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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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魂-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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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联方’的主旨是‘温升凉降’,并不是只能用某几个方子而已,只要得其理法真义,所谓‘联方’,随制随用,便如武侠中的最高境界,‘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两人听到此节,方感满意,目中更是艳羡之色。
然后,姚慎就方中温阳的附子又谈了点古人的看法,比如:“‘附子走而不守,肉桂守而不走’,此时病人诸身骨节疼痛,当用附子走诸经而温诸身,而不用肉桂呆补元阳。”“附子与桂枝相较,附子以温阳扶正为主,而桂枝以鼓阳除邪为主,目前病人体质过虚,宜补不宜攻,所以舍桂枝不用为佳。”姚慎所说的这些东西,在书本上原是有的,但在临床上如此这般灵活运用,对谢菲与那实习生来说,尚是头一遭碰到,所以,一待姚慎说完,两人便迫不及待的翻起书来。
姚慎既然是白血病专科的负责人,自然是不用坐班的,好不容易打发了两个难缠的学中饿鬼后,在办公室里再也呆不下去,向谢菲告了个便,自己径自去坐了电梯走人。
八月的天是酷热难当,失却了那强力的中央空调的庇护,在阳光的直射下,让人不禁感到皮肤阵阵焦灼,所以一般人舍不得办公室内那舒适的环境的,但姚慎却是个异类,走在露天里的姚慎甚至把手伸了出来去试探阳光直射的温度。
姚慎的目的地是一墙之隔的学院里的仲景凉亭。
时已近午,无论于人于自然来说,都是阳气最是旺盛之时,此时室外的温度甚至能煮熟一颗鸡蛋。鬼魂实属阴质,在这个时分,鬼气应该是最为衰弱,选择在这时候向麻人旺宣战,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麻人旺自晚会结束后一直未曾露面与姚慎联系,姚慎几乎都难以感觉到这给天才鬼的存在,但人鬼势不能两立,目前两“人”尚能和睦共处,但时间一长,难保会有什么变数。一想到麻人旺在看舒雅淇时所说的鬼话,姚慎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身体里养着一只鬼,说不定就养鬼成患,什么时候也得了一身不治之症,那可就惨了,姚慎现在可说是有身家之人,可不想冒上那个风险。
或许此时向麻人旺宣战照样也不是明智之举,不过能有印堂处的福痣作避身之所,姚慎也就义无返顾了。
大林木 路旁土 海中金 炉中火 第四十二章
仲景亭外亭外虽是巨柏苍然,仍是难挡骄阳的淫威肆略。
在蒸蒸的热气中,姚慎盘腿而坐,闭目垂帘,精神内守。
关于鬼神的闲杂书,姚慎看过不少,蒲松龄前辈的《聊斋》可说是姚慎幼时的最爱,从这个角度来说,姚慎是个鬼怪的专家,但搜遍脑中所有关于鬼怪的传说后,姚慎很悲哀的发现,象他与麻人旺这般和平共处一体的情况简直是闻所未闻。
也想过去找那些传说中的捉鬼道士,但这类人物早在破四旧时已被消灭殆尽,即便能有上那么一两位,估计也是深藏于民间,不为人所知,而那些街面上那些看相的瞎子,姚慎相信他们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真要去找他们,别说捉鬼,恐怕只要一听到有鬼就要望风而逃了。
前一段时间忙着中西比武一事,没能抽时间来对付麻鬼兄,另外也存了侥幸之心,只盼着那鬼兄弟能在比武后走人,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是太过天真了;红尘中虽是磨难多戾,亦不乏色彩丰富之处,麻鬼在世时一心向学求道,没能享受得一日清福,估计现在是发现了活着的好处,现在能安居姚慎体内,估计是打死也不肯功成身退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他自己不走,说不得只好动动粗了。
姚慎没学过画符念咒之类的本事,但想起当日在晚会上麻鬼作乱时,自己不过略微意守丹田,便将他镇往海底那尴尬之地,也许将麻人旺当做体内的一股阴气,用练气的办法来炼化他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俗话道:病急乱投医。姚慎虽属火格,但这虚妄之火可不是道家的三味真火,对于能否炼化麻人旺,姚慎也是心下惴惴,不过事急从权,那也顾不了许多了。
午时,是人体也是自然中阳气最旺之时,此刻虽未到午时,但那逼人的暑气却也难以忍受,端坐于亭中的姚慎的身上爬满了汗水。或许,在酷热的白天里练气功是难了点,好在姚慎有多年的第走火章“功底”,单纯的静坐意守也不是太难;何况,姚慎知道这时刻要比当年练功时要更为关键,不敢懈怠,牙关紧咬,只是将一念守于有意无意之间。
就在神识将灭未灭之际,姚慎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你当真要毁灭我?”
姚慎不应,只是苦守灵台。
“我们之间或许是谈不上‘狡兔死、走狗烹’,不过,你的心也是够狠的,不管怎么说,你能有今天还是有我出的一分力吧。”
在舒雅淇一案中,麻人旺以鬼眼望病,让姚慎在后面开方用药得以如臂指使,可谓功不可灭,对这一点姚慎也不想否认,但此刻有如箭在弦上,又怎能分心做答?如果分心他顾,弄不好又是一场走火入魔!
“如你所想,我们这般结合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出象我这般狼狈的夺舍鬼了。不过我不是你所想的那般贪恋红尘而无耻不去,造成这般情况的,应该是你那天把我镇入气海、强行与你结合所致。这几天我也试着想走,但每次都感觉与你体内的阴气相连,难以成行。”
“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这般和平共处的时间应该长不了,近来感觉我的力量增强不少,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宿主的新主人。”
姚慎脸上的斑原是阴虚火旺所致,这一段时间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这难说不是麻人旺的功劳。
“即便现在的我不是很强,但我几乎与你体内的阴气融为一体了,再不是开始时的你是你我是我,如说想单纯凭意念来炼化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深深的潜藏于你的海底处,如果不是感念到你浓重的杀意,我也不会出来。”
姚慎一直苦苦维持的境界为之崩溃。麻人旺的这句话就是表明,现在的麻人旺不是姚慎所能消灭,而他则在逐渐的蚕食姚慎体内的阴气,逐渐壮大,一待双方的平衡被打破,那时的姚慎便只有魂飞魄散了,或许也可象开始时存在于印堂妙窍处,但身体的控制权恐怕再也不属于他了。
“你想的很正确,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麻人旺似乎已经可以直接的读取姚慎的意念,而不需要姚慎存有表达的想法。“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鬼。”麻人旺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面目在姚慎的意念中渐渐清晰,姚慎在“识”海中见到一个身材瘦削面目俊秀的青年,他似乎已感觉到姚慎“偷窥 ”的“目光”,竟然展颜向姚慎一笑,姚慎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抢占你的身体,到了现在,这种想法更不会存在。”麻人旺不知是不是转过身去,姚慎又看不清了他的模样。“近几天来,我把白血病一案中你的辨证思路整理了一下,也把你治疗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与急性侵润性肺结核的案例分析了一遍,对于你的‘联方’,我只能用一个字表示,那就是——强!”
“‘温升凉降’只不过是最普遍的自然规律,但在临床上几乎可以通行无阻、指导每一个病的辨证用药。古人在授徒时有留一手的传说,我甚至怀疑,这个简单而实用的原则是古人刻意没写明了标在书本上的。”姚慎心念一动,那麻人旺却已先说了出来:“我也知道,在《内经。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中有‘积阳为天,积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之说,但毕竟说得隐晦,又有谁能知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在临床上的功用却有这么大呢?”
“近几天来,我把我所能记得的《伤寒杂病论》中的条目用这一原则再度理解了一遍,发现原本深奥难明的字句一下子变得浅显易懂了。比如糖尿病,古人说是消渴,张仲景在《伤寒》中关于消渴就一句话:‘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住之。’关于这句话,后世的注解很多,结果无非是,在肾阳不足时可以用补阳的方法治疗消渴,其他的一概是以清降胃火为主。对于这些注解,我觉得很不满意,在临床上,我依法施为的疗效也不怎么样。现在我用你那‘温升凉降’的原则再来理解,原来让我很困惑的东西,现在却迎刃而解。”
“消渴的病的主要表现是尿多,张仲景责之于肾,肾藏真阳,肾的功能原本就是蒸腾阳气以上升与排除浊阴以下降,现在水液的代谢出现问题,那多半是温升的力度不够,当然也有可能象烟囱被堵一般,或者是温升受阻,用上肾气丸,既能将温升不足之阳扶起,其中的肉桂易桂枝的话,更可鼓阳气以除碍滞,可说一方两用;反观现在,大家把消渴统责之为火为凉降不足,一味的以白虎汤之类的清火类方内服,这疗法不说是舍本逐末,至少是有失偏颇了。”
“又比如说肾衰,病理表现主要是尿少,大家都以利尿为法,中医里虽有真武汤以温阳利水,但在临床上的疗效说不上能比西医高明多少,如果用‘温升凉降’的原则再来分析一下这个病,会不会有新的发现呢?真是期盼啊。”
“其他的,比如在少阴病中的各方证运用,都能以这一法则来简单的理解,真是令人叹服啊。我在世时,同事们都说我是天才,在我看来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话说到此,麻人旺语声寥落,似乎惆怅不已。
自家人知自家事,对于自己是不是天才,姚慎可是心知肚明,此时见麻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在心里把他当成是敌人异类,但终有几分不忍,道:“我根本谈不上什么天才,你都这么久了,还能把《伤寒》的很多条文背出来,而我最多只能说是在临床上碰上时能在书上找到那相对应的条文;至于发现‘温升凉降’,那完全是机缘巧合,你知道我以前身体不好,练气功出了偏差,被逼无奈,这才在读书时找到了这一原则。虽然这一原则是我发现,但我还没你想得多,在临床上只是凭着直觉,说实话,你刚才那一番话对我的启迪颇大。”
麻人旺转过身来,道:“古人中的李时珍幼时也是体弱多病,但他却写就了《本草纲目》、《濒湖脉决》。也许就因为你身体不好,有了切身的体会,才会有这一惊人的发现吧;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比我强,不象我,只是拘于一个四物汤的加减运用,你是在医理上有所突破,或许你在药物的加减运用上要弱于我,但你行的是王道,这就足以弥补你的不足了。”
“我父亲之所以让我学习中医,是因为他与谢长江院长有一般的想法,我在附一上班后,两位长者更对我寄予厚望,而我一听说中西比武便抛却了为医者的原则,强行突入,占你身体,这林林种种,无不是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振兴中医。振兴中医,这不仅仅是谢院长、我父亲以及我的想法,也是现代这一辈年轻人心底的呼声,你可以从学院主页的点击中体会出这一腔拳拳之情。你宅心仁厚,悟性不错,更难得的是,你似乎已把握了某个玄奥难测的至理,在今后,应该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或许把振兴中医的重担交付与一个人,只希望某一个人来实现他,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我希望你能记今天的这些话,在你有生之年,不计得失,尽你的每一分力去实现它。”
姚慎从麻人旺的话语中感到某种不详,但消灭麻人旺不是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吗?
麻人旺对姚慎一笑,在他那张俊秀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是从容、是慷慨、是决绝、是悲凄,仰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麻人旺在姚慎迷惘间已化做一团隐隐的雾状物质,缓慢的却又坚定的,从关元至海底,然后艰难的过尾闾,沿夹脊而上,由大椎直逼百汇。
当麻人旺突入百汇时,姚慎只感“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大林木 路旁土 海中金 炉中火 第四十三章
或许不需要如此的壮烈如此的决绝,或许两人会有另外一种共处的方式。
但一旦麻人旺化为鬼气沿着督脉上冲之时,姚慎心中的那一丝幻想破灭了。
此刻的情形,便如武侠中的走火入魔一般,一股阴气不受姚慎控制的沿夹脊上行,所不同的是,这阴气不是走火时的真气乱窜,而是目的明确的上行,再上行。姚慎以前虽也是练过气功,但那半吊子的气功根本谈不上什么,就象武侠中所描述的一般,姚慎的经脉与麻人旺那浓烈的鬼气相比,犹如未开化过的蛮荒之地,每上行一步,都显得那般的艰辛苦涩,而鬼气每行一步,其所过经脉处便如碎裂开来一般,带给姚慎无比的痛苦。
想来,在晚会时姚慎之所以能轻易的将麻人旺镇入海底,应是托了“同气相求”的福,此刻阴气逆行,是再也没有了当初那般的轻松。
也是在这时,姚慎才明白,姚慎与麻人旺两人间实是没有缓冲的余地。
人鬼殊途,人体内虽也有阴液阴气,但与鬼气相比,人气要冲淡平和得多。按正常的气功修炼,若想以人体真气冲关以接通天地之桥,非一二十年的功力不可,麻人旺这一路行来虽是艰难缓慢,但一路破穴通脉,竟没有片刻停留,由此可见这鬼气是何等的暴戾,倘是假以时日,即便姚慎能有印堂处的避险胜地,恐怕也难挡麻人旺的鬼气肆虐。
在灼热的仲景亭内,姚慎竟满身冷汗。
这不仅仅是疼痛所致,还有个原因,应该是麻人旺的极阴之气带来的阴寒。幸好姚慎所选时辰还算合适,若是子夜阴气浓厚之时,恐怕血脉会为之凝结。
当麻人旺行至大椎处时,姚慎能感觉到他的鬼气要淡了不少,估计在冲脉途中损失了不少的能量,而头为诸阳之会,上行的步伐便要艰难许多,姚慎福至心灵,忙静心敛息,以一念之力助其上冲。
“轰”的一声,阴气终于突入百汇。
姚慎只感一道奇凉之气直入脑门,即便姚慎的神识是百炼钢所铸就,也禁不主这般的痛苦。
姚慎失去知觉。
不过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姚慎心头产生一个明悟。
这其实是姚慎与麻人旺之间的一个决斗。
麻人旺在逐渐强大的同时,也感到终有一日,姚慎的神识会在自己的逐渐蚕食下灰飞烟灭。其时的麻人旺甚至已能直接的读取姚慎的神识,感念到姚慎心中的焦灼,也了解姚慎欲将之灭而后快的决心,麻人旺决定给姚慎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毕竟是他侵占姚慎的身体在先,心有愧疚,便任由姚慎挑选了决斗的时间。否则,以两人现在相若的实力,姚慎也是逼他不出。
姚慎那以真气来炼化他的主意,若是在麻人旺初入体时,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将一只原本比较弱小的鬼魂养得壮大后,却不是上善之选。这其中的变数便在于麻人旺过天桥而入脑之后,此刻姚慎的神识皆集于脑中,两人真刀实枪的直接面对,其中再无寰转余地,若是姚慎的元阳不敌麻人旺的阴气,结果肯定是马上魂飞魄散,到时候,也讲不清楚终究是谁炼化了谁。
麻人旺关于“联方”的评论与振兴中医的话语倒是真心实意,至于两人之间到底是谁胜谁负,在麻人旺看来那并不重要,反正麻鬼也已参透“联方”的本质,到时候,只要胜者能将中医发扬光大,那便足矣。
在入脑的一刹那,姚慎甚至能感到麻人旺那酣畅淋漓的笑声。
—— —— ——
浑浑噩噩。
似乎是弹指之间,又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悠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慎突然醒来。
这“醒”也醒得忒奇怪。
姚慎先是觉得自己浮游于仲景亭外,在苍柏的枝叶间、在亭外的花草里嬉戏,习习的微风轻轻的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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