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初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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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初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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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你都不像身体抱恙,该不会是因为你的‘西施妹妹’而害了心病吧?”

    “你给我住嘴!”明少玉满脸怒色的喝止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转身,愤然的甩袖而去。

    望着明少玉愤然远去的背影,她身后的那双明亮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忍,“明珠,你二哥……”

    “我还要问你呢!”她一咬唇,挣开了叶玄琪环抱的双臂,转过身来颦眉瞅着他,厉芒逼人,“你怎么会和我二哥混在一起,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被她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叶玄琪干笑了两声,额头上直冒冷汗:“嗬嗬,其……其实也不算太熟啦。”

    “嗯?”乌溜溜的眼珠一眯,锐利的冷芒更加的虎视眈眈。

    他连忙笑眯眯的启唇开口,露齿两排雪白的糯米细牙:“是两天前碰巧在揽虹楼遇见你二哥了,他当时正一个人喝闷酒,样子比你刚才看到的还糟糕,我一想他是你二哥,自然要舍命陪君子了,没想到第一回陪喝酒,第二回要陪下棋,我已经在你们家陪他两天了……嘿嘿……他还不服输呢……”



         维鹊有巢 维鸠居之(四)

    “以前他最拿手的就是下棋。”

    明珠似笑非笑的将目光移向他身后五彩斑斓的花丛,凝眸,蹙眉,神情间变得些许的淡漠,“我看他是色迷心窍了,才自讨苦吃,以后你不用理会他。”

    叶玄琪微微一怔,抿唇似笑未笑,不解道:“你们兄妹何时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了?”

    见她不答,他佯笑继续问:“你二哥不是很疼你的吗?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学堂他老吓唬我,不准我靠近你呢!”

    “你说的那个人是小时候的二哥,如今的他,也许还疼爱我,又或者他心里早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妹妹去疼了?”明珠顿了顿,眸间掠过一抹黯然,又说,“我们六年未见,他早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了。”

    “你二哥喜欢的人是李清阑吧?他喝醉酒的时候,嘴里反复念着‘清阑’两个字……”

    叶玄琪缓缓道,心里对明少玉倒多了几分同情,明李两家在朝廷里一直势同水火,仅仅维持着表面上平静,背地里却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明少玉喜欢上李清阑,差不多等于喜欢上自己的敌人,其中的艰难与拦阻,可想而知!

    “他是自作多情,自己在这里害单相思,人家可无暇念及他,一听京城里传言皇上要册我为后,那个李清阑就巧立名目为她哥哥讨公道,天天在御书房里哭闹,简直是愚昧至极!”明珠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叶玄琪怔了怔,大惊失色道:“皇上真的要册你为皇后吗?”

    明珠不以为然的瞟了他一眼,眸间黠光微闪,哂笑道:“怎么,他册我为后,你很着急吗?”

    “明珠,你可别吓唬我!”叶玄琪立马哭丧起脸来,端正的五官似要紧皱一团,拉着她的手将往心口一按,“你摸摸我的心,都揪到一块儿去了。”

    一颗扑咚扑咚的心,鲜活的似在她的掌心里跳动着,她抬起眼看见他眉峰深蹙,俊靥上忧色忡忡,专注而焦急的眼神更是令她心猿意马,面色一热,慌忙缩回手来,急匆匆的掩色道:“我才不管你呢!”

    此语一出,明珠立马后悔不已,越想掩饰内心的慌乱越发显得故意,听上去不像生气,倒像是娇嗔含羞,惺惺作态,欲迎还拒。

    他不语,静静的凝视着她,眸色幽暗难辨。

    “傻瓜,本小姐都不难过,你有什么好难过的?”眸色微沉,她咬了咬唇,故作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你吧,等到明日圣旨昭告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皇上娶的不是我,本小姐真要颜面扫地了。”

    闭上眼,她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所有的酸涩与愤懑吞咽下肚,熬成一滩悲凉的寒水,仍是意难平,怒难消……忽然被人伸手拉进怀中,紧贴着平实的胸膛,掺杂着淡淡温热的檀香萦绕在鼻间,引得她阵阵眩惑,他磁性的声音低喃似笑:“那很好,你没得挑,我娶你。”



         维鹊有巢 维鸠居之(五)

    推开他,明珠背转过身,敛色道:“这辈子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以前我是喜欢过你,可是两年前我就已经死心了,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做朋友的话,这些话永远都不要再说了。”

    “两年前?”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难掩满脸的悲怆之色,“原来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玄琪,你错了,那件事我已经放下了。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很快就要进宫了。”

    他摇了摇头,不敢证实心中的猜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我这一次进宫,以后就很难再出来了。”

    她漠然道,眉目如画,鬓鬟自冶,却弥漫着透人心寒的冷色,“其实皇上此次大婚不仅仅是册后,还会纳妃,纵然他想娶的人不是我,但既然利用了我,不给我一个名分,恐怕他也很难给太后姑姑一个交代,所以,他一定会纳我为妃的。”

    “他利用你,你还成全他?”

    “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他是一朝天子,哪里会轮得到我来说成全不成全的?更何况成全他,也正好成全了我自己。”她嘴角微微上翘,不以为然的笑道。

    见状,叶玄琪不由急了:“明珠,你以前在扬州怎么任性胡闹都没关系,可是这里不一样,这是京城,你说的那个人才是这里的主宰,才是这天下的真正主人。”

    她冷笑不语,内心如尖利的指甲在抓挠:换你心,为我心,始终相怨深,意难平……天下的主宰又如何?不过是个伤害她很深的男人。

    他抓住她的双手,用力紧紧钳在掌心里,捏疼了她,也弄疼了自己的心,幽黯深邃的黑眸里布满忧伤与惆怅,“我知道你好胜心强,但是以卵击石,最终落得一败涂地的,只会是你自己。”

    放眼四顾,秋眸微睨,她眼里凝聚的光芒渐冷,兀自缓缓道:“那次青楼的事是他派人干的,全京城的人骂我伤风败俗是他害的,我忍了一次,可是他还要找上我,从我知道被他利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心里发过誓了,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奉陪到底。”

    “明珠,就算你不再喜欢我也好,不嫁给我也好,我只希望你活得好好的,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好好的。”

    停了一停,他忽然垂眸低下头去,两鬓垂髫的黑发遮住俊秀如玉的脸,叹气佯笑,声音却哑涩难咽,“我好不甘心……守了这么多年,还是守不到……”

    一滴热泪,如冰针刺在手背,浑身寒凉悚骨,她一怵,茫然呆立原地,心揪作一团,良久之后,忽地莞尔一笑,笑得云淡风轻,仰起头,似有点点泪光堆积在眼睑处,终是不能流出来。

    她启唇,低喃道:“圣意难违,你阻止不了他,也补偿不了我。其实你说的对,不可以以卵击石,如果你以后入朝为官,不可以怀恨在心,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答应你,我只拿回属于我的,这样就好。”



         维鹊有巢 维鸠居之(六)

    滚滚金轮中悬苍穹,碧空万里净澈无云,她站在天空下,说:“我只拿回属于我的,这样就好。”

    倏然有风飒飒然一扫而过,满园花摇叶动,飞丝舞绸,卷起一地尘埃,轻灰覆面,乱了眼,乱了心,乱了芳年与浮生。

    文帝六年,帝十八,执六礼行大婚,册枢密副使李广庭之女李氏为后,同立贵、淑、德、贤四妃。

    ——《西书·华乱史略一》

    殿外锣鼓喧天,喜乐齐鸣,一路沸沸扬扬的吹往坤宁宫;殿内烛影绰绰,红幔微曳,却只有一人坐在梨花木圆桌边,右手托着头,闭目养神。

    外面的闹声入夜后不绝于耳,她眉间时而微蹙,阖眼如初,圆桌下方捏着手帕的左手却早已紧紧蜷作一团,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起森白色。

    有人推门而入,她懒得睁眼,便冷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怎么,本宫不是皇后,没有在庙堂之上行过礼,你们就连话也不听了?”

    “贵妃娘娘这般妄自菲薄,若是被有心的奴才听了去,恐怕会招嫌惹怨。”一个略上年纪的女人声音,沉哑而稳练不惊。

    “原来是容姑姑啊。”

    听出来人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脸色清冷如初,口气也不以为然。

    容姑姑略微颔首,欠身道:“太后娘娘请您前往慈宁宫一趟。”

    明珠挑眉瞥了她一眼,问道:“此刻吗?”

    “是。今夜皇上大婚,为免惊扰动众,所以请贵妃娘娘不要摆驾,一人前往慈宁宫即可。”容姑姑点头道,两人互视了一下,明珠方才有所触动。

    “容姑姑稍等片刻,待本宫先换了这一身不适意的衣裳。”

    明珠缓身而起,拖着曳地的衣摆款款步入屏风后,脱去这一袭杨妃色大袖衣践踏于脚下,俯眸冷睨它一眼,便如鲠刺胸,一下下的戳心。

    刺得人眼疼的浅红……骄傲如她,却从未料到此生便是如此了,不是明媒正娶,连大红的金丝嫁衣也用不上……

    见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容姑姑眼里微微惊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终还是婉言笑道:“贵妃娘娘天人之姿,今夜如此装扮,的确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予理会容姑姑话里的别意,明珠莞尔一笑,用葱白的细指绞玩着胸前的墨亮垂发,眸光深深:“多谢容姑姑夸奖,只不过古往今来皇宫都是个污浊之气最浓重的地方,就怕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这宫里呆久了,也会变样儿的,但愿本宫不会如此才好。”

    刚跨出门,候在门口的一个宫女就拦住了她,低头禀道:“娘娘,今天是皇上大婚的日子,您穿白色衣服出去恐怕……”

    “不用你管!”

    她冷瞥了一眼那宫女,又转眼扫过门前所有宫女太监,他们身后那片被灯火映红的天际,喜乐响彻云霄,烟火绽放如花,皇上大婚……可是和她又有何关系?

    “本宫就喜欢这身衣裳,你们谁要是再多嘴,就别怪本宫将他从永寿宫撵出去。”

    “娘娘……”不料那宫女居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干什么?!”

    一甩袖,她反手掴了那宫女一耳光,除了容姑姑,其他人都吓得不敢抬头,挨打的宫女早捂着脸跪在了她腿边,哭咽低呜:“娘娘恕罪……”

    那宫女一个人哭得可怜,那群宫女太监中并没有人吱声替她求情,明珠冷着脸瞪了她一会儿,见容姑姑让人把她撵出长寿宫,这才踢了她一下,沉声道:“你进去把我刚才换下的那身衣服拿去烧了。不要给我磨蹭,倘若我回来时还能看见那身衣服的话,后果你自己可想而知!”

    说完,明珠整鬟捋了捋长发,理了理一身洁白胜雪的软缎袍衣,方才侧眼睨了容姑姑一下,强颜欢笑道:“还请容姑姑在前面引路!”

    容姑姑缄默不答,点了点头,一声不响的转身先行走在前面。

    往慈宁宫这边来,喧天的乐声渐渐小了,她身上叮叮当当的响声清晰起来,反而透出一丝突兀的寂落,大红色宫灯一盏盏游目而过,放眼看去,一条宫道蔓延下去不着尽头,仿若百里灯火不绝。

    因为皇上大婚的缘故,整个皇宫戒备更加森严,禁卫军的人数也多添了一倍,一路走过来,总是不停的碰到巡逻的禁卫军。

    又是一拨巡逻的禁卫军从身旁过去,明珠又感觉到许多道惊愕的目光纷纷投落在身上,抑或是惊鸿一瞥,惊艳中却还带着更深重和复杂的笑意。

    如此反复,她难免不堪其扰,他们都是如出一辙的笑,这种笑,些许带着丝缕的轻蔑与叹惜;这里是九重宫阙,独树一帜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注定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今夜,她就是这样的异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滑天下之大稽。

    “容姑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她突然淡声问道,轻轻一觑,玉质无暇的姝容上浮起淡淡的自嘲。

    “贵妃娘娘是个聪明人,”容姑姑回首笑凝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头继续往前行,“只不过聪明人也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

    她丹唇微抿,眸色渐凉,似有怨气凝绕其中:“我不是一时犯糊涂,而是不能甘心。”

    “今夜不能甘心的人,又何止娘娘一个。”

    犹如当头一棒,明珠怔了怔,只见容姑姑突然转过身来,对她颔首微微一笑后便停驻在原地再也不走了,她一抬眼,方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慈宁门了。



         维鹊有巢 维鸠居之(七)

    明珠一进去,容姑姑便不动声色的将殿内一干人全遣退下去。富丽堂皇的华殿一下子空荡了许多,红烛暖暖如晕,这里也是满眼喜色,坐在榻上满身珠光闪耀的人也是喜气洋洋,她仍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明太后见到她也骇然一惊,秋眸流盼转顾,方将眼底升腾而起的那抹愠色强忍下去,唤明珠至榻前,然后微抿起嘴,面若无绪的说道:“看来你的脚已经完全无碍了。”

    “多劳太后姑姑挂心,我已经好了。”

    明珠欠身福了安,见太后的眼神指向旁边的对榻,她刚移至过去坐下,太后略带质疑的沉声已经出口射过来:“那么——今日大婚你如此打扮,意欲何为?”

    她佯笑,一字一顿,温婉的口吻透出一丝讥诮:“太后姑姑尽可放心,明珠并不想做什么,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况且皇上他远在坤宁宫,春梦良宵胜千金,今夜他又岂会在意我穿什么,坐在哪里,又做过什么呢。”

    停了一停,她深深瞅了太后一眼,又说,“今夜过后,还有太后姑姑在,想必我也不会有事。”

    少顷,太后低眸敛芒,凝视着自己涂满豆蔻的指尖来回摸弄着手上的指甲套,红唇微微上勾,划出一道浅浅的笑弧,幽幽道:“皇宫可不是个容人一时兴起的地方。你之前虽在这住过一段日子,但今日毕竟不同往时,一旦你真正踏进这深宫里,就会发现这个地方杀人无形,噬骨无影,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谁所害,为何而死。”

    “就算太后姑姑不说,这些道理我也知晓。前人有诗云‘侯门一如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侯门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宫门呢,只怕比海更深。”

    明珠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妩色动人的俏脸上张扬着年少的轻狂无畏。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深宫里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会真正明白。”

    太后淡扫了她一眼,深幽似怨的秋潭里掠过一丝失望,微叹道,“你就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太后姑姑教训的是!我天生就是如此禀性,太后姑姑既然不喜欢,当初为何不挑秀兰进来?在家里二姨娘说一句,她做一句,要是进了宫,她定然不会像我这样闹心,对太后姑姑也肯定会百依百顺。”

    明珠一说完顿觉懊悔起来,方知自己有口无心一下子泄露了心底的怨气。

    漠然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太后眸光渐凉,却仍旧好言相劝道:“不管你是埋怨哀家也好,还是埋怨皇上也罢。从今往后,你都必须想方设法的讨好皇上,博得皇上的恩宠,早日诞下皇子,最好是能在清阑那丫头前面诞下皇长子——”

    她漠然的打断道:“不可能。”

    太后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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