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听言也不多说,兵荒马乱之际,信息也就通畅不了,许多事情多说也没有意义。
不久鲁达打马而回,刚一见郑智便气呼呼说道:“哥哥,那石宝跑得比兔子还快,竟然跑进山里去了。”
郑智听言,以为鲁达没有追上,便问道:“可是没有追上?”
“追倒是追上了,却是没有杀得一个军将,斩杀的皆是些喽,还捉了几百个喽回来。若是哥哥早教洒家去追,哪里能容得这些人逃脱。”鲁达如怨妇一般埋怨一句。
郑智见得鲁达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笑了笑道:“你且带兵入城里去搜捕这溧水都头,等祝龙来了便埋锅造饭,今晚在城中吃上几杯。”
鲁达拱了拱手便带兵下去了。郑智看着鲁达背影,与吴用笑道:“你道鲁达这厮,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却是这战阵不能不尽兴。。。”
吴用听言也笑:“鲁将军性情中人,相公能得鲁将军这般好汉相助,当真是相公之福啊。”
郑智看着鲁达摇头晃脑打马走远,微笑着连连点头。鲁达这人,不贪钱,不好色,重情重义。能与鲁达有缘,这样一世兄弟,郑智心中也是感动。
第三百九十章 安心上路吧(感谢搬砖大咖两万大赏)
祝龙带着几百辎重与火头军终于到得溧水,战事也早已落定。祝龙一来,便又是苦差,埋锅造饭只是其次,清理战场才是主要。
南城之外,尸首几千,还有趴在地上哀嚎的贼军伤员,郑智都是一概不管,皆放任在城外。郑智麾下倒是没有什么伤亡,轻重伤十几个,一人堕马被踩死。
郑智带着吴用与几个士卒慢慢上得溧水县并不高大的城墙。溧水虽然离江宁不远,却是并不属于平原地形,反而是小丘陵地带,视野之中其实有不少小山岗与矮山包。
但是溧水总体来说却算是比较平坦的地方,道路也极为通畅,耕地不少,雨水充沛,自然也是物产丰富,长江大水系旁边,还有石臼湖不远,粮食从来不欠收,实在是一个安居乐业之所。
从汉以来,南方人口越来越多,自唐以下,已然形成了后世一千多年的南富北穷的局面,传统中原慢慢凋敝,更有西北之地,汉人自古在黄河之边耕种,慢慢形成了黄土高原,黄土高原本也是郁郁葱葱,其实主要原因就是汉人几千年的耕种造成的。
但是中国自古以来的战争,基本都是在中原一决胜负,不论是汉末魏晋,还是隋唐,五代十国大宋,明清。
真正主要的大战都是在中原地带解决问题,中原鼎定之后,中华就会趋于大一统。南方往往都是休养生息,即便发生战争也是华夏一统的收尾之战。强如东吴,比之曹魏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哥哥,洒家把这厮拿来了。”鲁达上得城墙来禀报,
郑智不再看着城墙之外的大小山包,转过头来眼中便是满城的高低屋檐,比城墙高的房屋无数,屋檐往天空翘起,极为漂亮。
“把那厮拉上来。”郑智挥手吩咐道。
几个军汉提着一个人便上了城墙,然后押跪在郑智面前。这人倒是一身破烂铁甲未脱。
郑智开口问道:“可是你下令开城投降的?”
那人想拱手,却是手臂被军汉抓住了,只得急道:“回上官,卑职完全是身不由己啊,卑职之所以开城,也是念及全城百姓安危,与贼人谈判之时,贼人答应开城之后不会纵兵劫掠,卑职才打开城门的,上官明鉴。”
郑智听了这拙劣的谎言,喝问道:“可是贼人答应了你劫掠你家,所有你才开城投降的?”
“上官明鉴啊,敌众我寡,卑职也是无可奈何啊,知县都弃城而逃了,留卑职一人在城中御敌,手下不过一百多号人,贼军上万,如之奈何?”
这都头似乎说得挺有道理的,便是知县都逃走了,他开城投降又算得什么。世间多是这种看似有道理的理由。吃了一辈子的军饷,到了保家卫国的时候,连反抗都没有便投降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头不比普通士卒,普通士卒兴许生活艰辛,这都头即便不受人重视,却是也能赚得盆满钵满。朝廷养其万日,却是一时用场也派不上。
不说忠君爱民,只说这个一辈子的军人,最后竟然派不上军人的用场,要来何用?此人不杀,郑智如何还能服众,麾下军汉如何去看。
郑智也懒得再问,再问也是这些理由借口,只出言道:“阵前投敌,斩!头颅挂在城门之处示众。”
左右众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因为这种事情在西北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西北的城门之上也不是没有挂过这种人的头颅。
几个军汉拖起这都头,把头颅摁在垛口之上,一柄大刀已经扬起。
郑智也不在看,转身就往城墙而下。
“上官,杀我又何妨,你可敢去杀知县吗?他先弃城而逃,为何不杀,我一个小兵却是枉死于此!天理何在?”这都头也有几分聪明,出言只想活命,言语相激自然是想让人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郑智脚步已经下了几个台阶,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停步。郑智的对于军人这个身份的认知与价值观与这人相去甚远,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内心的摇摆。
郑智下了城墙,军汉的大刀扬起了片刻,也该落下了。却是身边另外一个军汉用手示意了一下,那柄悬在半空的大刀也暂时停住了。
这军汉凑到都头耳边,说得一句:“我家相公治军向来如此,你是死罪难逃了,死之前告诉你一事,让你安个心,溧水知县也被我家相公斩杀于道路边上,安心上路吧。”
这军汉话语说完,站直了身子,手在空中轻轻示意了一下。
这都头眼神惊骇之间看得军汉一眼,似乎还有话想说,却是那大刀迅速落下,一刻头颅便滚落城下。
几个军汉又迅速下城去捡那颗头颅。
自秦国开始,对于人头的称呼出现了一个词汇:首级。首级一词来自战争,为何人头被叫做首级?因为秦朝军队作战,上交一个敌人头颅便能升一级,升级之后便有军功,可以分田地,可以免税赋。
所有秦国士兵战阵之上人人奋勇,大秦强军更是扫荡寰宇,一统**。每一战之后,所有秦国士卒腰间都挂着人头去登记请赏。口中皆道:又得一级。
首便是头的意思,首级一词便这么传了两千多年。
郑智下了城墙,说得一句:“去把那知县的首级寻来,与这都头挂在一处。”
自有亲兵听了吩咐下去办事。
祝龙安排人开始埋锅造饭,郑智也进了溧水县衙。
天黑城关时候,燕青终于赶了回来,叫开城门,直入县衙。
“相公,高淳并无多少贼军,城头低矮,城头之上左右数来数去不过百十号人。只是听说宣州有兵马正在往高淳来,不知多寡。”燕青这个差事也实在辛苦,但凡军情奏报,皆出他手,每日来回奔命,还极为危险。这少年汉子却也乐此不疲,从不言苦。
吴用听言,看了一眼郑智,开口道:“相公,这高淳之兵应该倾巢而出来打溧水了,此时高淳空虚。但若是想保高淳无忧,必然还要再战一场,把宣州来援之兵击溃,才可保整个江宁府无忧。”
“学究说得有道理啊,我们人少,三千兵马,不可能分兵把守,唯有再战一场了。把宣州之兵击溃之后,方七佛便会安分下来,没有必胜的信心也就不会再出兵来犯江宁了。”郑智点头说道。
高淳就是江宁府与宣州交界之城,宣州全境落入方腊左膀右臂方七佛之手,方七佛若是在溧水、高淳连续损兵折将,也就会安分了。
燕青禀报了军情,见郑智也制定了计划,便开口说道:“相公,可还有饭食?”
郑智听言,连忙吩咐左右道:“快去吩咐火头备下酒肉与燕将军。再备一些好酒,我与燕将军饮上几杯。”
亲兵下去传令。燕青也一边落座。吴用又道:“相公麾下不宜分兵,但是这高淳还是要有人把守,合该让王知府把江宁所有禁军都集合起来,驻防高淳,若是贼军再来,也可抵挡些时日,为相公出兵来救争取一些时间。只要高淳不失,江宁府便无忧。”
郑智听言点了点头说道:“学究现在就写书信往江宁城去。想那亳州兵马统制韩迁也在路上了,一并派到高淳驻防。再把溧水城门上的两颗人头挂到高淳城头上去,警示众人不得怠战。”
郑智虽然领兵几年了,却也是第一次指挥这种地域攻防战,还是在这种人口密集,城池林立之地,也是没有经验。只能一边指挥一边学习。
这种学习的经验,对于郑智以后实在重要。郑智几番大战,在西北,只是领军之将,按照预定的大计划作战即可,也管不上其余战线的事情。在沧州不过就是攻打一个梁山,也不需考虑什么大局。
此时郑智才是真正在一个领帅的高度上来指挥一场大战略的战争,与以前的一军之将完全不一样了。对于之后指挥大战也是好处颇多。
吴用自然也是第一次,两人如此有商有量,也是如此互相进步。
“相公,要不要把去信东京,把濠州之兵也调过来?若是能得亳州濠州之兵,总能派上一些用处,加上江宁之兵,虽然不能战阵冲杀,但是守卫城池总有好处。”吴用又顺着思路出谋划策。
郑智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也知自己若是直取杭州,必然不能真正孤军深入,孤军深入最怕的就是后路被抄,那么军粮的供应就会出问题。把附近州府之兵都调来,郑智每攻克一处,也就有人手把守一处,如此也就安全多了。
“一并拟写书信,今夜便发出去。还有那阵斩溧水知县的事情,也一并发往东京,免得让人拿了把柄。”
身居高位,权柄日重。许多事情不得不做,却是也有许多事情也多受这大宋朝廷与制度的掣肘,并不能放开手脚。还算太平的年月,私自杀一个文官,实在是违背了整个大宋朝廷与皇家的价值观。不解释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解释,也是先是上书请罪,再说被逼无奈的理由,以求皇帝恕罪之类的。
郑智说到此处,感觉浑身难受,杀一个弃城而逃的知县,竟然还要去请罪。这繁华大宋,郑智待得越发有些憋屈。原来在种师道与童贯庇护之下,郑智反而觉得手脚灵活。此时轮到自己出头做事,便是如此不爽利。
第三百九十一章 臣死罪!(感谢有安然得自在万赏!)
东京汴梁,正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之时。既没有夏日的燥热,也未到冬日的寒冷。
这个时节的日子最是怡人,一年有两个时节最适合游玩,也形成了两个成词,春游与秋游。
皇帝赵佶自然也不能错过好时节,只是赵佶的秋游还是围绕着这个艮岳,艮岳景色,便能看尽大宋几千里江山。
最近赵佶有些心情也有些沉闷,只因为最近朝堂气氛极为怪异,每日上朝皆是死气沉沉,便是赵佶自己也似乎感觉到宝座之下的这些群臣正在酝酿着什么。
还有南方战事,日日忧心。每天都能接到四处求援的战报,一两个月之前,枢密院大多都是不在朝堂奏报的,最多只是提及一下。这近一个月来,童贯忽然天天在朝堂之上奏报战局。
整个江南两浙,四分之三的最富庶之地,皆落于反贼之手。
随后便是尚书省又开始奏报府库捉襟见肘,江南陷落,便是这个皇宫之内,也能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
御史台最近呈上来的折子,也与以前不同,原先多是一些地方上的弹劾问题。最近却是又朝臣开始分析时政,针砭时弊,虽然结论并不言明,但是话里话外都把矛头指向太师蔡京。
便是这朝堂之上没有一件让赵佶开心的事情,每日都是这些让赵佶忧心之事。
唯有这艮岳才能让赵佶心情好起来。
道君教主皇帝赵佶一身素服,双手背在身后,脚步缥缈于艮岳之中,一时看水,一时看荷,抬头有山石,低头有花草。
一群宫女太监跟在其后,有人抱琴,有人拿着笔墨,有人拿着画卷,也有人提着酒菜。便是随时等候赵佶有感之后的肆意挥洒。
赵佶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十三岁左右,身材也已高挑而起,长得极为俊俏,眉目之间与赵佶隐隐有些相似,一身气质也一脉相承,颇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此女正是赵佶之女,赵缨络,封顺德帝姬,帝姬之称,便是政和年间由公主改来的。帝姬的意思就是公主。
“璎珞,听说你最近与周邦彦学琴,学得如何啊?”逛了一会的赵佶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一扫之前朝堂上的沉闷。
“回父皇,周夫子教得好,只是女儿愚笨了些,还未学得几分。”赵缨络脆生生答道。
“哈哈。。。你倒是会给周邦彦说好话,他的琴艺只在中上,比不得朕,但是他的词是上佳的,如今大宋已然无其右者。琴若是学不好就不学了,回头朕亲自教你,但是与周邦彦学学词还是可以的。”赵佶开口笑道,却是也极为自信,琴棋书画,能出赵佶右者,如今大宋也找不出什么人来了。
“父皇,周夫子的词越来越老气了,不如他年轻时候作得好了,倒是有一个叫郑观汐的,填的词挺不错的。”赵缨络生在这么一个帝王之家,又有赵佶这么一个父亲,耳濡目染,文学艺术造诣自然不差,从小更有一股自信在心中,品评名家也敢随心而谈。
只是这赵缨络结局悲惨,靖康之难,汴梁城破,赵缨络便被粘罕这么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抢了去,后离开粘罕又被他人强占,未过多久便惨死北方。
赵佶听言大笑:“哈哈。。。依朕之感,郑智比周邦彦差了一筹,郑智志不在此,也未填过几首,周邦彦作词几十年,常有大作传世,要学填词,找周邦彦绝对没错。”
赵缨络闻言,疑惑道:“父皇可是见过这个郑观汐?”
“见过几次,在河北为官,头前一段时间宫中乐师常唱一曲《浪淘沙》,便是他作的。”赵佶便说边走,目光四处流连欣赏美景,又与自己爱女闲谈,一脸的轻松与惬意。
“哦,此人文采斐然,却是所出词作极少,想来也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若是以后能专心治学,一定不比周夫子差。”赵缨络显然是最近听过几首郑智抄袭的词,也就留了一个印象。
赵佶听言,回头看得一眼赵缨络,随即笑道:“郑智怕是治不了学,此人生得五大三粗,又有一手绝顶武艺,带兵打仗的事情做得极好,此时正在南方剿贼。往后也要往北方上阵。治学之道怕是与他无缘了。”
赵缨络听言也不多想,五大三粗这个词汇在她想来,便是略带贬义的。又道:“父皇,周夫子有一个儿子名唤周度文,头前碰见一次,倒是有几分才学,便是他与周夫子谈起郑观汐,又念了几首诗词,所以女儿便听到了。本以为是哪里的青年才俊呢,原道是一个武夫。可惜了。。。”
自然是可惜了,如今的大宋,郑智这样的人在赵缨络看来就是可惜了。
“也不可惜,郑智领兵有道,于国有功。”赵佶随意回答一句,看得身旁空地之上一颗松树,似乎感觉正好,开口又道:“璎珞,朕与你抚上一曲,你且听且学。”
赵缨络点了点头,等到身后宫女太监摆好条案瑶琴,又得几张方凳放好,乖巧坐在一边。
赵佶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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