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苑。
“仞,为什么五弟会在这里?”倚在窗前,风随意脸上居然满是严肃的神态。
“我也没有预料到。可能是凤轩邀请的,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沉吟半响,薛怀仞淡淡开口。
“那计划呢?”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冷寒玉。
“照常进行。”
“可是,我实在不想要他们卷到这次的事情里面来!”无奈而烦躁地走来走去,风随意不再平静。
“哼,你,怕是舍不得的,另有其人吧!”略到嘲讽的话语,从薛怀仞口中吐出。风随意瞬间白了脸色,薛怀仞却冷冷看了他一眼。
“不要多事,我可不想你坏了我的计划!”
第四十二章
月色微凉,凤轩的浮云轩里,却是灯光依旧。敲门声响起,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凝重之色的凤轩。
“风公子,不知你准备好了吗?请随我来。”
跟在凤轩身后,我与絮儿一起进了他的房间。很奇怪他不是要带我们去给凤老爷看病吗,为什么反而到他自己的房间?许是瞥见我们疑惑的神情,凤轩压低了声音,略带抱歉道。
“家父病情隐秘,不宜外传。今日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来,还望风公子多多体谅。”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让薛怀仞他们知道了?
“夫子怎对学生如此信任?莫忘了,学生可是辅助太子的伴读之一啊!”
深深地看了絮儿与我一眼,凤轩神情镇定,“风公子不是喜爱搬弄是非之人,我信得过你。”
修长如玉的身影,拉开了屋中一处屏风,露出一个摆设着笔墨纸砚类的木架,木架左上有一个木质的突起,好像是用来挂东西的。凤轩轻轻按了一下那个突起,木架便往里展开。瞬间明了,想不到在居然会在卧室里修有地道,凤家,果然也是很神秘啊!
随着凤轩走进地道,许是因为经常使用还是修建良好的关系,里面并不显得阴暗潮湿,相反的,空气流通的还不错。光洁的墙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烛灯,我们都没有说话,空旷的地道,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因为凤轩在前面,絮儿便悄悄地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缓缓向前走去。没有挣扎,就是凤轩看见了,我也不见得会避嫌放手。
大概走了五分钟的样子,凤轩突然停下了步伐,又在墙壁上的挂灯上拉了一下,地道的侧边立刻开了一扇门。回过头来,见我和絮儿交握的手,眼神一暗,低低道。
“到了,两位随我来吧,家父就在里面。”
想不到这条地道,居然直接通向凤老爷的房间。才进去,便听见有男女的交谈声,不动声色地松开和絮儿交握的手,我们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地道的侧门打开,里面就是凤老爷的卧房。此时此刻,凤老爷的床头,两位凤老夫人,以及其他三位少爷都面带忧色地守在一旁。凤轩上前,轻声道:“母亲,风公子来了。”
几人的视线都调转过来,凤柳氏也就是凤轩的母亲,一张苍白的面容看着絮儿,眼中闪现出一丝希望之色,微弱开口道:“风公子,相信轩儿已经对你说过我家老爷之事了,妾身在此,拜托风公子了!”
说罢,已经深深对着絮儿行了一个礼。急忙上前扶起凤老夫人,絮儿温和道:“夫人无须多礼,小侄定当竭尽全力。”
掀开床帘,凤老爷已经沉沉入睡,面色安详。絮儿取出他的右手,把上他的脉搏,轻轻闭上双眼。我提着药箱,站在他的身后,凤夫人和凤少爷的目光,都焦急而担忧地看着他们。
之间絮儿的脸色一开始是疑惑,随即变得凝重,良久,睁开眼睛,絮儿的眼中一片冷漠的平静。无视众人焦急的神情,絮儿突然看着我,轻声道:“童童,你来看看。”
此话一开口,凤家的一个少爷就不满了,“风公子,即使我们有求于你,但是你随便找个侍童来给家父诊断,是什么意思?”
除了凤轩,凤家的几个少爷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都透露出不满和怀疑。絮儿冷眼扫视过他们,漠然道:“我的侍童精通毒术,甚至比我还要厉害,要是你们不想给凤老爷看病,我们也不想勉强。”
连敬语都没有用上了,直接自称“我”,很显然,絮儿生气了。凤轩有些尴尬和抱歉地看着我们,愧疚道:“家兄不是这个意思,风公子莫怪!”
有人看不起我,絮儿为我出气是理所当然,但是我自己也很奇怪。虽然我也跟随毒医老叟学医,但是我主攻的是毒术,叫我杀人那很容易,救人倒真是难为我了。但见絮儿神色坚定,我也从来不质疑他的决定,顺从地将药箱放在一旁,把上了凤老爷的手腕。
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微微蹙眉,张开灵觉去感应,慢慢的,抓住了那突然来的极为奇特的微弱跳动,从心脏,一点一点的传来。那一点跳动,越来越强,好像要穿过皮肤透射出来一般,让人陡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有些失态地松开凤老爷的手,我回过头看着絮儿,在他的眼睛里,有我带着轻微恐惧,而隐藏在其中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趣的神情。
是的,兴趣,我喜欢制毒,甚至于一点也不怕毒。能够让小朵子变成百毒不侵,我自己的体制,自然也很适合毒药的“生存”。但是,我这一次所接触到的,不是仅仅是毒,而是蛊!对上絮儿凝重的神色,我默默退到他身后,在这个地方,我是没有什么权利开口的,那是因为,我要顾及絮儿的颜面。即使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形式上的尊卑。可是,我却愿意为了他,放下我的骄傲。
见我们的神情都不是很好,凤老夫人立刻红了眼眶,却还是带着一丝倔强的希望道:“风公子,怎么样?我家老爷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到底能不能治?”
“老夫人莫急,凤老爷的病,我已经有了想法。只是,目前我只知道凤老爷是被人下了蛊,至于是什么样的蛊毒,要怎么医治,我还需要考量一下。不过,在这里风某丑话说在前,风某会尽力,至于最后的结果,我可不敢保证。”
这口气,要是以前,絮儿兴许还会安慰一下人家,现在,凤家的那几个兄弟,真的是把絮儿给得罪了。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凤轩,他恐怕早就掉头走了吧。看着这样的絮儿,心中蓦地涌上一丝甜蜜,为了我,他是连自己在世人面前精心塑造的温润形象都愿意舍弃吧。
隐在他的身后,悄悄的拉住了他的手,温暖的感觉,在彼此手中握紧,一切,淡淡而温馨。
第四十三章
随着絮儿的话音刚落,凤家的人几乎全部都是立刻白了脸色。蛊,是比这世界上再厉害的毒也要让人闻之色变。“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世人虽然对于蛊毒了解不多,却知道那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存在。中了蛊毒的人,下场,似乎就只有一个死字。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沉寂凝重了起来,这时,一阵奇怪的声响在耳边响起,如果不是我的灵觉,甚至都听不到。屋中除了凤老夫人,其余的人都听见了这个声音,而凤家的几个少爷和凤轩更是立刻变了脸色,对视一眼,凤轩看着我们,急切道:“风公子,你们先回去自己的房间好吗?母亲,你们也是,好像有陌生人闯进来了,我和哥哥们出去看看。”
陌生人闯进?与絮儿对视一眼,我们都很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和顺从,凤轩对我们点头示意,便让几个下人带着两个凤夫人离开了,我与絮儿径直走进了来的时候的那条地道。
“絮儿,你怎么看。”
“凤府一定有秘密,而且,还和皇室有关。”牵着我的手,絮儿边走边说道。我点头,也不管他是否看得见。照理说,就算是全国首富,也不可能让身份尊贵的太子屈尊前来贺寿啊,薛怀仞看似沉稳无害,心思却极为深沉,城府极深。我可以确定,他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从小就在皇室黑暗中长大的太子。要坐稳这个位子,可不是只凭着他嫡长子的身份而已。只是,这凤府,会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陌生人,说不定,就是薛怀仞派出去的暗探呢!
才回到我们的房间,絮儿便立刻警戒地看着窗外,刚刚分明有一闪而逝的黑影经过。絮儿看了我一眼,便一把揽住我的腰,脚尖轻点,朝着向外面飞奔出去的人影追去。
耳边忽忽生风,絮儿即使带着我,也是身轻如燕般在空中飞行,踩着府内的假山或是树木借力,很快就看见了前方那个黑影。那黑影似乎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跃出不远,就在一个小院的隐蔽假山旁停下了。絮儿抱着我,无声无息地飞上一颗大树,隐在后面悄悄关注着那个黑影。
那黑衣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似乎没有什么人,居然开始脱起衣服来。月光下,黑衣人慢慢露出一具玲珑的娇躯,竟然是个女人!只见她将脱下的黑衣塞进假山的洞穴里,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换上了一件丫鬟的衣衫,然后转身离开了。
月色昏暗,那女子半掩的面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却足以让我们大吃一惊!那身影,那面容,分明就是许久不见的今晨!可是,她怎么会和凤府扯上关系,还有,她这副装扮,难道她就是那个潜入凤府的人?她到这凤府,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到薛怀仞的突然造访,凤老爷子的奇怪病症,还有,今晨身后所隐藏的秘密,有什么事情,似乎正在初现端倪。虽然允诺了今晨,她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什么却觉得她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般充满了不确定的威胁?
正要叫絮儿追上去,却见一个影子从另外一棵树上一闪而逝,竟然还有人走在我们前面呢!看了看絮儿的神色,他似乎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看来,他早就发现了那个人。但是却没有出声甚至等那个人走了再出现,我微微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揽住我的身子,絮儿再次运起轻功无声地追了上去。今晨的武功虽然不错,却远远比不上那个黑影和絮儿。至于那个黑影,我想,他待了那么久却没有发现我和絮儿的存在,看来,絮儿的功力,愈加深厚了。
只见今晨进了一个别院,门口走出一个和她同样丫鬟穿着的少女,少女见了她,显然很熟悉,亲热道:“晨儿,你回来啦,怎么样,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小姐可是惦记着你呢!”
今晨脸上浮现温和感激的笑容,柔声道:“家母好多了,幸亏小姐仁慈,让我回去探望母亲。一会我就去给小姐问安,甜儿,多谢你了。”
甜儿摆了摆手,“你快去吧,小姐最近又不舒服了,除了你,我们可都没有办法让小姐展颜呢!”
“小姐只是喜欢听我给她说些外面的故事罢了,我哪里比得上甜儿日夜伺候小姐。好了,我先去房间收拾一下东西。”今晨笑笑,便朝着不远处的后房门走去了。
那叫甜儿的丫鬟,也端着一些餐具物事走了下去,这别园四周的人不是很多,这个所谓的小姐,想必是凤府不受宠的女儿吧。今晨倒是厉害,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居然混到凤府当了丫鬟,还这么深得府内之人的信任。以前,我还是小瞧她了。她这么早就预谋到了凤府,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抬眼,满目的疑惑,撞进絮儿也有些迷惑的视线中。轻轻一笑,絮儿低头,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垂萦绕;“童童,抱紧我。”
猛然的一个跃身,我吓得立刻搂紧他的脖子,身子全都蜷缩进絮儿的怀中。气恼地抬头,瞥见絮儿嘴角得逞的笑意,真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小坏蛋,现在学会逗弄我了,我的便宜,他从小到大占的还不够多么?
不过,现在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我急切的想要知道今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她和薛怀仞,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伸手拧了一下絮儿的腰肢,低声道:“别玩了,我们快些追上去。”
敛了笑意,絮儿安静地抱起我。今晨已经进了房间,那紧随其后的黑影竟然也悄悄地潜了进去,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听到打斗或是今晨反抗的声音,果然,那人,和今晨是认识的。
那黑影的武功虽比不上絮儿,却也不弱,我们不敢贸然上前,只得隐藏在屋后的大树之上。屋里一片黑暗没有点灯,隔得太远,倒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看向絮儿,他也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有些气闷,难道居然一无所获吗?
第四十四章
屋中良久没有动静,我渐渐的失了耐心。在絮儿的怀中,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月色微凉,讨厌的蚊虫也开始在我的身体上寻找食物了。可是我也觉得奇怪,刚刚还听今晨说一会就去找那个小姐,为什么到现在她都没有出来?还是,那个黑影和今晨不是一伙的,已经在里面将今晨给暗中解决了?
显然絮儿也因为他们这么久不出来而生了疑心,他将我小心放在大树的枝干上,轻声道:“童童,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深怕屋中会有什么陷阱,他不敢带着我一起进去。反正距离也不远,他有信心我待在树上是安全的。
点了点头,我不会武功,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冒险。有些恼怒地朝着空气挥了挥手,该死的蚊子,絮儿见状,直接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我身上,温柔道:“等我,很快的。”
絮儿跃起,身轻如燕地消失在夜色中,隐约可见他进去了屋中,我倚在树上,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厌恶的皱了皱眉,还是絮儿的怀抱软软的舒适。
却不想在自己走神的这么片刻,耳边传来陌生的气息,心中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给一把搂了过去。那人动作迅速,我眼前一阵金星,跌进一个充满香气的怀里。浓烈刺鼻的香味,让我厌恶地闭住了呼吸。那人抱着我,没有在树上多做停留便往外飞了出去,我大惊,想要出口喊叫絮儿,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被陌生人触碰的恶心感传来,我几乎忍耐不住的想要呕吐。那人的手心也带着刺鼻的香味,我一闻,便知道那是顶级的迷幻药,想要弄晕我吗?哼,不屑地在心中冷哼,论毒药,我苏童还是有那个猖狂的本事,自信就算是老毒物和絮儿也比不上我的精通!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微微稳住身子,看清了那把我携在腰际的竟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把自己弄得这么香,更是在香料里面加了迷幻药,简直是变态!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暗里,有点像我和絮儿刚刚看到的黑影。一想到这里,我蓦然大惊,凤府的地道!今晨一定是和那人说了什么,然后为了以防万一从地道悄悄离开了,可笑的是我和絮儿居然还傻傻地守在树上,自以为自己可以偷看或是偷听到什么!这个人武功不弱,定然也已经发现了我们,只是没有声张,反而让我们做了那螳螂,他自己变成了那黄雀!
想到自己被人愚弄,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气,身体都气愤得微微发抖,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我喷火的双眼,我是一个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因为絮儿的纵容,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甚至都注意不到自己身边其实该有的危险。但是,我却有十分敏锐的灵觉,加上自己的毒术,倒也不曾怕过什么。
“放开!”
瞪着那个带着面巾的男人,我以一种命令的语气,愤然说道。
“真是奇了,你居然不担心我对你会做些什么,反而还敢这么放肆的跟我说话?”
飞身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树林里,那人终于放开了我,却并没有松开在我腰间的手,牵制住我的身体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中,却有一丝莫名的幽光划过。我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很奇异的,居然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