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听了种师道这句话,方才悻悻熄灭了心中那一丝豪气。眼神依旧看向北方,似乎心中还有不甘。
郑智似乎看出童贯心中不甘,提醒道:“此番羌人要退了。”
“对对。。是极是极,羌人要退了,老种经略与刘法将军此时应该已经攻占不少城池,此时羌人若再不退,便是退兵之路也没有了。”童贯虽然并不十分通晓战阵之事,却是心中也有谋略,大局上的事情自然心如明镜,刚才只想着眼前事情,此时郑智一提醒,立马想到大战略。
党项人此番大战,若胜了,自然全盘占优,此时攻之不得,对峙也就没有意义了,退兵也是唯一的道路。
种师道连忙喊来身边令兵:“快取地图来。”
地图摊在城墙之上,童贯抬眼看向郑智,示意郑智说话。
本当种师道来解析战局,却是童贯这一眼,只有郑智上前说话。
郑智目光看了一眼种师道,微表歉意。种师道反倒不觉得有何不妥,点头示意一下郑智。
“相公,你看此图,刘将军入静塞韦州,老种相公入嘉宁,最终目标只有一个,便是西夏西平府,过了西平便是西夏东京兴庆府。
此番如此战局,党项人留在西寿保泰已然无益,肯定班师去救西平府,我们只需等党项人退得两日,便可入境西夏,定西城已经不在话下,应理城也是囊中之物。
再往东北而去,先汇合刘老将军,再汇合老种相公,大军就可兵围西平府,是战是和,皆可一言而决。”郑智蹲在地上不断移动,单手不断指着地图,从最初谋略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已经在郑智心中酝酿,此时再来说,自然言语顺畅。
种师道与折可求听得连连点头,童贯更是大喜望外,如此泼天之功,似乎已收入囊中,便是那大殿之中面圣之分光无限,也已经闪现在童贯脑中。
西夏东京兴庆府,皇帝李干顺端坐宝座,殿内羌汉大臣几十,乱作一团。
刚收战报,柔狼战事不利,察哥身受重伤,余不到两万大军,正在退兵往西平驻守的路上。嘉宁宥州被老种攻克,西塞韦州也已城破。
此番战局,对风雨飘摇的西夏,已经到了生死之时。若是西平府保不住,那么东京也将陷落,党项人便只有往沙漠里去了,再也不复西夏政权之荣耀。
李干顺看着满朝文武乱做一团,大喝一声:“别吵了,可有策对?”
皇帝一怒,众人皆不敢再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都不出来答话,此时还能有什么策对,唯有一策,便是死守西平府灵州城。这一策,也没有出来说的必要了。
李干顺扫视着殿内众人,眼神已然怒到极致,平常重大时候,自己弟弟察哥总能出谋划策,力王狂澜,便是诛杀乱权的小梁太后,察哥也是功劳巨大。如今察哥在前方战场身负重伤,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有用之人。
嵬名一族之国事,似乎还只能靠嵬名一族之人。
李干顺慢慢收敛一些心中怒意,开口再问:“仁忠可有对策?”
濮王仁忠,正是察哥长子,面色凝重站了出来。
“启奏我皇,为今之计,只有两方准备,一是征兆所有党项壮年往西平驰援,年过十三能持兵刃者,皆征召出征。此备战之计,即便用时长久,也当迅速行动。
二是求和之策,速派使臣往辽,求辽国皇帝派使节入宋讲和,辽国皇帝肯定不愿我西夏党项就此败亡,更不愿宋人得势,必然会从中斡旋,宋人也不敢敷衍辽人。此和若成,我们即可积蓄实力,来人与宋人再战。”
仁忠洋洋洒洒多言,说来说去,也是西夏多年来一直奉行的办法,攻宋,然后请辽求和,再攻宋,再请辽求和。
满朝之上,自然没有反对之声。却是大多知道,此番求和与以前不同了,以前只是进攻受挫,求和便是停战而已。今日如此局面,宋人已经深入西夏腹地。再求和,那便是割地赔款的事情了。
如此计策,虽然无奈,却也是要背负子孙后代骂名的。满朝文武谁也不愿开口,却是嵬名仁忠被皇帝点名说话,也就不得不说了。
这话连皇家嵬名都不说,还能有何人去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以后便是郑相公了
大军已过应理城,到达静塞军司最北端的鸣沙。与刘法带着万余禁军战兵汇在一处,直等最东边的老种相公到来。
三军合在一处,战兵便有四五万,厢军也有两万。再加之前征调筑城的配军一部分。那便真是声势浩大,七万人。口称十五万,满山遍野而来,威势实在惊人。
西夏派出使节的事情,片刻都没有耽误,健马飞驰往东,直入辽国境内。
大辽皇帝耶律延禧自然也在等着西夏使节的到来,每到这种时候,辽国总能从中得到好处。
西平府灵州城外,七万宋军安营扎寨,旌旗迎风招展,直把营寨正面插得满满当当。便是要显出这般气势。
四周树木被宋军砍伐殆尽,随军匠人开始打造巨大的攻城云梯车,便是这门手艺,比党项人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灵州城内,士卒不过两万多一点,后方援兵未到,此时面对城外号称的十五万宋军,看着连绵不绝的营帐,城内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中军大帐,众多主将已经聚齐,童贯、老种小种,刘法,折可求。。。
“相公,党项怕是要求和了!”郑智别的什么史记不清了,只记得西夏求和就能得和,说战就能开战。这是宋夏关系几十年来的常态。
“求和是一定的,党项人手段不过如此了。”童贯对于这求和的事情倒是见多了。
“相公,可否让官家把谈判的事情全盘托付与相公?”郑智其实真正要说的是这句话。东京那些人稳坐在朝堂,哪里知道西北苦战的代价。
就怕那些读书人脑袋一拍,得意洋洋间表现出大宋的大国气度来。这西北一战便是白打了。
“郑将军提醒得正是时候。”童贯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对郑智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摊开案上的纸张便写。
写完差令兵往东京送去。
安排妥当事宜,童贯看向左右,脸上神色露出一丝得意,慢慢开口道:“诸位可知官家送来什么圣旨吗?”
小种与折可求是知道这个事情的,老种与刘法也听说了,此时都是一脸疑惑看向童贯。
种师道与郑智之前就知道事情不对,便是那钦差也是郑智下手杀的,只是当时大战在即,也没有心思去多想,此时也是知道童贯童相公是要揭晓谜题了。
“童相公,官家不是鼓励我等奋勇作战吗?头前相公就说过了。”折可求似乎还不知道其中猫腻,也是当时那个时候容不得他多想。
“哈哈。。。诸位请看!”童贯从马靴之内抽出那张一直被自己贴身放置的圣旨。摊开在案几之上。
众人皆把头凑过去看,便是郑智也凑上去看。
霎时间满场皆是震惊,个个面色巨变,老将刘法更是吓得全身一震。只有郑智并不觉得十分震惊,即便是当时没有看到圣旨内容,郑智杀钦差的时候心中大致也猜测到了一些。
主将们看完,副将们接着上前去看。
中军大帐内,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
刘法声音颤抖问道:“童相公,此事。。。。。若败了。。。这。。。”
“哈哈。。。败了,责罚我一人担下来便是,胜了诸位皆有大功。”童贯豪爽大笑开言。
满座诸将,心中感激涕零。齐声拜倒在地,感谢童相公恩义!
郑智自然也拜在下面,却是心中想着,这童相公当真是好手段,能得高位,并非无能,如此担当,满朝文武大概也只要童贯做得出来了。
却是也想到这童相公实在厉害,如此收拢人心之策,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从此之后,只怕西北诸将便以这童相公马首是瞻了。难怪童贯一个太监,能一直手握大宋朝军事大权,多年屹立不倒。
点卯早会便在这番感激中结束了。便是郑智心中都有感激,当时那般情况,四站皆起,若是真听了东京皇帝圣旨话语,后果哪里能想象,西军还有几人能回到家乡。
营寨之内,倒是没有多少大战将起的肃杀气氛,二十天前那场大胜的喜悦现在还充斥在军营里面。死的人自然是悲哀,活着的人,少不了一笔不菲的封赏,战功卓着者,升官进爵也是不在话下。
“哥哥,此番得胜回去,不知能封你个什么官。”鲁达见到从大帐回来的郑智,凑上前问道。
郑智笑了笑,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带着鲁达先入了自己办公营帐,帐内几人都已经聚过来。
郑智坐定,方才开口:“此后我们当有自己的地盘了。”
郑智大致是知道战事到了现在,只怕已经是尾声了,上辈子的记忆中,童贯大概也就是得了不少地盘回京的。如今这么一场大胜,胜利的果实大了无数倍,却也没有到能灭亡党项的地步。
即便是童贯,也没有想过真要灭亡一国。就算童贯真有灭国之打算,也轮不到他来作主了。
“自己的地盘?哥哥说的是?”鲁达疑惑问道。
倒是王进第一个反应过来,心中震惊无比,连忙开口问道:“将军可是要经略州府?”
“此事应当是真!”郑智明确回答一句。也是郑智心中也还真没有一个打算,地盘是要有了,但是对于政务方面,郑智当真一窍不通。
“哈哈。。。哥哥也当称一声相公了,以后便是郑相公,郑相公,听起来当真爽利。”鲁达哈哈大笑。
“是极,是极,哥哥是郑相公,比郑将军听得爽利。”史进惊喜非常,人站得笔直,手臂还在空中比划一下,丝毫没有战阵上冷眼杀敌的严肃,跳脱的性子展露无遗。
要说相公这种称唿,早年间还真不敢乱叫,只有朝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才当得一声这么个称唿。如今已然不同,相公虽然也极为尊贵,却不似之前那般严格了。
便是中书,太尉这些称唿,也泛滥起来,满东京皆是中书、太尉。
“低调些,不可乱说。”郑智连忙摆手示意众人不要乱说。却是自己也笑了起来,郑智心中的高兴也表现出来。
如此舍命去搏,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份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吗?目标已经进了如此一大步,郑智实在难以控制心中的喜悦。
当然这份喜悦,也只能在最亲近之人面前去表露。
王进也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不可多言,不可多言,尘埃落定之时再说。”
郑智又看了看身边几人,如此喜讯,却是还少了一个分享之人,正是自己的妻子。想到妻子,郑智面色微微一沉,轻声说道:“我那孩儿,大概就要出生了。”
王进见郑智面色深沉下来,连忙开解道:“将军孩儿,生当是虎将!”
便是这一句话,还包含了一个含义,意思就是郑智要生儿子。古人自然如此,重男轻女。
“生子为将?唉。。。。”郑智一声叹息,厮杀之苦,把头颅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郑智只是无奈,若是将来有个大同盛世,不需以厮杀自保,哪里还要儿子为将。
王进见郑智听了自己话语是这么一个反应,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更不明白郑智此时心中的念头。
只有鲁达开口道:“哥哥,有了孩儿自然要欣喜些,哪有如你这般唉声叹气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啸聚山林江湖乱(求月票)
“十五万”大军就在灵州城下,攻城器械被不断打造出来,一股肃杀之气笼罩在灵州城头之上,城头上的党项人,表情皆是紧张忐忑。
反观宋军大寨,从主将到士卒,大多都是一脸笑意,丝毫没有大战将起的那种紧张。
营寨南方走来十几劲装武士打扮的宋人,风尘仆仆,十几人都带着兵刃。这般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十几个宋人竟然还敢往西夏腹地来,可见也是胆大包天之人。
头前一个腰挎双剑,眼睛以下,都被蒙了起来,太阳穴附近脸颊上,依然能看到清晰可见的刺字。
跟在后面的十几个壮汉,个个虎口结满了老茧,一个就是刀口舔血的汉子。
一路从宋境进西夏,风餐露宿,这个领头蒙面汉子坚韧赶路,从来没有退却的心思。只因恩人相召,不敢怠慢,赶路小半年,四处打听寻找,终于找到了灵州城下大营来。
营寨南边一个大门,卫兵早早发现了这十几人,上前盘问,领头汉子终于放下面罩,露出面目,一脸方正,便是面目上**裸的刺字也掩盖不了这汉子严正的轮廓。
交涉一番,卫兵直往大营深处奔去。
不久,卫兵又奔了回来,引着十几员汉子往营寨深处而去。
“哥哥!”裴宣远远看到一个大帐前面站着等候的郑智,飞奔上前拜见,热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这半年行路,实在艰苦。虽然裴宣对于郑智的个人感情说不上有多么深厚,但是这份大恩情,裴宣日日铭记于心,这便是铁面之人心中的情义。
“来了就好,此番给你寻个正经出身。”郑智扶起裴宣,往营帐里去。
裴宣早已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当了十年孔目,遭上官构陷,身陷囹圄,又成了山贼头领,如今能再得官身,郑智哥哥便是再生父母。
古人心思,只得如此,十节度作乱,不过也为了招安。宋江即便有泼天势力,不过也是为了招安奔忙。
裴宣再拜,却是说不出什么话语,这样一个价值观严正的铁面孔目,心思坚韧之人,做事安妥牢靠之人,实在说不出多少华丽言语感激,拜在地上已经就是表露出了所有内心感激之情。
“哈哈。。裴宣兄弟,你远道而来,本该酒肉招待,却是军中好酒不能畅饮,便是怠慢了,回了渭州,洒家非要与你一醉方休。”鲁达最能感受裴宣这种诚挚,一把拉起裴宣,口中浅笑说道。
“多谢鲁达哥哥。”裴宣拱手谢过鲁达。
鲁达听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裴宣显然年长鲁达不少,也是一府孔目出身,被叫了一声哥哥,鲁达不好意思笑道:“裴兄弟,洒家叫你一声哥哥才是。”
“鲁达哥哥客气,裴宣本是路边可怜人,如今能有一个活路,全仗诸位哥哥援手相助,以后但凡有差遣,裴宣不敢有丝毫推辞。”裴宣此时方才说出一句这番话语。
郑智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开口问裴宣道:“你从河北来,可知道如今河北绿林是个什么情况?”
郑智这番问的才是正事,来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那些天罡地煞慢慢就要出现在舞台之上,郑智来到这个世界,走上了这条权势之路,自然也就脱不了这些事情。
“哥哥可是问的绿林江湖事?”裴宣倒是有点疑惑,郑智一个西北将领,问河北绿林江湖事,似乎还真想不出之间有什么关系。
“正是!”
“不知为何,自今年起,这江湖绿林当真是越来越混乱了,火并杀人之事越来越多,便是二龙山上来投的江湖人物也是越来越多,多是身背人命之徒。
河北东路那边更甚,村村寨寨皆有强人,山林之中多是啸聚之辈,往青兖之地,更甚之,山东盐货基本都被绿林把持。最近势头最大的就是梁山水泊上一个叫王伦的,还有白虎山上两兄弟,名唤孔明孔亮。”
裴宣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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