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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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魂-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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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晨雾渐散,一个大好晴日已露端貌,张老头面对川舒湖呼了两口长气,心身一时有说不出的舒坦。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劈柴了,张老头刚回身到柴剁间拿起刀子,隐约间似有一个人影坐在院子中,凝神去看时,却是姚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张老头心道这娃子也赶得早,但面上不动声色,也不理会对方的招呼,将手中的柴刀一丢,自顾回到屋中匆匆的将昨日的剩菜剩饭吃了,然后拿了锄头上山。
等下午回来时,情形有如昨日一般,姚慎早泡好了清茶在那里等候,而锅子中正咕噜咕噜的响得欢畅,充斥于鼻间的则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张老头独子还真饿了,但又不好意思去揭开锅看,正心痒间,只听姚慎说道:“ 下午我到集市上割了两斤上好的牛肉回来,现在正煮着。”张啸天有些没好气,涩声道:“你炒菜只会煮的吗?不要和我泡蘑菇,年轻人。”
姚慎只是温文的笑笑,道:“这牛肉筋道好,年轻人吃还将就过得,若是拿爆炒的牛肉让老人去吃,那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我就动了点脑子,先将牛肉切细,然后与熟油一起放锅里,也根本不去炒,只是放了一大瓢的水,等水气煮干了,这牛肉也软了,到时候稍微一翻炒就行。”
张啸天只得承认这年轻人想得周到。
姚慎见张老头好不容易开了口,哪会放过眼前的机会,道:“张伯,我看你那菜圃中种的一些东西长势不错啊。就只有那天南星不太对头。”
天南星是一种中药,功能燥湿化痰、祛风止痉,姚慎这时提出这个话题,自然是投石问路了。张啸天也不答话,只是暗自嘀咕着:鸟雀一般都来得贱的,在哪里都可以飞可以长的,但长着鸟足般叶子的天南星却没小鸟的习性,在山上野生它能长得碧翠诱人,移到菜园子里就病怏怏的了,不过书上说天南星喜阴凉,到菜园里自然是长不好了;那何首乌就象红薯,只要松松土,其他的根本不需要特殊照顾,长势偏生这么旺盛;这开着小白花的前胡也不错,在这向阳的菜地里好象影响不大;只甘草最好,虽然那红褐色的根茎卖象不太好,但随种随生,根本就不用管,到6~7月间还会开出紫色小花……。
锅子里开始“札扎”着响。姚慎拿了锅铲边翻炒边道:“张伯早晨炼的是五禽戏吧,打得可比我们读书时的体育老师要好得多。”五禽戏、太极拳,这在学校读书时都学过,但姚慎从没认真炼过几回,其实不独姚慎,绝大多数的同学在毕业后便已将之甩落。
张啸天沉默半晌才道:“菜园里除了栽菜,还栽了许多药,除了少部分是自用,其余的都是用来卖钱的;五禽戏是我当学徒时跟师傅学的。是的,我以前是中医,但现在我已经退休了。”
姚慎不解道:“中医可是越老越香的,张伯怎么要退休?就算退休不干了,还可以带徒弟的。”
张啸天轻叹一声,将烟杆放在桌上,自个起身到碗柜里拿了碗筷去盛饭。姚慎的话触及了张老头的伤心事。男人在心情不愉快时就想来点酒的,何况锅中那油黄鲜亮的牛肉正好下酒,更何况张啸天在年轻时颇为喜好那杯中之物。
却见姚慎从身后拿出了个小酒壶,道:“今天在买菜时在路旁看见一家酒店,刚巧里面又有那种低度的麸子酒,就顺便打了两斤,也不知道张伯有没有兴趣。”麸子酒是糙米在酿酒时刚发酵的产物,颜色浓浊,看起来就似米汤之色,不甚雅观,但它确有米汤养胃之功,更难得的是其中蕴有淡淡酒香,于比较喜好此道的老者最是适宜。
张老头面露赞许之色,递碗让姚慎倒了大半碗一口喝了,再夹了几片牛肉吃下,然后惬意的呼出一口酒气,这才道:“小姚你也费心了。关于你的故事我在电视里看过,如是你早两年来天泉的话,我肯定早放下一切与你切磋了。”见姚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张老头有些尴尬的笑笑,道:“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两天可看见一个病人来看病?”
好象是没有一个病人。不过这话不好说,姚慎只好笑笑,道:“主要是你老住得太偏,离城区远了点。”
“有花自然香,如果病人觉得必要,就是再远也会来的,如果不信任,就是住得再近也不会上门,你说是不是?”张老头将酒壶提了过来自己倒了一碗,又道:“我现在是没什么雄心,每天只侍弄点药草,偶尔有一两个病人上门了就开个方子,这日子过得也很滋润的,至少自己身体强健。”张啸天儿孙满堂,但自两年前从南陆回来后却坚持要一人独坐,贪图的就是这份侍弄药草的闲情。
姚慎说道:“话虽如此,但现在人讲究的就是方便快捷,你坐得远了,自然就少人来。”
张啸天摇摇头,黯然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决定退休不干了的。”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这道理在这上面一样成立。
涧下水 城墙土 白蜡金 杨柳木 第七十三章
姚慎系徐梧省梅县东方乡松木寨人氏,苗族,男性,33岁,性格内向,喜好上网第围棋、罗马章,幼时习得苗拳。
社会关系:自幼丧母,其上尚有一兄,父亲因其兄好赌而气死。
个人履历:十八岁进徐梧中医学院中医外科专业就读,二十二岁毕业,曾与人合股开办歌舞厅三年,个人担任鼓手一职,二十五岁进梅县中医院住院部任中医内科医生第临时工章六年第包括下乡一年、省城进修骨科一年章,西医外科二年,三十三岁因中西比武而至省城徐梧,在徐梧中医附一白血病专科任副院长三月,其后飘零江湖……。
 《笑熬糨糊。鬼眼王道姚慎》
张啸天幼时家境贫寒,在十六岁时便跟随镇上第当时天泉县还是一小镇章一老中医当学徒,五年后独立门户、诊病救人,虽谈不上医技如何高超,但在那年月也为左近的乡邻们解决不少问题。数十年来,除了将已掌握的弄得通透外,在闲时更将师傅传下的《内经》、《伤寒》等几本有限的典籍读得溜熟;随着年岁渐长,张啸天的医术也日益高超,在天泉以及相邻的几个县里薄响声名,到六十一岁那年,终被南陆中医学院在“发掘民间中医人才”的口号下招至南陆附一坐诊,也算圆了老头的“学好文武术、货卖帝王家”的愿望,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被聘进省城的医院的。
不过到进了省城之后,老先生发现现在的人们已不是那么的相信中医了。倒不是说找张老的病人少了,就凭张啸天颌下的那把山羊胡子就可骗倒不少的病人,更何况这老头在医术上还有那么几手。让张啸天觉得心灰意懒的是在南陆附一的那些同事以及每年到临床实习的学生们。张老发现在他所接触过的同事里除了一的门诊部的林凌风主任外,其他的没几个真把中医当一回事,大家在临床上多走的是西医那一套,不管什么病都先上的大剂量抗菌素,中医的望闻问切基本上被西医的化验B超CT所代替,有的医生为了高额的回扣,更是大肆的把张老头认为没必要的昂贵的检查开上;而那些学生则更是不象话,张老头在临床上曾很随意的考较过几个,在被考过的几个学生中几乎没一个能扎实的掌握张老认为需要掌握的东西,而稍有一两个能看得上眼的,不是在学英语就是在背日语,真正能潜心向学于中医的可说没一个!
张啸天叹道:“那时候能引为知己的就是林凌风一个人,可惜这家伙没两年就去世了,他那徒弟虽也不错,但比他就差得远了。”毕竟年事已高,张老头只喝得两碗酒便面色酡红,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林……大哥走了,我……我一个人呆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就回来了。”
姚慎不敢劝酒,又生怕张老头子来抢酒喝,只得自己猛灌,还得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张伯你身体很好,回来不是一样的可以看病的,却怎么不看了。”
张啸天被勾起了心事,把放在桌上的烟杆又拿过来,姚慎忙从袋子里拿出盒装的纸烟递上,张老头接过来却不点燃,只怔怔的出了会神,这才道:“做医生的讲究的是自信,所谓:‘胆欲大而心欲细,智欲方而行欲圆’,如果没了自信,那这些就都无从谈起。我从省城回来时是想再干回老本行的,不过因为一个人,他让我对干了几十年的中医产生了怀疑,甚至觉得中医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是我就打消了开馆的念头,而把在省城那几年的积蓄花在这里,种点药草自娱……。”
原来在张啸天离开天泉县时刚碰上医疗机构改革,医院、医药公司由以前的全额拨款改为差额拨款,而在读医药专业的学生也不再包分配,因为这个政策,县城里便催生出许多的药店与诊所,而这些胆子大敢于吃螃蟹的人多半都发了财。却说在天泉县人民医院有一内科医生叫辅秉奎,是个不甘心拿死工资的主,窥见单干的油水似乎颇丰,便办了个停薪留职的手术,自个出来开了家诊所。县城里的居民对个体诊所与正规医院的区分就是白猫与黑猫的关系,而辅医生也确有几分本事,更加上诊所里的药费普遍要比正规医院要来得便宜,所以辅秉奎的生意要比一般人的强得多。这诊所开了不到三年,辅秉奎果然发了点小财,于是在县城的黄金地段买了块地皮,盖起了一栋七层的楼房,并到卫生局申请了红十字医院的牌照,请了一帮医生,大病小病都治门诊住院统收,甚至还开展了外科,生意红火得甚至盖过了两所正规医院,而辅医生在县城的地位甚至高过了张啸天在县城里几十年的威望。
张啸天回县城时,有好心的邻居向他反映了这一情况,当时张老淡然一笑,还是按计划在城区租了个门面开业,没想到生意竟然十分的清淡,在省城里每天要看百来个病号的,回县城却只有十来个,而开方拿药的就更少了。张老当时有些不服气,便跑到辅的红十字医院去看个究竟,却见那里生意果然好生兴旺,虽谈不上门庭若市,但每天不少于三十个挂瓶的,其他来看病购药的又有若干,有些甚至是乡下专门跑来看病的。张老对西医不懂行,但判定疗效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于是在挂瓶的病人中拣了几个病人来问,反映都说辅医生的医术高明,什么感冒发热拉肚的,只要一吊瓶就见效,虽然价格比一般的诊所贵,但效果比医院都要来得快云云,然后举例说某次患病的诊治经过以做说明。张老当时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如是自己开方的话,虽也有部分能达如此效果,但不能达到如此高的有效率,更何况中药更有服用不便口感不好的嫌疑,难怪自己那里病人落雀。
“以前别人说西医治疗急病厉害我还不以为然,要知道我自负的就是用经方验方治疗一些急难病的,但经这番一比较之后,原本热乎的心也冷了下来,也再没有心思去现宝,于是就到郊区来颐养天年。”张啸天神色中写满落寞,这让他的面部颜色显得更黯淡。
姚慎想了想道:“西医的东西我也知道一些,但要说有如此神奇却也不尽然,张伯可是到省城里见过世面的人,应当知道一些西医治病的事,莫非他比省城里的那些专家给你的震撼还大?”
张啸天沉思片刻,道:“我在省城里也参加过几次专家会诊,虽然那些专家说的一套一套的,但我都不怎么以为然,而事实上经过那些专家会诊后的病人也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进展,但辅医生的医术却让我惊讶,这也真的有些怪了。”
姚慎道:“西医的常规抗菌治疗,要显效一般都得三五天,若说要一吊瓶就见效,这多半是用了非常规的疗法,比如一个高热病人,如不问原因就上激素的话,多半在几十分钟内就会退热,这效果不错吧?但这样的治疗办法在正规医院里是不可取的,因为它给人带来的副作用是不可估量不可逆转的。这个辅医生的治疗卡我没见过,但我估计也难脱这个范畴,所以张老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们中医的市场还是大大的有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姚慎不知辅秉奎的深浅,但为了安慰张老,也只得如此说了。不过姚慎暗说这也是一般常识了,若是这辅医生真是个不世出的西医天才,那也只好说声得罪了。
张啸天看着姚慎那坦诚而鼓励的目光,将信将疑的道:“这应该不会吧,我与辅娃子也见过几次面,他为人热情大方中不乏真诚,应该不会象你所说的那般缺德。”张老对西医可是一窍不通,也不习惯说出“激素”这类的专有名词。
姚慎:“张伯你这里可有他开的处方治疗卡一类的?”见张老摇头,姚慎又道:“这样吧,我明天去他那里摸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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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泉县虽是个山城,但其依山傍水的格局却要比梅县四面环山要显得爽朗得多,如不是天泉县背靠的那座山局限其发展,就凭其水陆两利的交通,这小小的县城应该升格成市级地区了。而在事实上,天泉县城在布局上已经显现出捉襟见肘的尴尬了——县城纵向距离约两公里,横向的距离最多两里,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纵向四条长街、横向六条通道状的小街把密布的建筑物分隔开来,虽然经过多年的经营,天泉城内已少见破落的房屋,随处可见的店面与充斥耳鼓的叫卖声把城区弄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天泉县已不可能有大的发展。
天泉县内的四条长街分别叫做水风井、三道墙、教育路、石板街,这几条街由内向外而列,最外侧的就是老城最先有的街道——石板街。
或许刚巧碰上赶集,在这十来米宽近里许长的街上遍布着各色人等,有背着背篓的女人,有挑着担子的汉子,有摆地摊的小贩,有悠闲的站在店门边的老板。姚慎信步在石板街走了一圈,发现这石板街竟然有六家诊所之多,除了有一家店内摆有中药柜,其他的几家都是西医诊所,而那家摆有中药柜的店子也不是纯粹的卖中药,在其大门口处更显眼的是一个擦得很干净的玻璃柜子,里琳琅满目的都是西药,或许是那玻璃柜的原因,在早晨还不怎么耀目的阳光下,那些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都似发出刺眼的光。
在石板街靠湖的码头处有一楼房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矗立那里,这应该就是张老所说的辅秉奎的红十字医院了,因为在这天泉县城内的八层建筑仅此一家。与此相对应的是,这栋楼房的装修布置都是一色的茶色玻璃铝合金窗,在墙面上贴的都是淡白的瓷砖,就这都比四面那些低矮得多的房屋来得阔绰。姚慎漫步走到正面,只见这房子的靠顶部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招牌——天泉县红十字会医院。姚慎上午特别到中医院那里看了一下,确如张老所说的,这红十字医院仅就外表就显得要比年代久远的中医院要成功。
一楼是一溜的卷闸门,现在当然都是打开了的,姚慎略略的看了一下布置:左面一开放式的药房,在药柜外面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大厅的中央摆着的是一部正播放节目的34寸大彩电,靠右墙那边放着并排五张病床,有三个护士在那边忙活着——这应该是医院的门诊部了,二楼以上肯定是住院的,按这布局,只要有生意,内外妇儿各科都开设也不是没可能。而辅秉奎在县城里的声誉看来是不错的,在别的诊所生意还很冷清的时候,他那几张病床已睡满了挂瓶的,加上坐在电视机前的几个一起就有了十二个,看来一天完成三十个吊瓶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姚慎暗中分析了一下,辅秉奎生意之所以如此兴旺,应该与医院的人情化布置有关:大厅里一部彩电可以解除在吊瓶时的无聊;医生护士上班就在同一个厅里,只需一个示意便可提供周到服务;药房就在医生的背后,收费发药都不需要费什么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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