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闭上了眼睛,微微依靠在滑梯旁。忽然沁人心脾的幽香渐渐浓郁,男人的心跳在急剧加速,手心竟然开始沁出汗渍。
终于,那柔柔而芳香的唇瓣轻轻挨蹭在他的脸上,随即渐渐在向他的唇移动。眼看要与唇接触的时候,男人忽然鬼使神差地偏了一下头。
女警默然,然而一滴炙热的液体烫伤了男人的手背。他睁开眼睛,看到她那倾城玉脸上不断绝的泪水,心中猛地一痛,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女警忽然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冰冷的脸上,凝视着他。
“为什么?”她痴痴地问。
“你知道。”公孙羽苦笑说,另一只手在她的秀发上抚摸一下,然而又一次被捉住,放置在脸蛋上轻轻挨蹭。
“我能为你放弃一切,包括生命,她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公孙羽缓缓摇头,“她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不过我可以确定,我对于她来说胜过她拥有的任何一切。”
“你意思是让我放弃吧?”女警凄然一笑。
“不,虽然以前我这样想过……”然而男人出乎预料地回答。
女警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松开他的双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捶打一下:“你……你这个色狼,你不会是想兼收并蓄吧?你太无耻了!”
男人一震,连忙摇手。然而女警那里肯信,不断捶打他:“你这个家伙变坏了,竟然开始想做流氓了!哼,我可是警察,小心到时候我抓你去坐牢!”
男人无奈了,抓住她的手说:“你对童年的忆苦思甜还没开始,怎么就变成对我的征讨了?”
女警这才娇哼一声说:“坏蛋,谁叫你流氓的?都将人家的话题给岔开了!”
男人苦笑中,但女人总是有理的,于是沉默起来。
二人继续顺着幽静的小道前行,都没有说话,整理着心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姜峰吗?”终于女警抬头问。
男人沉思片刻,说:“是不是他喜欢纠缠你?”
女警摇摇头:“其实我很小就讨厌他了。记得小时候,就在这里,大家一起玩过家家,他非得拉着我做他的新娘,我急了就跑,他竟然揪住我的辫子然后用一把小剪刀铰我的头发!”
“我记得你家与他家的关系很密切。”男人忽然说。
女警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他一眼,从话语中体味到了某些酸涩之意让她的嘴角沁出一抹笑意:“是很密切,不过主要是我爸爸和姜伯伯之间关系密切。姜峰的妈妈刘嘉芬十几年来,一直自恃她老公官职比我爸爸高那么一点,就趾高气扬的,在我们家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和王母娘娘的模样!我其实从小就真的很恨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二人走到公园小道尽头时,女警转过娇躯道:“对了,光听我在啰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如果李志在江北一处赌场爆炸中全身成为碎片,你说会怎么样?”
女警眼睛顿时睁大了,惊骇地盯着他:“不,你不会这么做的!”
“我会。”公孙羽决然说,“对于触犯我逆鳞的人,虽远必诛,无论富贵贫贱,名声官位,一律等同!”
“你的意思是,李志已经……”
“当然!”公孙羽双目闪过寒光,“你也知道他是如何伤害我表姐的!”
“罪不当死!”
“其罪必死!”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女警退缩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公孙羽,如果是我遇到萱表姐那样的变故,你会怎么样?”
“同样!”
“真的?”女警的娇躯一震。
“我希望不是真的,其实我更希望所有人都健健康康地生活……”
“如果是北宫灵霜呢?”
女警没有问北宫灵雨,因为那是废话。至于北宫灵霜和那几个小女孩,她早就看出她们对男人感情的不平常。
男人的眉头深深皱起来,良久后低声说:“一样,虽远必诛。”
女警失望地凝视着他:“公孙羽,你表面上不懂感情,其实却很多情!”
“嗯?”男人莫名其妙。
“如果你不是在山中长大,而是在大城市长大的话,你会是贾宝玉……”
贾宝玉?我?男人苦笑起来。
“我说的是真话!”女警不满地拍打他一下,“看似无情却多情,看似多情却无情。你啊,就这么木木的挖下很多坑,很多陷阱,或许最终要伤害很多人!”
公孙羽听懂了,若有所思,忽然苦笑道:“菱菱,其实你们也挖了很多陷阱,或许我也掉进去了!”
“真的?”女警秀目闪过星辰般璀璨的亮色,嘴角翘了起来。
“呃,不知道。”木头男人竟然开始知道耍无赖了!
女警恨这种变化,于是揪住他的胳膊不放松。
良久之后二人继续商量正事。公孙羽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而女警则以自己丰富的警务知识为他作参考。
最后女警幽幽一叹说:“不曾想我竟然会与罪犯同流合污,并且为他出谋划策。公孙羽,你要对我的堕落负责!”
“堕落者无需负责,只需要享受堕落的快感!”不曾想这家伙竟然将这句很无耻的网络流行语很不负责地说了出来。
女警惊讶地盯着他。这个男人,变化真的很大!
当江北赌场爆炸案卷宗正式送达叶红菱面前时,虽然早就心底有数,但女警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男人的变化让她无奈而恐惧,虽然并没有彻底走出那一步,但其骨子里逐渐沁出的嗜血痕迹让女警惊悚。
然而她的心却早已无退路,就算是堕落也没有了回头路。
女警将卷宗仔细地抚平,然后细看:爆炸案爆炸规模虽然不小,死亡人数却并不多,除了李志外,另有两人。
不用前往现场勘查,她就知道爆炸案的真相。虽然她并不知道李志已经葬身狗腹,这些尸体碎片只是剩余残渣,但她知道死者必然在公孙羽心中绝对都是杀无赦的对象,是侵犯华萱的主谋或共犯。
在得知儿子死于赌场爆炸案后,李志的母亲余芬当时瘫倒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一定弄错了!”
两名前来通知情况的警察相视一眼,其中一名拿着卷宗说:“请你节哀顺变。赌场老板已经抓住了,根据摄像头资料和被捕赌场人员的交代,以及现场其它证据,我们可以证明,昨晚前往赌场的确实是你儿子李志!”
“不是!绝对不是!”余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那警察的衣领,疯狂地吼道:“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凶手!我儿子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会突然从赌场里出来,然后就被炸死?你们,你们都是凶手!”
虽然明知眼前这个女人家世非凡,但被她如此揪住,那警察还是相当气愤,狠狠地扳了几次才脱开她的纠缠,退后几步,说:“我不跟你说,我只是例行通知你事情,如果有不满的话请去找我的上级!”
说着两名警察气愤愤地走了。余芬再次瘫坐在地上,眼中露出刻骨的阴毒仇恨之色:“公孙羽,我一定要你全家死绝!”
这时正好李志妹妹李晓莉和丈夫张平散步回来,看到母亲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
“你哥哥死了!被他们害死了!你要给哥哥报仇,要报仇!”余芬脸如死灰,盯着女儿不断狠毒地咕哝着。
“哥哥死了!?”
李晓莉惊叫起来,张平也吃了一惊。
余芬有气无力地将事情说出来,随即恶狠狠地说:“小莉,张平,东海的警方袒护公孙羽,一定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要告到中央去!”
李晓莉冷笑一声:“这桩爆炸案来得好蹊跷!看来,这个公孙羽在东海确实有些势力,而且有北宫灵雨和警方包庇!”
张平沉吟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佟书记,您好,我是张平。是。我有个情况给您汇报一下……嗯,就是这样。警方的结论很奇怪,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我们绝对不能接受。我知道了,是。谢谢您佟伯伯!”
在挂了电话后,张平阴阴一笑说:“妈,小莉,你们不用着急。只要我们配合佟书记,提供弹药,自然会有人会去惩治公孙羽!”
余芬精神为之一振,拉着张平的手:“张平啊,你也知道我只有小莉和小志两个孩子,现在小志没了,你……你一定要帮他报仇啊!”
张平点头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公孙羽,还有那个华萱!”
江北赌场爆炸案现在成了一个火炭,谁抓在手里都会抛之不及。
根据确凿无疑的证据,李志是于头一晚乘坐海船进入长江口,甚至在崇明逗留过,然后起程前往海门,并在海门一家私人大型赌场进行狂赌,直到最后爆炸案发生。
以上均有确凿证据,而且在李志乘坐的那艘船上找到了他残留下来的头发和皮屑,甚至带着他指纹的钞票——给服务员打赏的。
最有利于公孙羽的是,赌场老板和员工一口咬定是李志参与了赌博。至于爆炸,绝对是对手——可能是洪帮,也可能是黑龙帮或原小刀会或飞虎堂的余孽干的,目的是为了打击竞争对手!
海门属于南通地盘,东海警方配合南通警方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上次打架事件,汪泓被停职反省,江凯丰被平调到经侦总队任职副队长,至于率先开打的叶红菱,竟然被直接削职当了交警!
汪泓来到大办公室,看着叶红菱收拾东西而去,一言不发。
而女警在离开刑侦总队时,正遇到霍峦,这个老家伙阴阴地笑了起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呵呵,有的人自恃老爹身居高位,不可一世,终究得报应了!”
女警冷笑一声,走过去盯着他看了几眼。
老家伙眼一横:“看什么?”
“我看猪,看狗,看畜生!”女警冷冰冰地答,随即径直而走。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老家伙气得要命,却不敢回骂。女警胆敢在会议中出拳打卫通,他霍峦一样不在话下。
江凯丰离开刑侦总队后,另一道命令迅速下来了,霍峦被提拔为副总队长,并且负责李志案件和爆炸案!
由于余昊不在东海,姜剑锋保持缄默,而李海突然倒向某一阵营,这些任命迅速被执行,霍峦趾高气昂地走在刑侦总队的大楼里,气焰极其嚣张,搞得叶红菱原来那些同事气愤不已。
然而公安局的权力至少暂时把持在李海——任思茅——程均之三人联盟手中,所有人都莫敢逆其锋芒。
“奇怪了,李海怎么会突然倒向任思茅、程均之那个阵营了?”
在特警总队副总队长白寒的办公室里,暂时被闲置的汪泓奇怪地说。
白寒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李海懦弱而胆小,而且一向中立,甚至这次主持局日常事务前期表现也正常,为什么两天之后突然换了一副脸孔,在任思茅、程均之的支持下,强势起来,竟然拿刑侦总队大动手术!
反常,非常反常!
“是不是李海真的傍上了佟?”白寒说。
汪泓摇摇头:“不能吧,佟原先就拉拢过他,他一直没答应,现在突然间转投佟系,不是让人有些奇怪吗?”
东海警局的地震很快传到公孙羽的耳中,他立即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敌人想趁这个机会对他下手,而且是枉顾律法,枉顾公理,或许甚至以某种手段在刑讯中制造一起死亡事故,最后一切不了了之。
鹿小幽对霍峦的监控信息已经传来,看来对李海的监控也得立即进行。霍峦是在07年年底投入洪帮怀抱,得到的报酬无非不过是金钱和美女,而牵线的是程均之、任思茅两位副局长。
霍峦在市局虽然资格较老,但地位却不过是刑侦总队对策研究室主任,能攀上两位副局长甚至市委高人,加之有美女、金钱可得,机遇难得啊!
或许李海便是霍峦第二,被洪帮以权势、女色、金钱拉下水!
果然不出所料,在李海、任思茅、程均之的操控下,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力证据,霍峦便将赌场爆炸案和李志案二案合一,随即悍然带人拘捕公孙羽。
同时,张起运家的亲戚也开始在兴风作浪,要求重审张起运案,对张起运及全家潜逃进行了质疑,表示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霍峦立即推翻前面的结论,重新对张起运案件进行了侦查。
然而对公孙羽的拘捕犹若捅了一个马蜂窝,佟系及洪帮系与敌对势力终于因为公孙羽而展开了第一次相当公开的较量。
拘捕的过程很顺利。霍峦亲自带队,率领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干警来到金鼎集团。然而公孙羽早已等候在大厦前,他身后站着刚刚收假不久的安子介、石矢志等几个。
安子介笑道:“石头,你的第六感很灵验,果然是这个老家伙带队,我输了!”
石矢志则笑道:“如果不灵验还是当侦察兵?介子,拿来!”
安子介无奈从钱包掏出五张红钞递给石矢志,原来二人竟然还有心思打赌。
霍峦过来后脸色冰冷地手一挥,数十名持枪干警将公孙羽围住,瘦脸微露狰狞之色:“公孙羽,别做无谓之争,跟我到局子里走一趟吧!”
“请问,我犯了什么罪?”公孙羽淡淡一笑。
“绑架、谋杀、纵火、组织犯罪!”霍峦厉声喝道,随即手一挥,几名干警扑过来将他铐上。
公孙羽的身子依然站得笔直,四名干警在戴手铐时意图施展扭胳膊让他弯腰都不能得逞:“原来不是请我去警局喝茶?”
“你会有茶喝的,而且是滚茶!”霍峦狞笑起来。
公孙羽被带上车,随即几辆警车呼啸着离开。安子介和石矢志、王杰等还笑呵呵地朝离去的警车非常有礼貌地招手,搞得看到的金鼎员工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老大被抓,小弟还这么乐呵呵的?”
“笨蛋,老大被抓了,小弟正好上位,难道还不乐?”
“呃,好像也是耶。不过这个公孙羽与北董的关系好像挺那个,北董怎么也若无其事的,一直在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
“嗯,这个嘛……笨蛋,你以为北董真的看上了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保镖啊?那个家伙除了比本人帅那么一丁半点,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北董以前根本就没喜欢他,只是拿他当挡箭牌!”
羁押着公孙羽的警车呼啸着冲进公安局大院,霍峦第一个跳下来,耀武扬威地指挥干警们将“江洋大盗”公孙羽带到审讯室好好拷问一番,杀杀他的威风。
然而突然干警们的脸色变了,一个个身子站直并对着他的身后敬礼。
霍峦莫名其妙,转头一看却吃了一惊,只见从局机关大楼里走出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市政府秘书长高猛、市纪委副书记蓝韬,而陪同他们的却是应该在医院疗养的政委陶强却出现在他们身边,李海、程均之、任思茅,还有另外两名副局长、纪委书记汪政和等跟随在后。
“霍峦,谁批准你去捉拿公孙羽的?”陶强走上前一步问。
陶强是一个老资格的党员,曾经历任苏州市政法委书记、南京市公安局长、南京市政法委书记、东海市浦东新区区委副书记,后来因为体弱多病,这才调任市局任政委。他这么脸一板,霍峦心中登时心中一寒,嘴巴子都不利落起来。
“那个……我,我已经申报上级批准了!”
“哪个批准的?”陶强冷冷问。
霍峦窥见他眼中沁出的一抹杀气,心中登时一震,刚刚要说出来,却见程均之在对面人群后轻轻摇了摇头。
“是……是案情需要……”霍峦硬着头皮说。
“有关键证据吗?”陶强是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