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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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无剑-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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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俨然是个水牢。每个牢房三面是铁柱,一面是土墙,内部有单独的水池,这些水池有深有浅,用作对待不同的犯人。只不过,这些牢房中大数是没有人的,仅剩下的两个人还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中。

    yīn寒恶臭的水没过站立之人的膝弯,没过了坐立之人的胸膛。但萎缩在墙角的那人依然在水中坐着,并且在睡觉,只是睡得很浅,否则他随时有滑落至水中溺毙的危险。幸好,他已经被如此关了三年,这种睡觉的方式他业已习惯。

    “砰”牢门开启的声音响彻了这个水牢,隐晦的空气似乎得到了一刻的缓解,那个倚在墙角的人吸了吸鼻子,眼皮都懒得抬。脚步声见闻渐近,但和他料想的不同,他没有听到来人撂下饭碗的声音,而是在接近他牢房附近,那脚步声突然顿住了。

    他捋开蓬乱的白发,好奇地抬起眼皮,抖索了一下jīng神,发现那个玉树临风的人正隔着囚笼的铁柱看着自己。瞬间,萎缩在墙角的老人睁大了眼睛,眼睛里面已然有了愤怒的神情。

    “你个畜生,还来干什么?”老人的嗓子业已嘶哑,声音也随着被手臂惊起的水波在颤抖,满头的白发仿佛也在同一刻立了起来。

    “哈哈……”柳飞扬张狂地大笑着,面对这个人,他除了恨,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即使这个人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这笑声传遍了水牢中的每一个yīn暗的角落,甚至是那个站立的囚徒耳朵里。那囚徒微微抬了抬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除了柳飞扬身后站着的沁儿外,没有人察觉到。

    “你……你给我滚!”老人似乎发将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比刚才陡然大了一倍。

    “要我滚?”柳飞扬带着邪笑,慢条斯理地道:“好,你能走的话,就揪着我的耳朵把我从这里拉出去,嗯?”

    “别以为我不能……”老人用一双得发白的手攀着墙壁支撑起身,刚刚提着腿向前磳了一步,“噗通”一声,便如散架般跌倒在水中。

    污浊的水面漾出一**暗红的花,仿佛开了锅,半晌,不见老人挣扎而起。

    不会就这样淹死了?——沁儿心头一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污水,“哗啦,哗啦”水波终于再次撩起,一个顶着白发的头颅在污水中冉冉升起。

    “咳咳……”随之而来的是老人剧烈的咳嗽和翻江倒海的呕吐,他使劲地喘气,却是半来倒不上来一口。

    “哈哈哈……”柳飞扬再次肆意大笑,这个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要看着这个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咳咳……”

    笑声过后,柳飞扬金眸一转,忽然转了口气:“爹,孩儿给您安排的这个住处可是舒服?”

    便是“爹”这一个字,沁儿就听得耳根发麻,揉揉眼睛,仔细看那刚刚抬起头的老人。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沁儿忙抬手掩住唇边溢出来的震惊——啊,那个人……真是玉老爷子?!主上的爹啊!

    沁儿骇然失sè,看了看身前得意洋洋、英姿飒爽的柳飞扬,再看看被水牢折磨、一脸苍白憔悴的玉老爷子,内心真是说不出的震撼。

    这玉老爷沁儿原是认识的,在玉府刚开始侍奉主上的几年,玉老爷还待她不错。玉老爷看着沁儿和主上出双入对,还误把她当做了未来儿媳,如亲生女儿般待她,比她的继母待她要好上百倍。可惜好景不长,有一rì听说玉老爷突然得了急病,翌rì就归西了。玉老爷是高昌有名的商贾,留下了偌大的家财,全部由他唯一的儿子玉飞扬来继承。

    不错,柳飞扬的原名叫玉飞扬,后来这个柳姓是他在中原的名字,至于为何要姓柳,主上却从未提过。再之后,柳飞扬拿了钱财去了中原,兴建了万柳山庄,开创了一片属于他的江湖霸业,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沁儿暗暗拢起了手指,看着曾经和自己亲如父女的老人家遭此虐待,不免又是痛心又是气愤。痛心的是,玉老爷晚年还要受牢狱之苦,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况——不能走路了?双脚长期浸在水中,足下早已溃烂了;气愤的是,玉老爷一向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柳飞扬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对亲生父亲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沁儿本来还余下的忠心,这次被柳飞扬的表现彻底击溃,她真的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邪魔身边。可是她身不由己,这个邪魔突然转身,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按在了冰冷的囚笼上。

    “老头子,你看清楚,这个女子是不是你想要的儿媳妇?”柳飞扬眯着金眸,冷冷地问。

    “呼呼……”玉老爷子喘着大气,刚抬起头就认出了那个眼眸清亮的女子,迟疑道:“是……沁儿么?”

    “是,玉老爷。”沁儿望着老人的眼眸渐渐被泪水朦胧,心中酸楚:玉老爷居然还记得她、认得她……

    “沁儿……”

    “你们既然都看清楚彼此了,那么……”吐着邪恶的气息,柳飞扬大手扯住沁儿满头的小辫子,手指一绕,将沁儿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啊——”

    闻沁儿这一声惨叫,老人心里一揪,惶恐地问:“你这畜生,要对沁儿做什么?”眼看沁儿危急,老人顾不上颜面,突然手脚并用地爬向囚笼的边缘。由于双足不能行走,这个姿势是他每rì去牢前取饭惯用的姿势,只是在儿子面前做起来异常尴尬。

    “呵……”

    如期地看到柳飞扬的耻笑,玉老爷甘瞪着眸子,又气又羞,他攀着囚笼的铁柱站立起来,想保住仅有的一点尊严。

    “畜生,你别乱来!”玉老爷将得肿胀的手伸出了囚笼,眼里惊慌失措。

    柳飞扬诡笑:“放心,我不会乱来。我只是向让你开开眼界,你心里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怎么样的人?”

    “主上,请放开沁儿……”沁儿拧着眉,小声地说道。她想挣扎出柳飞扬的怀抱,可是她心口不一,嘴上虽如是说,心里又畏惧主上,不敢稍动。

    柳飞扬低头:“呦,学会反抗了。啧啧,师父果然没有说错,你这丫头确是欠缺管教!”

    沁儿心中一寒,闭了眼睛,随之而落的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之后听到主上冷冷地吩咐:“去,挑一只最肥最大的蛊虫,好好照顾一下这死老头。”

    沁儿被柳飞扬一把推到囚笼上,额头撞到铁柱,瞬间流下了血。柳飞扬冷漠地一瞥,面目无情,又看见沁儿跪了下来,心底冷笑,但他等来的不是领命,却是乞求。

    “主上,沁儿想替玉老爷求个情。”

    “还真是烦了,免去你一个月的金丹。”柳飞扬突然想起师父的话,顺口威胁着。但他不知道,沁儿吞食忠心蛊只是作假,又哪里会怕这等威胁。

    “主上,即使您免去沁儿一年的金丹,沁儿也要说一句,老爷子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求主上不要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沁儿不顾额上有伤,砰砰地将额头向地面撞去。

    “岂有此理,你身上现在带了多少条蛊虫,我命令你立即拿出来!”柳飞扬眸子一瞪,迸出了金剑般的寒光,狠狠道:“否则,我就把你也关进这水牢中去!”

    水牢?沁儿惊恐地瞥了一眼水牢中的两个不死不活的人,立时脸sè如雪。她心知圣意难违,不得不将袖口里的蛊虫一只只地掏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足足有十几条,摆了一地。

    它们有大有小,形态各异。有的长得红身白翼,尖牙利齿,如嗜血怪兽;有的长得乌黑程亮,看起来像只小蝙蝠;也有通体雪白,生着如猫儿一样的绒毛……

    老爷子越看越骇,目光从这些恐怖的小虫身上移到了沁儿从容的脸上,他万万没有料到,他心目中的儿媳竟是个蛊师!

    “沁儿……”玉老爷子哆嗦着嘴唇,“原来……我的儿子是被你带坏的!”

    沁儿的手微微一颤,即使老爷子口齿不清,她也听明白了老爷子是误会她了。她不怕被人误解,只怕伤了老爷子的心,但这正是柳飞扬想看到的结果。

    “沁儿,还不快挑一只肥硕的,让老头子饱饱口福,嗯?”柳飞扬不咸不淡地说着,脚尖已默默点向一只团成了一个小黑球的蛊虫。

    瞬间,沁儿仿佛被那黑球刺了眼睛,暗暗后悔:真不该把这小黑球拿出来,这小虫若是真这么吃下去,那玉老爷子恐怕……她紧了紧手指,终究抵不过柳飞扬那金眸中逼人的锋芒,将那个小黑球捏了起来。

    “一只小虫而已,老子还怕了你不成。”玉老爷子梗着脖子,一脸不在乎地道。

    柳飞扬金眸一眯,沉声笑了笑:“玉塞人,今rì我就让你尝尝这小虫子的厉害!”



………【第二章 大恩成仇】………

    ()    玉塞人,这是玉老爷的名讳。仿佛这个名字已经在冰冷污浊的水中默默化去,与昔rì富甲一方的风光商贾一同消失。

    曾几何时,玉塞人这个名字在高昌城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原本是高昌有名的丝绸商人,一年四季奔走于江南和高昌之间,经营的都是上千两的买卖。几年内,玉塞人凭借着jīng明的头脑、过人的胆识,将生意越做越大,有时还会去京城进一些jīng美华贵的丝绸图案,运来高昌销售。

    又是一年桃翻红锦,玉塞人去京城办货,看上了百花阁的花魁——柳如烟。那个如烟姑娘是清倌,本是卖艺不卖身,却被这个风神俊朗的西域人所吸引,引发了一段孽缘……

    jì女产子,生下一对双生兄妹;恩客远去,十个寒暑杳无音信。

    柳如烟在百花楼内天天盼着夜晚的降临,因为只有到了夜晚,她才能看到那个她思念的男人——美轮美奂的流光中,那个高鼻深眸的西域来客,骑着簇着红花的高头大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迎接她这个新娘。

    用生满裂疮的手捧起了那团蓝sè的光,柳如烟仿佛在光中看到了自己,身穿着绛红sè的嫁衣,迈出了百花楼的门槛。然,在新娘回头的一刹那,却看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蹲在百花楼的门口,用一双粗糙的手捂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砰!”蓝sè的光球掉到了地上,湮没了刚才噩梦般的画面,也让如烟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啊,我的夜明珠!”柳如烟惊叫着,慌张俯身去拾地上的蓝sè光球。夜明珠一滚而远,当被如烟拾起来时,却已沾满了灰尘。

    匆忙地,柳如烟用帕子去拭夜明珠上的灰。“啊!”忽然间,像被针扎到了手指,柳如烟手中的帕子飘然坠地。

    柳如烟眼眶一酸,一滴泪落到了夜明珠的珠身上。泪水顺着珠身上的裂纹默默滑下,润湿了女子冻得红肿的手指。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玉郎唯一送我的东西,也毁了?”柳如烟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角落,望着身边两个熟睡的孩子,将哭声隐没于喉咙里。

    更多的泪水流了下来,洗尽了铅华,也洗去了岁月的痕迹。直到那一天,大雪纷飞,柳如烟终于等到了她rì思夜盼的玉郎……

    在暖阁后,如烟亲眼看到玉郎掏出了银子,交给了妈妈。然而,当她换好干净的衣服,狂喜地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时,玉郎却没有对她上说一句话,便生拉硬拽地从她手中抢走了一个儿子。

    “娘,那个抢走哥哥的坏人,就是爹么?”

    “娘,爹为什么会带走哥哥?”

    “娘,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

    雪片没过了一双破了洞的绣花鞋,那个风尘女子牵着女儿冰冻的小手,像尊石像般地屹立在风雪中。女儿哭着叫娘,叫得声音嘶哑,然,这个娘却如死了般,一动不动。

    终盼君归,风尘头牌沦为下人;恩客无情,只夺一子抛弃母女。

    多年后,玉塞人知道错了——当年他不该把一对双生兄妹生生拆开,而只带走了一个儿子;更不该抛下如烟母女,任其在百花阁中自生自灭。

    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个带回来的儿子成年以后,就因为玉塞人当年抛弃如烟的狠心,而把已过天命之年的老人逼得如此田地。

    望着那只递上来的小虫,玉老爷心中愤然,但他还怀着一份负罪的愧疚之心。于是,他心下一作狠,将那只黑黢黢的小虫直接送进了自己嘴里。

    “好,很好。”柳飞扬一挑眉梢,眸下闪着细碎似冰的光。

    虫一下肚,玉老爷脸上登时变sè,倔强的眼神很快被痛苦所取代,他捂着肚子,拧紧了浓眉,痛得从牙缝里往进吸凉气。“扑通”一声,老爷子头一歪,整个人像一块大石般砸进了水里。

    “玉老爷!”沁儿失声惊呼,转头焦急地望向柳飞扬,“这样的话,玉老爷不被蛊虫折磨死,也会先被淹死啊。”

    冷哼一声,柳飞扬打开了牢笼上的门闩,“我哪里舍得他那么快死,你进去陪她。”说着,他一个飞腿,将沁儿踹进了水牢。

    “啊!”沁儿猝不及防,一头扎进污臭的水里。尽管她发觉与其被这样淹死,也好过rì夜受水牢和蛊毒的折磨,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待他如父的人死去。放下对水牢的恐惧,她既然已经进来了,便不会坐以待毙,扑身将玉老爷子从水中捞了出来。

    “咳咳……”这口污水呛得着实得狠了,可这又哪里比得上老爷子腹中小虫一分分啃噬五脏、翻江倒海的痛。

    脸上憋得青紫,倒在沁儿怀中的玉老爷子刚喘上一口气,立刻不管不顾地去抓身边的东西。急痛之下,他竟然一口咬住了沁儿的手,令沁儿的呼吸为之一窒。

    “呃……”沁儿忍住喉咙间的痛呼,将那只手不动分毫地让玉老爷咬着,甚至是出了血,她也皱着眉头忍耐。

    “不错。”柳飞扬扣上牢笼的门,干脆地落下锁头,冷冷地道:“玉塞人,你给我记住,当年你让娘和我们兄妹所受的苦头,我今天都要让你一分一分地都还回来。”

    “主上,玉老爷究竟做错过什么,你要这样待他?”沁儿忍着手下的痛,不死心地问。

    看着水中父亲痛苦的表情,柳飞扬受了刺激般地纵声大笑。突然,他抓住牢笼的铁柱,神情严肃,眼眶一酸,竟控制不住地回答了沁儿的问题。

    “他么,让我失去了美好的童年,自己却过着逍遥快活的rì子。你不知道,在我生命的头九年中,在jì院里遭了多少白眼,干了多少下贱粗重的活。这还不算……”

    柳飞扬顿了一下,眸光突然炽热,仿佛要燃起火来,“有一次,一个客人看上了妹妹,竟然要将一个年仅八岁的女童jiān污,也是刚好八岁的我拼尽全力才将妹妹救下,结果……哈……”他低头看向牢池中红光粼粼的水面,自嘲地道:“结果我被那个客人暴打一顿,几乎落下残疾。”

    柳飞扬加重了语气,眸中的黄光却是黯淡许多,叹息般地道:“后来,娘在我旁边守了三天三夜,才看到我从死亡边缘活回来。然而,娘却因为守着我耽误了那些苦功,衣服没洗,院子没扫,结果被罚去刷马桶,倒锼水……”

    目不转睛地,柳飞扬的对着那污浊的池水喘气,过了半晌,又道:“娘经常被我们兄妹连累的受罚,可这个人……”他的眼睛瞬间抽离那片污水,再次狠狠地盯着他的父亲,爆发了狮子般的怒吼:“这个是我亲生父亲的人,他又在哪里?啊,又在哪里?!”

    抓着牢笼的手背鼓起了道道青筋,指间的翡翠扳指在铁柱上扣得咔咔作响,柳飞扬声嘶力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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