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谨慎和细心,此举必有用意,说不定就是给我的小小考试!
回放案情:当日匆匆进宫,一别半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没有任何交代?
虽然未婚夫妇私相授受有违礼教,但是连一句“平安”或者“保重”之类的废话也没有叫小红带到,
到底是忘了,还是刻意为之?
我掏出戒指又仔细看了一眼,难道一切只是为了把这个戒指交给我?
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
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家伙!
不觉心中一甜!
如花,您又错了!
不速之客
据说有一种鸟,它没有脚,
在云中飞,在风中睡
一生只落地一次
……
象在枯瘦和寂寞之后
放声哭泣的梅花
——Timefly
我很好奇一凡的身世,各种八卦拼凑起来,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
这时反倒后悔不应该知道这一切。
一凡的身世相当凄惨。
他母亲本是通房的大丫头,从小和封家少爷一起养大。
封少爷高攀相府千金,夫人好妒,遣走他房里的丫头都换成了小厮。
一凡的母亲,那个没有名姓,被人唤作小四的年轻姑娘,
因为签的是卖身契,也就顺理成章地转卖给了人牙子,出府不久才发现怀了身孕。
不要以为这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少爷丫头爱情悲剧,历史不是电视剧,
古代的通房丫头本来就是半个妾,甚至连妾也不如。
如果怀孕了,最好的情形是扶上来做小妾,但是大部分丫头都没有这个福分,
生下来的私生子不可能纳入宗谱,是最没有身份的下人。
北京那一带还流传着这样骂人的话“丫头养的”,或者简称为“丫挺的”,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一凡,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便出生于这种尴尬的身份。
人牙子发现小四怀孕了,越发急着脱手,终于被卖到了襄北王府。
王府为什么会买怀孕的妇人?
很简单,为刚怀孕的王妃和未来的小郡主准备奶娘。
不久,一凡出生在西京的襄北王府,
可惜小四还没有来得及给儿子和未来的小主人喂上一口奶就难产而死,
临死时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儿子认祖归宗。
小婴儿在王府住了几个月,因为王妃很喜欢那个粉嫩嫩的小家伙,甚至还打算留在府里给自己的孩子做个玩伴。
然而,善良的王妃也没能熬下来,丢下刚出生的女儿就去了。
王爷悲痛欲绝,扶灵柩往葬襄北,带走了刚出生的女儿,而把相府的弃儿归还了相府。
相爷摄于夫人之威没有纳妾,所以相府里这样的孩子似乎不止一凡一人,
不过一凡是唯一得到身份的幸运儿,大概也是王爷的面子。
故事里我的爹娘充当着救世主一般的光辉形象,却也不能抹杀我心底沉沉的哀伤。
如果我不是穿越在王府,而是附身于普通的平民女子,
估计无论怎样天纵奇才,也很难改变被奴役的命运。
这个时代,身份是维持整个政治体制稳定的基石。
然而就连这样的基石和体制,也会在千年后一朝崩溃;
然而这种制度破灭之后,中国人依然过着不平等的生活,而且迅速习惯了性别、奇#書*網收集整理经济和官僚权力带来的各种新的不平等。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庞大的历史画卷中,任何帝王将相都没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无精打采地捂着小煤炉上的蒸饺,我还沉浸在哀叹之中,突然听到了小华脆脆的声音:
“姑姑,蒸好了吗?”
回回神,看到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盯着我,仿佛我就是那只熟透的蒸饺。
小华早就丢开了功课,趴在我腿边数数,等着饺子蒸熟。
我赶紧端开蒸笼,水已经烧干了,估计蒸过头了。
真不该胡思乱想,每次心情不好、精力不够集中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很难吃,百试不爽。
我手忙脚乱的熄火、装盘、摆在小华面前。
果然,小华吃了几个就说太干了,而且有点苦,怎么不肯再吃了,
失望地跑到一边继续温习太傅留的作业,说是下午父皇要考校功课。
我心里对蒸坏的饺子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又糟蹋粮食了。
尝了一个,确实有点苦涩。
饺子里面包的是剁碎的青菜馅,非常健康的小食,
可是大概蒸过了头,味道有一些泛苦。
这么多蒸坏的饺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踌躇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什么好吃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走进了东宫的小厅,
小华一看到来人就跳了起来,扔下书,往那人怀里扑去,
一边甜甜地喊“皇叔”,一边从那人怀里熟络地摸出了一个小包裹。
包裹打开,都是民间的小孩子玩意儿,小人书、竹蜻蜓,
还有一个鸡啄米的玩具,晃一晃,四只小鸡就围着一个圆盘啄米。
小华拿着包裹,蹲在矮几边钻研那个鸡啄米去了。
那位皇叔看到桌上的蒸饺,一点儿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就吃起来。
我呆住了,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熙王月无沙,小太子继位最大的敌人,
当今皇上唯一的兄弟,封在富庶的江南之地作个闲散王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上京了,
我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果然神出鬼没。
“熙王爷……”
“叫无沙哥哥吧,小时候是哪个小麻雀追在我屁股后面,无沙哥哥、无沙哥哥,叫得甜滋滋地,现在长大了,变漂亮了,就不认人了?”
我无语了。
无沙吃了个饺子,一怔,却没有停筷子,又吃了一个,
细嚼慢咽,又是一个。
我想告诉他,那些都是蒸坏的饺子,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何必那么在意别人呢,反正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好像过了很久,他才抬头对我说:’
“早就听说皇妹手艺不错,原来如此。”
说着又夹了一个。
够嚣张,够肆无忌惮,一点面子都不给,
真是个宠坏了的孩子。
我只好低头做羞涩状,心中暗想:
那你还吃?自虐呢?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先前思考一凡母亲的故事时的纠结难受,倒也消解了几分。
他又吃了几个饺子,然后缓缓说:
“以前有个丫头给我下过一碗面条,也像这样有点儿苦,不知道是积蓄了多久的眼泪。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面条,因为食物的最高境界不是色香味俱全,而是蕴含着饱满的情绪。
你的心,为谁哭了?”
他定定地望着我,
我想逃开这灼人的目光,却无处可逃,干脆迎了上去,
却在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淡淡的痛楚和关怀。
我有点慌神了,想要逃离这种局面。
不要好像很理解我的样子,我们没那么熟!
不需要用一个人的痛苦来安慰另一个,我并不痛苦!
这个男人有着一股我所熟悉的寂寞气息,仿佛与我的某个灵魂强烈地共鸣。
我想逃,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小太监过来宣我带小华去面圣,才为我解了围。
御前对答
如今我的心是低垂的暮云
任霞光与流水低泻。
不想言语。
将山与河关在门外,
独守这胸中的城府。
——Timefly
牵着小华往御书房走去,这将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近距离观测皇帝陛下,照理应该很兴奋才是,可是心里却有些飘忽不定,熙王的身影还在眼前晃来晃去。“熙”同“嘻”,圣上给了这样的封号,可能是想提醒他“戒嘻乐”,或者是干脆让他游戏人生,别参合国家大事吧。这位王爷哥哥名声不大好,据说为人很荒唐,曾经为了个丫鬟差点儿和皇室决裂,后来还干了很多胡闹的事情,甚至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之类的坏事都干过,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霸王。可惜,资料上的信息,很难和那双清明的眼睛联系起来。别想这些,还是先担心待会儿面圣的事情吧。小华说,以前父皇都是隔天考校他的功课,大概半年前突然改成了半月一考,所以小家伙也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过父亲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书房,太监领我们见到了皇上,这时我和“活生生”的皇帝之间只有两米的距离,甚至能看得清鬓角上一根根的头发。我有点儿激动!皇上看上去精神不错,面色特别红润,看不出大病的迹象,只不过以一个三十出头的人而言,他显得过于老气横秋了,他的幼弟熙王看来比他活得滋润得多。
皇上赐我们坐下,拉着小华问了问身体如何,或者学业累不累之类的话,然后就摆开了老父亲那种再教育的口吻开始提问。
“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何解?”
“孟子以为,先有民,乃有国家社稷安民,终有天子安社稷。”奶声奶气的声音,却透着坚定的庄重,真叫人疼到心坎里。这么小就独居在东宫,不能在爹娘跟前撒娇。每日背着那些看不懂的书,丝毫没有讲错话、做错事的权利,可怜的孩子。
“文官党争,何如?”
“自古祸起萧墙,文官戒贪、戒党、戒私人,当以经典德之、教化感之、律法刑之。”多漂亮的排比句啊,这真的是那个瞪着大眼睛馋猫猫的小华吗?哎,答案虽然漂亮,毕竟过于理想主义了,尤其是那个“律法刑之”就是中国法律最本质的弊端之一啊,与其偏重刑法,还不如对程序法稍加重视来得实用。
“北方兵祸,何如?”
“屯兵养民,教化蛮夷,精兵强将,严防死守。”太全面了,所以往往很难实现。不知道哪个太傅教的说法?文人果然对带兵打仗的事情没有经验。
“思华,如果你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希望过上怎么样的生活?”
“啊~~”小华愣了,皇帝摸着小华的脑袋,笑得像苦大仇深,不,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小华眨巴眨巴眼睛,又露出了等蒸饺时的馋样,老老实实地说:“想要每天都有姑姑做好吃的。”
“哈哈,”皇帝陛下果然无耻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这四个问题果然高明,第一个问基本政治纲领,二三分别涉及文武之道,第四个问题则提醒小华体会万民之心。高,实在是高!我正陶醉于自己的“伟大分析”之中,不料皇上陛下话锋一转,指向了我。
“如花,你怎么看呢?也从头答一遍吧。”
啊,啊,说什么……原来是回答思想政治题目。可是,我又不是太子,问我作甚,刚想说信口说声“小女子不敢问政”搪塞过去,突然想到这可是女主开国的时代,真要这么说必然犯了忌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镇定、镇定、小心作答,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一言不合、人头落地的主啊!还是乖乖地回答问题吧(文邹邹的话不会说,来个通俗版):
首先,说到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谁敢当着皇上的面提?不想活了?其实,古人的书是给一般文人看的,作主上的只要让文人们认为皇上您是这么想的就行了。哈哈,够谄媚,够腹黑吧!但是话不能这么说,真正的当权者回答这个问题,不应该纠缠于文字游戏和对字面意义无止境的解释之中,而应该拿出自己的政治主张,而我认为“目前国家首要的任务是保持稳定、减少赋税,只有民富才能国强。”(那些穷国民富政府的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
说到文官之治,历史上政府官员与人口的比例:汉朝为1:7000;唐朝为1:3000;我朝为1:2000,历年科举提拔了大量官吏,而每年归隐养老人数不多,会导致文官集团越来越庞大。所以,我的回答很保守:“保持文官集团的人数稳定和势力平衡,是稳定大局的关键。”(新中国建立初期,这个比例是1:290,1978年,在我国48人供养1个官员,1999年则为30人供养1个官员。可怕的数据啊,心痛的!)
“如花没有领过兵,带兵备战之道当问有司。”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嘛,臣妾本就来自寻常人家。”
皇上赞许地点点头,不经意地说:“都是他教你说的吧?”
“嘎?”
“没什么,如花,说心里话,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呢?”
听到那句“说心里话”,我就心里发毛。最怕别人对你推心置腹,等掏出了你的心里话,回马就是一枪!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是白天看帅哥,晚上煎蛋饼的生活罗(其实我想说,“白天看帅哥,晚上被帅哥看”的生活,后来担心很多小亲亲想得不太纯洁,遂放弃),但是面子上的话可不能这么讲,皇帝陛下正等着我表决心呢。我只好憋住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奴虽小女子,也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哥哥笑了:“可别后悔哦。”我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好不容易问答结束,我背后都汗透了,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皇帝又转向小华,问道:“今天皇叔去看你了?”不等小华回答便接着说道:“不要打扰皇叔”。这已经相当于警告了。
该说的都说完,皇帝陛下大概也累了,脸色泛着潮红。我们告退离开,皇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我说道:“皇妹,封家长子只是庶出,领五品官衔,只恐难配皇妹之尊。”我心头一紧。皇上继续说道:“我打算尽快给他升一升,加太子少保,也去东宫教教皇儿。那些老头子的话,皇儿大概也不爱听。”
万岁——
故人来访
夜从天上来
渐渐褪去白昼的明亮
呈现星辰和灯光
象潜临已久的沉默
被一只尘世的笛子吹响
——Timefly
从御书房出来,居然出太阳了。真是拨云见日,终见光明!
不对,还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细节吗?
像柯南一样回顾事件,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太正常?
对了,皇上的脸色。心脏病患者一般心肌供血不足,面色苍白,可是皇上却面色潮红。
这种症状,最轻的是偶感风寒,比较麻烦的是慢性病高血压,最要命的是肺结核,也就是古代著名的不治之症肺痨。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看司马迁的《史记》,记载了扁鹊的行医故事,其中一个故事讲的是,某富家歌女每天下午都面如红霞,非常可爱,扁鹊说是肺痨所致,果然月后即逝。
皇帝减少召见儿子的频率,是为了防止传染吧。
牵着小华慢悠悠地走回东宫,实在提不起力气说话,而小华也难得安安静静地跟着。
这个时候,只希望不要再来个“太后宣召”就成,谁都经不起折腾了。
小华的心悸之症虽然不算太严重,但是从小劳心劳力,太子难为。
唯一的好消息,不久大概就能见到一凡帅哥。
今天刚刚接到消息,新上任的太子少保一凡同学下午要来东宫讲学了,
宫人们都在忙着打扮,翘首等待帅哥亮相。
小华尤其兴奋,转来转去向宫人打听新来的小老师。
不敢来打扰我,因为刚刚吃了个大白眼。
小加菲我照例蹲在小煤炉前,快乐地翻着蛋饼。
英国有一句谚语:never put until tomorrow what you can do today。(张瑞敏翻成了“日事日清”,作为海尔文化之一)。
而加菲猫的名言只改了一个字:Never put off until tomorrow what you can eat today。(今天吃得下,不要留到明天。)。
呵呵,我喜欢。这几天下了阵雨又放了晴,冬天的阳光熨贴地每一寸毛孔,浑身都有一种透明的温暖。我含情脉脉地盯着金黄的蛋饼,嘴上还哼着得意的小曲: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de me happy;when skies are grey。
You'll never know;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灿烂的阳光、灿烂的蛋饼、灿烂的心情。
这首歌我曾经唱给一位前世的女友,青梅的友谊。
整个中学时代的记忆,就是两个人手拉手,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又一圈,
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吹不完的牛、看不厌的沉醉眼眸。
后来我在南方攻博,她在西安的高校里研究导弹,
两人只有寒暑假可以见面。
一年只见两次,一次回味半年。
希望她在另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