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也是一样,不能灌足了水,有所不足才会常新不懈。
煮好的土鸡蛋在凉水中一滚,摸摸温度适中,递到一凡手中,碰了碰他的手,又有些心猿意马。
一凡悠悠然地剥开蛋壳,隐隐透明的嫩鸡蛋像艺术品一样环绕着诱人的雾气。一凡小口小口地吃着鸡蛋,我期待着看到他满足的神情,奇#書*網收集整理不知道自己每次吃白煮蛋是什么傻样!
一凡温柔地笑了,泪水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我慌了,伸手要擦,一滴泪水却落在手背,温温的,渐渐凉下来。一凡却突然吻上我的唇,先是温柔地试探,渐渐用力起来,有些激动,有些肆虐。我也狠狠地咬回去,两个人都迷失在眩晕之中
……
三月,我总算怀孕了。太医一直说我过于操劳,受孕不易;前世读博精神压力很大,曾经得过严重的子宫肌瘤,结果重生没几年又出了一个毛病,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没想到,终于还是怀孕了。
一凡一下子紧张起来,几乎寸步不离,所有的食物先亲口尝过才准我吃,所有添置的家用也必须先经他的手。据说孕妇不能喝茶,耿尚元名正言顺地被挡在了宫外。小华有了新的太傅,也不再需要隔天来向我汇报功课,就连妞妞现在也只准隔着院子远远地参观我而已。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好笑。又不是后宫争宠,谁有那么大胆子?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仍然发生了!
三月末,恢复元气的匈奴左部突然突破百里无人区,向襄阳西部小镇路起发起进攻,全面战争再次拉开序幕。
这是我的错,明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却总无法下定决心率先动手,终于被抢了先机。
这一次,我必须用绝对的优势战胜匈奴,才有可能在边境地区建立秩序。
只有在建立了秩序,才谈得上“教化养民”。
回头想想,小布什同学好像也是执行了这样的政策,先发制人。
不过,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我绝对有把握把战争和骚乱控制在边境附近;
相信战后的安抚,我不会像布什同学那样强势,也绝对不可能比他更失败吧。
个人觉得,布什最大的错误,布什军事幕僚团最大的错误,就在于用冷兵器时代的战略来对付核武时代的敌人。
我方的反攻最初落了下风。
边防军大约十五万,分成载有火炮的重骑马队和以弓弩手为主的轻骑。这五年,我做得最艰难的一件事,就是把30万人换成了15万人马。
我方边境很长,15万人马的驻守,削弱了守备力量。而在我看来,这只是因为许多将领还没有用好火炮守城。
不过火炮的功用马上就体现了出来。
路起一战,我方结集军队将小镇三层团围,也不进攻,一味炮轰,几乎将小镇化为灰烬。匈奴援军被三层包围圈步步分割,损失惨重。被困的匈奴左部只得放弃马匹,从后山突围。没想到这一回,他们成了方志敏,我倒变成了反动派。
读着阿爹亲手写的战报,犹然沾着血腥。路起小镇,大约没有活口了吧。可是在那种内有精兵,外有强援的情况下,必须用最大的威慑力击垮敌人,这是军人的作风,我实在不能说什么,只是仍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战争很快转入第二个阶段,匈奴看准了我守军兵力分散,纠集大部分兵力,约5万骑直取襄阳。襄阳重镇,一旦沦陷就会威胁腹地安危。然而襄阳的守备,历来也是最强的,匈奴已经孤注一掷。
然而他们还是小看了火炮守城的威力。我方早已料到襄阳必有一战,粮备弹药非常充足,同时为了以妨万一,我还在靠近襄阳边境的河西河东两府囤积了大量粮食弹药。襄阳大战一起,便安排耿尚元调集河西府屯物支援襄阳,右相着人传我手令,调河西河东及周边府兵支援。襄阳之战,我方陆续参战军团数达到近百,大歼匈奴主力,史称“百团大战”。
我每日坐在朝堂等待战报,调配人手物资,看起来镇定自若,其中心中无比忐忑。这不是我经历的第一次战争,但却是在我的直接安排和指挥下,取得巨大胜利的一场战争。对我来说,这是对五年施政的重大考验。
一凡忧虑地望着我,我安慰地冲他笑了笑。我也知道,为了孩子不该这样紧张劳碌。可是,如果这场战争能过达到预期效果,也许从此就会有许多的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我必须赢得漂亮!
读着爹爹亲手写的军报,我的手在颤抖。
襄阳之胜,军威大扬,襄北王要求趁胜反攻,许!
匈奴来报,希望和谈,亦许!
不过短短两个月,战争进入到第三个阶段,我方开始小规模反攻。
匈奴派来和谈的人,居然是西落!他也是条件之一。
匈奴愿意献出二十万马匹。此外因为女皇当政,西落也被献上,这是匈奴人认输的习俗。
我瞟了瞟一凡,他双唇紧闭,看不出表情。
春寒凛冽
把所有的痛苦
凝结成微笑的文字
和无数个背影
——Katie
“西落,你恨我吗?”
“西落怎么敢怨恨女王?”西落隔案而坐,似乎还不太习惯汉人的坐姿。五年了,那个阳光般的少年已经展开了眉眼,有了一股英气。
“叫我加菲吧,这也是我的真名。”我和着手中的鸡蛋和牛奶,打算亲手为他做一份鸡蛋布丁,一凡微笑着想帮忙,我偏不让他动手。
“西落,这便是我的夫君,一凡……先生。”我望着一凡,心中一甜,“我和他讲过很多草原上的事情呢!对了索思纳大叔还好吧!”
“大叔……”西落大汗,“加菲果然还是老样子,可是为什么不肯停战呢?”
“西落,我要的不是一时停战,而是百年安宁,只有你能带给我们!”我严肃地望着他,不觉展开了女皇的气势,西落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
下腹有些隐痛,哎,最近每次思考国家大事的时候总是这样,果然还是太操心了,我望了望一凡,示意他替我讲下去。
他望着我强忍的脸色,叹了口气,和西落讲起了我的理想,和平的理想,互相尊重的理想……
多年的仇恨和误解并非一朝可以冰释,但是多一个支持者,就多一份力量。
西落未必有力量阻止匈奴各部“狩猎”的风俗,但是如果有我的支持,也许会有所不同。
……
小华牵着妞妞也来了,估计是顺着牛奶鸡蛋的香味寻过来的。这些事情,我从来不避小华。
看到妞妞,西落有些吃惊。
“妞妞一直住在我的院子里,不断提醒我,不要忘了受苦的草原。”我忍着腹部的难受,把用碗蒸好的布丁倒扣在盘子里,浇上焦糖绣出一朵大花,宛若在茫茫沙丘上盛开。
“西落,你回去吧,我也不要你们的马匹,边关将广开利市。你们只需要知道,匈奴打不过大周,这就足够了。”也许真正的和平和理解还需要很多年,但是总有一个开始!
西落走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爹爹的军马横扫千里,俘虏匈奴三院大王,军威大扬而退。
一切都很完美,可是我心中越来越不安——襄阳一战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收到爹爹的亲笔捷报了!
“一凡,爹爹为什么一直没有写信回来啊?”我半躺在床上休息。这几天腹疼得不太正常,大夫不准下床,好在西北军务已经松懈下来,我便赖在床上,没有去上朝。
“一凡,帮我查一查好不好?”
“如花,加菲是你的小名吗?我从来不知道……”他坐在床边,温柔地理着我的头发。
“一凡,我有一个小秘密,可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你,以后再说,好不好?”
“嗯。”他总是那样纵容。
“一凡,阿爹……”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边关没有大碍。”
为什么总是转移话题?
一凡,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小郡主,你掩饰得再好,我也看得出来。
“一凡,我困了,你帮我多关心关心工院的事情好吗?”
“好。”
待他离开,我唤来亲随,摆驾御书房。
事关大计,任何人都不应该瞒着女皇。我毫不犹疑地开启了秘道,爹爹名下果然放着刚送来不久的紧急信件。
“襄北王襄阳一役,旧伤迸裂,旋知确已不治。熙王为稳定军心,暂不发丧,待时局稍定,请皇上定夺!”
原来是这样,腹下巨疼,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一凡正望着我,眼角还有泪痕。
为我流泪了吗?五年了,一凡流过三次泪,一次为了母亲,一次为了鸡蛋,终于有一次是为了我。
我笑了,在别人看来或许是惨白的笑容,其实我是真心地笑了。
“一凡,爹爹——”嘴角微笑着,声音已然哽咽,泪水流了下来。
可惜没能见到爹爹最后一面,不知白发添了几许。
定格在记忆中的,永远是那个笑眯眯的老爹爹,啃着鸡蛋布丁,
唠唠叨叨“多添件衣裳”,或是“如花乖乖,再烤点儿羊肉串?”
襄山巍巍,如在眼前,
忘不了和爹爹一起爬襄山,他精神健硕地走在前面,我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时时不怀好意地踩着他的影子。
忘不了母亲墓前的点点滴滴,忘不了人前冷峻精明的老父亲,在母亲面前就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旧事,久久不肯离去。
爹爹和娘娘,终于团圆了——他已经在寂寞中等了二十多年!
一凡,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泪水如溪流般奔涌,湿透了衣衫。
“如花……”一凡慌乱地擦着我的眼泪,欲言又止的神情如此熟悉。
“一凡,直说吧,还有什么?”我压抑着胸痛,努力平静地问道,隐隐有一些很坏的预感。
一凡犹豫了——张口欲言——再犹豫——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如花——孩子……没有保住……”
我咬着嘴唇,不能言语。
完全没有痛的感觉,似乎灵魂已经缥缥缈地离开了这个躯体,冷冷死去。
口里淡淡的血腥,唤醒了神志,原来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我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该成形了,我却仍然留他不住。
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一日之内,竟失去了人生最亲近的两个人。
一凡的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憔悴和无措。
一直以为他就是那样,宠辱不惊中淡淡的忧伤。
然而此时的一凡,却连头发都有些凌乱,白衣揉得满是褶皱,脸色煞白。
“一凡,没关系。想知是一种缘分,错过是另一种缘分……”
我努力地朝他笑一笑,一滴豆大的汗珠却滚落在床单上。
女皇果然不是有利美容的职业啊!
一凡轻轻地抱着我,别过头,似乎不敢看我的脸。
难道还有什么瞒着我!
“一凡,是不是……以后都很难再有孩子?”
沉默……
原来如此……
心里一沉,大概我所得太多,连上天都看不惯我的幸福!
再也不能作母亲了吗?
有些凄然,有些绝望。
望向一凡,对上他的眼睛,竟从中找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慌乱与无助。
“如花……”他说不下去了,声音颤抖。
原来你也有词穷的时候啊~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这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心扉!
我挣扎着喊出了声:
“一凡,不准你纳妾!就我们俩,走遍天下,我也不会放手。”
“如花——”他抱住我,浑身颤抖,泪水濡湿了背上的衣衫。
“都是我的错……如花……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来承受,为什么……”
“笨蛋,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命……”我努力地笑了,微笑牵动着嘴角,牵动着伤口,终于感到了心口的疼痛。
仿佛死去过一回,但是活者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边关已稳,一凡远赴襄阳奔丧,我却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养月子。
夜深的时候,觉得特别冷,果然春寒凛冽。
一凡在襄阳见到了无沙,熙王位阶最高,已经控制了大部分边防军。
一凡带回了爹爹最后的亲笔书信,零零总总,托付军中要务,唯独对无沙只字未提。
奔丧回来,一凡带来了许多以前自己闺房里的小东西逗我开心。
平时他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亲手照料衣食起居,像是要补偿什么似的。
不时安排小华、尚元常来看我。
小夏也来过几回,扭扭捏捏,讲着不熟练的笑话,真是可爱。
晚上,他总是紧紧地抱着我入眠,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
“一凡,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他不说话,拿脸颊蹭着我的发鬓。
亲密的滋味,却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一切都会像幻影一样消失……
一场大战总算结束了,安顿边关、救济难民是户部的事情,我特意嘱托尚元扶持当地商业交往。我相信,至少十年之内,边防线上将有足够的武力威慑,保证商业安全。该到借助新兴商业力量的时候了吧!那些依靠纺织业壮大的大小商号,大概早就对北部荒原的羊毛垂涎不止。我将遣人制定和维持边境贸易法则,以此作为他们的坚强后盾。
世界上最依赖法律与诚信生存的人是谁?不是律师,而是真正的商人!
大局已定,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
皇帝真是个短寿的职业!
我都有些替小华犹豫了。
下午,右相汇报了无沙在襄阳的情况,眉眼之间犹有忧色。
无沙居然对边防军务很熟,布置安防也有条不紊、滴水不漏,
果然是个十来岁就想从军的家伙,如果他真的想做皇帝,又有何妨?
这个短寿的职业哦!
想起来就有点儿心灰意冷。
天气渐渐热起来,有点儿夏天的气息。
我蜷在妞妞身边,快活地晒太阳,顺一顺施政的思路,
小红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扬着一封信,气喘吁吁地说:“一凡……一凡先生……走了。”
……
展开书信,看到“如花见信如晤”一行,突然觉得发冷:
“污秽之身,忝列朝廷,侍君左右,终受天罚。”到底出什么事了?希望预感不要成真!
“余初不信天地,待如花为皇,竟能顺天承命,先收百贾,后得火炮之势,扭转大局。天命所归,不得不信。”都怪我没告诉他穿越的事情……可是就算说了,他大概也会认为我的穿越是“天命所归”吧!
“尚元势危之时,私下结交于臣,臣以私心相助,罪不可赦。然尚元手下多埋有内线,远哲统领,双势犬牙交错,尚元不敢对社稷不利,陛下可善而用之。”原来我的直觉并没有错,单凭耿尚元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混得那么风生水起?他又如何次次猜中并且理解我的各种时髦观念?原来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右相年事已高,恐难解陛下之心,然恳求陛下千万倚重老人,以人为镜,不废朝纲!”
“罪孽之身,当挑灯礼佛,为如花祈福。”
……
一凡,为什么要逼我面对你的过去!
为什么你宁可离开我,也不肯信任我?
到底是怎样的过往,竟能让你忍心弃我而去。
你真够冷血,信不信我可以比你更冷!
我怒了,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一凡往事
时光的白马
你是时光中的白马
光降尘世的旅程
你的眼睛,象神启开封印
揭示一个多么宽大的世界
天上的默默星辰
都被往日的灵魂祝福了
你为幸福经历的路途
要为后来者敞开
就连冤苦而死的人
也在漆黑孤单的夜里与你同行
——Timefly
翻着一叠厚厚的记录,虽然只是从一凡襄阳求婚前后才有记录,但也足以触目惊心:
“襄北王私见封舒让,愿以郡主相嫁,封舒让叩地不敢从。王爷语王妃曾抱养舒让,颇多喜爱,不愿舒让沦落至此;又言郡主进京,吉凶难辨,望舒让以性命相护。舒让遂拜首从命。”
“襄北王与左相商谈儿女婚事,左相欲以嫡长子封舒德尚郡主,无奈年纪稍小,王爷不允。左相以为王爷有招赘之心,遂许舒让。然王爷只谈嫁娶,不谈招赘。”
“襄北王求陛下赐婚,陛下欣然应允;又请给封官职,不愿舒让以白衣之身娶郡主,陛下沉吟。”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