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忠诧异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此人又为何明知故问。
“那么之后呢?”蒋孔明追问道。
张忠迟疑了一下,他尚未拿定主意,是以一时之间,倒也觉得难以回答了。
蒋孔明一整衣冠,陡然间厉声道:“京师失陷,北方大部沦落至匈奴人之手,而恺撒人亦不甘寂寞,大军压境,兵临城下。际此国难当头之际,各位若是稍有血性,不妨与我家主公一道,西拒恺撒,北逐匈奴,日后当名垂青史,成就那万世不朽之威名。当然……”他略一停顿,眼光在众人面上一扫而过,缓缓地道:“众位若是要明哲保身,那么蒋某人也无话可说。”
张忠听后大怒,高声叫道:“我们来这里,当然是要去杀鞑子。既然入了江湖,谁还会怕这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都去,不去的就是孬种。”
胡寺中双眼一翻,这个呆子,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蒋孔明的这番话根本就是激将法,他却毫无察觉,真是笨的可以,也不知道他这一品的身手是怎样练成的?莫非老太爷瞎了眼不成。
吕阳名和林沂星互望一眼,他们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温暖,想起了在赌场的那一幕,林沐合亦是受激不过,挺身而出,那时的场景与此刻又是何其相像。若说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林沐合换成了张忠。
他们的年纪、武功、地位相差悬殊,但却都有着一颗无惧无畏,永不停歇的跳动着的心脏。
“不去就是孬种。”一道童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那个小男孩亦是高声应道。
胡寺中正在心中嘀咕,突然听到小孙子的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他回首怒目相望,却见小孙子那透着一片纯真的小脸蛋儿涨的通红,二只大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心中一动,仿佛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碰触了一般,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郑法森踏前一步,向蒋孔明施礼道:“童子尚且知道杀敌报国,我等武人又岂能不如一介小儿。今郑某愿意放下一切,追随军师大人,日后名留史册的,当不会少了我郑法森一人。”
他这一句话,仿佛是点燃了炸药包,其余众人无论愿意与否,都一一表态,以明心志。
胡寺中莫明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变化,他的眼中一片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好,北地多豪杰,众位果然没有让学生失望啊。”蒋孔明大笑声中对着郑法森略略点头,后者立时低下头去,显得卑谦而恭敬。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郑法森的这句话是朝着蒋孔明所言,而非面对许海风。
第九卷 风云莫测 第二百三十五章 武林(三)
“何必那么麻烦,有我一人足够了。”人型暴龙憋了半响,终于按捺不住,嘀咕了起来。只是他的嗓门太大,虽然并未刻意提高声音,但亦是响亮无比。
张忠的目光凝望着他高大的身躯,眉头略皱,若非看在许海风许大宗师的面上,他早就骂了出来,真是个不自量力的粗人。
吕阳名和林沂星同时摇了摇头,自从放马坡前,秦勇从山巅飞身而下,狂饮马血之际,他们就已知道,这位皮厚肉糙至刀枪不入的暴龙绝对是千古第一恶汉。起码,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
张忠如此明显的表情落入他们二人的眼中,都在心中有了一丝不以为然,但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生怕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
“这位是……”胡寺中询问道。
“老子秦勇。”秦勇高声回答,仿若半空之中突然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人心动神摇,那个小孩子更是掩住耳朵,满脸的惊骇莫名。
“天下第一勇士?”惊叫之声陆续响起,众人这才想起,许海风的麾下还有着这么一位让宗师级数的强者亦为之无可奈何,被先帝册封为天下第一的超级勇士。
张忠的脸色一变,他看着秦勇的目光瞬间凝重起来,心中暗道侥幸,幸好刚才没有出口怒斥,否则还真不好收场了。他虽然粗鲁,但却还有点自知之明,连奥本宗师亦要拱手服输的人物,又岂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胡说……”蒋孔明回头喝骂一句,道:“给我闭嘴,不许说话。”
“呜……”委屈的应了一声,秦勇紧闭嘴巴,不发一言,只是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依旧凶光四溅,让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材单薄的蒋孔明,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有何能力,竟然能够使得这等人物俯首听命。无不在心中对他刮目相看,那瘦小的身躯似乎也在一瞬间涨大了许多。
寒暄片刻,许海风与他们订下了卧龙城之约,随后告辞而出,蒋孔明临行之前对郑法森道:“郑义士,可愿随我家主公先行一步,前往卧龙城?”
郑法森满面喜色,立即道:“为国效力,乃我等本份,在下求之不得。”
看着他兴冲冲地随许海风而去,胡寺中若有所思,良久不语。
许海风与蒋孔明并骑在前缓行,后面跟着个百般无聊的秦大勇士。而郑法森等三位一品高手则是远远地坠在最后,相距那位人型暴龙有着一段着实不短的距离。
“军师大人,你与郑法森很对眼啊。”许海风淡淡的道。
郑法森表现的与众不同,对于蒋孔明更是恭顺无比,完全是一副对待直属上司的态度。而蒋孔明对他更是青睐有加,临行之前,特意将他一人带走。至此,若是再看不出其中奥妙的,除非那人真是个白痴了。
蒋孔明微微一笑,道:“郑法森此人是个武道高手,学生的读心术只能看出他是个官迷心窍之人,至于他为何选择我,学生确实不得而知。”
许海风缓缓点头,道:“我能够感到他心中并无恶意,可见确有投靠之心,至于为何如此,既然你有读心术,日后也不难知晓。”
蒋孔明拿出了一把崭新的羽扇,习惯性地挥舞了几下,道:“其实大可不必,既然他诚心投靠,不如学生直接询问就是。”
许海风的目光一凝,失笑道:“还是军师大人懂得人心啊,就这么办吧。”
郑法森并不知道蒋孔明身具读心术奇功,而他本人亦是一位心胸狭窄之人,若是一面之下,立即重用,怕是连他自己也要猜疑不定了。
还不如就此说了开来,无论他说出怎样的理由,估计都可以就此安心效命了。
突地想起一事,许海风笑问道:“军师大人,听郑义士说,如今江湖上流传着许某大败利智之事,你可曾有所听闻?”
蒋孔明一怔,反问道:“大败利智?主公,您可曾胜了么?”
许海风摇头,叹道:“不是生死相搏,又怎能分出胜负。而且……”他停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而且江湖传言,许某以一己之力,于放马坡前,威慑数万金狼军,使得他们不敢追击。许某又不是那秦暴龙,如何有这等本事。”
蒋孔明皱眉,顿时恍然大悟,笑道:“主公莫非以为是学生在背后造谣生事么?”
“不是军师大人么?”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并未掩饰的诧异。
蒋孔明摇头道:“学生确实派人前往卧龙城,将北疆一战之事详细通报几位将军大人和众位夫人,只是其中绝无如此夸张。”
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许海风心中奇怪,莫非是真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蒋孔明这句话,半真半假,他固然没有如此夸大,但却暗自下令,将这些话广为流传。
殊不知,市井小人最爱加油添醋,他们根据自身所好,任意吹嘘。说者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听者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几经辗转,顿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其夸大之处,就连蒋孔明亦是为之膛目结舌,对于这群能够创造出如此傲人成绩的平民百姓们心有余悸,为他们那极为丰富的想象力而叹服不已。
“此乃好事,主公又何需多虑?”蒋孔明劝慰了几句,自言自语地道:“此事若是流传军中,对于士气提升,有着莫大好处。嗯,可用之。”
许海风白了他一眼,却是打消了阻止的念头。既然自己不愿为俗事而分心,将一切交由蒋孔明打理,自然要信得过他才是。
何况谣言止于智者,随波逐流的人虽多,但真正大智慧者,必然有着自己的主见,面对这样的传闻,至多付之一笑,就随他去吧。
后面,远远地,郑法森向身边的二人拱手道:“吕兄,林兄,日后我们共侍一主,还请二位多加照拂。”
吕阳名皮笑肉不笑地道:“哪儿的话,郑兄前来,吕某是求之不得啊,军师大人对郑兄着实看重,以后还是要照顾一下我们二人才是。”
林沂星则是一怔,他脸上的微笑立时消逝,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许海风一伙的了。他与张晋中是数十年的生死之交了,否则张晋中也不会让自己的独子改名换姓投到他的门下。目前看来,张晋中与许海风之间并不和睦,若是有一日翻脸成仇,他又该如何自处。
按理来说,他应该义无反顾地帮助张晋中,但是经过北疆一行,他对于许海风手中的实力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那些个奇人异士,特别是秦勇的夸张表现,还有哲别的那惊天一箭,都让他打从心底里冒着寒气,一旦想到要与这样的人物为敌,他就再也摆不出任何笑脸来了。
吕阳名的想法远无他这般复杂,到了今日,他日后的命运已经牢牢的与黑旗军绑到了一块,正所谓一荣俱荣,他当然希望许海风的势力是越大越好。
只是,当他扭头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林沂星之时,也是陪着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老弟,军师大人不是说过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不需忧心了。”
林沂星不自在的笑了一声,叹道:“老哥,你说得对,一切各安天命吧。”
“其实……”吕阳名摇了摇头,道:“老哥我还真的羡慕你呢。”
林沂星大奇,问道:“羡慕我?”
“是啊。”吕阳名诚恳地道:“你起码还有一个好儿子和一个杰出的徒弟。而我呢……唉,就算是那几个劣徒也无一成才啊。”
林沂星顿时想起他曾经说过,唯一的儿子惨死沙场之事,连忙收拾心怀,劝慰道:“那是他们还年轻,只要日后多加磨练,自然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吕阳名摇头苦笑道:“他们那几块料,我这做师父的还会不知道么。倒是你家那二个小子,显然是得到那二位的看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他用手一指前方的许、蒋二人,使了个眼色。
林沂星心知肚明,他知道林家徽和林沐合因为昔日的表现,在许海风等人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若是能够就此攀上这颗大树,得到他们的照拂,日后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当然,前提是许海风能够成就一番霸业,他的脑中将各大势力或明或暗的实力比较了一下,却意外地发觉,竟是毫无头绪。
他的脸上再度露出了一丝苦涩,如果让他们投诚许海风,那么又如何向张晋中这位多年的老朋友交代呢,
郑法森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惊讶。他对于这二人之间的恩怨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方才看到他们并肩而行,但还以为那是碍于许海风的面子,他们不敢放肆,所以才会突然变得亲如兄弟。
然而,看了刚才他们的表现才让他知道,这二人是真的化干戈为玉帛,不再是昔日的针尖对麦芒了。
好一个许海风,好一个蒋孔明,真是好手段,他把一切功劳归功于这二人的头上,心里为自己今日的选择而深深欣慰。
第九卷 风云莫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谣言
大汉京师,这座千古名城此时已然归属匈奴人所有。
在这一日,无数的居民都接到了一个消息,匈奴王冒顿单于终于来了。
在数万金狼军的拥趸之下,头戴九龙金盔,身着黄龙铁甲的冒顿声势浩大的进入了这座曾经代表了大汉数百年的名城。
由于皇宫被汉贤帝,这位大汉最后一位在京师登基的皇帝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而此时事务繁多,根本就不可能大兴土木,再建皇宫。是以,冒顿的居所也就是原先的苏家府邸。
苏家所豢养的能工巧匠闻名天下,他们的住所当然也是最为舒适暇意的。虽然比不得大汉皇宫的奢侈夸张,但却比西京城要好上许多。
匈奴尚武,纵然是他们的王者冒顿也是骑马而行。
“见过单于。”哈密刺一揖到底。
冒顿立时搀起他的头号智囊,说道:“国师幸苦了,朕能有今日成就,多亏了国师啊。”
哈密刺恭敬地道:“此乃臣之本份而已。”
冒顿拉着他的手不放,二人携手走入府中,只是哈密刺有意无意地落后了那么一个肩头的距离。
“嗯,汉人的建筑就是我们不同,漂亮的多了。”冒顿走入正厅,夸赞道。
“是。”哈密刺淡淡的应道。
冒顿看了几圈,终于收回目光,当他的眼光停留在哈密刺的身上之时,已是杀气凌然:“国师,听说程家已经发了诏告。”
哈密刺对于冒顿的凌厉气势浑若不觉,道:“正是,程家之主程家笙拥戴大王子惠王刘政廷在太原登基,同时诏告天下,要在此与我们一决死战。”
“太原?”冒顿的嘴角露出了浓浓的冷笑:“在那里与我们一决死战,他是疯了么?”
哈密刺微微一笑,道:“臣不知,不过无论如何,此战势在必行。”
“那是当然了,如果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朕非后悔终身不可。”冒顿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密刺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丝不解,为何程家会选择太原做为二军决战的最后地点。
太原城外,千里平原之地,正是最易于骑兵发挥的地势。匈奴人的铁骑名震天下,纵然是大汉的五大军团也要为之逊色三分,那么他们又为何这么做呢?
程家之中,高级将领不少,但真正能够说一不二的,却仅有古道髯一人,这位遗黎故老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军师何必担忧,若是在太原我们依旧奈何他们不得,那么就更不用说其它地方了。”冒顿与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事。
哈密刺闻言笑道:“不愧是草原的霸主,冒顿单于啊,臣受教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哈密刺也将那烦心之事暂且置之脑后,冒顿说得不错,如果在太原还会失败,那么还不如趁早回家抱孩子的好。
冒顿突然收起了笑声,道:“其实朕倒有一计,或许可行。”
哈密刺大奇,问道:“请教可汗。”
冒顿捻着下颚的络腮胡子,得意洋洋地道:“只要将程家与我等密约之事公诸于天下,我保证,汉人的士气绝对会一蹶不振……”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哈密刺脸上那淡淡的苦笑。
“单于,您尚不知道,此时,汉人勾结我国的谣言早已是传遍天下了。”
“如此不是正好么?可是国师的杰作?”冒顿大惑不解的看着他。
哈密刺哭笑不得地道:“臣确实派人说了几句,只是目前的谣言之多,数不胜数,而最大的谣言却是对我等十分不利啊。”
当哈密刺派人到处散布谣言之时,市面之上仿佛一夜间突然爆出了无数密料。
什么程家反叛朝廷,勾结匈奴人,以致于引狼入室,什么许海风与恺撒人有了密约,是以坐山观虎斗等等不一而足。谣言的种类繁多,面面俱到,上至太子刘政启,下至北方大营中的一个小小百人长,一个个说得绘形绘声,让人闻之色变,似乎真的煞有其事。
大汉的所有官员只要是有名有姓的,都变成了通敌卖国之辈。
正当这各种各样有着上百种不同版本的谣言,在境内到处传播之际,一条最为振奋人心的消息却抢先一步传遍了整个大汉。
这些谣言都是匈奴人特意制造,力图扰乱大汉军心所为。
随着匈奴人的大举压境,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纵然他们再施仁政,一时半会的也难以看见成效。汉民们对他们心中憎恶者不计其数。
在满山遍野,让人无所适从的无数谣言中,唯有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