几人楞得片刻,连忙起身来迎,徐氏开口说道:“官人刚回来,又这般匆匆忙忙要换衣衫,可是又要出门去?”
“嗯,东京军令,往郓州剿贼,不需多久就回来了。”郑智此时才面色带笑看着几人。
徐氏却是笑不出来,相聚的欢喜一点也没有,却是也慢慢习惯了这种日子,回身往厢房里走去,去为郑智找一身干净的衣衫。
李师师不如徐氏这般坚韧,只听得郑智又要往郓州剿贼,眼泪已然就在眼眶打转,开不了口。
倒是金翠莲心大了些,说道:“这个大宋朝,只要打仗的事情,总少不了官人,也不知哪天是个尽头,东京的官家可不能亏待了官人。”
郑智也笑道:“东京的官家哪里管这些事情,你家官人百战百胜,天下太平了才是个尽头。”
李师师却是真有些感触,东京汴梁风华,李师师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这世间原来是这般乱,醉生梦死者无数,忙忙碌碌者东京城中似乎一个也没有。
“若是有一日官人能往枢密院任职,才是尽头。”李师师倒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总叫人难以承受。安安稳稳的日子才是女人最大的追求。
郑智抱起跑到面前的郑凯,尝试抱了一下,见这大汉也不哭,便抱了起来,说得一句:“总有个安稳日子的。”
说完郑智抱着郑凯慢慢往厢房走去,回头又说一句:“小莲,叫你父亲以后不要再劈柴了,这些事情都叫下人做就是,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多歇着点。”
也走到面前不远的金老汉听言也是点头答是,却是郑智刚入了厢房,这老头又开始劈起了柴火。
不过片刻时间,郑智穿得一身干净衣物走了出来,与众人道别之后便出了内衙。
打马入得大营,大帐之中换得一套新铁甲,将台之上擂鼓号角又起。
聚得军将七千,近三千铁甲骑士,两千米氏皮甲轻骑,四千沧州步卒新兵出了两千,只因为才赶制出两千套铁甲。
拔营出征,实在复杂,从粮草到营帐,各种军械打包装车。沧州新兵便做了这后勤的事情,押送这些后勤辎重便是沧州新兵的主要任务。
众人来不及与刚回的郑智寒暄,只在各自忙碌着事情。
郑智才启程第三日。亲自到得郓州的高俅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郑智活着从辽东回来了。
郓州府衙,高俅阴沉着脸,看着手中这封书信,嘴角处都在颤抖。
高俅刚到郓州,此时郓州也才刚刚聚集了一万五千号大军,至于实际有没有一万五千人,也只有呼延灼三位主将知晓。高俅显然没有郑智那般看人估数的能力。
“太尉,我们到了这郓州几日了,什么时候出兵讨伐梁山逆贼?”呼延灼站在堂下开口问道,心中也有疑惑,来郓州几日,这高太尉每日点卯闭口不提出兵之事,呼延灼不免有些着急。
毕竟是客军,只想早点了结事情之后回去。此时的呼延灼倒是有些信心,有两千多甲胄俱全的骑兵连环马,自然也就不怕这什么梁山了。
高俅阴沉着脸,慢慢放下书信,开口道:“再等几日,等沧州郑智来汇合之时,便是出兵之日。你等不需着急。”
呼延灼只得拱手后退,并不多说。心中始终有些不快,只觉得这郑智真是大派头,大军到得几日,高太尉也亲到郓州,还只能等候着这个郑智拖拖拉拉慢慢来。
呼延灼不多说,却是不代表别人没有意见,天目将彭杞上前禀道:“太尉,这沧州郑智来得这般慢,显是临阵惧战了,末将等人手中兵马皆是悍卒,梁山不过贼寇,何须在此慢慢等候那郑智,不若先行出兵,等郑智来了,先治他一个延误战机之罪。”
彭杞等人显然是不知道郑智出使的事情,这等机密要事也不是他这个层级的武将能知道的。高俅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军令送到沧州的时候,高俅其实更愿意这郑智来不了,却是没想到郑智还是来了。
“沧州郑智,本是西北悍将,与西夏之战立下大功,才有今日经略州府的职权。等他一等也是无妨,稍安勿躁,多等几日也多一分胜算,郑智此来,兵马便有七千余,也是一大助力。”高俅说的当然也是场面话,若是能治郑智一个贻误战机之罪,高俅哪里还需要别人来提醒,却是此时这个罪名还成立不了。
“太尉,你可别被郑智骗了,沧州边地,哪里能出得了七千余的兵马,显是夸大其词。想来这郑智也是泛泛之辈,若是沧州此来能有七千兵马,只怕沧州路边的乞丐都被这郑智抓到军中充数来了,显然是想骗太尉的钱粮。”彭杞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似乎看得极为透彻。
高俅听得彭杞之言反倒发笑起来,开口道:“若是如此,倒也是好说。”
可不就是好说,这么好的由头,郑智若是自己送上门来,高俅岂会不笑纳。抓乞丐充禁军之数,那便真是给高俅送了一份大礼。
第三百一十五章 点校沧州兵
郓州,隶属京东西路,往西便是河北东路。郓州之东为兖州,郓州往西便是博州与大名府,南北各是济州与齐州(济南)。
郓州城外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寨里人来人往,这里驻扎着刚到郓州几天的朝廷大军,听说有一万五千之多。
郓城其实是在济州与郓州的交界处,但是郓城已经归到了济州管辖,郓城就在水泊之边,梁山山寨却在水泊之北。
如今这山东地界,江湖绿林早已经炸了锅,更有无数江湖上的汉子往这水泊集合过来,大多数人来此并非是为了助战之类的事情,而是来看热闹的。
朝廷大军征讨梁山,对于不相关之人来说,反倒是一大热闹事情。更有许多人不仅是为了热闹而来,也是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趁火打劫的事情。若是梁山被朝廷剿灭了,这山东的江湖,这江湖里面的利益,定然也要重新来分配。
便是高俅也知道“观众”越来越多了,所以营寨里的旌旗也越来越多,大战还未开启,所有只有用无数迎风招展的旌旗来显示高太尉的威严。
朝廷军队的情报,梁山上也是一清二楚,这个地界本就是晁盖宋江的老家,梁山上的汉子也大多是山东州府本地人,高俅大军刚入山东的时候,梁山上就知晓的情报。宋江甚至比高俅更清楚朝廷军队的士卒数目。
有这水泊横在梁山面前,宋江反倒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多的是自己要一展拳脚的信心,有高唐州一胜,宋江信心百倍,手下汉子更是操练了好几个月,装备与军械也越来越足,即便是制使的硬弩都在高唐缴获不少。
宋江面对着茫茫水泊,心中无比憧憬,已然就到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前后这么久的谋划,已然就到了考试的时候,能不能搏个远大的前程,就看这一战了。
宋江从来都没有偏安梁山一隅的念想,宋江要打败高俅,打败朝廷大军。只有这一战的胜利,他这个大反贼宋江,才有资格与朝廷谈判,才有筹码去招安,才能受到所有人的重视,才能为自己博取更大的利益,更高的官职。
宋江眼前,碧波蓝天,水天共色,这些每日都见到的景色,在此时宋江眼中看来,越发的感觉美丽别致。
低头再看山寨之下的空地上,无数的汉子挥汗如雨,军阵来去,颇有精兵悍将的味道。宋江看得更是面带微笑,也是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坚持与努力没有白费。
晁盖坐在聚义厅中,颇有些无聊,从高唐之后,山寨里热火朝天,有钱有粮,练兵造甲,骑马射箭。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唯有梁山之主晁盖,怎么看都有些无所事事。
朝廷大军已来,东京殿前司太尉、皇帝赵佶的亲信,高俅高太尉亲自领军。晁盖心中却是不如宋江那么轻松,宋江不仅轻松,还有高兴。宋江此时就像是一个赌徒,从前的宋江,没有筹码,连上赌桌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的宋江,终于争来了一个上赌桌的机会,也有了不错的筹码,赌徒宋江心中实际上是一种兴奋,兴奋自己终于也能拿着筹码上桌与之前的那些大玩家一起同桌翻牌。高俅高太尉何许人也,如今也不过就是跟宋江坐了一个对面。
晁盖不是赌徒,晁盖心中只有担心,担心一个万劫不复,担心失败了,这整个山寨之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他们的一家老小又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一个汉子顶着烈日,全身都被汗水浸透,还是拿着一封书信不断往山寨里面飞奔,越奔越快,满脸忧心忡忡。
这汉子便是朱贵,朱贵冲进聚义厅中,厅内正座之上便是晁盖,左右也没有头领,只有几个听吩咐的小厮。
朱贵飞奔上前,连礼节都省略了,脚步还未止住便开口道:“天王哥哥,紧急军情,沧州郑智带兵往郓州来了。”
晁盖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书信,一下便撕开书信封面,几下抖开信纸,小声默念几行字:“沧州郑智,南下郓州,兵马七千,铁甲骑三千,轻骑两千,铁甲步卒两千,皆精锐。”
晁盖看完书信,连忙与左右道:“快寻公明与学究来,快快快!”
朱贵虽然知道书信大概内容,却是不知这郑智竟然出了这么多人马。此时听得晁盖小声念出的话语,也是大惊失色,开口与晁盖道:“天王哥哥,如此一算,朝廷大军已经超过两万,是我等一倍,这当如何是好?”
晁盖皱着眉头,慢慢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之内,开口道:“两万还是三万并非重点,郑智来了,不可与之敌,此时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冒进。”
“天王哥哥,我们有这水泊,只要朝廷无船,也可挡得些时日。”朱贵说出自己心中唯一的倚仗,朱贵算是这梁山的元老,从王伦到晁盖一路过来,朱贵都是在山下开设酒店打探消息,可以说是最为见多识广之人,对于沧州兵,朱贵也有充分的认识。
“朝廷钱粮岂是我们能比,船又算得什么,不过耗费些时间罢了。”晁盖不知宋江的招安心思,心中只想你死我活的事情,自然想得太多。却也不少胡思乱想。
郓州之外,高俅的营帐,便在这大营的制高点上,平时高俅都在城中,并不真在大营里住宿,今日下午高俅却是来到的大营之中,只因为有骑士来报,郑智就要到了。
高俅在大帐之中,帐内三将,呼延灼、韩韬、彭杞。
“诸将听令,击鼓点兵,一个不能缺,再备几十刀斧手与将台之侧,随时听候本司军令。”高俅一直都很平静,此时似乎有些心急起来,郑智这个杀子仇人就要到了,大仇得报之时,不由得高俅心中不急,急也是一种快意。
鼓声隆隆,无数汉子飞奔前后,点将台前慢慢站满了军汉。能整齐列队的自然都汇聚在将台前方,那些懒懒散散站不整齐队列的,都在后面远方,或者两侧视角不触及的地方。
高俅一声朱红官袍,几步上得将台,扶了扶帽翅,腰间玉带扎得紧紧。不想这个高俅,竟然还有几分气度,身形高大修长,年纪不轻,腰腹却是没有一点赘肉,步伐也是稳健有力。
便说这高俅面相,都是白净帅气。一个街面泼皮,一个顶尖的足球运动员,一个溜须拍马的高手,似乎不该是这么一个形象。却也是因为这么个形象,才能在赵佶面前脱颖而出,徽宗赵佶,审美上显然也有艺术家的追求。
远方旌旗已经入得营寨正门,郑智已来。
高俅看得前方还远的人马,看得远方并没有那种无数旌旗迎风的飘扬,面带微笑,心中也有些猜想,便是猜想这郑智麾下士卒的成色,这七千号人马的事情看来当真可以大做文章。
旌旗,从古至今都有。原本只是标示部队番号或者军将位置的。如今却是发展为增加声势的道具,赤橙红绿青蓝紫,让人一看就知道自己人数众多、声势惊人。
郑智却是又把这些不必要的旌旗都给撤销了,只留一些必要的旌旗,也是在解放战斗力,一杆旌旗,总要一个汉子费劲全身之力来维持,便是少了一个重要的战斗力。
郑智骑着麒麟兽走在最头前,进得大营,也看得到校场之上正在点检,自然就往校场而去。后面铁骑分为四列,跟着郑智往校场而去。
校场之中已经没有了空地,临时的大营也建造得不大,不大的校场也挤不下两万多人。
郑智回头示意军汉们原地立正等候,自己带着几人往将台而去。
高俅稳坐将台中心,郑智上前自然也要行礼拜见:“下官郑智,拜见高太尉!”
高俅抬眼看着郑智,不苟言笑,只问道:“郑经略此来,带有兵将几何?”
“马步七千,马军五千,步卒两千。”郑智答道。
“实数几何?”高俅又问一句。
呼延灼正在打量远处沧州兵,虽然只进来一千人不到,都停在了当场,却是人人高头大马,人马皆披重甲。呼延灼心中第一想法便是羡慕,随后却是也在打量着郑智。
倒是彭杞听得高俅这一问,心中都是笑意,只觉得眼前这个姗姗来迟的郑智怕是要吃个下马威了。却是彭杞哪里知道,高俅岂会是只给郑智一个下马威这么简单,高俅是要郑智这一条命。
郑智听得高俅一问,反倒有些愣住了,自己已经答过了,此时高俅却是又问实数几何,郑智也懒得管那么多,只答:“实数七千三百一十二,马军五千两百零七,步卒两千一百零五。”
高俅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抬手说道:“呼延将军,且带士卒们解散。点校沧州兵。”
呼延灼得令往将台而下,快速解散着队伍,便是呼延灼也对这沧州兵起来兴趣。
郑智此时哪里不知道这高俅是在寻自己麻烦,却是也没想到才刚入营,这高俅就忍不住要下手,心中也是不虚,开口答道:“遵令,下官现在下去带兵上前,请太尉点校。”
高俅点了点头,目送郑智转身下得将台,双手不断摩挲,双眼精光一闪,杀心早起!
第三百一十六章 想你是活腻了要找死
郑智下得将台上马,回到队列前头,等待校场其他士卒退场让出空地。
呼延灼三人对着台下吩咐几句,众多士卒开始慢慢退出去。
彭杞此时才开始打量起头前进得营寨的沧州兵,笑盈盈凑到高俅面前道:“太尉,这郑智还挺会搜刮的,就这千来套铁甲,只怕也值个一二十万贯的。还有这千余高头大马,卖出去百十万贯也有。”
彭杞显然是看出了高俅对于郑智的不爽,马匹自然也顺着来拍。能见到高俅这个级别的官员,也是彭杞难得的机会。
高俅不以为意道:“这些铁甲都是种家的,马匹是从党项人那里抢来的,这郑智本身就是一个军汉,讨了官家欢心才有这么一个职权,来这沧州也不过这点时间,凭得他就算把这沧州卖了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那是那是,还是太尉慧眼高明,末将倒是看错了。种家相公倒是有钱,这些东西就这么送给了郑智,当真大方。”彭杞接话道。
呼延灼听得彭杞这么几句话语,不禁用眼神示意几番彭杞,希望彭杞不要多言,高俅是上官,这郑智也是上官,在呼延灼看来,这么去得罪也是没有必要的,同在河北为官,说不定哪日这郑智就变成了自己的上官,抬头不见低头见。
彭杞却是假装没有看见一般,只是笑脸盯着高俅,等高俅话语。
“种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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