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如果不隐瞒部分事实,自己可能被当成凶手。”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吴琼是凶手。”
“不全信,至少眼下还有好几个问题解释不了。”
“你是说密室?如果吴琼不是一个人作案,她还有帮手,密室问题就解释得通了。”
“所以她找了个能藏进通风管道的小朋友做帮手?”闫儒玉微笑摇摇头,“我只能说,祝您好运,但愿您能审出来这么一个帮手。”
白云这个暴脾气,最受不了闫儒玉这种风轻云淡皮笑肉不笑的态度。
她干脆道:“打赌!”
闫儒玉挑挑眉,“好啊。”
吴错怕两人真的呛火,赶紧打圆场道:“姐,别介啊,你跟老闫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上次咱们一块破的案子,银行行长被害那个,也是这小子把凶手给揪出来的,你忘了?……他啊,一破起案子就这样,亲娘姥姥都不认识,嘴上老得罪人,不像话……”
“啧啧啧,”白云打趣道:“吴组长这么护犊子啊?
护犊子也不是这么来的,瞧你把小闫说的,人家没脑子似的。
小闫,姐替你抱不平,咱们打赌归打赌,在姐地盘上,吴错敢这么欺负你?姐看不下去,以后姐罩着你。”
“得嘞!多谢云姐!”闫儒玉朝吴错狡黠地一眨眼。
吴错苦笑,合着闹半天人家俩结盟了,一块针对他这个劝架的。
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吴错干脆不理两人,转而对小白道:“唐立培所居住的小区,监控是什么情况?”
小白将笔记本电脑推给明辉,“小区监控是明辉跟进的。”
明辉接过电脑,遗憾道:“案发当晚,小区监控坏了,所以……唐立培是如何死在车库里的,恐怕无法通过监控……”
闫儒玉皱眉问道:“怎么坏的?跟小区物业打听过吗?”
“据物业说,有人故意剪断了监控线路……我去查看了线路被剪断的位置,那里恰好是监控死角,看不到线路是谁剪断的。
好在,小区正门对面有一家超市,超市门口的监控拍下来唐立培的车是在凌晨3:55进了小区。
他3:27出酒店房间门,在地下停车场跟吴琼吵了一会儿架,3:39吴琼开车载着唐立培离开,直到3:55进小区,路上一共16分钟。
这与从酒店到唐立培家的路途相符,正常开车基本上就需要这么长时间,可见路上没有耽搁。
不过,进小区以后,吴琼逗留了很久,足有近两个小时,监控拍到,她是在4:48从正门打车离开小区的。
这段时间,足够她杀人了。”
闫儒玉探着脖子看桌上的尸检报告。
因为尸体陈放过久,死亡时间无法精确到一两个小时以内,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在案发当天的3:00到7:00。
4个小时,这已经是他们能够精确到的极限。
恰好,吴琼跟唐立培相处的这段时间完完全全被囊括在其中。
就连闫儒玉都觉得,这个赌局自己输定了。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揉着的太阳穴。
不行,想不通,那几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第四六四章 山(13)
案情分析会结束,会议室里只剩下闫儒玉和吴错。
闫儒玉低头默默翻看对吴琼的审讯记录,吴错坐在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问她?”
“她自己可能都混乱了,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高压审讯的方法,说难听到,就是欺负人。”
“我知道,”吴错道:“可我也了解云姐,她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所谓的高压审讯,也是在法律的允许范围内。”
“允许范围?呵呵,从粗鄙的野蛮人进化成绅士淑女,不过就是提高了一点道德标准而已。”
吴错撇嘴,“这么看不上云姐,你还跟她示好?”
“不想跟她废话而已。
有必要得话,我会毫不犹豫跟她低头示好,虚张声势吓不到我,我更喜欢拿破案结果说话。”
吴错道:“可是,眼下的线索……如果吴琼真有帮手,这案子真就说得过去了。”
“假设有个屁用,找到她的帮手再说。”
吴错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去走访一下那个在唐立培和吴琼中间插了一脚的小鲜肉了。”
“你自己去吧,我有更重要的事儿。”
吴错没想到,闫儒玉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索。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好像很排斥围绕吴琼的相关调查。”
“是。”
“为什么?”
“破案需要不同的视角和思路,已经有那么多双眼睛盯在她身上了,其中还包括你吴大组长,不少我一个。
你应该高兴,这说明我对你有信心,如果凶手真是吴琼,我相信你一定能挖出关键证据。”
“好吧。”吴错无奈地出了门。
一出门,他就招呼上明辉,奔向了王杰俊的住处。
王杰俊,24岁,所谓的小鲜肉,与吴琼关系密切。
在唐立培家搜出的照片里,就有吴琼和王俊杰的亲密街头照片。
这些照片现在就贴在重案一组的白板上。
吴错走后,闫儒玉又看了一会儿案宗,下午6点,他准时下班,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唐立培临死前常去的话剧院。
这是一家有些破旧的小剧院,仅有一个不温不火的小话剧团在此演出,卖出去的票钱刚能顾上演员们的温饱。
这是闫儒玉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对此类演出本就没什么兴趣。
可站在剧院门口时,他觉得有些眼熟。几秒钟后,闫儒玉恍然大悟,白板上所贴的照片里,其中一张正是吴琼和王杰俊在剧院门口被抓拍到的。
怎么?难道那两位是话剧爱好者?唐立培每天来这儿蹲点,就是为了揪他们的小辫子?
闫儒玉晃了晃脑袋,将动摇的想法驱逐出去。
不合理,以唐立培的经验,俩人一起看个话剧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他要抓奸,怎么着也得是在酒店。
闫儒玉很轻松地在门口的售票处买到了一张演出票,位置还不错。
演出7点开始,他在门口买了个煎饼果子,胡乱啃了几口,终于进了剧院。
表演乏善可陈,闫儒玉甚至都没去关注这场话剧的名字。
中途,借着上厕所,闫儒玉偷偷溜到了后台。
后台很简陋,候场的演员站在幕布后头关注着前台的状况,不时交头接耳或评价一番。
道具和服装丢得到处都是,走路时一不小心可能会绊个跟头,给人一种兵荒马乱之感。仿佛这不是一个话剧团,而是个随时可能卷铺盖逃难的逃荒队伍。
化妆间的门开着,一名刚下场的女演员慌慌张张冲了进去,嘭地一声将门带上。看样子是在赶着换装。
后台简陋得一眼就能望穿,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就在闫儒玉转身离开时,却被一名中年男人拍了一下肩膀。
中年男人皱眉道:“你是?……”
闫儒玉不知对方来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演得挺好哈。”
“好什么,租金都交不起了。”男人点了根烟,又想起刚才的问题,继续追问道:“你到底谁啊?”
“哦……我……那个……”闫儒玉挠挠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指了指化妆间道:“她挺好看的,我想……打个招呼……”
男人顿时了然,“小伙子,我劝你一句,别费劲了,人家有男朋友。”
“您对话剧团挺了解啊?您是……团长?”闫儒玉跟男人套着近乎。
男人摆手,“外行了不是,现在谁还兴叫团长……再说,我什么长也不是,我啊,就是来收租的。他们用我这剧场,都欠了一个月房租了,以前也总不按时付钱。
我看他们不容易,没催着要,可也不能总指望我接济吧,我也得吃饭。
今儿要是再不给钱,我可就不能再租给他们了。”
“这样啊……”闫儒玉表现出了恰当的惋惜。
“所以说啊,小伙子,喜欢人家就赶紧多看两眼,说不定明儿就走了,再也碰不上了。”
剧院老板已不想跟闫儒玉多说,他冲着后台路过的一名演员招了一下手,喊道:“看见张信善没?”
那人四下里看看,喊了几声“信善”,费解道:“哎?刚还看他在后台溜达,一会儿工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嘿嘿,兴许回灯光音响室了,太矮了,看不见。”
“得了,你忙着,我自己找找。”
闫儒玉本已经走出了后台,身后那句“太矮了”却令他醍醐灌顶。
什么太矮了?
他的目光不由追随着剧院老板的身影。
剧院老板背着手向观众席侧面的灯光音响室走了过去,进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里面出来。
闫儒玉看到,一个小孩跟着他走了出来。
不,不是小孩。
那人虽穿着童装,从略显宽厚的肩膀却能看出,他已不是个小孩。
侏儒!
那是个一个侏儒!
闫儒玉对残疾人并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如果可以,他倒希望破案时连长相、男女都可以被他忽略,专注证据即可。
然而此刻,闫儒玉心中无法抑制地狂喜起来。
音响灯光……电路……破坏监控电路……破坏电动车库门……从狭小的通风口离开现场……侏儒……
一条完整连贯的线索电光火石间串联起来,他装作吊儿郎当东张西望的样子,与名叫张信善的侏儒对视了一眼,心中却已是破涛汹涌。
对一名刑警来说,还有什么比发现如此巧妙的线索更令人兴奋的?
第四六五章 山(14)
闫儒玉靠在座位椅背上,眼睛看着舞台,余光却一直盯在张信善身上。
要盯住这个矮小的身影并不容易,座椅很轻松就能挡住闫儒玉的视线。
但他还是发现,剧院里的人对张信善十分友善,后台有人进入灯光音响室找他,出来的时候有说有笑。
演出散场后,张信善手里拿着垃圾桶,挨个座位地收着垃圾。
闫儒玉故意磨磨蹭蹭,等到张信善走过来,他将装煎饼果子的纸袋扔进垃圾桶,并道了一声“谢谢”。
张信善只点了一下头,没答话。
眼看他就要走,闫儒玉一把将他拽住,满脸堆笑,指着舞台道:“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刚刚那个女演员,穿白裙子的,长得特漂亮的那个,叫什么名儿?”
张信善似乎对闫儒玉的行为十分厌恶,神情上虽没有表现出来,语气却有些冰冷生硬。
“不知道。”
闫儒玉还不肯放他,继续堆笑道:“别骗我,兄弟,你就在这儿上班,能不认识吗?”
说着,闫儒玉往兜里掏了一下,掏出一盒烟,给张信善递了一根,自己却没有抽。
他的确戒烟了。
张信善接过他的烟,闫儒玉一看有戏,赶紧给他点上,张信善抽了一口,终于道:“行吧,我告诉你,她叫李漪。”
“有没有微信电话号码啥的?”闫儒玉继续追问。
这回,张信善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了。
闫儒玉没辙了,眼看张信善要走,又道:“哎,我听说你们交不起剧院房租,要被老板赶出去了。”
“我们?”张信善反应过来闫儒玉的意思了,笑道:“是他们,不包括我,我是剧院的人,甭管谁在这儿演,都得用我调音调灯。”
“呦,你这手艺挺吃香啊。”
“一般,混口饭。”
闫儒玉不想继续没话找话,怕打草惊蛇,便起身穿上外套。
张信善也不再逗留,拿着垃圾桶去往后排收垃圾。
等观众全部离开,剧院正门便落了锁。
闫儒玉却没急着走,他围着剧院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处后门,并看到有外卖通过后门送了进去。
闫儒玉将车停在能盯住后门的位置,给金子多发了一条信息。
张信善,残疾人,侏儒
只有短短几个字。
半年多的配合,金子多已经跟重案一组其它成员形成了默契,不需多说。
在后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里面的人应该是吃过外卖了,陆续走了出来。
剧院老板和一个看起来像剧团负责人的最后出来,剧院老板的神情紧绷,脸上一万个不乐意,剧团负责人则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两人出来,剧团负责人顺手关了后门,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出来。
莫非张信善还在里头?
应该是,前门已经锁了,后门又没见他出来。
哦,他应该是住在剧院里的。既负责调试灯光音响,又负责打扫卫生,晚上他又变成了看门人。
闫儒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凭借张信善的体型,无疑能通过唐立培车库里的通风管道。
可若仅凭这个就怀疑张信善,那也太天方夜谭了,他与案件唯一的交集就是这间剧院。
有照片为证,唐立培、吴琼、王杰俊似乎都在这间剧院附近出现过。
眼下,先得弄清他有没有杀人动机,以及案发当晚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闫儒玉摇了摇头,如果他一个人住在剧院里,就不大可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动机呢?
闫儒玉正思索,手机响起,是金子多。
电话一接通,金子多先道:“闫哥,你见过这人啊?从哪儿知道他的?”
“张信善……他有什么特别的?”
“说起他没人知道,可要是说起他的养父……张毅,听说过吗?”
闫儒玉摇了摇头,反映过来金子多看不见,又道:“别卖关子。”
“张毅啊,创世神话的那个张毅,20多年前跳楼的……”
“哦!那个明星啊!”闫儒玉恍然大悟,“我看过他的案宗,他们组合里还有个叫霍闯的,演唱会从台上摔下来,重伤身亡。
当年怀疑是张毅把他推下去的,可惜时隔太久远,现场太混乱,相关的影像资料又少又不清晰,就成了悬案。”
“是啊,就是那个张毅!”
“等等,你是说……张毅是这个张信善的……养父?”
“你听我慢慢说,说是养父,张毅到底管过这个孩子没,其实很难说。
你也知道,这些大明星,钱赚到一定程度了,就喜欢做做慈善什么的,变相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当年,创世神话最火的时候,张毅领养了一个残疾孤儿,新闻还报道过这个事儿。
不过,他是真的做善事,还是作秀给外界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领养的孩子就是张信善。
当时孩子已经七八岁了,生活在孤儿院,从小不知道父母的姓名。
张信善这名字还是张毅给取的,随了他的张姓,信善,坚信人间有真善美,希望他长大了能够一心向善新闻里是这么解释的。
可惜不久以后张毅就跳楼自杀了,张信善也就……履历平平吧。
我查到,他在一所残障人士技能培训学校学了电工专业,之后就一直在剧院里做布线、调光、调音的工作。
除了张毅养子的身份,这个张信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残疾人……”
在听到“电工专业”四个字时,闫儒玉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张信善的确履历平平,但他所掌握的技能,他的身体条件,却足以让他完成一次完美的密室谋杀。
“我要张信善相关的所有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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