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信件,狱警一封都没帮你寄……”
“什么?!”
霍玉的脸色铁青,呼吸也急促起来,若不是多年养成的压抑情绪的习惯,她早已爆发。听说自己唯一能给儿子的东西信并没有寄出去,她终于忍不住了。
“狱警没帮你邮寄,而是亲自去到你儿子的住处把信送到了他手上。
狱警这么做,是想劝他来看看你,亲人关怀对你的改造有好处,可惜他随手就把信给点了,点完,他还拿着打火机跟狱警抱怨,态度可是相当嚣张。
‘老子以前用的打火机,纯金限量版的!好几万一个,你们见都没见过!就因为他俩,你们看看!看看老子现在住的地方,狗窝都不如!去看她?!我巴不得她赶紧死牢里!别他娘的拖累老子!’
这就是你儿子的原话,狱警不告诉你这些,是怕影响你改造。”
霍玉再也无法忍受,可她爆发的点却与吴错表达的意思大相径庭。
“我儿子……我的儿子究竟住在哪儿?什么叫狗窝都不如?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吴错沉默,任凭霍玉焦急喊叫。
待霍玉安静下来,吴错才道:“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有价值的消息,我保证让你儿子来看你,有什么问题,你当面问他。”
第一**章 咬耳朵(21)
“我凭什么信你?除非……先让我见儿子!”
纵然情绪波动极大,霍玉依然工于心计。
“没见到儿子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她再次强调。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吴错反问。
“警官,你就这么害怕一个被关起来的人?我敢骗你,你有一百种办法整我,可你要是骗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像有点道理,”吴错只犹豫了一瞬,“好吧,明天吧,最迟后天,你儿子就会来探望你。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儿子犯了点事儿。当然,事情可大可小,你配合调查,我保证不为难他,公平合理。”
“你……”
“你最好好好想想,哪些有价值的名字可以告诉我。”
出了探望室的门,明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小子是突破的关键,组长,你是不是闫哥附体了?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吴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干嘛拿我跟那个非人类对比,你究竟是想夸我还是想伤害我?”
明辉抿嘴笑,露出两个酒窝,“不过,我不太明白,你怎么知道儿子是霍玉的软肋?”
“溺爱孩子的父母和被这种父母养出来的不孝子是多么的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看看那个熊儿子的样子,就能推测出他父母的情况了。”
半天前,经潮阳区群众举报,某单身公寓里新搬来的住户可能存在吸毒的情况。
辖区派出所派出警力对这户单身公寓进行搜查,当场抓获两名吸毒男子,另有招来的**两名。
辖区派出所立即拘留了四人,只等两名大麻抽high了的男子恢复神智,接受审讯。
大约2小时后,两人被带出了拘留房,正要进审讯室时,其中一人却被吴错截了下来。
“赵程锦,是吗?”吴错亮出警官证,冲押送吸毒男子的民警问道。
“是,他叫赵程锦。”
“经我们调查,他与一桩凶案有关,人我得带回市厅审问。”
民警不敢怠慢,赶紧去请示派出所领导,又一路绿灯地办了交接手续。
吴错和明辉将赵程锦押上车,一路上,两人惊讶于赵程锦的年龄。
他少说也有三十岁了,与一般的小年轻富二代完全不同。
可能是兴奋劲儿刚刚过去的原因,他的脸色发白,双眼无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
鼻子上的坑坑洼洼虽不明显,却也已经有了酒糟鼻的雏形,头顶的头发已见稀疏,一看就是常年沉迷酒色。
“你是霍玉的儿子?”
吴错开车,明辉问话。问话时她努力掩饰着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厌恶。
吴错通过后视镜递给明辉一个赞赏的眼神,好刑警就是从为了破案做出牺牲开始的如果克制情绪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牺牲。
“呵呵,她进去了倒是一了百了,什么好处都没留下,一堆警察成天到晚找我麻烦!”赵程锦仰靠在座椅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明辉眉头都没皱,反倒神色轻松下来,“找你麻烦?可能吧,不过这次算你捡着便宜了。”
“你们警察多奸啊,还能从你们这儿捡着便宜?呵呵,我还是躲着点吧,别让馅饼给砸死了。”
明辉不理他,吴错也只管默默开车。
赵程锦当真是一头死猪,明辉的欲擒故纵一点儿都没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倒是乐得两名警察不说话,直接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起来。
明辉刚一露出焦急的神色,吴错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要有耐心。
明辉点头会意,不再说话。
半天后,吴错和明辉带着霍玉提出的条件从女子看守所回来。
“你有多恨霍玉?”明辉问道。
赵程锦拿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长度,“大概这么恨吧。”
这不是扯淡呢吗?!
他倒还觉得自己挺幽默,咧嘴冲身穿警服的明辉一笑,放肆道:“我以前找的妞儿就有制服诱惑的,跟你还挺像。”
明辉登时被气得攥紧了拳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呵呵……看看你这三年的优良记录。
**,两次被抓,拘留,罚款;
吸毒,一次被抓,拘留,罚款;
透支信用卡不还,公安机关介入,强制还款;
寻衅滋事、参与聚众斗殴,拘留,罚款;
借钱不还,被债主告到法院,败诉,法院勒令你在下月之前还款……
再看看这次,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还有罚金。
就凭你以往的前科,你说法院会不会直接判个三年?”
赵程锦满不在乎,“我都已经这样了,判就判!有本事丫判我一辈子!国家有吃有喝地养着我,多好!”
明辉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总有一款能雷死你。
吴错拍了拍明辉的肩膀,示意她先停一停,自己开门见山地对赵程锦道:“要么坐牢,要么去看看你妈,你自己选。”
“呵……原来是打她的主意,我就说嘛,哪次倒霉都跟她有关系,”赵程锦贼兮兮地一笑,“警官,你不单单是让我去见她吧?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没别的。”
“嘿嘿……不可能。”
“只要你去露个面,你想跟她聊什么就聊什么,不想说话也行,顶多十分钟。
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清楚,太清楚了,”赵程锦扣着指甲悠闲道:“我要是不答应呢?哎呀,还是觉得蹲监狱比较好,也不用为还债的事儿发愁了……”
“你想蹲监狱,行啊,我保证,从你进去的第一天起,你的狱友就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恨不得自己从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
“你被拘留过,应该清楚我没吹牛,想为难你,只要一个狱警朋友就足够了,我恰好就有这么一个朋友。”
第二天,市女子监狱。
探望室里,霍玉的神色有些紧张,她已三年没见过儿子了,不知他的变化大不大,一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许是怕被吴错找麻烦,赵程锦这次倒是很配合,霍玉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只是隐瞒了这几年的劣迹斑斑,只说赚钱养活自己的事儿。
会面持续了十分钟,霍玉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走出了探望室。
“霍玉,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第一九十章 咬耳朵(22)
一连三天,闫儒玉和小白对袁小虎这个身份进行了细致的摸排,对与之有交集的十几名女性进行了走访调查,一一排除了她们的作案嫌疑。
归零,三天的调查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重案一组办公室里,小白皱眉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写了一会儿,他凑到闫儒玉跟前,有些局促地说道:“闫哥,这三天走访下来,我总结了袁志杰的几个特点,你看对不对:
第一,此人十分霸道。有钱的时候还好,身边聚着一群酒肉朋友,事事顺着他,等他落魄了,最先落井下石的就是这些人。估计他们也是受够了袁志杰的仗势欺人。
第二,对男女感情十分不专一。这些年他不知有多少段露水情缘,却没一个长久的,也没结过婚,他常常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挂在嘴边。
第三,土,特别土的一个人,有钱都不会花。买过两辆跑车,一辆宝马一辆奔驰,都是起步款的跑车,就图外形拉风。还有他的房子,生活落魄以后,他把房子卖了,我去他的房子里看了一下,恰好新主人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那个装修风格啊……乱七八糟,什么罗马柱、榻榻米、水晶灯、名人字画、古董瓶子、欧式的镶钻大沙发、中式的红木博古架……都往房子里堆,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有钱。”
闫儒玉点头,“总结得不错。”
被难题困扰着,闫儒玉的兴致不高,能夸赞小白一句,已经是出于礼貌耐下了性子,要是将小白换成抗打击能力sss级的吴错,冷嘲热讽早就招呼上了。
闫儒玉正歪在沙发上闭目思考,只听吴错和明辉谈笑风生地进门。两人手中提着5份外卖。
“快来吃饭,小海鲜的虾仁炒饭,老徐上次推荐的,味道绝了!”
金子多的吃货属性被激发,闻着香味儿,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小白道过谢,也接过一份炒饭,唯独闫儒玉兴致不高,将炒饭随意往桌上一放,都没有多看一眼。
“老闫,这就不对了,案子没进展也不能拿食物撒气啊,浪费了多可惜。”
闫儒玉指了指狼吞虎咽的金子多,“那才是拿食物撒气好吗?!”
金子多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不,我这是尊重食物,一份炒饭最好的归宿莫过于被人美美地享用,大神啊,您这种浪费行为,对得起农民伯伯吗?对得起阳光大地吗?对得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你碗里的青豆怎么想?虾仁怎么看待你?他们会伤心欲绝……”
“得,我吃,现在就吃,我怕你闪了舌头。”闫儒玉投降。
吴错笑得别提有多鸡贼了,“哈,老闫,还有能降得住你的人。”
明辉和小白捂嘴偷着乐,闫儒玉将碗里的虾仁一股脑挑给吴错,“说说你们这两天的收获吧。”
吴错故意高声道:“某位大神全无进展,怕我报从前被他挖苦的仇,拿虾仁贿赂我呢。”
闫儒玉面无表情,“不吃还我。”
吴错赶紧捂住自己的碗,“得,我说,怕你等会儿想不开吊死。”
“据霍玉交代,她当年那个案子太大,惊动到上头了,一位国家领导亲自督查此案,哪还有人敢顶风作浪地包庇他们?
所以整件案子查得还是比较彻底的,十几个巨贪入狱,二十多个小贪退还赃款以后,接受了重新教育,平调或者降级调到其它岗位。
不过,有一点倒是非常蹊跷。
据霍玉说,当年案发以后,她是最先赶到现场的,经她清点,被盗金条总共235公斤,可是据胖子马东磊说,他们当年盗窃的金条总共200公斤,为什么会有35公斤的偏差?
如果马东磊和霍玉没有撒谎,那就说明,有人浑水摸鱼,拿走了35公斤黄金!”
闫儒玉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当年案发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是盗贼通过地道潜入中行金库,盗走了200公斤黄金。
紧接着,有一个或者一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拿走了35公斤黄金。
最后,霍玉赶赴现场,对数据做了手脚,向警方和媒体公布被盗的黄金总计500公斤。
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吴错得意地挑了挑下巴,“怎么样?老闫?”
闫儒玉刚张嘴接话,吴错又打断他道:“不许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噗”
金子多、小白、明辉同时喷饭。
闫儒玉也笑,“老吴,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我是想说继续保持。”
他还是不习惯夸人。
不过,一句继续保持就足够吴错乐上一个礼拜的。
闫儒玉又道:“现在的问题是,谁有机会拿走那35公斤黄金。”
“一定是银行内部!”明辉一边翻看98年的案宗,一边积极道:“有没有可能是被打昏了的保安?当时有3名保安被打昏,这三个人距离存放黄金的地方不远,要在空档时间里私藏黄金,只有他们能做到!”
“查这三个人!”吴错道。
“得嘞!”金子多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阵子,道:“当年的保安副队长,案发不久后,他就因为失职被银行开除,之后一直靠低保和妻子的工资生活,5年前已经去世了,偷盗黄金的应该不是他。
还有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保安,事发后不久他也辞职了,辞职理由是工作太危险。
之后他几经辗转,回老家当过建筑工地的苦力,摆过地摊,卖过早点,现在在老家开了一家小店,孩子上初中了,上的普通公立学校,偷盗黄金的应该也不是他。
最后一个人……叫郝高兴名字还挺喜庆,他一直留在中行工作。
当年那一波保安逃窜的逃窜,辞职的辞职,数他资历最老,盗窃案发后没多久,他就升职成了保安队长,5年后银行内部改制,保安部成了安全科,他又当上了安全科副科长,也算个中层领导。
我调取了一份郝高兴的银行流水,他个人的消费看起来都很正常,不过,2001年他将孩子送到了国外读书,第二年他老婆也办了在国外定居陪读的手续,那年代供一个留学生可是巨大的开销,就凭他家当时的收入,如果不是有什么横财,不可能做得到。”
“看来,该去找郝高兴聊聊了。”吴错挤兑闫儒玉道:“要不要一起去,换个思路,免得某些人老脸挂不住。”
“某些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人,使唤完我还要各种挖苦,算了,我回13楼了,这么热的天最适合打游戏了。”
“老闫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第一九一章 咬耳朵(23)
某快捷酒店,810房间。
郝高兴的眼睛被窗外的阳光刺了一下,有点疼。
他拉上窗帘,气恼地将自己砸在床上。
烦!
19年了,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19年了,郝高兴已经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事业有成的老男人。
19年前的那场天降横财,改变了他们一家的命运。使他的女儿有机会出国留学,读名校,进世界500强的大公司,使他的老婆能像银行里那些大客户一样,买最贵的化妆品,穿最奢侈的衣服。
为了掩人耳目,他对外宣称跟老婆分居了,只是还没离婚而已,将妻女送走,自己继续留在银行工作。
熬着吧,熬到不再有人关心那桩旧案,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是没想到,他却熬来了升职加薪的机会。要说人运气好了,那真是好事接二连三地来。
郝高兴时常扪心自问:我上辈子得积了多少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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