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龙闻言,翻身上马,口中答得一句:“悉听尊便!”
说完祝龙也打马往外而出。
蔡攸已然怒不可遏,开口大喊:“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竟敢如此不知尊卑上下,公然违抗军令。来人,快快把那祝龙擒来,斩首示众。”
蔡攸左右,五六个从东京带来的护卫,此时闻言,上前便去追祝龙。便要把祝龙擒拿在手,斩首示众。
祝龙哪里管得这么多,见得竟然还有几人上前来追自己,手中长枪一握,回头看得一眼,口中狠厉道:“谁敢上前阻拦大军,杀无赦!”
几个护卫见得祝龙一脸的狠厉,脚步微微一停,回头看得一眼蔡攸,见得蔡攸也是一脸愤怒,也是无法,硬着头皮往祝龙而去。
再看祝龙身边,已然有几十号军汉手持利器以待。
“祝将军,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乖乖听从学士号令,否则你我面上皆不好看。”走在最头前的一个护卫开口说道,心中显然有些发虚,却是也色厉内荏,不得不出言恐吓两句。
祝龙慢慢打马往前,身旁皆是车架,回头说得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威胁本将,再上前来,射杀当场。”
左右军汉闻言,已然从马侧拿出了弓弩。
此时只听蔡攸大喊一句:“还把快快把这不听号令的叛将拿下。”
几个护卫已然无法,只得往前而去,心中也还有侥幸,便是赌一下这些军汉不敢在此杀人。
祝龙见得这几个东京汉子竟然这么不怕死,还真往前来拿自己,也懒得多看,只是手臂在空中一挥,回头已目视在前。
身后弓弦已经嗡嗡作响,几十支羽箭飞出。
面前血雾飞溅,五六个汉子已然被射成了刺猬,倒地之后抽搐几番,哀嚎不止。
蔡攸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面色苍白。显然这是蔡攸第一件亲眼见到杀人的场景。
吓得蔡攸愣在当场,口中支吾几声,却是没有发出一句话语,目送这些车架往外而去。
童贯站在大帐门口,左右百十护卫皆已上马,便是要去把郑智追回来。只是这些护卫只要上得大道,只怕也是寸步难行,大道之上早已人满为患,哪里还容得快马往前去追。
童贯却是在营门口处左右踱步,心急如焚,口中喃喃自语:“郑智啊郑智,胆大包天啊。。。胆大包天啊。。。杀梁世杰也就罢了,何以公然抗旨,这叫我如何是好。”
童贯话语,就如长辈在埋怨晚辈犯错一般,话语说完,却是又喃喃说道:“昨日就觉得不对劲,都怪我不曾多想,没想到。。没想到。。。”
童贯一边说,还一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脑中还在想着弥补之策。却是哪里还有什么弥补之策,此时只有寄望郑智能深明大义,带兵返回,只有如此才有回旋余地。
一个护卫上前来道:“禀告太师,有人求见,说是来送信的。”
“不见不见。”童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处理些别的事情。
护卫闻言转身准备去把来人赶走。
却是忽然又听得童贯说道:“等一下,快把送信之人带来,必然是郑智派来的。”
护卫闻言一愣,却是也不多说,直去叫人。
不得片刻,一员大汉到得近前行礼,双手呈上一个蜡丸。
童贯连忙接过蜡丸,捏碎之后,摊开纸条,只见上面一行字:意难测,留此处,待变。胜返,再回京。上书弹劾。
童贯看得连连摇头,心中却是安定了一些,脑中也平静了不少,口中还道:“你既知如此,为何要行险。”
郑智留下的纸条,意思就是:上意难测,叫童贯就留在雄州,以待事情变化,不要急着回东京去请罪或者解释,怕皇帝赵佶震怒之下,牵连了童贯。等到郑智胜利而回,再回东京。
郑智显然是怕童贯着急忙慌,想回东京为自己开脱。此时郑智也知道,如此已然没有必要。更嘱咐童贯也上书弹劾自己,这样也是为童贯开脱罪责。
童贯挥了挥手,示意送信之人快走。自己转身入得大帐,把纸条扔入火盆之中烧成灰烬。
随即坐在案几之前,拿起毛笔,想要写些什么。兴许便是如郑智所言,写弹劾郑智的奏折。
奈何提笔之后,却又落不下去。脑中又在纠结犹豫。
许久之后,童贯开始落笔,落笔第一句,依旧还是请罪。然后详细分析战局,解释一下即刻北上开战的必要性。显然还是为郑智开脱罪责。
过得一会,蔡攸一脸气愤走了进来,口中大喊:“岂有此理,郑智竟敢如此行事,待我写下奏疏到得东京,叫他人头落地。”
童贯抬头看得一眼,不言不语,又自顾自写了起来。只想自己快速写完,赶紧快马先发出去,让自己的奏折先到东京。自己的奏折先到,总比蔡攸的先到要好。也给皇帝赵佶一个先入为主的暗示。
蔡攸也不管童贯不说话,坐下来之后,提笔疾书,洋洋洒洒,就是郑智如何枉顾圣旨,私自调动大军,居心叵测。形同谋逆,该治大罪,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大祸将至
要人头落地的郑智从半夜出发,第二天晚上就到了归义城下,归义城,隶属于辽国南京道析津府涿州,也是辽宋边境之城,隔河与雄州相对。
本来历史上应该是四月份开始的辽宋之战,还在二月初,就已然由郑智发动,耶律大石此时却还在燕京城中,辽国的军队,也还在燕京附近布防抗金。
归义城中,守城士卒不过千余,还是从北地调来支援的,若是平时,百年和平的辽宋边境,归义城中只怕连五百人都不足。宋兵集结于河间府,这个消息显然也早已被辽人知晓。
燕京城内,辽皇耶律延禧已然惊慌失措,尽管金人才刚刚打破中京,离南京还有很远,中间还有坚城险关,还有长城可扛,还有居庸关这等雄关。还有各地州府十几万大军,还有契丹宗室与贵族准备奋力一搏。
耶律延禧却还是胆战心惊,撇下了燕云十六州,撇下了自己的家族,撇下了自己的子民。带着少量的心腹,往西入草原而去,只求广袤的草原能保住自己身家性命。
这个耶律延禧,历史上与赵佶倒是同病相怜,二人都被金人俘虏了去,二人还同住在一处,互相感谢金人皇恩浩荡,留得一条小命。在此之前,身为大宋皇帝的赵佶,还想庇护耶律延禧,派人到草原去找他,许诺耶律延禧到得汴梁,封亲王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着实可笑。
耶律延禧出逃草原,往夹山(内蒙古呼和浩特大青山)而去。走的时候让自己的堂叔耶律淳守卫南京,任南京留守。
耶律延禧一走,耶律淳已然被耶律大石等人拥护登基,号天赐皇帝。
就在郑智到达归义城下之时,耶律淳登基为帝,耶律大石因为拥护有功,任辽兴军节度使,南下抗宋!
七千铁骑,往南狂奔。沿途又归拢许多州府之兵,国之悲哀,腹背受敌,南北夹击,耶律大石心中之气愤,难以言喻。
郑智自然是知道这个耶律大石要来的,却也不知耶律大石到底时候时候来。历史上这个耶律大石从金人大军之下逃走的时候,不过带走二百骑,却是能在中亚建立西辽,横扫中亚无人能敌,打败西亚十万联军,塞尔柱帝国也被耶律大石赶得满山跑,威名之大,见于中亚各国史书之中。
郑智对于耶律大石有几分忌惮,所以半夜还在远远望着归义城,拒马河已过,大军入得辽国,没有一个可守的基地,郑智心中就缺乏一份安全感。
郑智虽然上阵已有几年,打过的仗也不少,面对大场面的战争,郑智总愿意先把自己放在比较安全的境地之后,再想如何破敌。这也是西军打仗的传统,所以郑智心中对于城池是有执念的。
打下归义城,郑智才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即便耶律大石来了,自己守在城中,耶律大石也只能望城兴叹,如此再想破敌之策,进退有据,也不必瞻前顾后。
所以郑智才急忙骑兵而来,不愿意如历史那般,过得拒马河就碰到敌人骑兵冲击,杨可世败于耶律大石之手,便是刚过拒马河,就被耶律大石七千铁骑冲击,杨可世奋力厮杀,身中十几箭,靴子里面都装满了血,依旧败下阵来,险险捡了一条命。
而今郑智,麾下多是新兵,唯有自己不到三千的西军骑兵,还有两千往利骑兵,四千多米氏骑兵。真正对战,胜负实在难料。只要一败,便是溃败千里,这些新兵初上阵就败北,以后必然再也不堪一用。
“回头再催,看看裴宣到哪里了,已然入夜了,大炮如何还没有运到头前来。”郑智不断派人回头去催大炮。大道之上,绵延十几里地,皆是人马车架,大规模的战役,调度问题实在没有捷径。
令兵打马回头又去催促。李纲上前劝解道:“相公,不需着急,裴左官想来沉稳,必然不会误了大事,即便今夜不睡觉,也该把大炮运上来。”
冬日行军,道路积雪被人脚马蹄一踩踏,必然泥泞不堪,湿滑难走。裴宣负责押运这等重物,车轮不时陷入泥泞之中,几十人又挖又推,还要填土,速度之慢,显而易见。
郑智点了点头:“明日上午,必然要破此城,此城到手,我等入这燕云,才算站稳了脚跟。”
李纲也知道事情轻重,只道:“放心就是,辽人都在北边,燕云南方,必然不会有大队人马。我等大军十几万在此,辽人必然不敢轻易出击。”
李纲想法简单了些,也只因为李纲并未真上过战阵。吴用闻言连忙上前来道:“李相公不可小觑辽人,家国沦丧之时,不可小看辽人奋死之心。”
吴用是见过那般惨烈模样的,不说别人,就说往利人,两万男儿,竟然都能消耗在城墙之下,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国破家亡之破釜沉舟,对于每个民族、每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大多数人都是会奋不顾身、死而后已。
郑智心中了然,只道:“伯纪,这几日,你当开个眼界,学究所说是有道理的。待见辽兵,你当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战阵。”
李纲闻言,心中并不惊,反倒有些憧憬起来,口中答道:“此番定然要见识见识战阵,不枉随大军出征一番,将来再上战阵也能真正为相公多谋。”
归义城并不很大,在这夜里灯火通明,城头上往来的人影,更有无数大呼小叫。
城头上的呼喊传到城外,郑智竟然能听懂大部分的声音,能听懂的自然是汉话,零星也有契丹语。
近两百年的辽国燕云,燕云之民,对于这个大宋国,似乎真没有多少亲近。燕云属辽之时,宋还并不存在。甚至连宋之前身的后周都还不存在,更不谈篡夺上位的宋了。这叫燕云汉民如何对宋有多少亲近之感。
对于燕云之民来说,辽也不是洪水猛兽,契丹人对于汉文化的崇拜,从皇帝到贵族,皆是在骨子里的。对于学习汉人文化,也是不遗余力。
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愿世世代代生中国。这些话语都是契丹皇帝亲口而说。
这也是辽宋能有百年和平的基础,辽人开始跟宋人一样讲究仁义道德了,才是合约有效力的基石所在。华夏之国,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能与游牧政权签订过这般的契约,签订过真能保证边境百年和平的契约,唯有北宋一朝如此。
与其把如今的辽人看做异族,不若把辽人真当作汉人看待。这也是华夷之辨的根本所在。自古以来华夏或者汉人,从来不是以血统来论的,而是统一的文化传承认同。
从这个角度来说,契丹之国,与汉人无异。此时的女真却并不一样,但是后期的金国,显然也走上了辽国的道路。
这也是华夏文化的魅力之所在。这也是后世中华民族由来的基石。
又得一日,大早而起,军营之中鼓声隆隆。
虽然只是千余人驻守的城池,若是没有真正快速破城之法,也没有准备好许多攻城的器械,想要入城,只有拿人命去堆,即便城中只有一千人,堆上十几倍的人命也是正常。这才是真正的攻城战阵。
好在裴宣终于把郑智的几十门大炮押送到了城头之下,彻夜未眠的裴宣,面色冻得发紫,一夜寒风冷冽,比白日不知冷了多少。
郑智也来不及说几句犒赏之语,已然坐在临时的将台之上,看着列队的骑兵与步卒,口中大声喊道:“命令所有士卒,进城之后,不得劫掠,不得扰民!即便是契丹人,奚人之类,也不得侵扰。”
郑智麾下的老卒,在这些事情上的操守实在不强,所以郑智特地嘱咐一番。令兵上百,四处去传军令。
燕云将来会是郑智的地盘,燕云也多是汉民,不比西夏。所以在这些事情上必然要多注意。即便是契丹人,将来契丹国灭,这些人也会是郑智手下的平民百姓,想要将来统治燕云无忧,必然要做好这些事情。
这也是历史上童贯忽略过的事情,郭药师甚至打进过燕京,却因屠杀契丹人,遭受到了全城百姓的奋力抵抗,最终败逃。
郑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些事情自然多了一份大度与宽容。
炮声隆隆,攻城开始,城内的士卒对于守城之战,自然奋勇。不在乎什么其他,只在保卫家园,一家老小皆在城中,由不得不用命去守。战争从来不是仁义道德,汉人自相残杀的战争在历史中无以计数,仁德从来都不在战争之中。
只是这个归义城在郑智的大炮面前,太过脆弱,骑兵入得城池,再奋勇的守城之卒,也是回天乏术。
米氏与往利,自然是先锋。
郑智也不在将台多坐,城门一开,已然起身上马。
东京城中,却在酝酿着一场大事,对于郑智而言,大祸将至。
第五百三十三章捉拿郑智家眷(感谢熹梵s万赏)
郑智已然进入归义城,这个不大的边境城池,也陷入了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中,这个归义城已然被郑智当作了前进基地。
整整一天的时间,南城门一直没有空闲过,从南而来的军汉与辎重,源源不断往归义城而入,直把归义城塞得没有一点空闲的地方。
童贯派出来的百十骑士,终于也赶到了归义城,终于赶上了郑智。带来的童贯劝郑智带兵返回的消息,只是一切都晚了,郑智显然不可能再带兵返回拒马河南边。
南方,接近东京的路上,一队快马也在玩命的狂奔,即便是有一匹马在这雪地里打滑栽倒在地,把马背上的骑士掀出十几步远,马队也毫不止步,众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而已。
直到冬日夜已落幕,马队才堪堪赶到城门之下,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瞬间,这一队从雄州而来的军汉才入得东京城中。兴许这一队人马也并非属于一伙,而是两伙人。
这些人马进入东京城,已然入夜的东京瞬间炸开了锅。
前线大将郑智,率领十几万大军公然违抗圣旨。这种事情,就好比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一般,给这个东京城内丢下一颗巨大的炸弹,炸得文武百官双耳嗡嗡作响。
有宋一朝,领兵之将,从来都在文人的掌控之下,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一个武将已然公开不听皇帝之命,这就是谋逆的开始。
没有人去怀疑事情是否会往更坏的一步发展!
宋与其他朝代不同,宋之前,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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