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郑智起身准备说话,营外又唿唿啦啦来了几百号人,正是盐山之兵,盐山离清河不过三日脚程,却是这么晚才到,可见这盐山是真凑够了名册上的人数了。
丘都头与钱都头领着队伍在头前,两人满脸都是笑意,自然是知道今日是自己二人出彩头的时候。
将台郑智面色一沉,眉头皱松之间,对身边韩世忠道:“韩五,去把人绑来!”
韩世忠得令,直接从将台之上翻身而下,正坐在台下坐骑之上,打马就往寨门处而去,身后跟随十来个骑士。
马步已起,刚平整好的校场升起一熘尘土。
“止步!”韩世忠勒马于丘钱两人面前,大声呵斥。
两人倒是谦虚,也知不能托大失礼,丘都头上前笑脸迎道:“小将军,我们是盐山来点检的,禁军厢军都齐了,快让我们进去见相公。”
韩世忠端坐马上并不下来,冷冷看着面前这两人,厉声道:“绑了!”
身后十余士卒打马而下,上前便往丘钱二人围去。
丘都头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上前是要来绑自己的,心中一团雾水,连连后退道:“你们,你们,你们弄错了吧?”
钱都头显然更不明白怎么回事,人还立在当场,开口连道:“小将军,我们是盐山县的,盐山县的都头啊。”
十余军汉如狼似虎已来,伸手就往两人摁去,两人哪里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门口几百盐山士卒,更是目瞪口呆,没有一人敢上前,或者说这些人大多压根就不是士卒,即便是两人亲信,此时也是愣在当场。
两人绑定往将台处押去,只听丘都头还在大喊:“我要见郑相公,我要见吴知府,我犯了何罪?我有何罪?”
韩世忠骑在马上慢道:“相公你马上就见到了,知府却是见不到了,此事现在不归知府衙门管。”
钱都头也大喊起来:“我们犯了何罪?犯了哪条律例?”
两人虽然大唿小叫,却是也拗不过这些军汉的力气,绑缚着往前拖行。韩世忠更是懒得听几人唿喊。
几百盐山士卒也被带入校场整理队列。
两人被直接拉到将台之上,压跪在郑智前方不远。
郑智慢慢起身,扫视了一眼台下,三千沧州士卒已然禁声。
郑智目光转向近前两人道:“你二人可知罪?”
钱都头显然不如丘都头见得世面,眼神往丘都头看去。只丘都头开口回道:“相公,我二人无罪啊,你看在场,只有我盐山士卒满员到齐,我等接了相公命令,没有一点怠慢,勤勤恳恳妥善执行,士卒到齐,立马赶来点检。相公明鉴。”
“哼哼。。。无罪?经略府明令,鼓声响不到者,立斩!在你眼中军令可是儿戏?”郑智再问,今日点检,便是要把这沧州翻个底朝天。
“相公明鉴,相公明察,士卒众多,聚集耗时,路途遥远,卑下没有一丝一毫拖延怠慢啊。”丘都头已然惶恐不安,连忙再解释。
“路途遥远?沧北远地都到了,你在盐山却误了时辰,何以为借口?”郑智这般与之分辨道理,也是要把这军令明确与下面众人去听,若是在西北,哪里有这么多废话来说。
丘都头听言,咬咬牙,心下一横,想着保住自己要紧,开口就道:“相公明察,沧州军所堡寨,只有我盐山士卒满员。其余之地,多是空额啊。”
这丘都头此时显然惶恐不安起来,便是这诸多同僚在场,也直接当面出言得罪。
“军令便是军令,击鼓聚将,若是战时,鼓响无兵无将,如何御敌?少来者直有少来者的处置,不来者自有不来者的处置,击鼓三通不到,你可知罪?”郑智声音陡然暴起几分,已然是最后的质问了。
丘都头听得这话,哪里还有辩解,心中也知今日是要栽了,这相公杀鸡儆猴,自己今日少不得这一遭,实在算自己倒霉,心气一泄,便是认打认罚的心思,就算丢了这个都头,也算了,有大伯在盐山任知县,总还有别的营生,虽然没有这都头逍遥自在,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丘都头念及到此,开口道:“相公在上,我知罪了,认打认罚!”
郑智眉头一挑,往前几步到将台边缘,目视台下众人道:“盐山都头,懈怠军令,三鼓未到,军法当斩!”
两人哪里会想到这相公真要杀人,钱都头已然哭嚎大起,再看丘都头,心中震惊不已,在众人印象中,这大宋朝何曾这么杀过人?要斩的都是那些犯下滔天恶行之人,哪里有这般点检来晚了就要杀人的。
丘都头连忙大喊:“相公,即便我有罪,即便我犯了死罪,也该过堂受审定夺,如何能如此将台私设刑堂杀人?相公,不可啊!”
再看台下众人,已然个个笔直站立,抬头往前去看,心中震惊自然不少,却是更多看着好戏,看着相公如何收场,难道真把人就这般斩杀当场?众人大多心中不信,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了,只当是这新相公立威吓人,让众人知道厉害。
便是杀人这样的事情,众人大多也没有见过。
“哼哼。。。军法于外,你们不当回事,某郑智从来都重于心中,指望你们去打仗保家卫国,岂不是个笑话,某在西北,杀敌无数,羌人屠十万有余,如今到了沧州,军所堡寨皆要严与军令,怠慢者,严惩不贷,阵前不听令者,立斩无赦!”郑智双目泛出寒光,扫视台下众人,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皆低头不语。
即便这郑相公说了如此一番话语,众人也还在想到底会不会斩杀两人。却是郑智清楚这个社会时代,法治之上,终归还是人治。
丘都头已然感受到了郑智的态度,连忙再出言求活:“相公,念在卑职今日初犯,相公饶了我吧,相公饶了这遭,卑职感激不尽,卑职伯父也当感激相公大恩大德。”
丘都头该不该杀,是不是犯了死罪,人情法理要不要多想,此番只看郑智最后决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麻木不仁与杀
郑智并不回答这丘都头话语,只是慢慢沉了些语气道:“百年前,河朔之兵与契丹人对峙,每阵必勇,无数英杰马革裹尸,可歌可泣,才有这百年和平,再看如今,河朔之地哪里还有兵?忘战必危,再起战端,你们都要上阵,只问你们能回几人?有几人不死?又有几人能活?”
郑智话语自然忧国忧民,更是自己心中的担忧。却是这满场三千余人,又有谁真放心中。
只有郑智知道,宋金海上之盟不远,童贯攻辽不远,两次大战,一败涂地,互相踩踏而死的并不比辽人杀的少。整个燕云,沿路都是宋兵尸首,这些人自然也要上阵,就这些老弱病残,跑都没别人跑得快。
众人听得头前郑相公说话,心中也大致都觉得不过是场面话语。百年无战,哪里需要上阵,不过混个粮饷度日罢了。
两个跪在将台之上的都头,此时也平静不少,听得郑相公洋洋洒洒,只当事情大致是慢慢平静了,立威这个过程也要接近尾声了。
郑智停顿片刻,看得满场沧州士卒没有一人表情肃穆,没有一人眼神中有那么一丝坚定,虽然站得稍微直了一些,不过都是看戏的心态,郑智脸色一狞开口又道:“今日某整治军政,是为不久的将来保你们一命,让你们还有小命回这沧州阖家团聚,今日某之军令军法,你们心中还不知一个轻重。”
说道此处,郑智环视四周,眼神寒光而出,口中暴喝:“来人,斩!”
今日这两人是死是活,郑智心中自然有过一番计较,但凡场中士卒听得郑智言语,能泛起些严肃,目光中有一点正视,心中能多少听得进郑智话语,这两人必然也能逃得一条小命。
就是这台下皆是麻木不仁,甚至滥竽充数者都不知郑智说了些什么,以为郑智只是说些场面话语,立些威严,摆弄官威架子。
如此这般,这两人性命哪里还保得住。只有用这两人之命,才能让台下这些人知道这一切不是场面,不是玩笑。
几个亲兵上前摁住两人,一旁还有两个士卒已然把硕大的朴刀横握在手。
“饶命啊,相公,饶命啊!卑职知罪,卑职知。。。”
除了这般叫喊,也没有其他办法。却是这两个朴刀在手的士卒早已杀人如麻,动作更快,手起刀落,两颗人头已然滚落将台之下。
脖颈之间的鲜血迸射几丈,直喷在几个不远处站在队列头前的都头身上。
场下已然炸锅,头前惊叫声、后面唿喊声、左右交谈声四起!
杀人了!
对,真杀人了!
这郑相公真杀人了!
郑智冷眼看着这炸锅的校场,还有两边纹丝不动的西军骑兵。
鲁达已然上前,破锣大嗓唿喊:“肃静,肃静,他妈的肃静!”
场中众人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听得鲁达嘶喊几句,声音慢慢平静下来。
声音已然平静,却是这队列往后退了十几步,众人似乎不自觉挤在了一处,连连作呕者有,两股战战者有,低头不敢目视将台者更有。
“点检名册发饷,但有冒领军籍者,赶紧离开,否则一经查出,严惩不贷!”郑智话语又来,军令已出。此时还未到发饷的时候,这饷银自然是郑智自己掏钱来发。
再看台下,立马有人扔下手中长枪,转身就跑,步伐飞快,头也不回。
等到不再有人脱队而逃。郑智慢慢回身,示意裴宣近前。
“收拢名册点检,到者发五百文,缺者直接除名,再重新造册,把西军士卒加入进去,备妥与我发往东京枢密院备案。”郑智吩咐道。
裴宣拱手接令。
郑智又招来朱武道:“稍后,老弱者,留营看守做后勤,青壮能战者放回原来驻地,数额不足,把西军士卒补一千去各方驻地,带领士卒训练。”
说完郑智直接往大帐而回,拿起沧州地图,九个堡寨,泥沽寨、双港寨、三女寨、小南河寨、独流东寨、独流北寨,当城寨、钓台寨、干符寨。
被郑智一一用笔圈了出来,还有盐山、清河、南皮三县。
再拿出一张白纸,上面慢慢有了十二个名字,所有军所都头管事,全部换了个遍,皆由西军汉子领任。
再拿一张白纸,字迹慢慢跃然纸上,只有一个事情,把盐山知县调走,另请调李纲李伯纪来盐山任新知县。此信自然送给童贯,一应事情自有童贯帮忙操持。
另附三十万贯银钱同去东京,这便是去还李师师的典身钱。
郑智左右安排妥当,与几人打马往城中经略府而去。
等到郑智回到府中刚刚坐定,沧州知府吴懂便上门来见。
请到偏厅,两人寒暄落座。
“相公,你缘何把几千军籍汉子全部除名了?如此不妥啊!”吴知府满脸忧愁道。
郑智以为这知府是要说杀人的事情,原来这知府是说这事,开口问道:“如何不妥?我只见空额,不见士卒,自然除名。”
“相公,在册空额虽多,实数也是不少,如今相公直接把这些人除名了,没了这份饷银,让这些人如何营生,没了营生,作奸犯科者自然众多,沧州要乱啊。”吴懂原来是担心这个事情,大宋朝征厢军,也就是要把这些没有办法营生的青壮都养起来,郑智倒好,直接全部除名了,岂不是要乱了套。
“吴知府放心,无妨,某在沧州,无人敢乱,至于这些人的营生,某只有安排。吴知府放心就是。”郑智回道,也是安这知府的心,郑智自然有安排的办法,酒坊已经在建,需要工人无数,可安置不少人。
还有郑智准备借鉴朝廷处置西军的办法,往北屯垦,自然也要再安置一批。有绝对的实力,自然不怕有人作乱。
“相公有对策自然是好,若是真有乱事,朝廷怪罪,实在担待不起。”吴懂听得郑智作保,也不多说,心中自然也有打算。
“吴知府,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下,便是这沧北草地,经略府要征作军用,一应事务,还请吴知府配合妥善。”郑智要百万草地,自然是要安置党项人与自己的几千匹健马。
沧州沿海,自古就有大片草原湿地,直到后世现代,依旧还保留有南大港湿地,也是候鸟迁徙之路。此时沧州,沿海草地湿地众多,不止百万亩。这些地方,对于如今的郑智来说自然有了大用。
“此事倒是不难,知府衙门里自当配合妥当,除名的军籍,还望相公多多费心。”吴懂回应道。如今这新来的郑相公,手段实在有些惊人,下手也是狠辣,行事也不顾后果,吴懂心中实在有些惊讶。
此番来经略府问对策,也是吴懂的自保之道,出不出事吴懂并不是很关心,却是更关心这出事之后该谁负责,郑智既然大包大揽,吴懂也乐得自在。如今河北山东,盗贼四起,只要这事情的责任到不了吴懂身上,吴懂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与其说吴懂忧国忧民,不如说吴懂在乎的是自己的官位,能不能顺利在这沧州待上几年,再顺利往东京去。只要郑智担起了此事的责任,对于吴懂来说,事情就完结了。这一趟火急火燎而来,也没有白跑,目的已然达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诸事皆动
郑智在经略府堂前稳坐,左右皆是自家人。
沧州之军,在郑智这般雷霆手段之下,已然掌控在手中,一应公文报备自有裴宣做得妥妥当当。
接着就是民政,第一步便是在这盐山动手,郑智也知道刚杀了盐山知县的侄子,盐山知县必然要换人,文人圈子郑智不熟,非要说认识,就周度文与李伯纪两人,周度文还没有为官的资格,李纲正好。
至于知府吴懂,以刚刚谈话的了解,此人倒是可以暂时作为搭档,至少这个吴懂不管闲事。
今日众人齐聚一堂,应该算是这经略府衙门的第一次会议了。
郑智今日组织这个会议显然是有议题要讨论,开口第一句便是问燕青,堂下这些人,也就燕青算是本地人,更还是个江湖人士。
“小乙,如今这山东江湖是个什么局面?”
“回相公,山东这几年一直比较乱,如今最大的事情便是这托塔天王晁盖,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之后便上了水泊梁山,近来还与梁山上的王伦火并一场,把这王伦给杀了。如今梁山之上是这晁盖做主,有人有粮,还有这劫取生辰纲的偌大名头,不少江湖贼寇都投梁山入伙求个庇护,这几个月势力越来越大。”燕青慢慢说道,说的也是这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郑智听言沉默片刻,心想这梁山已然起步了,想来自己布局的速度也要加快些才好,又道:“小乙,你与你家员外在这河北山东地面名头不小,如今我交于你一个重任,你当办妥当。”
燕青听言反倒有些欣喜,自己刚刚拜入这郑相公门下,便有重任,可见这郑相公是着实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起身就道:“但凭相公吩咐,我燕青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智面色一正道:“给你一笔钱,你近日便离沧州去。”
郑智说到这里顿了顿,燕青面色一变,连忙问道:“相公,这。。。”
郑智笑了笑接着说:“小乙,叫你离沧州自然是有要事要办,江湖上你熟悉认识的人多,去帮我沧州多招揽些好汉帮忙,我要知道河北山东江湖上所有的新事旧事,但凡江湖上有什么动静,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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