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智向着众人拱手还了一礼。
纵然是面对单于,他也一样的潇洒不羁,然而,却无人以之为奇,仿佛这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宗师,这个武者的至尊称号。在崇武的匈奴人之中,更加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国师,寻利智何事?”
哈密刺神情严肃。他指着正面的那十万程家私兵,道:“宗师请看。”
利智的目光望向前方,那十万程家精锐面对号称大陆第一雄兵的金狼军,却是毫不畏惧。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由一只战场新丁组成的部队。
“他们较之汉朝五大军团如何?”哈密刺正色问道。
“或有不如。但相去不远。”
利智地评价中肯而明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敌手的欣赏之意。
“那就仍是不足了?”
凝思片刻,利智缓缓地道:“相较天鹰、苍狼略有不足。但已不在黄龙之下。”
众将都明白他的意思,天鹰和苍狼军团毕竟是屡经战阵地军队。
所以,黄龙军团的装备虽然相较这二者还要好上一点,但实战能力却是尚逊一筹。
“那就是了。”哈密刺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原以为,手机电子书中心手打指挥中军与我等对峙的将是天鹰军团。程家的私兵么,应是拱卫二翼。但如今……”
哈密刺地大手一指面前,他的声音寒冷如冰:“古道髯,他竟然排出了这么一个阵势。你们知道为何么?”
包括冒顿在内,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片茫然。正如程家之中。罕有人能够猜出那百辆大车之中搭乘地是什么一样,他们对于古道髯的安排也是一无所知。
“请问国师,那是为何?”就在众人默不作声之际,利智缓缓问道。
“不知道……”
哈密刺很干脆地摇头,他说得如此明白,顿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利智的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什么,他凝望着哈密刺,并不做声。
哈密刺同样睁大了眼睛,与他相对凝视,他的口中却缓缓地道:“我想请利智宗师去做一件事情。”
“你说。”
“刺杀古道髯。”
抽气之声响成一片,这一次,就连冒顿都觉得有些过份了。
这里是战场,数十万大军汇聚的地方,敌方的首脑人物又岂是说杀就杀的。不要说利智,只怕纵然是集合了天下间所有宗师之力也完不成这个任务。
利智的脸上却是古井不波,没有人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变动。
“古道髯其人,行事谨慎,如无万全把握,决不会做这等如同自杀之事。我猜他必有手段,起码他有信心能够正面拦阻我金狼军地强力进攻。”
哈密刺神色一片肃然,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是那么的慷慨激昂:“古道髯是汉军的灵魂,只要他身死战场,汉军则是群龙无首。则我匈奴此战必胜……”
“国师。”冒顿的神色亦是凝重无比:“这里是战场啊,利智宗师一人之力,想要刺杀古道髯,只怕……”
“光明正大,自然不成,但若是放下了宗师的身份呢?”哈密刺眼中厉色一闪,突然说道。
“放下宗师的身份?”冒顿大惑不解地问道。
“不错……”哈密刺豁然向着利智深深一揖,他抬起头来,双目之中已是一片清明,他面对着利智,一字一句的道:“哈密刺今日想请利智宗师乔装打扮,混入敌军,视机而动。”
“好……我答应你。”
第十一卷 逐鹿中原 第三百二十四章 阵前杀子
一望无际的天空,几片形状和颜色都极其怪诞的残云随风漂浮。
像一缕一缕的轻烟,暗蓝色,青灰色,暗黑色,棕青色,一片片的深蓝色的天空从这些云彩中露出了脸儿,仿佛在窥探地上那些芝麻般大小的渺小生命。
地面之上,已是杀气凌然。
王宏汉遥遥地看了眼前方的黄龙军团。
虽然他们同时布防中军东侧,但是明显却分为二个集团。
黄龙军团略略靠前,苍狼军团则在斜后方遥相策应。
有这二大军团固守东侧,比起面前的八万草原联军,他们有把握取得最后的胜利。
然而,就在方才,古道髯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吊了起来。
这道命令只是向着他一人传送,而那句话更是让他心中不安。
严防,传令兵并没有说出要他严防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在前方转过,刘正闽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难道他竟然会做出什么意外的举措不成。
黄龙军团一直以来都是皇室最为倚重的军队,也是帝王手中最大的王牌。
若是连他们也会反叛,那么大汉早就灭亡了。
严防?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惊虑之际,面前突生变故。
匈奴人的马车缓缓推进,在一万匈奴后备军的护送下,绕过了四族联军,来到了场地中间。
第一辆马车的车帘缓缓张开,匈奴人粗暴地从车上扯下二个人来。
这二人一老一少。老者年逾七旬,少者不过十余岁。
“啊……”
远远的,刘正闽端坐在马上地身躯晃动了一下,他的脸上霎那间血色尽失。
第二辆马车的车帘相继打开。几名千娇百媚的妇女一样被匈奴人拉扯下来。
高塔之上,古道髯和程英豪互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地担忧和无奈。
王宏汉的脸色一样难看之极,他挥手象苍狼军团的士兵们下达了准备接战的命令。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最后的结果了。
“刘正闽,睁大眼睛,看看这里的是谁?”
一个高昂的声音从匈奴人中传了出来,褫多的身影出现在队列之前,他遥对黄龙军团,高声喝道。
刘正闽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紧闭着嘴唇。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打……”
一声号令,数名匈奴人士兵抽出皮鞭,向那几个女子的身上狠狠抽去。
顿时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那几位女子平日里都是享受惯了荣华富贵,何时吃过如此苦头,一个个放声大哭。
她们面目姣好,身材窈窕,匈奴人地皮鞭每一次抽动。都会带起一缕破布。不多时,便已是衣不遮体,雪白的娇躯上印着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触目心惊,却又别有一番特殊地诱人的味道。
“老爷……”
悲呼之声犹如黄莺泣血,动人心肺。
刘正闽脸色铁青,他的双手牢牢的拽紧了马缰,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是冷眼相看,不发一言。
褫多冷冷一笑,指着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那一老一少道:“既然你不认得这些贱人,那也无妨。但这二位你总不会忘记吧。”
刘正闽地嘴唇发抖,怔怔地看着前方,说不出话来。
他身周的众位将领亲兵,无不面面相觑,不敢轻发一言。
“哼……”
冰冷的笑声传入幼童地耳中,他原本躲在老者怀中的头颅高高抬起,高声呼道:“爹爹……”
刘正闽的身躯一颤,几乎就要跌下马来,他此时心乱如麻,再也不知如何是好。
“刘正闽,你不疼那几个私房小妾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老父幼子受你牵连么?”
褫多的声音远远传开,纵然是在高塔之上的古道髯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弓弩手准备,面向……黄龙军团。”
静静地,王宏汉下达了这个让他难以决断的命令。
苍狼军团的数千弓弩手悄悄地调整着方向,他们的手心无不揣着一把冷汗。
因为这一次,他们所面对着的不是匈奴人,而是自己地兄弟。
褫多的眼中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怜悯,经过了沙漠与张子华的一番追逐,他的思想又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成熟,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伸出大手一挥,那些正在抽打的匈奴人士兵立即收起了手中家伙。
他们方才看似鞭鞭用力,但其实手下留情,每一鞭的力道都拿捏的非常好,抽在人身上,只会愈发疼痛,但却不会伤及筋骨。
如若不然,那些身体娇嫩的女子们又岂能在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仍有余力啼哭不止。
“叫你父亲投降吧,只要他投降了,我保你们一家可以平平安安的团圆在一起。”
褫多对着左前方十步之外的童子说着。
漂亮的大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恐,他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幼雏的声音高高响起,虽然并不响亮,但却仿佛直指人心:
“爹爹,他说只要投降,就可以团聚了。爹爹……您过来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已是带了几分哭腔,他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和惊慌。
“过来么?”
似乎是不经意的,刘正闽的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刘统领,非但是你,本将军向所有愿意投诚的人保证。一旦归顺。立即赏金十两。所有将官,一律官至原职。只要不存反心,则与我族人,一视同仁。若违此言。让褫多天诛地灭,死于乱刀之下。”
褫多地内力深厚,他的声音远远传开,在战场之上回荡不绝。
黄龙军团的士兵们一个个扭头看向他们的统领,他们地目光也有着一丝迷茫。或许,唯有刘正闽的选择才是他们最终的决定。
“拉弓。”
冰冷的声音从王宏汉的口中传出,将领们黑着脸,他们迅速地下达了命令,士弈们偷偷地张开了手中弓箭,只要黄龙军团一反。他们手中的箭枝就会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右侧,左侧,中军。没有人再行说话,他们都在等,等刘正闽的决定。
或许,他的决定就是能够左右今日之战的关键所在。
空气中的气氛凝实而沉重,守卫在老人和童子身边地匈奴刀斧手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唉……”
一声叹息。打破了足以令人窒息的空气,童子身后的老人突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身旁的几个匈奴人立即晃了晃手中明亮的钢刀。不过,对于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头。他们却不敢报以老拳。
褫多将军正在那里盯着呢,如果一拳下去,把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打死了,将军大人不活拨了他们地皮才怪。
或许是被反射着明晃晃的刀光闪花了眼睛,老人用衣袖掩住了面容,他抬起了头,眯起了一双小眼睛,仔细地张望着前方。
年纪大了,他的身子骨也不健朗。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
只是,大致地方向他还是分得明白,此时抬眼张望,面前的,正是黄龙军团的番号。
只见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哭泣不已的小孙子,那么大的年纪,本应是年老力衰,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了力气,就连平日里走路之时,做为扶持的拐杖也弃之不用,就凭他的那骨瘦如柴的二只脚就站得笔直。
“刘正闽……”老人声竭力撕地喊着:“我是你父亲,他是你儿子,你记住,你是汉人……”
褫多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之感,他惊呼道:“抓……”
然而他地声音就此停住,因为老人说罢之后,竟然就此抱着小孩向侧前方冲去。
那里守备的一名匈奴士兵缩手不及,崭亮的钢刀从老人的胸前直透背心。
一缕微风吹过,仿佛带来了一丝凉意。
那名士兵手足无措地看着挂在刀刃之上的二人,他的眼神一样的惊慌。
老人的尸体缓缓地从刀刃上滑了下来,他双目怒睁,脸色凄厉可怖。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上流淌而出,迅速地染红了那一片平地。
“哇……”
响亮的哭声从老人的怀中传来,童子的右手血流如注。
老人虽然一心求死,但在那最后关头,不知道是有意或是无意,他还是留下了孙子的一条命。
褫多紧绷的脸色有了一丝松懈,他正要喝话,突然空中一道异响传来,他脸色顿时大变。
一只长箭,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穿过了童子的咽喉。
童子的声音像是被最锋利的刀割断的布帛,发出了一声难听之极的怪响。
静了一静,他的身躯重重地跌倒,再也不曾爬起来过,再也不曾发出过一丝声音。
“啊……”
包含了无数的怨念和悲痛,刘正闽须发怒张,昂首长啸,如同鬼哭神嚎,令人心酸。
他的全身不住颤抖,但他的双手却始终纹丝不动。
那里——那双大手之上,一只大弓的弓弦正轻轻地抖动着。
“给我……杀”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刘正闽的滔天恨意仿佛已经在他身上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
黄龙军团的士兵们动了,他们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刘正闽阵前杀子,已经表达了他的决心,黄龙军团的士气在这一刻高昂无比。
第十一卷 逐鹿中原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诱敌(一)
“不好……”高塔之上的古道髯豁然色变,他低声叫道:“英豪,下令出击。”
“是……”
随着响亮的声音,一面高大的红旗在风中翻扬飞舞。
中军一员大将看得清楚,他默默的戴上了自己的头盔,策马而出,高声道:“本部兄弟们,随我来。”
他的声音洪亮之极,远远传开,竟有着一丝隆隆之声。
五千骑兵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名满天下的金狼军缓缓驰去。
对于汉军的率先挑衅,哈密刺自然不会有丝毫示弱之举。
旗号一展,阿瓦旱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样的五千铁骑,缓步向上迎去。
双方的速度逐渐加快,马蹄疾驰频率更是急骤起来。
前排的骑士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那狂热狰狞的脸庞,他们高举手中马刀,面对面地狠狠砍了下去。
二队骑兵在战场的正中毫无花巧地重重地撞击在一起,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冲力,无论人马都无法承受的绝对力量。
由于地形所限,匈奴人最为擅长的游击战术无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在这种正面的交锋之中,他们一样的毫不示弱。
战场上不断响起了兵刃相交的叮当之声,马匹摔倒时的悲鸣之声,以及那临时之前的痛苦哀嚎之声。
汉人将领双目炯炯,他亲率大军奋勇冲杀,他手下的这五千男儿都是他最为骄傲的勇士。迎着强大无比地敌人,他们义无反顾的发动了狂攻热潮。
他是程家十万私兵的第一勇士。他的名字就叫做徐雄飞。
“叮……”
响亮地金铁交击之声震耳欲聋。
徐雄飞双目一扬,他握着长枪的大手一阵酸麻,对方竟有如此力气,纵然是他亦不免为之心中一颤。
“好臂力。”
豪迈的声音传入耳际。一员匈奴大将正龇牙咧嘴的向他吼着。
徐雄飞也不搭话,就趁着双马交错之时,反手一枪,快愈闪电般刺向对方胸腹之间。
然而,枪在半途,正好与对方的回手一斩撞了个正着。
清脆的响声传入耳际,二人的身体同时有了一下轻微的晃动。铁骑飞驰,他们的身影瞬间泯灭在无尽的人海之中。
“汉将何人?”阿瓦旱大声问道。
“徐雄飞。”
一声暴喝,手中银枪轻挑,一名匈奴人被他生生挑到了高空之中。重重地摔倒在地。
个人的勇武在大规模的战争中始终是渺小地。无论徐雄飞愿意承认与否,他的部队比起同等数量的金狼军还是有所差距,而且并非一点一滴。
匈奴人生于马背。长于马背,最善骑射,他们对于马匹的操控技术确实是如臂指使。纵观天下也没有人拥有同样的水准。
一次正面地交锋之后,永远地倒在了地上的却是以程家的勇士占据了大多数。
匈奴人地马队豁然向外散开,外围的骑兵们反手抽出弓箭。就在那颠簸不止的马背上射出了追命一箭。
程家的士兵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同时还以颜色。然而,同样的战术。却体现出不同的结果。
中箭落马者,程家的士兵远较匈奴人为多。
在这场混战之中,匈奴人毫无争议地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匈奴人的大营之中,哈密刺眉头紧锁。对于古道髯地这番举动,他是根本无从猜测。
二军打得中规中矩,双方的临阵指挥官也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这样下去,能够取得最后胜利的,唯有技高一筹的匈奴人。
这个道理古道髯不可能不明白。那么他的伏手在哪里?
如果不能找到,那么今日之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奇怪。”冒顿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情势变化,突然皱眉说道。
哈密刺一怔,问道:“奇怪什么?”
冒顿摇着头,道:“这群南蛮弓马娴熟那也罢了,但是为何他们的作战方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