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放过负心寡情的凌德恺,也不会放过狠毒残忍的神宁大公主。
富贵里住的都是当朝权贵,就在云罗以为自家也住在这里时,却见到了一条名为荷花巷的街口,路口置着一座碑,上面刻着一朵莲花,上有三字“荷花巷”,与富贵里毗邻,亦清一色是什么丞相府、尚书府、公候府,她家住在荷花巷的北边,上面挂着块铁笔银勾的匾额,上书“卫国大将军府”。
萧众望跳下马背,迈入府门就看到一堵石墙,这是一块极大的巨石,上书“忠君爱国”四字,上面还刻有“昌隆七年秋”等字样,瞧这样子是当今皇帝赐的,绕过石墙,就看到一座屋子,那是一座有些像宫殿的房屋,正房三间,正中一间有一道大门,门上挂着“正义厅”,在这房屋的左右,各有一座院子,能看到一道铁栏杆二门。
迈过二门,能瞧见东面有座大院子,有人说话,还能闻嗅到一股饭菜的香味,那边应是府里的大厨房,西面也有一座院子,依稀能看到几个年轻的侍女。
进了垂花门,看到一座花园式的地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仿佛置身在一座偌大的花园里,约有十余亩地的大小,竟有**座小院,或二层楼阁,或幽静庭院,中央有一座看起来很气派的院落。
萧众望人生得高大魁梧,抱着小小的云罗,像是一个孩子抱着木偶娃娃一般,横着大手,让云罗坐在手心,另一手只稍稍拢住她的身子,明明是个三岁的孩子,在他怀里,真真有点视若拱璧一般。
上房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又有南边院落里,亦能看到下人们搬家具的影子。
萧众望抱着云罗,正要步入上房,却见一边凉亭里有两个年轻美貌的妇人,齐齐下拜:“贱妾拜见大将军。”
着蓝袍的妇人生得桃杏般娇妍,正拿眼好奇地看着萧众望怀里的云罗。
萧众望朗声道:“初晴,这是春姨娘。”
018 美妾
为什么不是大姨娘?偏唤她春姨娘,看来朱氏和蔡氏猜得没错,而今的萧众望不比过往,是卫国大将军了、是京城新贵,这样的身份,府里有几个美貌的侍妾亦在情理之中。
云罗抱住萧众望又咳嗽起来。
着杏黄袍的妇人微皱眉头,“早就听说了,说得长得像大将军呢?瞧瞧这模样,生得真好看。”
萧众望指着杏黄袍妇人,“初晴,这是夏姨娘。”
她虽是晚辈,但是嫡女。
春姨娘与夏姨娘忙忙行礼,“见过二小姐!”
云罗扭过头来,“春姨娘好!夏姨娘好!”抱着萧众望又开始咳嗽,萧众望皱了皱眉云罗微眯着眼睛:“爹爹,我要睡觉觉。”
“乖。”萧众望低说了一个字,将她横抱在怀里。
“爹爹唱歌哄觉觉。”云罗这些日子都被柳奶娘和蔡氏给惯坏了,一睡觉就给唱歌。
夏姨娘捂嘴笑道:“这倒新鲜了,大将军可不会唱歌,倒是我会唱歌,二小姐,夏姨娘抱你哄觉觉,好不好?”
萧众望对后面跟来的护院道:“快着人把药给二小姐熬了,二小姐咳得厉害。”
就如朱氏说的那样,萧众望年近三十才当爹,一见着云罗就当成宝贝了,捧在手里来去自如,云罗一口一个爹爹,此刻疲惫地躺在萧众望怀里。
春姨娘小心翼翼地道:“大将军,我与夏妹妹什么时候去上房拜见太太?”
夏姨娘看着萧众望怀里的云罗,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又穿戴得体,头发虽然有些黄,五官倒亦生得标致,原想抱抱,可见云罗正病着,也不敢抱,万一有个好歹,要是被怪上来,反说她惹了事。
萧众望道:“你们且回去,明儿一早去上房拜见太太。”
春、夏二姨娘齐应一声是。
他抱了云罗往上房去,不远的路,待他到上房偏厅时,云罗已经睡着了。
蔡氏接了云罗,将她放在偏厅的暖榻,拢了锦衾,面露愁容。
两名护院回到一进院子的护卫院里,好奇地说着在医馆里遇到的新鲜事。
萧众望脱了将袍,换上随常衣袍,是一件蓝黑色的祥云图案锦袍,对蔡氏道:“舟车劳顿,这几日你好好歇歇,今晚我去春姨娘屋里。”
他要纳妾,蔡氏早前连个风声都没得到,待她到时,春、夏二姨娘就出来拜见了。
萧众望道:“春、夏二位姨娘是皇上赏赐的美人,此次平定北边战乱的有功将士全赏了美人。”
他不是不与她说,是在中秋佳宴上,皇帝突然兴起,给在北方沙场建立军功的主帅、将士们赏赐了美人,听说原是太后、贵妃早就挑好的,推辞不得,萧众望领了二位美人回府,让她们做了侍妾。
蔡氏心下不乐意,却不敢流露形色,闹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安安静静地接受。如今是两个,他日还会有三个、四个,而她保住嫡妻位分,早生儿子才是最重要。萧众望年过三十才当爹,自把云罗宠上了天,而她更多了几分胜算。
蔡氏温言道:“初晴什么都好,就是怕吃药。没来京城前,整日的念着要爹爹,一会儿待她醒了,夫君哄着她把药吃了。前儿夜里浑身滚烫,妾的魂都快吓没了,这小孩子最怕生病,最是来得半点假,前几日好着时,背诗写字都学得用心,如今这一病倒……”蔡氏眼泪儿乱转,就似要哭出来一般。
萧众望扭头看着偏厅里睡得香甜的云罗,柳奶娘正坐在暖榻前,时不时用手探着她的额头。
“这几年,夫君不在身边,初晴每回一病,妾就吓得半死,要是她有个好歹,只怕我也活不成,父女连心,初晴正病着,夫君多陪陪她。”
不是她留他,是孩子要留他。
蔡氏这话还真管用,原说要去春姨娘屋里,萧众望这会儿出了内室,在暖榻上坐下,看着睡得香甜的云罗,他突地忆起在医馆瞧病的事,“你倒用心,我瞧着初晴现在会识的字不少,见到郎中给他开贝母,竟吵着说不要吃,她要吃甘草。”
柳奶娘微愕,转而道:“在路上找郎中瞧过两回,开口让人给她开甜药药,这良药苦口,哪里有甜药,因二小姐咳嗽,郎中便下了甘草,说这是甜的,她就记住了。”
萧众望听泥菩萨说云罗是富贵命,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微愣了一下,又摸着自己的额头,他俯下身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云罗的头上,“初晴的头似又烫了。”
蔡氏一听这话,奔了过来,也用额头碰触了一下云罗,可不比她的还要热些,“这可如何是好?怎又发烫了?”她忆起,自己的亲女儿初晴便是因染上风寒,又浑身滚烫而去的,心下害怕,“夫君,再寻个郎中给她瞧瞧。”
萧众望对柳奶娘道:“看二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今儿是请杏林医馆的石郎中瞧的,他惯会给孩子瞧病,吃了药幸许就好了。”
蔡氏点了一下头,可脸上的忧色更重了。
柳奶娘去了大厨房,带回了云罗的药。
蔡氏脱了云罗的衣服,又与柳奶娘给她刮起胳膊来。
萧众望在一旁瞧着,没了主意,遣丫头请了朱氏来。
朱氏带过三个孩子,又令蔡氏用温水给云罗敷头,又想了法子把药喂下,云罗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支声,就那样昏睡在暖榻上。
三个女人围着云罗守在夜里三更后,云罗的体温方算正常,朱氏这才回了二房住的北边院子。
接下来几日,云罗的病时好时坏,偶尔会醒来,却懒得说话,赖在蔡氏和柳奶娘怀里,蔡氏越发犯了愁。
十月初五时,萧众望请了宫里的儿科太医来,给云罗下了方子,前两日倒是瞧着好的,可两日竟又反复了,依旧是身子发烫又咳嗽。
云罗病了,萧众望一回府里就呆在上房,陪着蔡氏,守着女儿,蔡氏担心得泪滴涟涟,连柳奶娘也是整宿的不睡,陪在一边侍候着云罗。
朱氏与着丫头打听着上房那边的事儿,吐了口气,“这都是怎了?好好的小姐,怎的就不见好?”
萧众望也喜欢着云罗,元甲兄妹三人每日都过来瞧上两回,多是问“二妹妹好些了么?”
蔡氏愁得没了笑容,白天晚上都守着云罗。
019 瞧病
一个从钱塘过来的婆子沿着石径小路奔了过来,见着朱氏行礼问安,轻声问道:“听说二小姐病了,可好些?”
朱氏道:“大太太都熬了两宿了,太医的药也吃了,却不见有用,依旧是发热咳嗽。”
婆子左顾右看,朱氏知她有话,斥退左右,“你有话可以说了。”
婆子垂首道:“奴婢听说,我们到京城的头天,大将军带二小姐去医馆瞧病,得遇了神算子泥菩萨。泥菩萨曾说二小姐这不是病,是贫富冲撞之故。奴婢觉着有些事信些也是好的,倒不如让大太太带了二小姐去栖霞观瞧瞧,幸许是管用的呢。”
朱氏心下沉吟着,这事儿她还真没听说过。
婆子又道:“我们家大将军,不大相信这鬼神之论,听说泥菩萨赞二小姐是富贵命,要跟大将军讨百金为算命钱,被大将军给拒了。”
一百金,这不得一万多两银子,哪里有这么贵的。
既然云罗做了蔡氏的女儿,就是萧家的小姐,哪能瞧着人病了不给治的。
朱氏想了片刻,“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婆子道:“奴婢是听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说的,她是听护院王七说的。王七是大将军身边的人,出门定是带着他的,是他亲耳听泥菩萨跟大将军讨百金的事。”
既然说得有名有姓,信些倒也无妨。
朱氏领了丫头去了上房。
蔡氏想到原先的初晴便是这样没的,近来越想越怕。
朱氏把婆子的话说了。
蔡氏惊问:“你也信的么?”
朱氏面露愁色,“太医也瞧过两回的,这病还是不见好。且再试试吧,不如赶今儿天气好,去城外栖霞观试试,幸许他们真有法子呢。要真是病,太医的医术高强,吃了药就该好的。”
蔡氏觉着这话有道理,病了这数日,哪有吃药不见好的,既然如此,就领了云罗去城外栖霞观试试,幸许能康复。
蔡氏令柳奶娘收拾了一番,又着大管家备了马车。
朱氏在钱塘时就听过泥菩萨的名号,也领了三个儿女随蔡氏一道去栖霞观。
栖霞观是京城一带最出名的道观,而皇家寺院更有宝相寺名动天下。栖霞观座落在西山脚下,是一座极大的道观,香烟缭绕,每年到这里敬香的权贵、百姓极多,香火旺盛。
下人通禀了来由,便有一名小道士领着蔡氏与昏睡的云罗进了观中的客房。
过了半炷香时间,泥菩萨在小道士的搀扶下进了客房。
蔡氏起身迎上,“还请道长救救我女儿,我们从江南来到京城,途中小女染了风寒,亦请了太医瞧病,吃了药却不管用。”
泥菩萨坐在蒲团上,柳奶娘抱了云罗,泥菩萨摸了摸她的额头,口里念念有词,可蔡氏与朱氏等人一句也听不懂。他唱念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从里面取了粒药丸摸索着塞到云罗的嘴里。
“你们且退下,贫道施法为她治病。”
蔡氏与朱氏交换了眼神,退出客房。
云罗昏昏沉沉,她不过是在毕业酒会上喝醉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古代的凌云罗,她只觉头痛欲裂,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熟悉的校园,见到了慈爱温和的孤儿院院长,她总是像妈妈一样亲切地与她说话,鼓励她勇猛直追。
然,记忆的画面切转,她与谢如茵踏上了逃命的路,从京城到洛阳,而追杀她们的人如影随行。她躲在洛阳城外的林间草丛里,看着骑马的黑衣人正追赶着谢如茵,手里扬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
“告诉我,是不是凌德恺让你来杀我的?”
“要怪,就怪你不该招惹神宁。”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每每忆起,都让云罗痛彻心扉,他的声音与谢如茵的死联在一起,“是神宁公主……”
她觉得好冷,那一刻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刺痛,痛如撕碎,当她看到林间那具的尸体,她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再没了至亲至爱的人。
泥菩萨凝足内力气息,双掌放在云罗的后背,一股暖流自后背而入,源源不断地倾注到她的全身,云罗突地感到温暖起来,她行走在春日融融的花园里,周围鸟语花香,不远处站着一个白发老头儿,他蒙着一条白布,一袭灰白色的素袍。
“我认识你。”
她笑容灿烂,如这阳光一般。
泥菩萨挥着拂尘,“哦。”
“你是泥菩萨道长。”云罗依旧笑着,昏睡的她嘴唇微启,唤着低低的“道长”,泥菩萨收住掌气,将云罗横抱在腿上,面上含着慈祥的笑。
云罗的睫羽仿佛夏蝉的羽翼,扑闪了几下,露出一双明亮如潭的眸子,百花园里的泥菩萨,面前的泥菩萨,她还是喜欢看着脸上蒙着白条布的泥菩萨,要是白条布上再绣些什么,一定会更有意思。
云罗轻咳嗽一声,早前胸口闷闷的感觉一扫而散,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问:“是道长治好我的病?”
泥菩萨微微点头,脸上含着笑。
云罗盘腿坐直身子,“我让母亲付你药钱。”
泥菩萨对着外面大声道:“请二位大太太进来。”
朱氏与蔡氏步入客房,见云罗醒来,云罗唤了声“母亲、二婶”。
蔡氏面露惊色,“真的好了?”
云罗拉着蔡氏的手,“母亲,你给道长付药钱,是道长把我的病治好了。”
蔡氏欠身行礼,“多谢道长治好我女儿的病。”
泥菩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黄橙橙的琥珀,那琥珀中央似有一只冲天的蓝色凤凰,“这个是贫道送给令爱的礼物。”
蔡氏与朱氏交换眼神。
泥菩萨冷声道:“柳奶娘把小姐抱出去,她的病已经好了。二位大太太暂留!”
柳奶娘应答一声“是”,抱了云罗出了客房。
元甲兄妹正追逐玩耍,见云罗出来,他们迎了过来,初雨歪头审视着云罗:“妹妹的病好了么?”
柳奶娘笑道:“道长真是厉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二小姐的病就全好了,人也醒来了。”
云罗歪头审视着周围,这是一座很大的道观,香雾缭绕,宁人心绪。
初雨道:“妹妹下来,我陪你玩捉迷藏。”
云罗说了声“好”,到了地上,奶声奶气地道:“大哥转过身去,我和二哥、姐姐藏起来。”
020 百金卦资
元甲很不喜欢和小孩子这样玩,可云罗大病初愈,母亲朱氏又有交代,要他们多让着云罗些,因为云罗最小,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出子女,他们二房将来都是依仗着大房过活。
云罗与初雨藏在花丛里,柳奶娘坐在一边,看他们兄妹几个玩捉迷藏,这小孩子还真是最不装病的,一好就玩得四下跑,看得柳奶娘也如释重负,就怕再有个闪失。
过了许久,朱氏和蔡氏送泥菩萨出来,自有机警的小道士扶了泥菩萨。
蔡氏一脸恭谨。
朱氏道:“道长放心,我们回去就送百金到观中。”
泥菩萨应声:“贫道二十年下山一次,每次得遇一位贵人,还盼二位照贫道所言教养小姐,无量天尊!”他挥了一下拂尘,随小道士转身离去。
柳奶娘提着衣袍奔了过来,看着一脸喜色的朱氏、蔡氏,“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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