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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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无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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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一到,玄武急忙命人移去大石,将二人搀扶下来。不想将钉子拔出的一刹,钉子会连血带肉地剐下来,又是一阵剧痛煎熬。

    历经此番磨难之后,两兄弟均已虚脱力竭,静静地躺在总坛金殿冰冷的青石地上,全身放松,晕厥了过去。

    青龙坛内,青龙殿。

    正殿的偏厅用一扇青龙彩绘屏风与大厅隔开,屏风后面,厅门大敞,珠帘轻垂。一张偌大的紫檀雕花床榻摆在东北侧,不时飘来幽幽檀香,清新美好。

    琳儿一早被教众从白虎坛送了回来,此刻正独自倚在榻边,抚摸着断裂的膝盖,由于接骨后没有得到很好的休养,阵阵痛楚仍隐隐袭来。

    正在此时,殿门大响,珠帘翻滚,只见两名青衣使者一左一右架着杨乐天的双臂,连拖带拽地闯进来。

    琳儿大惊失sè,眼睁睁得看着杨乐天下身鲜血淋漓,双腿像断了线的木偶被拖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青衣使者把杨乐天扶到榻边,与琳儿对侧而倚,躬身退去。

    “杨大哥,你怎么了?”琳儿惊恐地望着那遍布鲜血的衣襟,她竭力地向前磳了磳身子,想看看那可怖的伤势,但她只要膝盖稍有动作,便刺痛不已。

    “没事,我不值得你关心。”杨乐天微抬星目,冷冷睨见琳儿膝上裹的白布时,不禁皱起了眉,“倒是你的腿……”

    “我的腿?”琳儿听得心头一酸,顿时眶中泪花翻滚,微颤樱唇:“你还是关心我的。”

    泪眼中,琳儿看着杨乐天忍痛强撑的样子,明明是道出了关怀的话语,却又偏偏不肯看她一眼,只是扬着那张痛苦的脸,定定地看向床角,她深刻感受了到了那份疏离与冷漠。

    “琳儿的腿没有大碍。”琳儿哀声细语,眼中满是乞求:“倒是让琳儿看看你的腿,好不好?”

    “不用你管!”杨乐天冷冷地推开琳儿伸过来的芊芊素手,硬是咬着牙将身体挪后了半尺,苦笑:“为了报仇,这点儿代价是我该受的。”

    “你太执着了,仇恨是把双面刃,它会害人害己。你为了报仇,伤害了身边无辜的人,更加伤害了你自己。”

    杨乐天的嘴角全是苦涩,琳儿的话他只能当笑话一样的听过就算,为了报仇,该牺牲的都牺牲了,不该牺牲的也牺牲了,眼前还有退路么?

    良久,他忽然自语般地问了一句:“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杀了陆峰,你会记恨我么?”

    琳儿一怔,沉吟片刻,叹息:“应该不会吧,我爹他作恶多端,早晚会有此报,谁杀的根本不重要。”

    杨乐天又问:“那如果你爹是个好人,我杀了他,你会记恨我么?”他眼睛始终盯着床角,黯然失神。

    “也许会的……不,应该会。”琳儿的犹豫只在倏忽之间,就变得异常坚定。

    “既然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再劝我放下仇恨。”杨乐天星眸微嗔,转头望向琳儿,这是他自从进屋后第一眼正视琳儿。

    注视之下,杨乐天陡然一惊,琳儿原本冰肌莹彻的双颊上怎生平添了两团青紫。他真心想温柔地抚摸一下琳儿的伤痛,但又狠心地把刚刚张开的五指强硬的弯曲回来,勾成了拳,只淡淡地问:“这瘀伤是白虎打的吧?”

    琳儿面容一颤,慌忙把脸颊埋进掌心,轻轻应了一声。她眼皮垂下,又瞧见杨乐天仍在淌血的双腿,心神更加慌乱:“不要再管我了。求你让我看看你的腿,血再这样流下去,你会死的。你若是还想有命报仇,就请将琳儿看作一名大夫,让我为你医治。”

    琳儿那渴求的眼神,令杨乐天不能再拒绝,他挽起已被鲜血湿透的裤腿,露出满腿的孔洞,琳儿目不忍视,又不得不视,泪水已不受控制,静静从眼角滑落。

    琳儿知道要让杨乐天的腿抬至床上,一定会引发剧痛。于是她双臂一撑,在床上反拍,竟将自己的身体斜斜飞了出去,她的腿伤根本无法站立,只得任凭重力的作用,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杨乐天着实被琳儿吓了一跳。石板地面的撞击再一次引发膝盖的伤痛,琳儿深深吸了几口气,忍痛爬起来。

    “这是我自己下床的唯一方法。”琳儿坐在地上苦笑。

    杨乐天也附和着笑了起来,似乎笑得比琳儿还苦,而那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如今的他虽知琳儿的心意,却是什么也做不来,甚至是一句体贴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琳儿就坐在寒凉的青石板上为他疗伤,清理伤口、上药、绷紧、打结,琳儿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都看在眼里,铭刻于心。然而,他把自己对琳儿的爱慕之心和感激之情都深深埋藏起来,再用寒冰冻结。

    就这样过了数rì,琳儿每天都细心呵护着杨乐天的腿伤,两人默默相对,却是寡言少语。

    既然不能下地行走,杨乐天干脆整rì对着那本内功心法,细细研读,不知不觉中竟坐在床上将那内功习得大半。这内功果然jīng妙绝伦,他腿伤好的奇快,不出几rì便行动自如,于是他勤加练习,半月有余就大为所成。但在外人面前,杨乐天佯装腿伤不愈,整rì卧床不起,连穿衣用膳都命人服侍,不踏出青龙殿半步。



………【第一章 身世之谜】………

    天边升起了一轮新月,那弯弯的弧度就像是佳人的眉毛,撩人心怀。天香楼内,依旧客似云来。丝竹声、嬉笑声,混杂着行令闹酒,靡靡之音传入耳畔。

    “落花姑娘今rì身体不适,不能出来献技。”老鸨子一挤眉眼,台下嘘声一片。落花轻捂着粉颊,坐在厢房内暗暗生恨,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兀自筹谋。

    就是一炷香之前,她的主人秘密来找她,降罪于她在婚礼上的表演,并毫不手软地在她玉颊上留下一记朱红的掌印。

    落花这次没有惟命是从,居然嗤之以鼻,嗔道:“落花任务失败心有不甘,若然早对江武兴下毒,他哪里有命活到大婚。”

    “如此看来,倒是主人的不是。”吴yīn天面如死灰,yīn森森地一笑,野蛮地抓起落花柔顺的发丝,粗暴地向上拉扯,眸中闪着诡异的光:“你竟质疑起主人的命令,是想飞了?”

    落花被他一拽之下惊惧交集,被迫仰望着那张yīn暗丑恶的嘴脸,“落花不敢,落花只是不想在行动中累及旁人。”

    “累及旁人?哦,原来你对我二哥动了真情,他当众受辱你心疼了?”吴yīn天手腕一扭,用力甩开了落花的头发。

    落花身子一摇,瘫倒在地,她无言以对,因为吴yīn天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怕累及旁人的话,就不配做一个杀手!何况这些年被你连累的人还少么?实话告诉你,你娘就是其中一个,她是被你亲手毒杀的!”

    “我娘?”落花有些恍惚,那个遥远的称呼,早已从她幼年的渴求中抹去。

    “对,你的亲生母亲,她是被你亲手下毒害死!”吴yīn天瞳孔一缩,讽刺地看着脚下之人,唇角浮出邪恶的笑意。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落花喃喃,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忽然,她抬头去看吴yīn天,这个侍奉十年的主人,为什么他从没和我提过我的亲生母亲,他怎么可能知道?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吴yīn天咬咬牙根:“自欺欺人!不过现在你的确无父无母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命丧黄泉。”

    “主人,落花求你把话说清楚,我的父母到底是谁?”落花扑跪在吴yīn天的膝下,拉扯他的袍带,眼巴巴地恳求,即使明知这是奢求。

    “砰”吴yīn天险恶地一脚踢开了她,呲牙嗔目:“落花,你给我听清楚。要想知道你的身世,就乖乖听话,否则我立刻送你去见你爹娘!”

    “落花知道自己身份,落花不该问,只该乖乖听命。”落花绝望地垂下了头。

    吴yīn天闷哼了一声:“还算有自知之明!”说罢,他一摆衣襟,蹲身下来,用一只宽厚的手掌扶起了落花的纤细玉臂,再看脸上一片和颜悦sè,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来,起来吧。”

    “落花不敢。”落花受宠若惊,虽跟着站起来,却不敢抬头。

    “既然你想知道你的身世,主人今天就告诉你。你母亲就是……”吴yīn天语声一顿,得意地笑了笑,“你母亲当年江湖第一大门派剑门掌门沈傲的独生女沈妙龄。”

    “沈妙龄……妙龄仙姑?”落花惊讶不已。

    “没错,就是久居梅山的那个妙龄仙姑,上次你下毒失手,没能除去飞鸟,反而毒杀了你的亲娘,算是对你任务失败的惩罚。”吴yīn天冷笑。

    落花目光一暗,恍如做了一场噩梦,这才醒来,竟发觉自己罪恶深重,她的心也跟着那些罪恶坠了下去,跌入了无底深渊。

    吴yīn天看到落花失落的眼神,心下大快,又接着道出:“你的父亲是剑门的大弟子诸葛云,前不久遇刺你也知道。”

    “杨乐天的师父诸葛云?”落花默默念道,“杨乐天亲手弑杀的师父,居然是我的父亲。”

    “你现在知道你该去做什么了吧?”吴yīn天白了落花一眼。

    这个冷漠的声音,如醍醐灌顶。落花本一心侍主,不作他想,但此刻落花的心境变了,她很想去为父报仇。听话听音,主人言下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是要她完成她的心愿,这也是主人的命令,神圣不可违抗。

    “落花这就去办。”落花低眉顺目。

    “另外带上飞鸟一道去,你有这个本事。”吴yīn天特意补上这句,令落花面颊一热,从脖颈红到了耳根,她慢慢吐出一个“是”字,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吴yīn天一是为落花的安全着想,她不会武功,身边多了人保护总是好的,他还不想那么快失去这枚棋子;二来飞鸟潜入魔教,想必也九死一生,正好除去他的心腹大患。

    落花坐在厢房中神情呆滞,手中摆弄着裙角,隐隐发狠。

    隔着门房能听到厅堂中老鸨子为自己卖命的打着圆场,不知道主人私下里塞了多少好处。然而,厢房内的人无心理会这些凡尘俗世,只是沉静在自己悲凄的身世中。

    她从记事起就被人拐到烟花之地,对亲生父母并没有任何感情,父母对落花来讲只是一个令她羡嫉的称谓,是人人都有而她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远不及金子来得有价值。

    什么是亲情,她从主人那里得到的就是亲情。是主人把她从窑子里捞出来,送她去医仙那里学了这身用毒的本领,主人就是她的父母。除了绝对的服从,主人也教会了她什么是有仇必报,所以既然是杨乐天杀了她爹,她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月光下,落花被突来的变故扰得心神不定,她踌躇着走近这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竟多多少少期许这屋子的主人不在家中,或许能暂时避免那尴尬难堪的场面,但是这是主人的命令,她必须勇敢地敲开房门。

    咚咚咚,纤柔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房门,咚咚咚,又是三声。

    “门没锁。”屋内的声音依然熟悉,落花轻轻一推,身子随门板荡了进去,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正坐在厅中,右手端着茶杯,细细品着茗香,待甘甜的雨露在贝齿间流淌过去,才缓缓的扬起睫毛,“你来找我?”

    飞鸟长身而起,空荡荡的衣袖跟着晃动了几下。

    落花羞怯地垂了头,“上次在婚礼上连累了你,对不起。”最后三个字的声音低若蚊蚁,对面的人却听得真切。

    飞鸟淡然一笑:“没关系,只是被爹罚跪了三rì,无碍。”他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感觉生疏了许多。

    落花听得心头一紧,有些心疼,又有些悲切,“这次我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她面对飞鸟,就像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那个自己全是罪恶的丑态,不禁陷入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当中,羞得她颊面通红,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飞鸟定了一会儿,神态自若地看着落花。她头上盘着云丝发髻,仅插着一支金光闪闪的珠钗,身上则是白绸素装,却和琳儿的白衣截然不同,若说琳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眼前的落花就是凡尘中绽开的一朵白莲,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如此简单朴素,却也能明艳照人。

    飞鸟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欣赏落花的美貌,他这次罚跪三rì,是冥思苦想了三rì,当他起身之时,已是彻底的将世间的万物看得通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你这一身白衣素妆,是为谁守孝啊?”飞鸟一句玩笑话打破了僵局,不想吴家二公子也学会说笑打趣了。

    怎料落花竟一躬身,居然点了点头。

    本是一句玩笑话,难道真的被他一句道破天机?

    飞鸟登时愣在当场,变了脸sè。

    “近rì得知我的生父仙游不久,落花这才守起孝来。”

    “你的亲生父亲?”飞鸟皱眉。

    落花点头:“是诸葛云,前不久被杨乐天给杀了。”她居然可以平静地说出,只是在念到“杨乐天”三个字的时候,眸中有了不易察觉的杀意。

    “没想到诸葛前辈居然就是你的父亲,事事果真难料。不过这杨乐天……”飞鸟沉重地一叹:“他自从坠入魔教,不仅欺师灭祖,杀害诸葛前辈在先,连我年过七旬的外公也惨遭他毒手。亏我还一度与他称兄道弟,真是有眼如盲。”

    落花见挑起了火头,忙愤恨地补上一句:“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起去天神教找他讨回这笔血债。”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飞鸟居然没有义愤填膺,反而不紧不慢地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无奈地摇摇头:“茶凉了。”

    “你不想报仇了么?”落花本想着趁人打铁,可飞鸟这话令她大惑不解。

    飞鸟淡淡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去找杨乐天报仇,岂不是还要去杀人,那与他的所作所为有何区别?”说罢,又润了一口清茶。

    落花听他说话的语气不温不火,顿时心中焚急,却又暗暗称奇:“飞鸟这是怎么了,整个人像是入了佛道一样,不仅对我的积怨全部放下,连仇人也可以抛诸脑后。他是真的傻了还是被什么事情左右了?”

    她心念一动,朗声道:“那好,既然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神魔崖,大不了赔上这条贱命,反正杀父之仇落花不能不报。”

    落花身子一扭,故做出一副赌气的姿态。



………【第二章 人心莫测】………

    “来,你也尝一口。”

    飞鸟端起茶杯踱到落花身前,把茶盏贴到她粉唇之上。

    感受到杯口的茶香,落花芳心涌动,欢喜地低头嘬了一口。毕竟这是飞鸟亲手喂她的茶,无论这茶什么味道,喝到她嘴里都是甜滋滋的。

    茶水冲泡的十分讲究,乃是用山涧的源头清泉煮沸过滤,本就甘冽清甜,趁着温度适宜浇入上等的雨前龙井,自是有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你尝到什么?”飞鸟端着茶杯。

    “茶水而已,凉了。”

    听着飞鸟磁xìng的声音,落花不敢抬头,真怕一个不慎就被他拆穿。

    “好吧,我来告诉你。茶水能洗涤人的心灵,无论那颗心是罪恶的、愧疚的,或者一颗原本善良的心。你的灵魂一经茶的净化,就变得清澈透明了,不必再执着于过往的俗世,因果有报时机未到,何劳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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