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即使吕氏再怎么不甘心,最后也只能咬着牙应下了。
若是可能,吕氏才不想理会于悠然和小宋氏母女,但这件事是她起的头,到得这时就由不得她了。
于悠然即使失了女儿家最重要的东西,却能以最大的冷静替自己的将来谋划,而且,于悠然也确实是个狠角色,她所说的若是吕氏不给个说法就去皇城外敲登闻鼓的话,也并不是只为了吓唬吕氏。
若是吕氏坚持不肯低头,她是真的会去的。
登闻鼓一响,这件事就会被摆到元昌帝面前,纵使最后她得到了想要的说法,但这样一个坏了清白,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的女子,就算还能活下来,这辈子也只能在旁人的指点中生活。
于悠然知道这样的后果,但她也知道,她要是狠不下这样的心,吕氏就会待她更狠心。
最后的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于悠然和宁致祥的婚事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定了下来,婚期就选在了下个月,一经定下,婚事就被两家紧锣密鼓的操持了起来。
知道于悠然和宁致祥定下亲事,最吃惊的,是东阳伯夫人宋氏与梁诗诗。
她们都是亲身经历了吕氏的算计的,如何梁诗诗侥幸才躲了过去,于悠然却一头撞了上去?
母女俩于是火速赶往于家。
宋氏和小宋氏是亲姐妹,嫁人之后也来往得极为密切。
小宋氏这几天本就为于悠然的事而着急上火,见了亲姐姐,兜头就先抱着宋氏哭了一场。
待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小宋氏才在宋氏的连连催促下说起在安国公府发生的事。
也不是小宋氏不知道替于悠然遮掩着,那日亲眼瞧了当时情景的人可是不少,就算事后有吕氏压下来,最多也就是叫人不会在公众场合谈论而已,私底下会被如何嚼舌根,却是叫人无可奈何的。
总归已经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小宋氏又哪里还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而且,这件事她的悠然,本来就是无辜的!
小宋氏一脸的心痛愤怒,“宁致祥那个畜生,竟然敢仗着酒意就做出这等禽兽之事,若不是想着悠然还小,总不能下半辈子真的就与那青灯古佛为伴,我都恨不得拿了刀捅过去!”
宋氏听得深以为然。
都是做母亲的,她们对儿女的心疼,却都是一致的。
想到这么些年来都乖巧娴静的于悠然最后要嫁给伤了她的宁致祥,宋氏眉梢眼角便都是满满的心疼,语气便也有义愤填膺起来,“安国公夫人这么多年来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此前从不曾见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但为了她这个儿子,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尽昏招,真真是……”
小宋氏和于悠然都不知道宋氏这说法是从何而来,便都诧异地看向宋氏。
尤其是于悠然,听得心头都是一跳。
一而再,再而三。
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在于悠然这般想着的时候,小宋氏已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都不是外人,又是在于悠然受了这等委屈的时候,宋氏便也没想着隐瞒,将那日梁诗诗差点被人算计了去的事说了一遍。
“……千防万防,却是家贼难防,诗诗本就没什么心眼儿,又岂能想到我身边的红玉竟然被旁人收买了去?若不是定国公世子夫人拉了她一把,只怕……”
一直到现在,说起当日之事,宋氏都仍后怕不已。
但说到最后,她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梁诗诗是万幸没往那圈套里去,可最后落进去的,却是于悠然。
她当着于悠然的面如此说,岂不是又在于悠然心里狠狠插了一刀?
唯恐自己又伤到了于悠然,宋氏忙转过头去看于悠然,然后果然就看到了于悠然那双紧紧揪着帕子的手,以及发白的脸。
“悠然,姨母不是有意的……”她连忙道。
听宋氏如此一说,于悠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将心里的情绪外露,到后来甚至还微微笑着安慰宋氏,“姨母不用觉得抱歉,莫说是姨母,就算是我,知道诗诗没被算计到,也只有替她高兴的。至于我自己,这也许就是命吧,姨母,悠然也只能认命……”
说到后来,于悠然眼眶一红,就有晶莹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又叫宋氏心痛怜惜不已,就连梁诗诗,也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笨拙的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于悠然。
于悠然因宋氏母女的安慰而渐渐止了泪,她先是朝着宋氏勉强笑了笑,以示自己无事,然后看向梁诗诗,问道:“诗诗,定国公世子夫人帮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能与表姐好好说说吗?”(未完待续。)
第412章 恨(月票120+)
于悠然话说完,两眼便紧紧盯着梁诗诗。
她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成一团,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状印记的同时,也带来尖锐得仿佛能刺进她心底的疼痛。
只有借着这疼痛,于悠然才能让自己将心里所有的恨意都死死压下。
她这才明白,为何吕氏明明属意的是梁诗诗,却没去算计梁诗诗。
原来,不是没有算计,而是算计过了,却被人拦了下来。
凭什么,吕氏想算计的人明明是梁诗诗,但最后却是无辜的她来替梁诗诗受过?
想到自己将来就要与宁致祥那个畜生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于悠然就恶心得想吐。
若不是不想死,不想下半辈子都生活在庵堂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嫁给夺了她清白的宁致祥!
那么,凭什么梁诗诗就能得了贵人相助,逃过这一劫,而她却要葬送了清白?
因为心里这不住翻涌着的不甘,于悠然的一双眼仿佛含了无数的幽光,暗得叫人只觉心中生闷。
被这样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梁诗诗心里一突一突的害怕。
自从上次叶流苏替她分析过京城那关于宁致远和叶流苏的流言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之后,她就有意无意的与这个自小照顾着她的表姐疏远了。
但,无论如何,她们也是嫡亲的表姐妹,如今于悠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与自己有那么点关系,梁诗诗自是又同情,又有些不知打哪来的歉疚。
也因此,即使被于悠然看得心里发毛,但梁诗诗还是将那日的情形与于悠然说了一遍。
“……安国公夫人也真是好手段,明明欢……世子夫人已经提前叮嘱于我了,但是听到红玉那样说,又没见着母亲的踪影,我仍差点就跟着红玉走了,若不是世子夫人及时将我拦了下来……”梁诗诗满脸的后怕。
说到这里,她心里那对于悠然的莫名惧意倒也散了去,想到吕氏最先明明是想算计自己的,梁诗诗便不由有些愧意,“表姐,虽然这件事是安国公夫人和那个宁致祥作的孽,可是,若是我那日不与母亲一起去,也许,也许……”
梁诗诗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了。
也许,吕氏就不会算计人了?
她也不能确认这一点。
于悠然微微一笑,伸出手覆于梁诗诗手上,那冰凉而又黏腻的触感,直让梁诗诗下意识的想到了蛇,她几乎是用尽了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在惊吓之下将于悠然的手甩开。
而在梁诗诗这般胡乱想着的时候,于悠然已经微笑着柔声安慰她,“诗诗,你不要觉得有愧于我,这件事于你无关,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表姐会遭此一劫,也只能说明表姐命不好。诗诗,你将来可一定要嫁个如意郎君,还要一辈子幸福和乐,连着表姐的那一份一起……”
两个正值最好年华的小姑娘,却说着这样悲怆的话,直看得宋氏和小宋氏都跟着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
到得最后,自然所有人又一起安慰最伤心的于悠然。
她们当然不会知道,于悠然心里此刻都在想着什么。
于悠然从没像此刻一般恨过一个人。
从前她一直对梁诗诗心怀妒意,但又岂能比得上此刻她心里那滔天的恨意?
原来,原来,梁诗诗是因为得了定国公世子夫人的指点,才能逃过了这一劫。
原来,早在寿宴开始之前,定国公世子夫人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还特意叮嘱过梁诗诗不要跟着任何人走。
只能说,人的恨意有时候真的是来得莫名其妙。
就比如此刻,梁诗诗就将顾青未给恨上了。
在她看来,若不是顾青未将梁诗诗拦下来,那最后被毁了清白不得不嫁去安国公府的,就该是梁诗诗这个蠢货,而她则可以好整以暇的在旁边看笑话,还能借着安慰梁诗诗将自己好表姐的形象演得更深入人心。
甚至,若是顾青未在事情发生之前,能像对梁诗诗那样,也对自己透露一点风声……
于悠然自认比梁诗诗聪明谨慎了不知道多少,若是有人事先提醒过,纵是红玉的表演再如何逼真,她也断不会让自己落入那样的圈套之中去。
这样说起来,她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其源头,竟然是因为定国公世子夫人不肯伸出自己的手?
于悠然在心里如此想着。
不得不说,这人一陷入偏执,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悠然半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她甚至有了种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的恍然,就仿佛终于有了一个绝佳的宣泄之处,她将自己这满腔的不甘与恨意,都尽数对准了与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顾青未身上。
她却全然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顾青未本就只知道吕氏想要算计梁诗诗,自然只会提醒梁诗诗以及将她拦下来。
至于为何不提醒于悠然?
若是顾青未知道了于悠然心里的想法,一定会道一句很抱歉,因为她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于悠然更没有想过,梁诗诗本就与顾青未交好,顾青未会帮她自然不足为奇,而她自己与顾青未并无半点交情,顾青未又凭什么要像对待梁诗诗那样对她?
她也不愿意去想,若不是她被红玉的话勾起了长久以来存在于心里的对梁诗诗的恶意,若是她因红玉的话而以为梁诗诗遭了算计,没想着看热闹或者推梁诗诗一把,而是私下里去寻了长辈来帮梁诗诗,就完全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她只自顾自的,将自己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推到旁人身上。
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更理直气壮的在旁人眼里扮演出一个无辜受害者。
无论如何,于悠然是将顾青未恨上了。
她在心里将“顾青未”这个名字反复念叨着,然后微微一笑。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她就要与这位定国公世子夫人成为妯娌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好好的,回报她的堂嫂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
于悠然如此想道。(未完待续。)
第413章 哭诉
于家正发生了些什么,顾青未可是半点不知。
她更不知道,她这人好好在家里坐着,却是这样都能多了一个仇人来。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抵便是指的这样了。
在宋氏和梁诗诗去于家看望于悠然时,顾青未也正与安平长公主谈起于悠然这个人。
“大嫂就差机关算尽了,却在她这未过门的儿媳妇面前不得不低头,将来西府只怕又要热闹了。”安平长公主道。
话说到这里,安平长公主也不由庆幸,庆幸如今两府已经彻底分隔开了。
若是还像以往那样两府相连,这次于悠然的事,以及将来会由于悠然而闹出来的种种,只怕他们东府也不能完全撇开。
不得不说,安平长公主自幼生长于皇室,眼光比之一般人来说便格外的毒辣。
她其实对于悠然并不熟悉,只偶尔见过几次,虽然于悠然在许多贵夫人眼中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但安平长公主仍捕捉到了她偶尔没能完全掩饰住的阴暗一面,然后莫名对其不喜。
就算没有之前所见,只凭这次吕氏在占了先机的情况之下,还被于悠然压得不得不低头,就足以看出来,这个于悠然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婉了。
于悠然既然有本事让吕氏吃了亏还说不出来,将来嫁进安国公府之后,安国公府也必不能平静。
不过,安平长公主也并不为吕氏感到担心。
她对于悠然生不出喜爱是一回事,却不代表她就认同吕氏为了给宁致祥找个好媳妇而使出来的种种手段。
先是梁诗诗,然后是武明月,最后是于悠然。
吕氏手段一出出的,她就不怕替安国公府竖敌?
就算将来于悠然真的将安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再如何说,这件事也是吕氏自己作出来的,将来也自该她好好享受她这算计来的儿媳妇的孝敬。
顾青未听了回以一笑。
于悠然厉害不假,吕氏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吕氏如今低头,只不过是被于悠然拿住了要害,待将来于悠然嫁了进来,她占了做婆婆的优势,两人之间会怎样还犹未可知。
反正,西府的事她才不会沾手,只在旁边看着也就行了。
又与安平长公主说了会儿话,顾青未辞了她从荣庆堂里出来。
才回到漱云居,就有丫鬟禀报,道是东阳伯府二姑娘来了。
梁诗诗来了?
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
顾青未有些诧异,之前梁诗诗不是没有来过她这里,但都是寻了叶流苏和楚雁南一起来的,这般独自一人,却是没有过的。
想到先前在荣庆堂时与安平长公主的闲谈,莫不是为了于悠然之事?
带着心里的疑问,顾青未让人将梁诗诗请了进来。
梁诗诗真的是一个人来的,不仅没与楚雁南叶流苏为伴,身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带。
她自幼被父母护着,又很少见到那些光明之下的黑暗,平时都是一副天真活泼不知世事的样子,叫人见了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但这时出现在顾青未面前的梁诗诗,却整个人都被一种阴郁给笼罩,仿佛置身于挥之不去的阴云之中一般。
见到顾青未,梁诗诗蔫蔫地抬起头,道:“欢颜姐姐。”
话才落地,她就已经先红了眼眶。
顾青未见状忙拉了梁诗诗的手带着她往里走,抽空还向屋里服侍的秋岚画屏使了个眼色,秋岚和画屏连忙将房里的丫鬟都领了下去,又返身将房门关上。
而这时,梁诗诗已经开始往下掉眼泪了。
一颗颗眼泪自脸颊上滑下,留下一道红痕。
梁诗诗抽出帕子想要拭泪,但她的帕子被她紧紧揪了一路,早已经皱巴巴的不能用了,她脸上的委屈之色更甚,眼泪一时之间也流得更急。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饶是顾青未这时正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笑。
好不容易将那笑意压下去,顾青未将自己的帕子塞进梁诗诗手里,“赶紧擦擦吧。”
梁诗诗这才吸了吸鼻子,然后捏了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见她终于不哭了,顾青未便也扬声唤了人备了热水。
待梁诗诗重新净了脸,两人重新往罗汉床上坐了,顾青未将一盏热茶推到梁诗诗跟前,“喏,先喝口茶,把心里想说的话好好捊一捊,待想清楚要如何说了再与我说。”
哭够了的梁诗诗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两手捧着那茶盏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待心里手上都温暖了,这才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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