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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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无剑-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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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梁依旧,阔口方唇泯成了一条线,两道水墨似的眉,眉下的眼眸中带着一番难以言喻的感情——有幽静如水的低沉,有狠戾决绝的冷酷,还有那透出来丝丝缕缕的悲哀。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令飞鸟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百折不挠、隐忍阳光的飞鸟何在?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热血激情的兄弟何在?那个与他共同经历生死,仍是笑得灿烂的亲人何在?

    杨乐天此刻很想站出来,揪住他义弟的脖领子问一问——三年了,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你?

    然而,他攥了攥拳头,一动未动,显然当下并非时机。就在刚刚大门敞开之时,他敏感的神经立刻感觉到了里面犹如暗香浮动着的杀气,那样冷森森的危险绝对不宜靠近。

    “二楼主。”两侧的守卫齐齐下跪,恭声行礼。

    受了如此大礼,飞鸟只是漠视了一眼,移步登上了门口突然转出的一顶绸帷暖轿。挑开白锻的轿帘,飞鸟忽然回头冲身后的手下说了些什么。那手下连连点头,躬身送着二楼主入了轿中,挥手起轿。轿子离地,除了两名轿夫之外,还有两名杀气外露的手下随在轿尾。

    杨乐天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树下,自己一身轻装,不动声sè地跟着那顶平稳的暖轿后,穿街过市。

    一炷香的工夫,那小轿左拐右饶,忽的停在了一处相对僻静的门前。轿帘高挑,那个白衣公子却没有进去门口,而是身子一转,负手走入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两名手下随之而入。

    杨乐天纵身跃起,翻入了与之相邻的院落,双足刚刚落稳,即又扯开步子,跟着他的义弟并肩同行。

    说是并肩,实则两个兄弟之间,尚有一墙之隔,彼此步伐一致,却互不相望。杨乐天足下甚轻,他不仅要让飞鸟看不到他,甚至连听到也是不可以的。

    然而,杨乐天的心脏却再也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重逢”这个词在他头顶撞击着。他转头,很想挥手将横亘于他们二人之间的那堵墙推翻,给他的义弟一个热情的拥抱。三来了,三年的离别,他的义弟一定以为他死了,一定曾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假如飞鸟此刻看见活生生的他,飞鸟的脸上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扯了一抹甜蜜的笑,却又不得不将那些兴奋、期盼、迫不及待强行压制下去。他需要等待时机,或许这个时机已经不远了,或许就是现在。

    墙那边的足声突然顿住,杨乐天也急刹住了脚步。偏巧,旁边就有棵高大的榕树,他便纵身跃上,从树枝的冷隙间窥看巷中的情况。

    这巷子原来是个死胡同,再走二丈就到了尽头。在那尽头的高墙前,同样是一棵粗大的榕树,从枝桠悬落下的气根掘起了泥土,足足有几十条,若藤蔓般,密密匝匝的,好似老寿星的胡须。整条小巷并不宽,最多可并行三人,两侧则是高过人顶的青砖墙壁,自前方不过半丈处有一个小门。杨乐天蹲在树上可以望见,在这小门后是另一处清冷的院子。

    “人呢?”飞鸟没有语调地问着手下。

    那手下走到角门前,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六声。

    “吱呀”一声,门被里面的人打开,没有看清人脸,只见一个粗重的麻布口袋从门内飞了出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呜呜——呜——”

    麻袋在地上不停地扭动,好似是条被捞上了岸的鱼在挣扎翻滚。那手下没好气地踢了麻袋一脚,之后转身向飞鸟拱手:“二楼主,人带来了。”

    飞鸟点点头:“解开,松绑。”

    这威严的声音好不陌生,令树上的人心头一震。杨乐天幽幽看了一眼树下神情冷峻的二楼主,无声地笑了:不知道我的义弟原来还有这么强势和严肃的一面。

    这时,唤雨楼的手下已利落地从袋中拖出个少女来,并解开了束缚着她手脚的麻绳,拔出了她口中的麻布。

    杨乐天定睛一瞧,那少女一身紫衣,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模样生得小巧玲珑,尖尖的下巴,泛着泪花的眉眼,颇有些楚楚可怜。此时,那少女正用一对亮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飞鸟,眼中尽是惊恐之sè。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放了我!”少女不自禁倒退了几步,脚下一绊,背后已然贴上了粗糙的树干。

    飞鸟举步逼近,一边温和地道:“姑娘别害怕,把知道的告诉我,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我、我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被独臂人冷如刀光的眸子所震,少女口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如拨浪鼓似地摇头,指甲抠进了树皮。

    “你不肯说的话,后果……”飞鸟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快得连杨乐天也没看到,旋即他的脸sè一冷,叹息般地吩咐:“给她脱。”

    只这淡淡的几个字,树上的杨乐天就觉得脊背冒汗,他的义弟在说什么?不过,他想知道的答案,很快在他的眼中浮现出来。

    两个手下粗暴地板过少女柔软的双臂,将她的脊背牢牢地压在了树上。二人这便腾出另一手,用麻布再次堵住了那少女粉嫩的唇,令那雷动的哭喊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飞鸟转过身,仿佛也不想看到这一幕,更不想对上少女那双无助哀求的眸子。

    树上的人皱紧了眉头,暗中替那少女捏了一把冷汗。但他心底仍抱着一丝的希望,期望着他的义弟能尽快制止这场悲剧的,但是出乎意料地,他没有看到飞鸟的一丝动作。那个人就像个木头似地立在原地,对身后的绝望叫声充耳不闻。

    若知道,贞洁对于一个中原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甚至是超乎了生命存在的东西。而他那个救苦救难的义弟,真的会变得麻木不仁?

    杨乐天不相信,不相信这个命令是飞鸟下达的,更不相信飞鸟会无动于衷,于是他试图用火热的眸子在暗中唤醒飞鸟的良知。然而,他又一次失败了,他的义弟直等到少女露出了肚兜也没有任何行动。

    此刻,少女已停止了无谓的哭号,小脸涨得通红,如蝶翼般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泪珠。她的眼中满是乞求的泪水,死死地盯着面前下达这残忍命令的人,仿佛仍在梦中,不相信般。

    “肯说了么?”飞鸟的声音很冷,并没有转身。

    忽被拿掉堵嘴的少女急急喘了两口气,从嘶哑地嗓子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饶……饶了我,求求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真的……没骗你们。”

    飞鸟咳了一声,一个短暂的静默过后,在耳侧举起了他唯一的手臂,之后是利落地挥下,犹如一把刀斩了下去。

    得到了这个命令,那两个手下露出了肆虐的yín笑。他们再次堵住了少女的嘴,将她上身唯一遮体的肚兜粗暴地扯落,两只躁动地大手迫不及待地捏上少女的酥胸。

    少女的颈上,一块古朴的小木牌随着少女的挣扎在红绳间左右晃动。

    “唔——”

    这一声仍是透过少女口中的麻布传出,挣扎哭求的声音如风似地淡去。杨乐天倒吸了口冷气,将头别了过去,他对这场在无意中闯入眼球的大戏,根本不忍直视。同时,他对飞鸟的希冀也在瞬间跌至冰点。

    ——这个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飞鸟么?这个人还是和我在落rì下结拜的兄弟么?我怎么感觉那么陌生,那么缥缈……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采取行动。



………【第十九章 难言之隐】………

    ()    正在杨乐天考虑是直接解决掉那两个唤雨楼的手下,还是先将自己的斗篷扯下罩住那少女的躯体时,一阵风就这样从天而降。

    那风来得甚急,摇动起他头顶上的枝条。杨乐天缩回了身子,眼见空中一面随风飞来的斗篷先他一步裹住了少女的娇躯。

    “住手。”喊出声的是那斗篷的主人,他不容分说,就将那少女打横抱了起来。而那两名唤雨楼手下,也任由他将少女抱了去,不仅不阻拦,还恭敬地退立在一旁。

    “你怎么来了?”飞鸟转过身,淡淡地道。

    那人一笑,不理会飞鸟的问话,而是看了看怀中的少女,温呢地安慰:“别怕,有我保护你,那些坏人沾不得你。”

    闻言,那少女如蒙大赦地两眼放光,却又因这番大悲大喜,刚要扯开自己堵口的麻布,眼前一瞬间便黑了下去。

    “不!”飞鸟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试图将刚刚出口的“不”字泯回唇里。

    那人向前走了两步,笑了笑:“二楼主,你应该知道,楼主想要的人,是容不得你说‘不’的。”

    飞鸟承认:“是,楼主你我都得罪不起。不过,你是三楼主,辈分在我之下,却没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不是一直很能忍么,今天是怎么了?”那个三楼主颇为讽刺的口气,“呵,二楼主,难道你为这女子动心了,可你的心不早就被别的女人栓死了么?”

    飞鸟别有深意地看了那人一眼,“三楼主,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另一个人么?”

    尽管杨乐天在树上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看到在自己正下方的手臂明显地抖了一下,但由于位置太正,他只看到三楼主头顶的墨sè长发和那一声黑sè的劲装,并看不到这三楼主的脸。

    “他?”三楼主冷笑,“他在我心中已经死了!你没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现在的江湖是属于我们楼主不死星君的。二楼主,天已经变了,和原来的不一样了,我劝你还是去东湖里洗了澡,冲冲你的痴梦。”他横了飞鸟一眼,向上托了托双臂上的女子,举步便行。

    飞鸟意外地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而是悲哀地看着三楼主怀中昏迷的少女,恨恨地握紧了拳,眼中划过了一丝怜悯。

    这一回,树上的杨乐天看到了这熟悉的眼神,那是他的义弟在隐忍着某种情绪。那微拢的双眉,那浅泯的薄唇,原来这些习惯的隐忍表情,一丝不落地刻在了飞鸟白净的脸上。

    ——飞鸟啊飞鸟,这是你的影子还是你的灵魂,你又在隐忍着什么呢?至少,该不会是这么几句言语上的冲突。

    三楼主抱着少女与飞鸟擦肩而过时,又抬眼瞄上了飞鸟身边的两名手下,皱了皱眉:“另外,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是我的人,不劳三楼主费心。”不等三楼主说完,飞鸟截口。

    三楼主轻蔑地一笑:“好,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说着,把吹在鬓边的长发向肩后一撇,大步而行。

    暗藏在树上的人眸子一凝,竟看到了三楼主那脖颈的一抹痕迹。那痕迹如蚯蚓似地在脖子上缠绕着,又似一条跗骨的小蛇。

    杨乐天的心口猛地一撞:怎么会是他?!无痕……无痕竟然是唤雨楼的三楼主,那么他的主子夜里欢呢?难不成刚才飞鸟口中所说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就是他原来忠心服侍的教主?

    静默的巷子里,飞鸟和两个手下仿佛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飞鸟不动声sè,那两个人也干瞪着眼看着。

    一节干枝从树上吹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碎为两段,那声音尖锐刺耳,瞬间挑起了两名手下恍惚的神经。

    两名手下身子一抖,齐刷刷地曲膝跪地。

    “二楼主,请放我们一条活路。”一名手下不停地在捏着手指。

    另一名手下将头深深地叩了下去,“二楼主,您好心好报。我们兄弟乞讨也好,买血也罢,您就看在我们这半年侍候您的份儿上,饶了我们。”

    “起来。”飞鸟命令的声音,温和而不容违抗。看着两名手下立即从地上起身,在他面前站得笔挺,他的脸sè忽然yīn沉下去,对着两个人淡淡地吩咐:“你们,把眼睛闭上。”

    就在这样一句不带感情的语声惊落的刹那,那两名手下还没来得及害怕,乌黑的刀口已然从他们的颈间划了过去,闪电般地速度,连树上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伏魔刀是如何拔出的。只见飙飞的明艳血珠,在空中滑过了一道完美的弧形后,落在了空巷灰淡的墙上。两具身体“咚”地一声倾倒下来,几乎在同一刹那。

    “嚓!”

    飞鸟将乌黑的刀扣入了刀鞘,转过身,落寞地迈出了两步,他只想给手下一个最痛快的结局,而不愿见他们落在楼主手里生死不能。

    的确,这两个手下是他不得不杀的。因为楼主要的女人是没有人可以触碰的,否则,后果是他们承担不起的,还不如由自己亲手给个痛快的死法。

    陡然间,飞鸟迈向前的脚顿住了,他感到浸润着冷汗的衣袍被风瞬间压上了脊背。那身后的寒凛之气令他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是黑白无常前来勾魂,而要带走的不仅仅是地上的两个死人,还有他。

    看见了前面的人双肩在抖,杨乐天的心也跟着抖动起来:三年了,自己没有道一句离别的话,却以死亡和他的义弟说了再见……此刻,他终于有机会和兄弟重逢,然,他的双足好像被浆糊粘在了地上,身子已然没有了前倾的动力,双臂也重得抬不起来。

    蓦然间,飞鸟回头,大刀从漆黑的刀鞘里飞了出来。他横刀指着面前不过一丈远的男人,充满戒备地,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谁?”

    斗笠垂下的黑纱在面前拂动,飞鸟看不见他,而杨乐天却清楚地看到了义弟眸中的东西。在那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中,堆积了太多岁月的痕迹,是低浅的忧郁,现实的残酷,淡淡的绝望,还有那保护xìng的凌厉。

    “是我。”沉吟着,杨乐天伸手摸下了头上的斗笠,便在这一瞬间,那一头墨sè的长发轻软地垂落在肩头,在那张清俊的面颊上轻荡。

    仿如雪地中的阳光一样刺眼,飞鸟在见到那张面孔的时候,迅速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本来松了的手指,忙在刀柄上用力握了握,然后顶着涨红的脸,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闻此一言,杨乐天深深呼了口气,缓缓道:“你说的不错,我也不认识你了。”他的目光如铜板坠地般,跌落在那个刚刚倒下的唤雨楼手下身上,他连连吸气,可却感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挤压着,窒息得紧。

    “大哥……”

    片刻后,飞鸟从刚刚的难以置信中拔了出来,正如他上次在京城的巷子中遇到了落荒而逃的杨乐天一样,他很快接受了大哥还活着的事实,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于是他鼓起勇气,唤出了声。

    亲切的呼唤,如钟声回荡在耳畔,撞击着那颗脆弱的心。杨乐天一惊抬头,迎上那一眨不眨的眸子,咬了咬牙,齿间发出薄冰碎裂的声音:“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话音一落,杨乐天眼看着那双充满期盼的眸子黯淡下去,心被狠狠地抽上了一鞭:飞鸟啊飞鸟,不是大哥不认你,而是大哥不愿意见到这样子的你,你能明白么?

    飞鸟释然一笑,口中喃言:“大哥真的没死,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在盂盆节那天许的愿望竟会成真,看来那盏河灯你在地府定是收到了。”

    他自嘲地收敛了笑容,眸中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呵,大哥,我现在生活的很好,真的!算是衣食富足,无忧无虑,请大哥放心去隐居避世。我知道那是你的夙愿,你不必为了我的宏图大志勉强而为,那样太累了,再说我也累了,没那个心力了。”

    飞鸟兀自叨念完,就将刀插入了刀鞘,一转身,举步走向巷口。

    “义弟,且慢。”杨乐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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