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回头,又是大军无数。
与郑智决战一场,死伤无数。却是白费力了,反而把女真汉子们消耗了一番。却是谁也不敢说与郑智战可以简简单单,那时候死的女真人,必然不在少数。战略意义却还没有达到,汉人却是万万,卷土再来,女真更是劣势。
却是完颜娄室也知道郑智回来精锐之数不多,甚至比不上女真精锐之数,郑智若想剿灭一万女真铁骑,以草原那一战为参考,郑智得出双倍精锐对战,方能有大胜算。若是少出人马,剿灭不了那一万入了燕云的女真人,那郑智当真连粮道都被断了。
吴乞买闻言,开口答道:“便依此法,便由斡里衍带兵一万女真铁骑往西去,自寻战机。定要入得燕云。”
斡里衍便是完颜娄室。开口说道:“遵命!”
对于女真来说,这场大战的胜败,已然就在于完颜娄室能不能从燕云西边入得燕云了。
第六百六十章 破局!破局?
郑智终于登上了城头,城外女真人声势浩大,十几万大军挤在关口之外,便也占尽了视野。这里不比草原或者西北,左右并不开阔,左右不过十几里地面,也是山势如此,往北倒是能看得很远。
一应军将之人皆随郑智上了城头,便是受伤的岳飞,也在城头站立。
郑智扫视许久,皱了皱眉头问道:“昨天夜里女真人有一部往北去了?”
史进连忙答道:“斥候来报,说是在山头之上看得女真人有一部往北去了,看不真切,但是人数不少。斥候跟了二十几里地,便回来禀报了。”
郑智闻言点了点头道:“往北去二十几里?这些女真人倒是谨慎。往北是假啊,往西才是真。”
郑智倒是也不需多分析,此时女真人往北能去干吗?分兵之法,便也只有往西,往西去才有战略意义。
史进闻言也点头道:“我倒也是这么想的,那些女真人大概是往西去了。往西想入燕云。”
郑智又问:“沿线的烽火台可都有人?”
“往东往南的烽火台都派了人,往西去的烽火台倒是并未一直通到归化与大同。”史进答道,也是头前史进只需要往燕云传信,所以山脊上的城墙与楼台便主要是往东往南的派了人。
“速速派人往西去,把烽火台都驻上人手。在去信归化与大同,放他们多派游骑,加强戒备,但有敌情,快速来报。便是甘汉与肃汉部落,也要派游骑往东巡弋。能走多远便走多远。”郑智开口命令。
吴用便也拿笔出来,记录着命令,写着公文。
众人又看得片刻,方才从城头而下,入得瓮城之内,瓮城里并无什么建筑,议事之地,也是搭起来的大帐。
大帐之中,便是开始正式议事。
郑智开口说道:“此番大战,战局已然失了主动。女真在关口之外,我等合该倚仗城池而守。却是也不能真让女真人牵着鼻子走,诸位可有何破敌之策?”
郑智话音刚落,吴用已然起身,显然是胸有成竹,便等郑智问出这句话语了,连忙答道:“殿下,我们与女真,不止陆地相连,还有海路相连,如今沧州码头有大船,一次运送万余兵将到女真后面去,必然可以出其不意,打得女真一个措手不及。”
吴用话音一落,便等郑智反应。
郑智闻言皱眉,想了片刻,反问一句:“学究所言倒是可行,却是这万余兵将往北登陆,便是去做些什么?偷袭女真城池?袭击女真朝廷?还是袭击女真部落?”
郑智三个反问,问得吴用一脸沉思。而今的女真,还并非一个实际意义上有疆土朝廷的国家。城池虽然是女真人,但是女真人对那些城池也并不十分看重,女真人的朝廷,中枢机关都是随军而行,皇帝到哪里,大军到哪里,这朝廷中枢机关便也到了哪里。
吴用想得片刻,开口说道:“殿下,便可偷袭女真人的粮道,袭击女真的部落。若是袭击女真部落,女真人必然要率兵回救。此战便可胜了。”
不料郑智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女真打仗,何曾有过粮道?又何曾需要后方粮草支援?女真部落都在白山黑水的丛林里,如何袭击?入得山林,便是追都追不上,还谈何袭击?”
便还是那个道理,此时的女真还并非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国家。还不是后世那个大金,女真此时还是战时,还未真正想过要去经营一个国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战争展开的。女真的部落,便是完颜阿骨打的家眷,也都在丛林之中。大军到丛林之中去袭击女真部落,实在不现实。
从海边登陆,再到丛林了去寻女真人,这儿过程就极为艰难与漫长,即便是寻到了女真部落,让这些汉人士卒到那般丛林里去追杀女真,也是难如登天。女真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些汉人士卒,只怕连人影都追不上,甚至可能还会被女真人打得损失惨重。
若是后世大金国,女真军汉的家眷都迁移到了城池里,当起了女真贵族,真正过起了奴隶主的生活,这般偷袭才有意义。
至于粮草,女真自从骑兵出得丛林,就从来没有粮草这一说,打到哪里,便枪到哪里,也就吃到哪里。丛林里出产之物,也不可能供养得起这么多大军。此时女真人营帐中那些牲畜,才是女真人的粮草,在高丽该抢的都抢了,在关外州府,该抢的也抢完了。女真人才不会顾忌别人的死活。便也没有了粮草这一说了。
那登陆到女真后方的军队,便是连个作战目标都没有。占一些城池也没有意义,还要分兵去守,女真几千骑兵回援,一场大战的结局,便也不难预料。
包括所有的草原部落打仗,大多都没有粮草一说,能带的都带上,其余的全靠抢。即便是蒙古远征,带着一些部落一起出发,部落与军队,本也就是一回事。即便作战,部落与大军也离得并不远。
粮草,只在中原王朝才是一件大事。对于渔猎游牧民族而言,越是没有粮草,越是要打仗,因为打仗就是去找粮草。若是后世的大金,那便需要粮草作战,此时的女真,压根就不存在粮道。
即便再没有吃的,女真人也还有最后的口粮,便是人肉。后世听起来兴许骇人听闻,却是在这个时代,吃人肉从来都不假。不说游牧民族吃人肉,便是汉人也吃人肉。
历史明确记载,靖康之后,北地许多汉人起义反抗女真,也有几部打得不错,起义军中没有粮草,便有许多吃人肉的。有一部从山东上船,撤退回南宋,到得杭州,士卒身上还带着人肉做成的腊肉干。这十几万高丽人,对于女真来说,何尝不是粮草。
岳飞《满江红》之中,壮志饥餐胡虏肉,可不是说说而已,岳飞军中真吃过胡虏肉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也是水浒之中为何总是描写那些好汉们吃人肉,也是有根据的。北宋初年,名将李处耘,宋史明确记载,俘虏中有几十个肥胖一些的,直接吩咐左右军汉杀来吃了。至于其他故意吃人肉的,数不胜数。
汉人都可以这么吃人肉,何况女真人。历史中有一个词汇“两脚羊”,其实就是说被当作食物的人。战争之残酷,可见一斑,男人不断上阵打仗,没有劳动力,食物越来越少,打仗又要粮,粮食都被强制性归于军队,便是一个恶性循环,一到乱世,人口锐减好几成,便是这个道理。这大宋朝不能被战争打烂的想法,便是郑智的先见之明。
吴用听得郑智言语,便也明白了关节所在,点了点头道:“殿下说得在理,登陆女真之北,便也没有多少战略意义。”
不料郑智又是摇了几下头,说道:“也并非没有一点意义,此时登陆自然是没有意义,到得决胜之时,兴许也是奇招。登陆之事,且随战局,往后再议。”
关外之地,多是契丹之人,这登陆之时,配合战局变化,配合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名头,兴许当真有奇效。
郑智这般话语,吴用面色倒是也好看不少。
郑智盯着地图,开口又道:“再派快马往西去,让各地军将与衙门速速把能过军队的缺口都意义禀报上来,如此方才能预测女真人大概会从何处入燕云。”
吴用连忙寻纸笔去写公文。
众人随着郑智的话语,皆往地图上看去。
这场大战,不论是对郑智,还是对女真,皆是一场苦战,皆是焦头烂额。双方似乎都知道决战之地就在这古北关口。却是都在想着其他的破局手段,增加己方的胜算。
女真人的手段已有,甚至已经付诸了行动。郑智的破局手段,似乎陷入了僵局。
第六百六十一章 江南好,西北争
古北口的攻城战再一次打响,高丽奴隶被女真人分成每五千人一个梯队,循环往复攻打城墙。
城头上的箭雨倾泻不止,小胡也上了城头,不断拉开弓弦攒射。
郑智只是上来看了一眼,随即便下城而去,此时的战局,郑智看起来并不十分上心,高丽人对于女真来说,便是消耗品。高丽人的性命,对应的就是郑智守城军备的消耗。
古北关口南方十几里外,到处都是车架,无数的士卒四处砍伐树木,收集大小石块,便都是为了守备城墙。
古北关口之下,倾泻下去的石块,已然堆积成了一个小坡一般。使得城下的高丽人连长梯都搭不稳,还要费力去清理一些地面的石块。
城头之下,瓮城之内,还有许多匠人在忙碌,一柄一柄的弓弩从城上而来,工匠们不断给这些弓弩安装新的弓弦。便是这些弓弩不断攒射,弓弦也不断被崩断,需要及时的修复。
也有许多弓弩的弩臂在高强度的攒射中,直接断裂,也就没有了修复的余地。
大同西北,草原之上,甘汉与肃汉两部,奔出了几百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带着清水与干粮,不断往东飞奔,寻找着从古北之外西去的女真人。
归化关口,呼延灼更是亲自打马出关,在关外之地四处飞奔,寻找这女真大队人马的踪迹。
临安府杭州城,刘延庆结束了一天的操练,与儿子刘光世一道往城内而去。
刘光世头前在城外军营校场之中,整天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此时进城了,反倒多出了一些精气神,脸上多了一些神采。
如今这父子二人,在这杭州城里倒是多收人敬重,便也活得极为舒服,似乎这整个大宋朝都在指望这父子二人力挽狂澜。就如那历史之中所有人都在指望岳飞能击败金人一样,那个时候的岳飞,应该也是人人敬重的。只是岳飞击败了金人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父亲,今晚孩儿有事外出,便不陪父亲用餐了。”刘光世开口说道。
刘延庆闻言,侧脸看了一眼,问道:“我晚上都没事,却是你晚上有事了,看来你在这杭州城里倒是结识了不少人啊。”
刘光世闻言一笑,答道:“这还不是托了父亲您的福,您如今是枢密院使,旁人轻易见不得您,便也只有来寻孩儿了。今夜做东的是杭州城里一户粮商的公子,请喝几杯酒水而已,想来也是想参与军中粮草供应之事,孩儿先去试探一番,再来给父亲禀报定夺。”
刘延庆闻言点了点头道:“哈哈。。。今夜可只有几杯酒水?怕还有这些江南小娘吧。”
刘光世听得父亲调笑,也不作伪,直白答道:“父亲,要说这江南小娘,与西北的小娘当真不一样,便是说话都软糯温柔,这一趟江南,来得值。”
刘延庆闻言,也不生气,男儿世上走一遭,这些东西本也是应该。何况还是在军阵效死的汉子,在这些事情上便更放得开一些,及时行乐也算是不白活。
“你看这江南之地,似比那汴梁更多了几番风味,真是个好地方啊。”刘延庆一边左右打量着,便也感叹了一句。
刘光世笑道:“父亲,以后不若就让官家封我刘家在江南做官吧,那西北就不回去了。以后我们刘家就世代留在江南了。”
便是刘光世话语一出,刘延庆面上的笑意立马不见了,叹道:“这也要等到打败郑智再说。一想到要与郑智对战,我便忧心忡忡,不得安宁。”
刘延庆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如今这杭州城外,虽然有了四万多军汉正在操练,钱粮也不缺,军备也在打造。却是一想到要上阵与郑智厮杀,刘延庆便是觉得胸前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江南是好,大宋八千里,江南数第一。刘光世可以美酒佳人,却是刘延庆哪里有得这番心思。
却听刘光世开口笑道:“父亲,想那么多作甚,听闻那郑智在燕云与女真人打起来了,女真人是什么人?便是那丛林里的豺狼虎豹,诺大的辽国,百万带甲,说灭就灭了。他郑智不识好歹,却是要跟女真人交恶,还打起来了。当真是不自量力,郑智不过占据河北两路,难道还能比得过辽国不成?当真是自寻死路,不足为道,待得那郑智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便可轻松北上,到时候父亲便是这大宋之柱国。也弄个王爷当当,就要这杭州城即可。”
刘光世的话语,带着轻松,表情也多是惬意。想来也是把这些事情想透了,只觉得富贵唾手可得一般。
刘延庆听得话语,面色也轻松不少,只是担心说道:“这郑智不比旁人啊,你说那西夏近百年强横,大军几十万,却也被郑智灭了国。郑智与女真在草原之上就打过一仗,不分胜负。而今与女真再战,胜负难料。虽然女真强悍,但是郑智并非就没有一点胜算。郑智若是败了,便还好,若郑智是胜了,你我父子便真要拿命与之一搏了。”
刘延庆说到“拿命与之一搏”的时候,面色有黯淡不少,搏命之语好说,搏命之事似乎太难。
不想刘光世闻言,一脸不在意模样,笑道:“父亲杞人忧天矣,即便郑智侥幸走了大运,赢得女真几阵,只怕麾下精锐士卒也是损失惨重,麾下大概就剩一些乌合之众。那时候的郑智,便也不是现在的郑智了。我们只要练好大军,再上阵与之战,胜之不难。”
刘延庆看了看刘光世,并不反驳,只是说道:“希望如此吧。希望到时候郑智麾下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如此便真如你说的,为父也当封一个王爷。”
父子二人边打马,边闲聊,便也到了衙门门口。这处府邸,本是杭州转运衙门,如今成了枢密院衙门。
两人打马而下,左右亲兵接过缰绳,带着马匹下去喂养。
却是路边一个少年似乎等候了许久,大喊一声:“刘枢密,小人有信一封。”
刘延庆听得大喊,转头看去,便见一个乞丐一般模样的少年,站在路边高举着一封书信不断摇晃。
刘延庆眉头一皱,示意亲兵上前接过信件。那少年递过信件,便往街角飞奔而去,街角还有人等候他,便也还有赏钱。
刘延庆倒是不在意跑走的少年,接过亲兵手中的信件,拆开来看,看得片刻,面色阴沉,便把信件又递给了刘光世。
刘光世粗略一读,便是破口大骂:“种师中这个直娘贼,安敢如此欺我刘家。我刘家也替他种家卖过命,回头却是这般对我们。难怪那种师道不得好死!便是这反贼种师中,也将不得好死。”
刘延庆听得自己儿子如此大骂,连忙左右看了看,见得左右军汉皆是一脸愕然,急忙伸手去拦,口中说道:“不得胡言。”
刘光世哪里管得这些,又道:“父亲,那种师中竟然拿我母亲的性命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