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怨我,真的不怨我,他但凡对我网开一面,我改,真的,我真能改!可他不给我机会……我救过他的命啊!我替他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他不能这么对我!他家不能这么对我家!”
又一声枪响。
金子多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画面。
明辉受伤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枪,反手。
她根本没机会瞄准,只能借着后视镜的角度估计着开枪。
打不中很可能引发对方的疯狂反击,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对方有枪,她和金子多绝对十死无生。
可若是打中了,一枪毙命,回去怎么交代?尤其是怎么跟吴错交代?
好在,平日苦练枪法还是有用的。
随着枪响,男人一手捂住了右侧胸口,另一只手则凶狠地抬枪,这次他是奔着要了两人的命去的。
明辉把枪往金子多腿上一扔,猛打方向盘,男人重心不稳,再加上受伤,枪竟然脱手了。
车子撞上路边的水泥护栏和电线杆,前脸凹陷下去一大块。
明辉和金子多系了安全带,又有气囊保护,也还是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后座的男人就更惨了,直接从车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吐血。
很快有围观路人打了120。
明辉撞到了头,直接昏迷,三人中情况最好的金子多一边下车盯紧了男人,一边给黑包公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他看了一眼车里的明辉,略一犹豫,掏出专门用以跟维少联络的手机。
“你把人带走了?”
电话那头,维少已经猜到了金子多的所作所为。
“人在这儿,受伤了,还有……他应该就是凶手,没跑了,你还要继续报仇吗?”
“当然,”维少毫不犹豫,“我要寻找真相,不会因为真相本身而转移。”
沉默片刻,金子多道:“人应该会送武警总院抢救。”
“知道了,我这儿有点状况,你直接去老地方吧,我解决完事情就去找你。”
“嗯。”
“喂,等等”
金子多正欲挂电话,却被维少叫住了。
他看了一眼通话时间,23秒,保险起见最好40秒内挂电话。
40秒,他能通过一通电话定位嫌疑人的最快速度。
他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计时道:“怎么了?”
“丢了市厅的工作,你不后悔?”
“你呢?东躲西藏,这么多年在刀尖上跳舞,你后悔吗?”
“我在问你。”
“试试就知道了。”还有三秒,“老地方见。”
金子多果断挂了电话。
……
维少最后一处落脚点。
房间凌乱,地板上有一大片血泊,江平就倒在血泊之中。
临死,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冷……好冷……”
高高在上的公安部长不过也是一具**凡胎。
吴错的精神彻底崩溃,他瑟缩着,盯着自己的双手。
“我杀人了……杀人了……”
维少发誓,他少的可怜的同情心不仅全部用完,还顺便透支了同理心、隐忍克制等一系列优良品质,这才能克制住顺手解决了吴错的冲动,还给他建议道:
“你不是搞痕检的吗?肯定有办法布置一个正当防卫的现场吧?”
吴错置若罔闻。
维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再见了。”
……
武警总医院,急诊科。
吴错的父亲和明辉被救护车送来,两人的床位中间只隔着一层帘子。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令明辉浑身战栗,这是她第一次中枪,圆形伤口洞穿了肩胛骨,十分可怖。
旁边的病床围满了医生护士,正在进行抢救,看来那男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闫儒玉和黑包公一同赶来了,看来已经跟市厅相关领导进行了条件置换,闫儒玉暂时自由了。
听了明辉的简短讲述,闫儒玉皱起了眉。
“吴错人呢?”
“不知道啊,联系不上,”明知十分焦灼,低声道:“吴哥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爹竟然……哎!他能受得了吗?”
闫儒玉回答不了她,他根本不敢想。
他揉着眉心道:“小金子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人呢?”
明辉这才反应过来,“对哦,怎么没见他。”
闫儒玉立即拨了金子多的电话,关机。
再打他们私下联络使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闫儒玉打定了主意守在吴错的父亲身旁,他知道,只要守着这个人,就能见到维少。
抢救持续了整整9个小时,胸部中弹,肺叶受损,加上颅脑受损,失血过多……一大堆危险因素,人能救回来绝对是个奇迹。
看着被推出手术室的人,闫儒玉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祸害遗千年!真是祸害遗千年!
人进了icu,闫儒玉就坐在外头,隔着玻璃守着。
因为伤者身份特殊,黑包公派了两名协警轮班看守。
两名协警没想到人刚从手术室出来,就会有歹徒靠近,再说还有闫儒玉盯着,便心不在焉地去露台抽烟了。
就在这是,维少来了。
不知他从哪儿摸了一件白大褂,并没有用口罩帽子刻意遮住脸。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闫儒玉跟前,晃了晃手上的针管。
“氯化钾,死得很快,不会太痛苦。”
“快走吧,我不会让你这么干。”闫儒玉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可惜了,我本以为你乐意跟我一起动手,毕竟他也杀了你的父母。”
“已经抓住他了,明辉和金子多一起抓的,他们真成长了不少,这还是金子多第一次亲手逮捕重犯,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你呢?”
温吞吞的话,却直戳维少的心。
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绊得住他的脚,非金子多莫属。
“你不用给我出难题,”维少一笑,“你倒是该做个选择,在这儿拦我你应该了解我的身手,我不一定跑得了,但摆平个把协警、保安,跟你对峙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你要是选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可就来不及去救吴错了。”
“你把他怎么了?”
“啧啧啧,”维少无奈地摇头,“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言而无信,转脸就会对你们不利,是吗?
别忘了,到最后,只有我依然只想给我爸报个仇而已,我才是最干净的。
我没把吴错怎么样,他杀了江平,估计现在还在受伤崩溃。
我刚才把最后一处落脚点的地址告诉你们那个黑包公了。
现在就出发,应该来得及把人救出来,当然,你们闫家家风正派,你见死不救也无可厚非……”
第五六三章 火海亡灵(68)
杀人。
闫儒玉能想象,像吴错那样对刑侦工作怀有信仰的人,自己成了杀人犯,将是多大的讽刺和打击。
杀死公安部长江平,一旦吴错落网,吃枪子准没跑。
他必须去救人!必须抢在黑包公之前。
可如果吴错的父亲遭遇不测……闫儒玉同样不敢想象。
在了解道吴错的父亲便是当年的始作俑者,闫儒玉不是没想过对他动手,复仇的夙愿不断催促着他,可他忍住了。
他相信吴错,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让凶手受到合法的应有的惩罚。
不去救人,是一种崩塌,去救了,让维少对吴错的父亲下手,又是另一种崩塌。
但闫儒玉没有过多犹豫。
无论任何情况下,让吴错活下去都是优先级最高的事项。
两名协警并未在露台久留,终于回到了走廊,闫儒玉指着维少,冲他们大喊一声“抓住他!”
两名协警一愣,冲了上来。
闫儒玉最后看了一眼icu病房里的人,生死有命吧,夺路冲向了电梯。
……
最后一处落脚点。
维少走后,吴错强迫自己镇定,不敢相信似的,伸手去探江平的脉搏。
脖颈上的脉搏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吴错不信,一连摸了三次。
真的死了。
地上一滩血已经开始干涸,颜色深得让人眼晕。
吴错只能凭借本能机械地处理现场,他心里乱得很,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父亲,以后如何面对那个陌生的父亲?
又想要闫儒玉,怎么跟他交代?
心乱如麻。
桌子擦拭过了吗?还有客厅中间的地毯,收拾了吗?吴错完全想不起来,只能返工。
就在他不知第多少遍擦拭门把手时,电话响了,是闫儒玉。
吴错犹豫了几秒才接起电话,这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
“快走,黑包公快来了。”
吴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老闫你相信我……我也是刚才知道……”
“先不说这些。”闫儒玉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吴错,从小到大,他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凡事总要拼尽全力,因此他总是胸有成竹的。
可此时,吴错就像当年第一次听说自己父母殉职的消息,惶恐到浑身抽搐,注射了一针安定才让他停止了抽搐。
“你听着,现在立马离开那儿,别处理尸体了,什么都别管,你不能被抓住,会没命的,你听见了吗?!”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一声哀鸣。
吴错在哭,哭得伤心欲绝。
“我对不起你,老闫我对不起你啊,我家对不起你家……”
闫儒玉急得冒泡,“我原谅你了,好吗?我原谅你!走啊!老吴快走!别的回头再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没脸见你啊!”
闫儒玉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面前,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可等他真的赶到,却只看到了屋里的尸体和一片狼藉,吴错全无踪影。
闫儒玉焦灼地再次拨打吴错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他不敢停留,丢下随身的所有通信设备,迅速离开。
……
一天之间,那桩原本已经柳暗花明,破案在即的旧案就此成了一个烂摊子。
涉案的公安厅长江平、死而复生的吴姓老刑警死于非命,两名主要证人和嫌疑人吴错、闫儒玉失踪。
金子多也失踪了,好在临走他在吴错桌上放了一封打印的离职申请。
明辉在医院养伤,不得安生,做为重案一组仅剩的两根苗,她和小白在养伤期间不断地被要求问话,配合调查。
明辉没有检举揭发小白,或许是因为炸弹爆炸的千钧一发间,小白决定救她,她欠了人情。
小白却颇有自知之明,配合调查期间主动请辞。他的法医女朋友也随他辞职,进了一家私立医院。
据说那里工作技术含量不高,薪水却给得很足。
每天唯一能让明辉心情变好的时候,便是秦守如来探病的时候。
秦守如已经接管了家里大部分生意,父母去往国外定居养老,他终于有了新皇登基的意思,跟老股东门的利益斗争使得纨绔圆滑的男人有了成熟的棱角。
纵然如此,他还是会忙里偷闲,每天至少往医院跑一趟。
白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就夜里来陪护,变着花样地给明辉带好吃的,讲笑话。
出于某种默契,两人对重案一组的人闭口不谈。
直到一天深夜,辗转反侧的明辉主动开口道:“上面的决定下来了,旧案不再重提,领导觉得没意义,至于江平的死,对外宣称是疾病导致的猝死。”
“江平的家属能乐意?”秦守如问道。
“如果利益交易足够诱人,也就乐意了吧。”
“你也接受了利益交易?”
“是,上头让我重组重案一组,我当组长我大概是史上最年轻的重案组组长吧。”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重担最终会落在明辉肩上,秦守如想到她受伤的瘦弱的肩膀,满是心疼。
明辉却不以为意,上面提出条件时,明辉只是想到了初见吴错和闫儒玉的时候,想到吴错夸她是个好苗子的语气。
“代价是息事宁人,组长和吴哥的档案被封存,他们查过的案件也被归档封存,市厅从没有过这两个人,以后也不会跟他们有任何交集,如果他们主动联络我,我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你拒绝了?”
“不,我答应了。”
秦守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守住重案一组,我知道那儿不可能恢复从前了,可如果我在,就还有从前的痕迹。
而且,我希望有一天他们能联络我,哪怕只是寒暄两句,说一说近况,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彼此照应,还是心怀芥蒂……至少我不会出卖他们。”
秦守如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呢?”
明辉翻了个身,转向一旁的陪护床,“我不是有你吗。”
明辉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秦守如心头一热,在黑暗里裂开嘴笑了一下。
明辉又道:“我听说,某人考了直升机驾照,想来一次惊天动地的求婚,真的假的?”
秦守如大。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明辉低声问道。
第五六四章 火海亡灵(69)
秦守如深吸了一口气,“我做好心里准备了,你说吧。”
“如果你不介意未来的另一半是个工作狂,见面的时间有限得很,那我没意见。”
短短几秒,秦守如只觉得心脏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明辉的直爽让他又惊讶又欣喜。
“你怎么突然答应了?”
“你照顾了我整整半个月,我妈都没你来得勤快,而且这半个月里你把我家七大姑八大姨全见了个遍,还一个劲儿献殷勤,搞得全天下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还不给你个名分,不合适吧?”
秦守如乐了,“得嘞,谢主隆恩。”
明辉也乐,“时候不早了,哀家乏了,今儿就不翻你牌子了,秦爱妃,退下吧。”
古装剧害死人啊!
秦守如却甘之如饴,弄清了明辉的想法还不够,秦守如又道:“说了那么多外部原因,你就没有一丁点儿喜欢我?”
明辉认真想了想,“我被那枚炸弹轰飞的时候,还有我中弹的时候,全都想起你了,这应该算喜欢吧?”
“那你喜欢我什么?”秦守如秒变忠犬,等待被人夸奖,就差摇尾巴吐舌头了。
“人傻钱多呗。”明辉乐得肩膀直颤,牵动了枪伤,疼得哎呦一声。
秦守如赶紧起身,轻轻帮她揉捏着手臂。
……
半个月后,明辉出院……
又一周后,重案一组重组,困难重重,明辉太年轻,经验不足,在那破案率说话的市厅基层,实在难以服众,没人愿意跟着她干,被抽调过去的刑警大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搪塞。
却有个名叫万露的女刑警主动请缨,加入重案一组。
“他们帮过我。”第一次见明辉,万露这样说道。
明辉了然,“我看过案宗,你男朋友被杀,你成了嫌疑人,吴哥负责的案子。”
“是啊。”
两名女警通力合作,真的破了两桩案子,非议声终于小了些,加上黑包公明里暗里的帮衬,明辉总算重新站稳了脚,只等着过年后多分来几个毕业生壮大队伍了。
又三个月后,重案一组总算初具雏形。
因为明辉和秦守如各自开始忙碌,推迟了一次又一次的订婚宴总算碰上了两人都有“档期”的时候。
订婚宴简单温馨,只请了两家亲属,以及三五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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