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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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初妆-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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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三)

    这个明珠般耀眼夺目的男人对大家近乎痴迷的注目礼简直是视若无睹,连笑都不施舍一个,就像个面若表情的玉人,只是没让人感觉到冷鸷。

    “颜慕笛给太后请安!”他佯作屈膝欲跪,太后忙递了个眼色让张总管拦住他,只是身后捧着盆景的婢女跪了下去,跪在透窗射向大理石面的光线里,金晖中纤柔的身影宛如一抹脆弱易伤的幽兰般我见犹怜,比起风神秀异的安西王,明珠倒多瞧了婢女两眼,一袭淡烟薄纱罩丁香色绸衣襦裙裹着皓腕雪肤,总觉得不像个婢女,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居然能捧着两尺多高的盆景进来,可比李清阑强多了!

    将盆景放在身侧的地面上,她说话有点喘不上气,却很急切想一口气说完,“妾身紫氏见过太后!这……这株红珊瑚树盆景是安西王送给太后娘娘的!”呼——希望太后赶快派个人把这东西接走,她这会儿腿已经软了,再让她抱着它站起来,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来个“人仰马翻”!

    殿内陡然间变得安静异常,大家都惊愕的看着地上这个不是婢女的“婢女”,从没听说那个王爷会让自己的妻妾做这样的苦役!只有明珠暗中得意,虽然也有些难以想象,但是她更佩服自己的眼光,她可是早就怀疑了啊!

    太后的目光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诧,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安西王,难不成他还是自己曾听说过的那个“傻子”,但她还是露出了异乎平常的亲切笑容,让容姑姑赶紧把女子扶起来,一边给他们看座,上茶,一边派人把这株红珊瑚盆景小心翼翼的搬下去。

    颜慕笛早已觉察到太后笑容里那一层深意,依旧是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只是眼里添了一分阴翳,似是在纠结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辩解一句。

    她坐在他的旁边静静的看着,明知道这里所有人都误会了,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他总是喜欢左右她的行为,从西蜀到京城都一直如此,直到发觉他眼里的那一丝阴翳,她才恍然大悟的抿唇笑了,笑眸里弥散出淡淡的苦涩,或许他是在等她自己开口解释,那样也好,这种事情本来就该说清楚的!

    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看向榻上之人,“太后娘娘,您误会了,妾身是颜慕箫的——”

    “燕飞!”他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她一震,话也断了,“不要劳烦别人,你自己把这株红珊瑚给太后搬下去!”

    “呃?”紫燕飞一时愣住,那太监见太后不作声又把红珊瑚给乖乖放回了地上。

    她脸上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让明珠突然觉得这个“紫小妾”太可怜了,至少她觉得这个“紫小妾”长得比李清阑讨喜,忍不住插了一句,“这种事奴才们来就行了!”说着手指着刚才那太监,瞪了一眼,“说的就是你,还愣着干嘛,快把它搬下去啊!”

    对于有人打岔,颜慕笛也不恼,而是完全漠视掉,他向来习惯把不相关的人当空气,转眸看向神情有些呆滞的紫燕飞,眸色隐隐含着怒气,“还不快去?”

    “等一下!”明珠突然喝住,不顾太后姑姑甩过来的眼色,毅然走下榻去,她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巧言令色,但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无视她,就算是木脑袋朱胤都没有,这人真是彻底惹怒了她,这个梁子可结大了!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四)

    朱胤进来时,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痛得嗷嗷叫的人,强忍住笑意走过去,温柔的叫了一声:“表妹!”

    “你来干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明珠忙不迭摆手冲着床边的御医苦嚷起来,“你轻点!轻点……想疼死我啊?”

    “朕听母后说你受伤了,所以特来看看你啊!”朱胤边说边笑,御医一退开,他立马瞥到了她脚上那团白布,“唉呀,怪可惜的,这个样子恐怕后天晚上也上不了台了吧?那你怎么打败京城四花呢?说起今年的生日,朕可是最期待你的落花流水!”

    朱胤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彻底让她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前不久的某个晚上,她对着月亮大放厥词,说要让京城四花败得落花流水,没想到一说完,又发现某人躲在身后偷偷摸摸的听去,而且是不纳下一个字。就算如此,她可依然是斗志高昂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派了个颜咬金来挡她的道,本来想暗算一下那个颜慕笛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哼!

    她激动得要跳起来,刚一动,就被脚上的疼痛又给逼回去乖乖躺好。

    朱胤看了下御医,御医立马禀道:“明珠小姐这个伤恐怕要躺上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他点了点头,对这番话似乎很满意,居然派人送御医去库房领赏,转过头还惺惺作态的对她假笑,“表妹,要是你想出去的话,朕可以替你打一把木轮椅哦?”

    明珠闷闷地没吱声,如今她被朱胤奚落成这样,都怪那个颜咬金,还有点怪太后姑姑,要是早点告诉她,她才不会和一个傻子去较劲呢!那个傻子的身手又那么快,不然那株红珊瑚肯定是砸到他脚上!

    睁开眼时一对奇大无比的黑珍珠在眨巴眨巴,她也蒙头蒙脑的眨巴眨巴了两下,陡然吓了一跳,猛地将床沿边坐的人推到了地上。

    “你怎么还是那么狠啊!”叶玄琪摸着屁股爬起来,在扬州的时候,他几乎是天天这么摔一次,而且还乐此不疲!

    “你怎么进来的?”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内殿,那些个宫女居然全被他哄出去了!他的那些小伎俩,看来真是屡试不爽啊!

    “我给太后送了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叶玄琪奸诈的笑道,又坐回到床沿边,“进宫这么久,一点都不想我?”

    明珠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扯开嘴角笑起来,乌溜溜的眸子里黠光扑朔,“想啊,因为想你,我把腿都给伤着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叶玄琪撇撇嘴,随即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你昨天说要的东西,我今天亲自送来了!”

    “最好的?”她瞟了眼桌上那把沉木古色的琴,色泽旧得让她深深怀疑,叶玄琪走过去用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地一拂而过,婉转的琴音亦如汩汩清泉掘地而出,又似啼血子规回肠九转,着了魔般的勾人欲醉。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五)

    他偏头笑着问她:“怎么样?就算你的琴艺没有达到臻美的地步,这把琴也足以能弥补!”

    “拿过来瞧瞧!”

    叶玄琪抱着琴走到床边,明珠发现这把琴真是奇丑无比,琴身上勾来勾去的古怪花纹看不出样子,反而让她觉得是无数条蛇在勾勾搭搭,胃里隐隐感到不适,只有那一根根雪白的琴弦美好得令人想触摸它。

    “漂亮吧?”俊秀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听说这几根琴弦都是一个女人的白发哦!”

    猛地惊怵了一下,明珠的手指顿时缩了回来,忍住内心极度作呕的欲望,冲叶玄琪翻了个白眼,正色道:“这种破琴你要是再不拿走,我就让人把你和它一块儿扔出去,你要是真心帮我,就该拿绿绮来!”

    懊悔说错话了,叶玄琪忙不迭把琴又放回了桌上,反过身继续追问,“真不要了?你刚刚也听到它的音色,绝对要比绿绮好!”

    她不假思索的摇头,这琴已经让她很恶心了,恐怕再好她也弹不出来!

    “枉费我苦求了他半天!”叶玄琪恹恹的说,“绿绮我没有,我只知道我爹藏得有一把焦尾,要是你用,我就拿来!”

    “你爹要是不同意呢?”

    “他不同意,那我就偷呗!”

    明珠注视了他片刻,忽然拉过他的手臂,撸起袖子来看,白皙的手臂几条淡淡的淤痕有些刺眼,他轻轻的挣开她的手,将袖子放下来,若无其事的笑道:“守丧的人老是往外跑,本来就该打,倒是我爹心疼我,下手没小时候那么重了!”

    如今没有叶夫人在旁边护着,叶丞相又怎么会轻饶他?明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句,“明明就很疼!”

    “疼吗?”他装傻的侧身看向她的脚,眼里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你信上不是说那个安西王身手很快吗?我看干脆让飞扬去教训一下他得了!”

    话音刚落,屏风外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明珠小姐,那个……平西王爷的……那个来看你了!”

    宫女含含糊糊的说不明白,明珠倒是听明白了,就是那个“紫小妾”来了,因为平西王昨天没明确说她是,也没明确说她不是,所以大家对她这身份也模棱两可,平时若是提及也就随便含糊着!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明珠向屏风外吩咐道:“让她进来!”怎么也是因为她变成这样的,让她出点力就当报恩也是应当的嘛!

    叶玄琪看见她那么勾嘴一笑,连忙打趣的问道:“明珠小姐有何良策啊?”

    明珠回了他一眼,道:“是不是良策,明日才见分晓。”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六)

    入夜时分,晚霞卷走西天最后一丝曙光,沉寂的黑幕下,巍峨肃穆的乾清宫被一盏盏大红纱灯笼点亮。

    酒筵华宴,羽节高临,霓旌招展,彩练舞动,宫廷乐班栖于一角旁若无人的笙箫管弦,丝竹声洋洋洒洒的飘荡在喧阗的空气里。

    刚踏进来恍如赶上了蜀中上元节的花灯会,她举目四顾,除了觥筹交错的男人,今晚的寿宴上环肥燕瘦的女眷也不计其数,乍一扫,犹如满园百花竞相绽放,异彩纷呈,平日难得踏出闺阁的小姐们,抓住难得的机会更是华衣彩妆,姿色动人。

    她没有看到明珠,可心里已经有些紧张起来,捋了捋自己胸前如流缨的几绺黑丝,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前侧长身玉立的男人,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周遭早有一些目光投递过来,身旁还有女子正在窃窃私语,他是那样耀眼夺目的男人,一直都是,她最早发现了他,却还是来不及,初见时,便已注定这一生迟了……

    “安西王来了啊!老夫在这儿祗候多时了,请上座!”李广庭一句热乎的寒暄,顿时惹来满场的目光,随即蜂拥围过来的官员趋之若鹜。

    颜慕笛笑了笑,使眼色暗中拦住欲挡开众人的护卫,由着这位权臣在前替自己开路,信步跟着往前走,自从老安西王去年病逝后,朝中各大党派便想方设法的来巴结他,西蜀虽然隶属西朝,可历年来一直屯兵自治,若是拉拢了他,得到整个西蜀的支持,那这些人铲除政敌,扭转朝中局势几乎是胜券在握!

    紧随其后的如意美得浓艳若妖,桃红色的绣花抹胸傲然凸挺,外罩的一袭藕荷色曳地大袖锦袍上绣着开屏的金孔雀,她就如那只骄傲的金孔雀趾高气昂,咧嘴轻轻一笑,也像是带着对别人极大的藐视,却也让那些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垂涎三尺。

    “哼,不过是个庶王妃而已,有什么神气的!”站在人群外观望的萧可情眯起眼,一时被抢尽了风头,妒色让她的脸看上去煞是凌厉,尤玲珑跟在她身边探头探脑的瞧了几眼,好奇的问道:“那正妃呢?是她后面的那个吗?”

    “安西王没有娶正妃!”萧可情冷声回断道,她会知道也是因为半年前她爹曾派人去蜀中拉拢安西王,结果宝物送去了不少,那人却连安西王的面都没见着,最后只打探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情况回京交差,还特意当成重要线索似的讲得匪夷所思——大意就是颜家如今已是人丁单薄,安西王却只有一个庶妃,还不是大家闺秀,是蜀中万花楼的头牌歌妓。

    一看到风骚入骨的如意,萧可情几乎不假思索就猜到是她,至于她身后的那个纱带飘飘的白衣女子,嗬,或许是安西王喜新厌旧了?

    尤玲珑兀自偏着头冥想了片刻,见白衣女子并未和安西王坐在一起,忽然一语惊人:“那个姐姐好像白衣飘飘的仙女,难道是安西王准备献给皇帝哥哥的寿礼?!”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七)

    萧可情眸色一冷,转眸瞥向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三个女子,嘴角噙着笑,“我们过去找清阑她们——”

    话音未落,殿门外忽然传来太监字字拉长的呐喊声:“皇上驾到——”

    一条长长的阔道迅速的从人群正中央退让出来,两列提着宫灯的太监踏着大红地毯引路在前,身着衮冕礼服的朱胤搀扶太后被簇拥着缓缓而来。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恭祝大西朝四海升平,千秋万世!”两侧顿时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明珠也在随行的人群里,被明少华抱着走在太后的后面,看到紫燕飞时,就像她们之间约定了什么似的,她嫣然一笑,分外明灿,恰如一朵国色天香的盛世牡丹瞬间绽放开来,艳光四射,其魅力又无人可挡,一下子惊煞住周遭无数人的目光。明少华嘿嘿一笑,俯首瞥了她一眼,低低的吟道:“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明珠微微蹙眉,摇头道:“不好!”

    “哪里不好?”

    明珠板起脸,煞有介事的凝望着他说:“这首诗是李延年为他妹妹作的,又不是为我作的,所以不好,你也应该为我作一首诗,那样才是属于我的,那才好呢!”

    明少华笑了笑,揶揄道:“李延年为自己妹妹作诗是要将他妹妹献给汉武帝,你该不会是想仿效古人吧?”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轮,狡黠的光芒流转四溢,她犹带着一丝邪气勾起嘴角,笑嗔道:“我倒是想啊,可惜大哥你做不出那么惊世骇俗的诗来!”

    前面的朱胤忽然侧头回睇了一下,只是匆匆瞥过,那双琉璃般剔透清亮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犀利,仿若利箭要穿透她,令她心虚的一怵,不可能吧——周围这么闹哄哄的,他还能听到?

    众人落坐,如雷贯耳的声音才嘎然而止。

    “缅国贺礼到!”“波斯国贺礼到!”“高丽国贺礼到!”……

    司礼监尖声高吆时,朱胤笑嘻嘻的俯凝着台阶下的众人,明珠陪坐在太后身边,那么近的距离也丝毫感觉不到他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一撇头,居然看见他正在和台阶下的某个姑娘眉目传情,勾起嘴角犹如妖娆香艳的粉海棠,笑得柔情蜜意!

    她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来,浑身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外邦使节进贡的礼单一吆喝完,朱胤似乎想起了什么,举起金卮,看向台下左侧首座的颜慕笛,“安西王此次可谓是朕的上上之宾,朕先敬你一杯!”

    “吾皇万岁!”颜慕笛站起身,举杯饮尽,举手投足间优雅自若,却始终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璧人。

    “我也有薄礼送给皇上!”他一击掌,明珠顿时圆瞪双眼,脚上隐隐作疼——两株六尺高的红珊瑚盆景被放在了大红地毯的正中央,“出自东海的两株红珊瑚献给皇上和太后,聊表本王一点心意!”

    “红珊瑚虽然价值连城,可是皇帝哥哥更喜欢女人!”远远的瞅着白衣女子,尤玲珑兀自咕哝了一句。



         天子寿宴 群芳争艳(八)

    一咬牙,明珠早在心里把这个安西王千刀万剐了很多遍,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昔日那株小的根本就是颜咬金存心用来作弄某人的,结果真到危急关头,他拉人一闪,让她做了“替死鬼”!

    “哼!”她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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