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胡闹!”
我耸耸肩,低声道:“难道你希望我今晚再陪他?”
他悄声道:“今天是五月十六,五月二十一就可以走。千万别横生枝节!”
我的心又沉重起来。缓缓点点头,我喊小禾去整理一间客房给我今晚休息。慕风也不再多言,飘然离去。
这一夜,洪府还是很安静。起初还偶尔听到宝带的娇唤在夜的空气中淫靡的流淌,后来一切就静止了。
感觉洪非尘已经对宝带没有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轻松的文,但黎明前肯定有段黑暗,嗯,可以引发变数带来波折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不过,结局一定是喜剧,否则不符合总体轻松的风格。这文没列具体的大纲,估计正文部分还有十几章就结束了吧?看灵感了。然后会写一些番外补充“我”的视角无法看到的情节。例如连恒的番外、洪霓羽的番外以及慕风、郑涄的番外等等。
宝带为何开始要欺负晚词?其实她对晚词有天然嫉妒,另外幻想能取而代之当大老婆。不过这只是她的幻想。塑造这种没脑子的坏女人,受到冯氏《三言》和凌濛初《两拍》的启发。那里这种女人很多,没有受过教育的明代女人啊,全凭本能办事。
最后拜谢大家的热心支持!很感激!会尽力挤出时间更新,希望大家继续用娱乐的心态阅读。
小妾的命运C
五月十七。天气晴好,明澄的天空飘着几片薄纱似的轻云,蓝白相映,美不胜收。
一大早,我打开了东房之门,轻轻在门口唤宝带起来。
很快,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宝带拉着脸率先冲出来。经过我身边时,妖女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瞪得那么用力,真担心那两颗小眼珠子要夺眶而出。
紧接着,老洪臭着张脸慢慢踱出来,一见我就开始训话:
“晚词,以后别这么做了!我知道你贤惠大度,但宝带做出那般丑行,你以为我还会再喜欢她?再说你看她那恶俗的样子,分分钟都离不开男人!我真腻烦她了。”
“莫非老爷昨夜没和妹妹……”难怪后来好安静,一点也不像这对犬男女以前的风格。
“哼!不要再叫她妹妹了!”老洪拂袖到前面去了。
看来,宝带真的大势已去。
那厢银剑女几番受挫,一个人窝在房里大生闷气。福嫂却毫不客气地专门跑进去把她挖出来:“每日里的事情可别想偷懒!坐这边拉着脸,难道还想摆什么夫人的谱不成?”
宝带闻言忿忿不已,头发也不梳理齐整就气呼呼跑了出来。她拿了把笤帚,直接奔向餐厅。
老洪正在吃饭,忽见面前一片尘土飞扬。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宝带在手舞大笤帚,冒充黄风怪!只见她没头没脑地一笤帚又一笤帚猛挥下去,故意把本来还算整洁的餐厅搞得惨不忍睹。
老洪“啪”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贱人!你真想我把你卖掉不成?”
宝带似被震慑,呆了片刻,蓦然把笤帚一摔,一屁股坐地上,“哇”地大哭起来:“老爷啊!你怎么这般绝情!宝儿也曾经尽心尽力服侍老爷一场,你就不念及以前的恩情吗?”
老洪看她哭得涕泗横流,皱眉对福嫂道:“把她东西全部收拾到佣人房去!以后我在家,别让她哭死哇啦地出现在我眼前!”
福嫂“喏喏”答应,用力把宝带拖走,去给她收拾东西挪窝了。
★★★
宝带出身市井,本来一举手一投足还注意着要与自己如夫人的身份协调,如今被打回原形,再也不伪装高贵,言行举止尽显疯狂泼辣,让福嫂头痛不已。
仇恨的种子一夕间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此女对谁都横眉竖目,一日之内和福嫂、李婶、阿布、小禾、云叔统统吵了一架。
我是在房里看书没出来搭理她,否则也在劫难逃。真要撕破脸比赛泼妇骂街,区区容若若老师根本不是钱宝带同学的对手。
宝带骂够了,又开始伤心老洪的绝情。大概是气愤难平,她一不做来二不休,以大无畏的精神,以战斗者的姿态,扛着笤帚在天井里声嘶力竭地疯狂咒骂。不管语言形式如何变幻,其中心内容无非是两点:
一、洪非尘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的良心都给野狗吃了!
二、洪非尘你这个狗王八蛋,活该生不出儿子绝后代!
小禾听她骂得实在难听,不停皱眉咂嘴,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道:“小姐!老爷不在家,你去管管她啊!”
我笑道:“她要找死!随她去吧!你看福嫂都不出来和她对骂,肯定晚上要告诉老爷的!”
小禾苦着脸吐着舌头:“唉,她骂得也不口干要喝水哦!”
★★★
果不其然,福嫂在第一时间向老洪汇报了宝带的恶行恶语。
老洪一听到“生不出儿子绝后代”这句,立刻就进入疯狂状态。他这年龄,一般男子的孩子都六七岁了。结婚两年,两个老婆都没有怀孕的迹象,他未必不着急。此刻听到宝带戳到他的心头之痛,怎能不怒?
他“咚咚咚”冲到静宜楼二楼的大书房,很快找出一条带刺的皮鞭。
宝带一看那鞭子,顿时马脸呈土色,眼泪如雨下,磕头似捣蒜。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惜,男人的心一旦狠起来,真的很恐怖的!于是,一出在古代名正言顺的家庭暴力行为上演了……
话说那宝带再粗鄙自私,毕竟也是个弱质女子。几鞭子下去,鲜血就渗出了薄薄的衣衫,晕染出可怖的后现代图案。
我冷眼瞅着这个挥舞皮鞭的暴怒的男人,心里一阵颤栗。
想当初,与宝带暗度陈仓、激情苟合的,是这个男人;为了娶她不惜伤害正妻的,是这个男人;婚后对她百般娇宠、轻怜蜜爱的,也是这个男人;此刻,翻脸无情,暴力鞭笞她的,还是这个男人!
男人的心,才像海底的针呢!在古代,一个女子只能依靠男人而活,但这“依靠”,又是多么不牢靠啊!宝带当初傍上老洪,根本不该那么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自以为攀上了高枝,怎奈那高枝并不承重!男人心血来潮的宠爱能代表什么?又能维系多久??
看宝带实在吃不消了,我心有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咬牙冲上去用身体挡住了洪非尘的下一记鞭子。
也许晚词已因宝带而死,但我却硬不下心,眼睁睁看着宝带被这样残暴地鞭打致死。
“晚词!你!”老洪硬生生收住鞭子,怒喝。
尽管他收手很快,鞭子仍然碰到了我的脊背,有些火辣辣的疼!
“老爷!你放过宝带吧!她也是年轻不懂事!千万不要闹出人命!”我悲凉地劝道。
老洪愣愣看着我半天,遂恨恨地一摔鞭子:“你就是心善!她对你可没这么好心呢!”
我反手轻轻揉着后背,蹙眉道:“心善有善果的。老爷,你也别动气了!”
老洪看我娇柔的样子,脸上现出怜惜:“唉,打到你了吧?要不要紧?快去叫小禾给你搽点药。”
我点头致谢:“谢老爷关心!”然后哀哀看着他:“是有些疼呢!老爷,今晚上晚词不能……”
“嗨!养伤要紧!”他意会了我没说出口的话,“今天你趴下来睡吧!西房空出来了,我晚上睡那边!”
★★★
五月十八日,天气阴霾。
宝带披头散发趴床上养了一天伤。
老洪最终还是念及旧情,请了大夫给她敷药医治。
然而,当他看到宝带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仅仅在她住的佣人房停留了5秒就闪掉了。
★★★
五月十九日晨,宝带被逐出了洪府。
“我们的缘尽了,留着你恐再生事端,卖了你又于心不忍。你走吧!那些被你偷带走的首饰银两我也不追究了,毕竟,你也跟了我一场!我已派人通知你家里的人来接你。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你不可再踏入洪府半步!”
老洪语气沉重地颁发了逐妾令。
宝带神色复杂地听着这无情的话语,眸中有恨意,有眷恋,有愤怒,有解脱。
这天,天空应景似的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加之气温又下降了几度,便有了几分凄风苦雨、满目悲凉的味道,很贴合这一幕逐妾戏码的氛围。
临行前,宝带的包裹被福嫂再三检验,确认衣服里没有夹带金银财物才予以放行。然后,她在李婶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
朱门之外,罗子良雇来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那一贯伶俐的罗子良似乎有些蔫了,见到宝带也没说什么,只匆匆扶着她上了车。
随着马车卷起的尘烟漫起,宝带彻底离开了我的古代生活。
★★★
事实证明,越是存心想依靠男人的女人,越是找不到真正的依靠。
很久很久之后,我听说了宝带出洪府之后的遭遇:
回到罗家,宝带开始死心塌地跟着罗子良。她满心以为,一向迷恋她的表哥会是她最终的港湾。
可是,罗子良却死也不肯娶她,只张罗着叫她暂时住下。
毕竟,宝带是被赶出的小妾,身价是跌了又跌。罗子良家底再薄,也是从没婚娶过的适龄青年,叫他和宝带玩玩偷情游戏,他感到刺激无比,其乐无穷;叫他真的娶了这样经历的女子,就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了。
而且,宝带这次离开洪府没带半分钱出来,罗子良心里也不大高兴。他时而憎恨洪非尘的精明吝啬,时而又恼恨宝带的愚蠢没用,言谈之间渐渐流露出对这位表妹的不满。
宝带也非好糊弄的人,她觉得自己为了罗子良是做出了牺牲奉献的。若非自己偷拿回来的首饰、银票,就凭他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能在五条街繁华商业区附近买下门面开起店来?若非为了倒贴他,她能被洪非尘赶出家门沦落到这般田地?
宝带含着怨气,言语间也不太客气。往日的娇嗲风情已然不复返,罗子良眼中的宝带就是一个怨气冲天、极之烦人的女人。
罗子良的小店铺走上正轨后,周围对这未婚青年暗送秋波的女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宝带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见到罗子良行为轻浮,愈发生气。醋意和恨意,渐渐扭曲了她的灵魂。她的尖酸刻薄、跋扈任性的一面全部暴露出来,和罗子良时有争吵。钱老爹看不惯他俩整日唧唧歪歪、鸡飞狗跳,私拿了家里一笔钱,不知跑哪里快活去了。
都说“有钱男人不可靠 整天都在外面泡”。罗子良手中有了些小钱,尽显风流本性,愈发觉得宝带是个累赘。一日,宝带撞破了罗子良和隔壁白铁铺王老三的闺女王水桃的私情,气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大闹了一场。罗子良看看宝带的凶悍可憎,再看看水桃的温柔娇俏,一时激愤,生出歹意。他秘密与相熟的鸨母接洽,不声不响把宝带卖到邻城傲春阁去了。
宝带不敢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会如此待她,伤心不已。但生活还得继续,再说青楼的日子对离不开男人的宝带来说也非完全没有乐趣。渐渐地,宝带也就认命地接起客来。偶尔能遇到曾经和老洪有生意往来的客人,大家皆扼腕叹息,不住唏嘘。
当然,这是后话了。
山雨的气息A
看着宝带落魄离去,我不免心有戚戚焉。冷冷的雨丝飘到脸上,竟有凛凛的寒意。
这不是我一直希望的结局吗?为何心里又难受如斯?
我怔怔地望着着洞开的大门,久久伫立。
洪非尘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过来拉住我的手,轻声道:“今个天有些凉,别站檐下了。”
我茫然望着他。他在关心我么?
“晚词,一切都过去了……”他温和地注视着我,柔声道,“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的面庞柔情似水,他的语气真诚无伪。曾经,他的温柔只有宝带才能拥有;此刻,宝带刚走,他就这样对我说话,让我很感慨也很不适应。
事实上,自从那天应酬完刘知府,洪非尘看我的目光里就蕴含了复杂的内容。那内容,时刻让我惊慌、担忧。好在,慕风说后天就可以走。
我恍惚地随他迈进正厅。
“晚词,你现在原谅我了吧?”他挨近我,悄声道。
我退后一些,淡淡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他轻笑:“真心话么?好了!明个我们去庙里上香好么?我们去好好拜拜观音!”
观音?不会是送子观音吧?
我惊愕地看他:“老爷您最近这么忙,还有这闲情逸致么?”
“这怎么是闲情?我也该有子嗣了。你身子单薄,我们去求菩萨保佑,快快生个可爱的麟儿。”他握住我的手,深情说道,“我还要求菩萨保佑我们的孩子,承袭我的精明和能干,你的容貌和才学。他将是最出色的孩子,是洪记的未来,是我们的骄傲!”
我看他充满憧憬,心中惴惴不安。一回头,看到慕风冷然站在楼梯边,脸色苍白如雪,黑黑的睫毛密密垂下,遮住美眸里的所有情绪。可那紧抿的唇,却让我的心一拎。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凝视,他无言地转身,无声地上楼。
袅袅的琴音不期然地响起,其间蕴含的情绪却并不激烈。侧耳聆听,那琴声如静寂轻寒的月夜,独坐幽篁里听到的万籁之声,浩渺无边,隐含淡淡忧愁。
洪非尘见我心思转到琴声上,不由笑道:“风弟自小就喜欢弹琴。”他转而唤来福嫂:“夫人的身子还需要进补,福嫂你要加倍尽心啊!”
福嫂弯腰恭敬应道:“是!老爷放心吧!”
他满意地点头,又对我道:“晚词你好生在家休息调养,我出去了。”
“谢老爷关心!老爷慢走!”
★★★
老洪出门后,我连忙悄悄上楼找慕风。
似乎心有灵犀,我一站到门口,那琴声就停止了。
我轻轻推门而入。
“慕风……”
慕风起身过来:“若若,紧张了是么?”
“嗯,有些。宝带被赶走了,我却好难过。我留在这里,就是想赶走她,为什么心想事成了,心里却很不舒服呢?你看你哥今天的样子,他根本就认定我是你大嫂,还要带我去求子。我们……会不会走不成?”我真的有点急。老洪是精明的,若不是以前心思都在生意和宝带上,我和慕风的事情可能早就被他发现了,很怕这两天出岔子。
慕风轻轻抱住我:“傻若若,宝带离开,是必然的。她自己有了妄念,出错在先,你不必难过。其实大哥对她也没动过真感情,一时迷恋吧。倒是他看你的眼神,最近很是不同了。”
他稍稍退后,忧虑地盯着我:“若若,你跟大嫂一样漂亮,却比大嫂能干可爱,大哥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大哥?”
我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啊!当然没有!喜欢他还急着跟你走?”
他叹气:“唉,我知道,但还是忍不住要问。抱歉!只要你愿意跟我出海,我相信一切会很顺利的。西泰伯伯考虑得很周到,该准备的都帮我们准备了。海外用不到银票,大部分银票都换成黄金珠宝装好了,只留少数路上花用。食物清水等一干所需物品西泰伯伯都采买好了,他经验比较丰富,我看了他列的清单,考虑很周到详尽的。”
“那就好。”我吁口气。利玛窦这个人能量很大,有他鼎力帮忙,应该万事OK了。
慕风握住我的手:“这里,很让人压抑,真想立刻走。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大哥,如果他知道我俩走了,一定很生气。我想留书一封告诉他你不是大嫂,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嗯,这是我最近一直担忧的。只有你,才会信我不是你大嫂。”我皱眉。
“因为你确实不是。”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包裹,打开。
“天!我的T恤衫牛仔裤!你还没扔?而且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笑:“没有扔。你的东西嘛!我准备带走呢!你说你来自四百年后,这衣服的确是前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