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加一份命令,一定要把水力纺纱之物做出来,便也就足够了。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变化。也不只是在丝绸生产上的变化。
如今河北之地,已然种下了不少棉花。棉花第一次到得中原,再得一年,棉花必然开遍河北各地。
不论是衣服还是床上用品,实用方面来说,棉花比蚕丝更为合适,也比麻布更加舒适好用。棉花在御寒上更加有效,甚至棉花还能制作出抵御火枪与羽箭的铠甲。
这个时代,因为郑智,已然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第六百二十章 流民之军,焦急之君
淮南濠州,种师道接了命令,带着刚刚招到五万流民启程北上,赵佶也一脸欣喜上了车架,心情大好,一扫头前的阴霾,便等着回京重登大宝。
几百西军骑兵管理着五万流民赶路,盖毅已然身心疲惫。头前只是言语呵斥,吩咐着人排好队列有序行进。
过不得半日,便是大吼大叫,再过两个时辰,盖毅的马鞭已然抽打在流民身上,一次一次重复着排队之类的话语。
到得放饭之时,盖毅与麾下几百骑兵更是来回抽打着这些等候领饭食之人。即便是如此,依旧还是不能有效维护着秩序。到处都有抢夺食物的事情发生。
到得最后,已然祭了屠刀,便是种师道也只得连连摇头,下令处斩了好几个带头抢夺之人。
如此方才维持住了五万人的基本秩序。却是这五万人之后,还有更多的流民随行,便也就是这些入伍流民们的家属了。
好在种师道身边有个赵佶,沿线州县也多有配合,不敢忤逆了这位太上皇的御令,从府库之中拿出不少粮食赈济,不然这一条线路之上,必然是饿殍满地。
赵佶也是第一次真正直面这些流民,这个景象对于赵佶而言太过震撼。放在原来,赵佶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大宋朝会出现这种场景,便是想象也想象不出的事情。
太上皇的好心情也一去不返。话语之中,连连摇头之间,多次与种师道表达出回京之后要好好治理天下与百姓的意思。如何见面淮西赋税,如何调集粮食赈济流民之类。
说的种师道也是连连点头,心中暗想这位陛下出京一趟倒是大有收获。便是种师道心中对于将会重新登基的赵佶也有了一些更多的期望与憧憬,憧憬着大宋朝在这位经过洗礼的陛下手中更加繁荣昌盛。
沧州北部的码头之上,大船十几,码头上的人正在源源不断往船上装这一个一个的箱子。
箱子不大,却是极为沉重,桌面大小的箱子,便要六七个人来抬。
最大一艘船的船舷之上,阮家兄弟站立在旁,看着从码头往上搬运的无数箱子,眉头紧皱。
大船两侧,各有七八门大小火炮,显然这艘船便是这个舰队的主力战船,取名“定远”。定远之名也是大有来头,这个来头却只在郑智心中。
定远舰乃是后世清末时期北洋水师的主力战舰,也是那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战舰之一。甲午海战,北洋水师败给了日本人,这艘战舰战功卓著,最后重伤搁浅,被丁汝昌下令自行炸毁,大战已败,无力回天,便也只能自行炸毁,以免资敌。
这些事情太过悲哀,定远之名便也从郑智口中而来。因为这艘船多去劫掠日本九洲。
阮小七看着一箱一箱的货物被运上船舱,皱眉说道:“这么多兵刃,四五万柄,虽然多是缴获的破旧之物,却是真给了这些党项人,燕王殿下也不怕这些党项人有了这么多兵刃之后难以控制。”
阮小五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是啊,以后这船上,只要是党项人上船,必然要先交出兵刃,更要严加看管,以免酿成大祸。”
阮小二也是多有担心,接道:“让五万党项人登陆高丽作战,本也是好计策,却是这些党项人将来如何控制,想来燕王殿下心中也有打算,我等不需多操心,不过船只上的管理一定要严格。一定不得让党项人带兵刃上船。只要我等手中有此大船,党项人便也不敢有何异心。”
阮小二显然想得更多一些,把党项精壮运到高丽去,只要党项妇孺还在耽罗,相对而言便也好控制。
即便党项人在高丽夺得几艘破船,也不可能成事。
阮小五与阮小七闻言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到处查看,盯着上船之处看了许久,便是想着如何改造一些船舷上船的地方,加装一些围栏之类,防止生变。
阮小二又开口道:“赶紧多想想办法,之前燕王有信件来,让我等写一个详细的船只管理办法上报过去批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没有做好必然会酿成大祸。得多多商量一下,一定要做好防止党项人作乱的准备。”
三人面色凝重在这船舷之上开始商量着对策,改造船舷,改造船舱,如何收缴兵刃,如何发放兵刃。。。
大名府南六十多里,一列一列的铁甲坐在马背之上摇摇晃晃往南而去。这些铁甲士卒,多还只能骑在马上赶路,离骑马作战还有一些差距。
头前已然是安利军府迎阳县城,一个一个的骑士从马背而下,然后步行整队。
迎阳城门已然关闭,却是还有无数人往南城门而出,大包小包难逃而去。
鲁达带着亲兵绕城狂奔,查看着城池情况。到得南城之外,远远就看到无数人四散而逃。
城门下的士卒飞快上前去关闭城门,便是此时还想出城的人,都被不远处本来的骑兵吓得往城内而走。
城门倒是及时关闭起来了。大名府沿线的宋军城池,比青州要机敏不少。也是大名府这一条线路乃是北方要道,来往行人极多。
骑兵不能快速奔驰,便也止不住迎阳城内先收到消息。
鲁达倒是也没有起心思去争夺城门,绕完一周回来,士卒们已然排好了队列。
待得鲁达回来,点校了数目之后,便解散而去,安营扎寨,伐木造梯。
却是营寨才扎到一半,这迎阳城门已然洞开。
便是鲁达都没有想到,这迎阳城竟然自己打开了,几个老朽军汉出城而来。
鲁达打马往前到得面前,几个老军汉跪拜在地,便听一人开口说道:“小人乃迎阳城禁军队头,愿为燕王殿下效力!不知当面是不是怀化大将军?”
鲁达闻言笑了笑道:“某便是鲁达,你都老成这样了,便也不需你效力了,回家种田去吧。多种些粮食出来,按照规定交了田赋,便是效力了。”
老汉闻言,紧张的心情便是松弛下来,也听闻面前这位血手人屠心狠手辣,心中哪里能不担忧。却是听得鲁达笑语,担忧尽去。开口又道:“小人愿为燕王殿下种地交粮,听闻燕王殿下会均分田地,不知如小人这般戴罪之身,有没有资格领到田地?”
这老汉为迎阳禁军,便也就是敌人,与燕王为敌,自以为有罪在身。迎阳与大名府不远,便是也知道燕王辖地会均分田地,也就怕自己这个身份没有资格分到。
“哈哈。。。老儿你放心,你倒是没有什么罪过,反而献城有功,该多分一点。”鲁达笑着说完,却是又问道:“城内的大小官吏呢?”
“回禀大将军,知县都头之类,早已南逃,小官小吏的,也多有逃散,所以小人方才能开得此城门。拜谢大将军仁德,不纠往事。”老汉大礼下拜。
“头前带路!”鲁达闲话也懒得多说,却是一脸鄙夷,只叫老汉带路入城,便也是去寻衙门府库之类。
加急奏报到了东京,朝野咒骂不止,郑智野心毫不遮掩,咒骂之余,却也人心惶惶。
赵桓更是坐立不安,下朝之后,几个心腹又到了书房之内。
“种师道到了何处?他要是再不回来,朕也当南下而去了。”赵桓已然等不及了,便是南下而去的话语都说出来了,大名府与东京实在不远,便是骑兵南下,四百里地,只怕两三日就能兵临城下。
头前郑智在草原,相安无事之下,赵桓倒是并未有多少担忧。而今郑智已然有了动作,赵桓才深刻感觉到这汴梁城实在不安全。
李邦彦闻言连忙说道:“陛下不可啊,一定要等到种师道回来,只有待得种师道回来,才能再作打算。”
李邦彦话里有话,种师道回来只是其一,真正要等的是赵佶,只有把赵佶控制住了,赵桓才能再想其他。否则若是赵桓此时也出京南下,那真要乱了套了。
李邦彦这一身的权柄,全在赵桓身上,岂能不等赵佶回京?
赵桓倒是也听懂了,一脸焦急又道:“快马去催,催种师道快点。”
只有种师道回京,两件事情才能解决,既能让种师道北上去阻挡反贼,赵佶又能回宫。种师道此时似乎变得极为重要。
耿南仲闻言答道:“陛下,臣进宫之前已经派了快马南下催促,种相公昨日到的书信,说是到了蔡州(汝南),便也不远了,两三日内必然进京。”
赵桓听得耿南仲话语,却是还不安心,开口又道:“再派快马,再去催促。”
耿南仲话语之中已然说明,刚刚拍了快马,显然没有必要又派人南下。此时听得赵桓言语,却是也不敢忤逆,开口答道:“是,臣这就去再派快马南下。”
耿南仲说完已然行礼回头,便是再去快马催促。半个时辰前派一次,半个时辰之后又派一次。可见这位皇帝陛下赵桓心中的焦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莫非有何不妥?
种师道回东京了,带着五万大军,带着太上皇陛下赵佶,更还有无数的流民。
看到东京城门的种师道,眼神中带着一股别样的色彩,佝偻的身形也多了几分精气神。
重新面对这个大宋朝,种师道少了一些担忧,多了几分期盼。种师道的这种变化大多来自赵佶,来自这个经过洗礼的赵佶说出来的言语与变形出来的态度。
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皇帝,变成了一个开始忧国忧民,开始有一些抱负的皇帝。这种变化,对于身为一个忠君为国的臣子,是极为激励人心的。
再次面对东京的赵佶,笑中带泪,驻足观望之时,一会儿点头说好,一会儿连连摇头叹息。
内心的复杂,不需多言。
内心慢慢平复下来的赵佶,最后开口并非高兴,而是叹气:“唉。。。这百万东京城,圈住了朕几十年的幼稚与可笑。”
种师道闻言一愣,却是听懂了,然而只是点头笑了笑道:“陛下回京,便是这大宋朝的幸事。”
赵佶点了点头,迈步往前,并不上身旁的车架。
远处来迎接的人群,浩浩荡荡,文武百官,一个不缺。
走在最前头的自是皇帝赵桓,赵桓身边站的却不是耿南仲与李邦彦之流,而是新晋太师朱。
隔着几十步,浩浩荡荡的人群已然大礼而拜。
“恭迎父皇回京!”
“恭迎太上皇回京!”
喊声震天,城门之外,无数围观的百姓也多是神采飞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东京这般的盛况,多年少见,整个朝廷都到了城门外,便也不是谈论什么君子是否圣明的话题,多是惊喜着见了大场面。
大多数人都是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自己见过的面孔,说着这是哪个衙门的大佬,那是哪个省的高官。如此来现实自己比旁人更加见多识广,便也比旁人多了几分面子。
赵佶迈步往前,双手平抬,示意众人起身,也亲自去扶起皇帝赵桓。
“父皇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儿臣朔夜担忧,夜夜难眠。担忧这家国之事,担忧父皇安危。今日父皇回京,儿臣心中百般欣喜,难以言表,江山社稷之重,儿臣实在不堪重负,有负父皇重托。。。”赵桓话语,说得涕泪俱下,说得诚恳无比。
赵佶点了点头,面上几有泪水,叹气说道:“朕在危难之时,把你留在东京城内。如今想来,当真是做得不妥。朕这一生的错事,在这一段时间像是都想明白了一般,这江山社稷传到如今,百般艰辛,即便面对再大的困难,也要继续走下去,为难你了。”
赵佶的话语,当真有觉悟的念头,此时觉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似乎也还并不晚。
却是赵桓闻言面色稍微有变,似是听错了意思,以为是赵佶后悔把皇位传给自己,却是也不表露,又是一脸真诚说道:“父皇快请,旅途劳顿,快快回宫休息一番,国事繁重,还待父皇理清头绪,儿臣无能,愧对父皇信任。”
赵佶摆了摆手说道:“皇儿不可妄自菲薄,处理朝野之事,也多有妥善之处,可圈可点,放在当初,朕也不一定有你这般能力。”
赵佶边说,便随着赵桓往城门而行。
此时父子重逢的戏码,便也轮不到旁人插嘴。
直到赵佶注意到了身边不远的朱,方才开口说道:“朱,你怎么先朕到了东京?”
朱闻言有些尴尬,这个问题由赵佶这么来问,显然就不是好话。朱在江南,赵佶在淮南。江南入京,必然要经过淮南,却是这朱经过淮南了,也没有去见赵佶一面,礼节之上显然就不妥当。
“臣。。。臣奉命押送花石纲进京,一路都是水道,便也就快了太上皇陛下一步。”朱解释道,便是也在解释为何没有去见赵佶的原因,便是水道之上,不方便下船远走到濠州去见赵佶。
赵佶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却是李邦彦忽然凑上头前,开口说道:“启奏太上皇陛下,陛下有所不知,皇上念着朱相公多年来勤勤恳恳为太上皇办差,为表恩德,已把朱相公封为太师了。”
李邦彦之语,无不是为了打消赵佶的疑心,暗示着赵桓是如何孝义,把赵佶的亲信封为了当朝太师。
未料到赵佶闻言,眉头一皱,开口说道:“朱封了太师?朱岂有资格做太师?朱不过做了些皇家私人出差事,于国无功,于民无劳。何以有资格加封太师?此事不妥,朱若是因为花石之事加封太师,满朝文武心中,必然多是不服。不妥不妥。。。”
李邦彦闻言一愣,看了看赵桓,又看了看头前的朱,便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朱也是大惊,连忙躬身下拜,口中答道:“臣有愧于陛下厚爱,太上皇所言甚是,臣于国于民皆无功劳,居此高位,必然不能服众。臣这段时间来,虽然加封了太师之名,却是心中多有愧疚,今日便辞去此职,以全天下公义。”
赵佶闻言点了点头,便也不多说,只顾往前走。眼神不断左右去看,看着汴梁城门,看着汴梁街道。却是恍然觉得有些生分,似乎这汴梁外城的外围街道,赵佶此生都未真正来过,之前出城之时,也多未正眼看过。
此时仔细看来,当真多有感触,贩夫走卒,来往商旅,大多数人风尘仆仆,大多数楼宇都透着一股市井气息,这才是真正的民间。
原来看到的汴梁,要么是内城里的高门大院,要么是那七十二楼的商业繁华。哪里看到了今日这般入眼的景象。便是也知道了这些繁华背后,还有无数风尘仆仆之人的支撑。
世间做好的东西都聚在了东京的核心地方,这些最好的东西都来自全国各地,都是这些面色黢黑,发髻散乱、身穿布衣之人的辛勤劳作。
“皇儿,你看着天下众生熙熙攘攘。那些身形稍微佝偻的汉子们,想来大多是城外汴河码头上的货工,多靠肩背往来往船只装卸货物为生。你再看那些满脸尘土之人,必然是从西北而来,运送一些西域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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