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羽彻底没辙了,拿手电照了老鼠一下,那些小东西骨碌着小眼睛盯着人,密密麻麻地挤在水边上,就是不肯让开道。
“对了,你为什么会落在后面那么多?”
万般无奈下,他找一个话题想岔开她的紧张情绪。
荣蓉的娇躯微微震颤一下,低声道:“我回去取一条项链,睡觉前我取下放在枕边,逃跑的时候忘记拿了。”
因为一条项链就甘冒生死之险?公孙羽皱起了眉头。
荣蓉敏感地意识到他的想法,低声道:“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公孙羽默然点头,忽然想起她脖子光溜溜的,貌似并没有戴什么,于是低声问道:“那项链呢,掉了吗?”
“掉了……”荣蓉若有所失地怅然道,“最后一样他的东西也掉了。或许我们之间真的缘分不够,所以……”
缓缓地,她将自己和南平之间的故事讲述了出来,甚至包括之前她以为是地狱,而男人是南平,所以才和他发生了关系这种隐秘的事情都毫无隐瞒地讲出。
十几年来,她第一次讲了这么多的话,而且是伏在一个男人胸口,嗅吸着他那大山般的气味讲。她的话音很平静,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一切都如白描般。
公孙羽知道,她的意思是,一旦离开这个洞,二人的关系就此而止。她依旧耽于幻想之爱,而他依旧回到他的轨道,一切就如平行线般再无交集。
至于此刻的讲述,不过是想找一个人倾诉。毕竟这一切憋闷在心底实在太久太久,从来没有人分享过,她的心门一直紧紧闭锁。
“那那堵水墙过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会去见他了。所以后来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里,我将你当作了南平。谢谢你能来救我,不过没必要。”
公孙羽苦笑默然,手却不期然放到她的秀发上轻轻摩挲一下,以示安慰。然而片刻后他意识到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己的爱人或小妹,连忙尴尬地缩回手。
女人娇躯微微一抖,低声道:“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吧?我年纪这么大,甚至可以做你的阿姨了……”
公孙羽一怔。他的榆木脑袋还未能进化到某个程度,于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唯有以一贯的沉默应对。
女人微微松了松手,貌似想离开他的身边,但刚刚离开那么一丁点,忽然想起那对老鼠,娇躯不禁簌簌发抖起来,却死硬地支撑着没有靠过来。
公孙羽心中微微一叹,将她搂了过来,女人使劲地推拒一下,但听到那吱吱声,吓得双手一软,再次藏匿到男人那温暖而宽厚的怀中。
“年龄,我从来不在乎……”大约二十分钟后,男人才想起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什么?”女人倒莫名其妙了。
公孙羽尴尬不已,再次陷入沉默。
其实,荣蓉知道他说的话意,只是她不想继续那个话题才佯装不懂而已。当然,半个脑袋还出于榆木状态的公孙羽,绝对明白不了这么深奥的道理。
“叽咕——”
忽然一道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山洞的宁静,公孙羽察觉到女人的身体剧烈震颤一下,她害羞了?
“饿了吧?”他柔声问。
女人沉默片刻后,揪着他的衣襟低声“嗯”了一句。
这里可没有任何吃的,除了老鼠。如果是他一人在,或许为了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老鼠肉算是美味了,他甚至连蚯蚓之类的虫豸都吃过。那次在印尼热带雨林中潜伏,身上干粮吃完了,然而任务却必须继续,于是一群人吃的都是生吃那些爬虫或者小动物,诸如鸟雀。
他再次打亮手电,照射了一下水面。一个小时,水面才低了不过五公分左右。看来想让此处的水退尽,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余者一途唯有潜入水中,逆流而上,以自己无双的实力逃出生天。
难就难在自己带着这个女人,不但是累赘,而且她的呼吸是个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公孙羽自己不但肺活量巨大,而且太清气功运转后立时进入内呼吸,内息绵绵不绝,在水中潜伏两三个小时都不在话下。
然而荣蓉却没有那份本领,她每时每刻都需要氧气,就算自己能将肺里的余气度给她,也不过多支撑几分钟而已。
怎么办?公孙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忽然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一亮,低声道:“你想出去吗?”
荣蓉一怔,微微叹息着点头:“当然,家有老父老母,要是我去了,他们……”
公孙羽苦笑默然,良久道:“你就不能为自己活着?”
“有价值吗?”荣蓉低声问。
她的心枯了,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然而她却如少女般娇艳无伦,可见事实上她的身体内蕴藏着旺盛的生命源泉。
公孙羽迟疑了一下,断然道:“当然。你的价值在于你的学生,在于你的亲人,在于受惠于你的人,在于你的朋友。为什么说自己没有价值呢?”
荣蓉浅浅一笑。虽然看不见,但公孙羽仍然感觉到了。她极少笑,以至于公孙羽觉得这个笑容弥足珍贵。
“那末,在你心中,我有价值吗?”女人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么一句话。话脱口而出,心却罕见地怦然而跳,刹那间她后悔,悔得肝肠有些火辣辣的。
他会不会以为我对他动情了,因为今天两人发生的负距离接触?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抢着说,甚至连忙身体也离他远了些。
男人不解地挠挠头,沉默地凝视着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的脸上的芳香和热力依然让他能判定她的距离。
“在你面前,我显得很啰嗦……”随即女人嘀咕了这么一句,话音中竟然蕴含着相当的沮丧和幽怨,她甚至在他的胸膛上推了一下,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远。
当然,这距离依然很近,不过已经不再是贴身。
“你很美。”男人忽然说。
“嗯?”荣蓉奇怪地问,嘴角却微微翘起,冷笑蕴在她的脸上。
“美是一种力量,有着莫大的价值。”公孙羽续道。
“仅此而已?”荣蓉终于从嘴角沁出抑制不住的冷笑,这个色狼终于无法遮掩住他的本性了,她努力地克服着恐惧,离他再远了一些,这次退后至少有十公分,“更何况,我的美与你何干?”
“呃……”男人无语了。他只是在叙述事实,意图打消她的沮丧,不过很显然适得其反,貌似倒引起了她的敌意。
“你不怕了吗?”公孙羽问。
“什么意思?”荣蓉竖起全身的尖刺,如刺猬般。他是不是意图让她再次依偎到他的怀里,大占便宜?
虽然头脑有些榆木疙瘩,但男人的气机却极其灵敏,立时察觉到她的敌意,默然苦笑,退后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道:“如果可以的话,您在这里呆着,我先去探路,然后……”
荣蓉身体微微一紧,但刚刚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此刻却不好意思再上前了。
想了想,公孙羽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貌似我必须教你一种功法,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出去。”
“功法?我不会啊!”荣蓉惊惶地说。
“不需要会,只是知道依照我的法子做就可以了!”公孙羽解释说。
诚然,如果让对气功一无所知的荣蓉彻底学会并应用内呼吸法门,只怕非一年半载的事情。不过,公孙羽只需要她能够掌握到内呼吸时的几点窍门。
按照他的想法,一旦入水后他会将内息逼到荣蓉的身体,强迫性地让她进行内呼吸,而荣蓉则只需要配合内呼吸的法门,闭上口鼻而已。
在稍加解释后,公孙羽微微迟疑道:“我的手掌必须按在你的背心和小腹上……”
荣蓉一怔,低声“嗯”了一声。然而她的眸光中却微带一抹讥讽,显然她对所谓的气功根本存有偏见。
为防误碰,公孙羽打了手电放置在一旁,随即双手按在她的小腹和背心处。夏天的衣衫很单薄,当他那火热大手碰触到她的身体时,女人不禁颤抖了一下,明亮的黑眸不由自主地盯了他一眼。
“记住诀窍,一定要屏住呼吸!”公孙羽正色道。
随即他那浩大无朋的内息如潮水般侵入她的体内,很快在她的经脉中荡开一条甬道,缓慢地形成了内呼吸。
形成内呼吸需要一定时间,很显然呼吸短促的荣蓉感觉到难以支持,几次欲待张开小嘴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不要张嘴,憋住!”公孙羽在她的耳边断然喝道。
被他这么突然的一声断喝,吃了一惊的荣蓉喉头不由猛然一缩,将气息逼回心肺间。而同一时刻一股清凉的气息如同银蛇般倏地穿透了她整个娇躯,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憋闷到眼前发黑的境况。
更让人惊讶的是,片刻后她感到自己的视力倍增,在淡淡的蓝光下,竟然能看清楚十米外石壁上生长着的苔藓!
内息依然源源不断地从公孙羽的双手涌入,在她的关节百骸间奔涌,一切自然而然,口鼻的呼吸也因之而完全停止。
“原来世间真的有气功!”直到这时,荣蓉才确信这一点。
十分钟后,公孙羽撤掌,那股气息瞬时消失,荣蓉的肺部这才自然地接过接力棒,开始运转,一口浊气呼了出来。
“很神奇耶!”女人惊奇地叫了出来。
公孙羽微微咳嗽一下,默然点头。他的伤势未愈,如此强行催动内息相当吃力。取过蓝光手电后,看了看她,公孙羽低声道:“那我去了。”
“嗯。”荣蓉的脸微微扭曲一下,娇躯往后缩了缩,想了想又低声道:“你要小心,要是过不去就回来,别勉强……”
公孙羽默然点头,微微调息之后,走到水边踢开那些老鼠,悄然沉入水底。在水中,他打开蓝光手电,照射出一条通道,迅捷如飞鱼般朝前游去。
这个山洞显然并不是天然的地下河通道,而只是地势低洼,每当洪水发作时才被淹没。岩洞两侧生长的少量植物和苔藓便可证明这一点。
这么说来,此处距离地下河入口应该不是太远!
公孙羽心头微微一喜,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然而很快他便遇到了难题。五分钟后,他遇到了一条歧路,面前至少有四个选择,而每一条通道后都是黑幽幽的一片,深不可测。
微微思索后,他在身后那条通道做了一个记号,随即朝左侧第一条通道游去。
然而很快他就确定自己的方向错误了,这条甬道越游越深,越游越吃力,最后甚至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公孙羽依据身上所感受到的压力估算了一下,此刻他至少在水面下100米以上。而以蓝光手电照射过去,通道依然极为深邃,毫无尽头。
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在这条通道上打了个大大的“X”,随即选择了第二条通道。这条通道倒并没有深入地底,然而却越来越窄,最后甚至只剩下一条约十几公分宽的缝隙!
很显然,选择再次错误!
公孙羽不得不回头,在这条通道入口处打了个大大的“X”。
经此两次折腾后,伤势未愈的他胸口竟然隐隐有些憋闷,内息循环开始滞涩起来。公孙羽心中一惊,情知不能过逾,于是开发返程。
几分钟后当他“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将那群老鼠惊得四处躲闪时,却没听到荣蓉的任何声音。
公孙羽的心不由一紧,走上前几步用手电到处照射。
30秒后,他在一块岩石后面找到了她。女人蜷曲着身体蹲在岩石缝隙中,抱着脑袋闭着眼睛,娇躯如在寒风中般战栗不已。
刹那间,公孙羽的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怜惜之情,他轻轻上前蹲下将女人抱入怀中。女人终于敢于睁开眼睛,看到公孙羽那关切的眼神,顿时“呜咽”一声扑入他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的颈项,甚至勒得他呼吸都困难了。
“吓死我啦!吓死我啦!呜呜!”
成熟美丽、身份高贵的女人竟然像个孩子般大哭起来,片刻温热的液体就浸润着他赤裸的肩膀,而他身上的水渍也很快将她的衣衫打湿。
公孙羽苦笑起来。很难想像,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怕老鼠,自己不过离开半个小时,就吓到如此地步!
“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公孙羽抚摸着她的背心,让她镇静,柔声问。
荣蓉哽咽道:“你去了那么久,老鼠总是吱吱的叫,好像要爬过来一样……”
说着,她又耸动了一下肩膀,将娇躯往他的怀中缩了缩,显然刚才着实吓得狠了,这时神魂犹未能平复过来。
说着她抬起头,正好公孙羽俯下头去想说什么,二人的嘴唇正好碰触在一起。
“啊!”女人羞得脸颊登时着火,抱着他的胳膊不自觉地紧了紧,小脑袋如鸵鸟藏到了男人的怀里。
公孙羽的心中也漏跳了一拍,那芬芳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有种甜蜜的感觉。
“你欺负我……”女人默然片刻后,闷闷地说。
她那本就有些稚嫩的声音忽然变得娇媚起来,配合着亲密的拥抱,分外有杀伤力,本就情动的男人下体登时再次有了反应。
女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没有躲避,而是狠狠地揪了他一把:“你呀,就是用下体思考的动物!”
这时,公孙羽的脑袋再次不好使了。在不久前,她不是一再暗示要与自己保持距离,并且展露了敌意吗?
“公孙羽,如果这次我怀孕你,你是让我打掉,还是……”女人忽然低声问。
“什么?”公孙羽的脑袋登时一炸。他万万不曾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暧昧而尴尬的问题,她是什么意思?
女人沉默了,而男人则僵硬着身体,脑袋成为一团浆糊。
良久之后,女人低声叹息一声道:“你放心,我只是问问……”
话虽如此,但公孙羽 却在话音中嗅吸到浓郁的失望之色。但他却无能为力,无论如何,这个承诺他无法给,因为他早就没有了自由。
“找到出口了吗?”女人又问。
公孙羽摇摇头:“没有。不过,有些眉目了,等候我再去探探。”
“又要丢下我?”女人的娇躯吓得微微一颤,“既然有眉目了,我们一起去!”
“呃,不大好吧……”公孙羽吃了一惊。如果她跟去的话,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负担两个人的内呼吸相当吃力,实在不可能继续一条条甬道去试了!
“什么不好?刚才不是教会了我内呼吸吗?”女人强词夺理地说,为了逃避一人独自留在这里的恐惧,她甚至甘于冒险了。
更何况,对于这个男人,她莫名其妙的有种信赖的感觉,虽然他的人品还有待磋商,但他却无疑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公孙羽迟疑了。事实上,他是一个相对保守的人,做任何事情都相当谨慎,并不愿意冒那些没有价值的危险。也正是因为谨慎加实力,才塑造出曾经的特战之王。
“我一定要去!”女人貌似察觉到他的迟疑,低声强调道。声音很坚决,公孙羽貌似看到她那线条分明的嘴角已经倔强地抿起来。
每当她抿嘴角时,整张脸都会突然变得严肃而带有威慑性起来,官场的威压会自然而然地从这具娇躯迸溅而出。这种气质不是一日能形成的,也不是能装出来的。
如果是另外的官员,公孙羽并不会因此而受影响,但当这种气质在她的脸上露出时,他却不能不动容。很简单:美,是一种力量。
当美貌和威权无暇地结合起来时,对公孙羽有一种莫名的天然吸引力,这也是为什么公孙羽在结识荣蓉后会不自觉地去关注她。
很显然,荣蓉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影响到了男人,于是双手紧了紧,再次坚决地低声说:“这次你不能抛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