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了那紧闭的大门之前,他收住脚步,深深的叹息着。
“那么全城的百姓和军队呢?”蒋孔明跟在身后,不动声色的问着。
“既然百姓和军队都要求一个公道,”许海风突地冷笑一声,他打开了通往外面大门,站在门边,淡淡地道:“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公道。”
第十二卷 鏖战西域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实的谎言(三)
面方大营历经天鹰军团数代经营,早已不仅仅是单一的一座军营了,自从卧龙城大撤退之后,城内汇集了大量的人流,内中的繁华之处,就算是比起昔日卧龙城,也是毫不逊色。
不过,如今恺撒人已然撤军,卧龙城势必重建,日后的工作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无论是葛豪剑,还是童一封,这些主管民政的官员,都忙了个焦头烂额,整日里连一口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葛豪剑还是要为一件事劳心劳力,这件事,任由他胆子再大一倍,也不敢擅自做主。
马车之上,这位许海风麾下首任监察使偷偷地看着主子的脸色,却是不敢发言相询。
“主公,到了。”
一声轻呼,许海风睁开了微闭的双目,他大步下车,葛豪剑不敢怠慢,立即跟上。
出了马车,外面是一座雄伟庄严的府邸,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其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大门紧闭,门外八个家丁谨慎的盯着那辆马车。如果这里是京师或者卧龙城,他们早就上来大声呵斥了。
只是,当他们看清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立即换了一副表情,一个个恭敬地弯下腰去。
“姑爷。”为首的立即上前,道:“请您稍候,小的这就大开中门。”
“不必了,我们走侧门,大哥在么?”许海风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那个下人微微一怔。以许海风今日的身份竟然要走侧门,确实是一件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事情。不过,他也是个机灵之人,不敢想问。只是道:“大爷正在府中,您请。”
一行人从侧门进了方府,来到了大厅。
过不多时,方向鸣大步而入。不过,那位一直如影随形地方家年轻一代中的第二号人物方向智却并未与他同在。
“大哥,小弟今日是为了鄙堂兄而来。”许海风不与他们客气,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今晨的纷乱小兄早已得到消息,已经让智弟出去查探,只是惭愧地是。迄今尚未找到消息的源头。”
见到了许海风,方向鸣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自从接到今晨流传于城中百姓和军中的那道消息之后,他的心中就悬了一块大石。
在卧龙城。知道许海棠勾通外敌之事的,仅有寥寥数人。
夏雅君、蒋孔明一个是许海风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他的左膀右臂,第一心腹,那是绝对不会外传。
那么这个嫌疑就只有自家兄弟和路通州了。
不过。无论怎么看,自家兄弟的嫌疑都是大了一点。
所以他一接到消息,立即令方向智出去寻找消息源头。务必要揪出此人。
只是,方向智的消失还没有来,许海风就已经登门拜访了。
而他一见面,就直言不讳的商谈此事,显然在他地心中并无耿介,一念及此,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就放了下来。
“大哥以为,这是哪一家传出的消息呢?”
方向鸣看了他一眼,却是无法从他地脸上看出任何表情。心中默思半响,这个问题可是太难回答了:“为兄不知。”
“大哥,这次的消息来的突兀,而且传播的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西方大营虽大,但有此实力的,决不超过六家。”
方向鸣双眉一凝,从许海风地口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丝杀机。
“六家么。”
“不错。”许海风朗声道:“如今张晋中远在太原,路鼎盛老将军刚刚投效,小弟本人自然也不会做这手足相残之事。”
方向鸣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怀疑三大世家了?”
许海风微微一笑,这还是他今日进入方府以来,首次露出笑容:“三大世家之中,方、唐二家小弟自然是信得过的。”
“苏家?”方向鸣眼中豁然闪过一道精光,许海风的矛头直指苏家,莫非其中另有缘故,或者是他想际此机会,开始铲除异己了?
只要一想到后一种可能,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苏雅庭。”
“什么?”
“为鄙堂兄和恺撒人穿针引线地,就是此人。”
方向鸣眼角一阵跳动,过了片刻,他终于问道:“苏春伟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许海风所言属实,那么在此事的背后,一定有着苏春伟的影子。
“嘿嘿……”许海风冷笑道:“若是太原之役,不是小弟取得大捷,想必苏家也就不会如此心急了。”
方向鸣脸色骤变,太原之役,这个最为敏感的话题。
难道这就是苏春伟的选择了么?
“二弟,对于令堂兄之事,你是如何处置?”
微微一笑,许海风回头对着一直肃立身边的葛豪剑道:“葛大人,以你之见呢?”
葛豪剑立即头大如斗,只是他也知道此刻不能有片刻迟疑,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不杀不足以平民心。”
“好。那就杀了吧。”许海风随意的说着,仿佛就是在说一只畜生一般。
方向鸣和葛豪剑的脸色立即微变。
在他们的心底同时升出了一丝寒意,难道这才是许海风地真正为人。
“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或者说,我们努力向上爬,为的是什么?”许海风突然一笑。问道。
他们二人一怔,过了片刻,方向鸣道:“保家卫国。”
“尽忠君主。”葛
葛豪剑低下头,轻声道。
许海风哑然失笑。道:“大哥,监察使,这二句都是门面话。若是我说,我最希望的,是生活过得更好,若是力所能及,我会给予我的亲人、朋友最好地回报。”
他们二人心中一动,摸不透许海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海风看着他们脸上惊异不定的表情,忽然一声长叹,道:“许海棠是我的堂兄。我们二兄弟从小一同长大,堂兄一家更是对我照顾有加,无论他犯了什么事。我都应该给他留一条活路才是。”
葛豪剑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许海风刚刚说过要杀他以平民愤,怎么一转眼又说要留他一条活路。
这样二个极端地命令又让他何去何从?
“二弟,你……”方向鸣也是神情微动,看向许海风的目光中有着疑问。
“监察使。你那座地牢建立多少年了?”许海风突然询问道。
葛豪剑不敢怠慢,立即道:“属下的居所这是上一任军法官的府邸,这座地牢建立的时间已然颇久。总有数十年了。”
“嗯,最里面的那间装饰的还不错么。”
葛豪剑脸色一变,心中顿时忐忑。他虽然奉命将许海棠收押入监,但是却不敢对他有丝毫为难,是以特地将最里面的那间豪华地牢好生整理一番,给他居住。只是不知道许海风对此是何态度。
“启禀主公,那间牢房原来就是西方大营用来暂时关押获罪万骑长以上官员的地方。属下只是……”
许海风一伸手阻止了他的话,道:“许海棠是我堂兄,你这样做很对。”
葛豪剑暗中松了口气。与许海风在一起,越来越是提心吊胆,自古伴君如伴虎,如今想来,果然不错。
只是,听许海风地话,似乎越来越是袒护许海棠,那么他究竟又是做何打算的呢。
“这间房子很好,你就好生整理一番,让我堂兄居住一段时间吧。”
葛豪剑豁然抬头,看着许海风的眼中充满了疑问。
“至于那个私通外国,出卖军纪大事地许海棠,那是罪大恶极,绝无赦免之理,就由你公审,凌迟处死,以为世人之戒。”
许海风的话声豁然转冷,其中蕴含的彻骨杀气,让葛豪剑身不由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记住了么?”望着葛豪剑,许海风轻声问道。
葛豪剑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过了半响,他终于低下了头,道:“属下明白了,主公堂兄暂住监察使内牢之中,许海棠罪不可赎,当凌迟处死,通告天下,使世人引以为戒。”
许海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道:“好,你先下去,在车上等我。”
葛豪剑应了一声,返身走出,回到车上,摸了把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大哥,苏家既然如此待我,你说应当如何应付?”见葛豪剑已然远去,许海风返身向方向鸣问道。
“二弟,你有证据么?”
“没有。”许海风淡淡的道:“我知道就成,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方向鸣一怔,被他这句蛮不讲理的话惊地浑身一震。
许海风的这句话表明,他已然认定了此事乃苏家所为。
既然认定了,那么无论他们是否冤枉,那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与我为友,我当视之心腹手足,与我为敌,我终灭其满门。”许海风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朗朗而言,坦坦荡荡,却说出了他真实的心声:“大哥,小弟尚要处理城中事物,就此先行一步,请大哥代向姑婆和三叔问候。”
许海风略一抱拳,返身而去。
在他的身后,方向鸣脸色肃然,就在许海风的一只脚跨出了门槛之时,他突然高声道:“臣方向鸣恭送主公。”
许海风的脚似乎有着那么一丝的停顿,又似乎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第十二卷 鏖战西域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真实的谎言(四)
一辆豪华的马车从方府侧门缓缓驶出。
马车与一般的豪门大族专用车辆并无不同,只是车旁的护卫却颇为惹人瞩目。
五十余人团团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显然是久经训练的优秀战士,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随时调整着自己的方位,挡住了任何有可能威胁到马车的方向。
这批人中仅有十余人是来自葛监察使的府上卫兵,其余皆是方府的精英子弟。
“主公,请用茶。”
葛豪剑恭敬的倒了杯茶水,放在车中的小桌案之上。
许海风上了马车之后,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怀着无穷的心思。
车中沉闷的气氛,让葛豪剑心中七上八下。许海风所吩咐的不复杂,只是此事却是一件绝对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今,自己为他看重,自然不会因此遭罪,若是日后惹他猜忌,那么……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心中暗暗一声长叹,怎么这件苦差事会轮到自己的头上啊。
许海风睁开了眼睛,拿起了茶杯,看着那袅袅而升的烟雾,心中若有所思。
在他的心中,又何尝有过片刻平静。
今日与方向鸣一晤,无疑已是他最后的摊牌,这一点,他明白,方向鸣更加明白。
从今日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而是上下有别的君臣。
自从踏出了方府大厅地那一刻起。这就是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了。
围城一月,红色海洋千里来援……
西北大营,方许二人结为兄弟……
临安城下,黑旗铁军初现峥嵘……
北方大营。依依话别出使匈奴……
京师失陷,兄弟联袂绝尘而去……
火烧卧龙,成就一代绝世之名……
然而,到了今日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转变。
这一切,似梦似幻。
许海风地心中也不知是何感想,究竟是欣喜多一点,仰或是失落多一点。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切。已是命中注定,无可挽回了。
“主公……”
“嗯?”
仿佛如梦初醒,许海风的思维终于被葛豪剑的呼唤声拉回了现实。
看向手中的茶杯。早已是冷的透了。
“主公,已经到了监察府,您……”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
这可是他踏入宗师之境以后,首次迷失了自己。
“唉……葛兄。”
葛豪剑心中一凛。许海风突然以这样的称谓招呼,真不知是福是祸。
“属下不敢,请主公直呼其名。”他立即躬身道。
微微一笑。许海风问道:“你在京师藏的好好的,我却把你拉进了大漩涡,你后悔么?”
“属下不敢。”葛豪剑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不敢么……
葛豪剑心中叫苦,慌乱之间,怎么偏偏说错了话,若是惹得他疑心,不但富贵云烟转眼成空,就连身家性命只怕也是难保。
许海风一口喝尽了杯中茶水,手指一翻。茶杯就在手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葛兄,你成婚多年,膝下也是子女满堂了吧?”
葛豪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只是不敢怠慢,连忙道:“属下仅有一子一女而已。”
“葛兄胸怀经世之学,令媛想必也是知书达礼的了?”
“小女今年仅有五岁,年幼不懂事,却是顽皮的很。”葛豪剑轻声道。
“小孩子么,又有哪个不顽皮呢?”
“是……”顺着许海风地口气,葛豪剑小心李翼的说道。
“家兄许海天有一子,名宝今年却是长了令嫒一岁,真是有缘啊。”许海风突然笑道。
心中一个咯噔,葛豪剑脸上陪着笑容,却是不敢随意接口。
“葛兄若是不弃,许某就代家兄提亲了。”
葛豪剑一咬牙,翻身拜倒,道:“多谢主公恩典。”
“不必客气。”许海风站了起来,轻声道:“方才,我对大哥说过,与我为友,我当视之心腹手足,与我为敌,我终灭其满门。”
他掀起了车帘,走了出去,就在放下车帘的那一刻,突然回首一笑,道:“葛兄,一切相烦了。”
“是,主公。”葛豪剑低下了头,恭敬地应道。
许海风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数十人围着马车,停在了监察使地府邸之中。
他在车中不出来,这些人就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当然,纵然他们的胆子再大,也是不敢偷听车内的谈话。
许海风的目光遥望东北,那里才是大汉地中心所在。
※※※※
三日之后,葛豪剑公开审理许海棠叛国一案。
此案特殊,围观者众多,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许海棠并未抵赖,全数认罪伏法。
葛豪剑与公堂之上,亲手褪去官袍,下令将其凌迟处死,立时执行。
刽子手将其带至法场,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处死,后锉尸枭首,天下震惊。
处决了许海棠之后,葛豪剑从监察使大堂三步一叩首,行至帅府负荆请罪。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百姓和士兵。他们跟随着这位无畏强权地监察使身后,亦是三步一叩的来到了帅府。
许海风大开中门,在全城百姓面前,亲手为他披上官袍。并当场与他结为儿女亲家。
顿时,城中欢声如雷。
明君良臣,传为一代佳话。
至此,葛豪剑名动天下,被百姓尊称为葛素天。
而他这个葛青天地名号并未辱没,数年间断案如神,凡是犯在他手上的罪犯,全数一视同仁。
所有世家子弟,对于此人都是畏惧三分,不敢再有轻言相犯者。
至于许氏家族的众多子弟。见识了这位葛大人的雷霆手段,更是噤若寒蝉,从此足足安生了十年之久。全是今日之功。
许海棠之父苦求不得,远离西方大营,不知所踪。
数年之后,他老人家再度出现,带了个三岁大地娃儿。传承了这一脉的香火。
※※※※
地牢之中,许家生父子抱头痛哭。
哭到伤心之处,许家生突然一个巴掌用力扇了过去。将许海棠打了个跄踉。
然而,后者立即跪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反抗。
良久,许家生突然返身在许海风的面前跪倒,老泪纵横地道:“风儿,伯父向你磕头了。”
许海风伸手,轻轻地将他老人家搀起,道:“伯父,风儿自小蒙您照料。您又何必多礼。”
许家生痛哭道:“这个畜生,他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非遇到了你这个好兄弟,他又岂有命在。”
许海风微微一笑,好生安抚了一阵,送他老人家去了外间休息。
也许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许家生很快的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伯父老了很多啊。”出了门,许海风轻声道。
许海棠满面羞愧,他低下了头,道:“风弟,多谢你了。”
许海风黯然一叹,道:“堂兄,住在这里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