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陛下,是要……在京城内找?」一个官员拱手问曰。
「看能找到多少吧,不限地方,越多越好。」扶苏说,突然想到滥竽充数这一个成语,连忙又说:「当然我要亲自考核一下。」
「陛下龙体为重,此等……」另一个官员正要反对。
扶苏打断他的说话:「你知道抽水马桶的结构是怎样吗?你知道自行车是怎样做的?你明白炸药的原理?你会算数?」
那位官员卡壳了,默默地退到一旁──扶苏所说的他全都不会,而且他还是特别看不起算术的那一派人。
「嘛……但基本的筛选还是需要的……没人能胜任?」扶苏问道。
几个人的头立即低下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扶苏随便点了一个人,也是他难得记住的人:「简爱卿,这件事就麻烦你找人去办吧?」
简长白暗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臣遵旨。」
第二天,简长白便照着扶苏的意思拟了一份皇榜,刻在木板上做成告示板的模样立於闹市的大广场之中。
百姓何曾见过这样奇怪宣布方式?纷纷都围着告示板议论纷纷起来。
有几个见识的老大爷聚在石阶前闲谈,好事者纷纷聚在他们身边。
有一个抖抖身上的灰尘,吧喞了一下嘴,便开始说道:「说到这个皇帝啊,我村倒有一个媳妇的娘家那条村有在宫中做事的人,所以我还是知道点事,你们说是不是?」
旁人起哄:「这麽了不起啊,都发达了还会跟你说事?」
「表吵表吵,听故事说不要插嘴。」大爷不耐烦地踢了那人一脚,那人也嘻嘻哈哈地弹开了作闪避状。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家都赞好是不是,收税嘛,不多,至今嘛,也看着还好。但是啊,我要说的事,自然不是这麽简单了,啊,对不对?这多没趣味。」大爷又吧喞了一口。
「快说快说。」一个大婶抱着自己的孙儿,站在一旁催促大爷。
「说起这个皇帝啊……」大爷又来了一句,立即有人嘘他:「又是这一句,你烦不烦啊。」
「好好好,不烦。啧,真是要说点现在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大爷压低了声音:「这个皇帝,做皇帝至今,还没碰过後宫的女人!」
群众哗然大惊,有猥亵的人立即跟着道:「那些娘们那该多……」他被人推撞了一下,立即没有说下去。
「哎呀,皇帝是不是喜欢男人啊?」有八卦的媳妇儿问道。
「怪在怪,连男人也没碰哩!」大爷又吧喞了一下嘴,自我感觉良好:「依我所见啊,可能那方面……」他冲着一些小伙子的袴下点了点头:「有些问题咯……」几个媳妇都害羞的别了脸,但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在指缝间顺着大爷的眼光看下去……
这八卦太生猛,围着听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些说大爷乱说的,人家孩子都生了。有些就说大爷说的是真的,他的甚麽亲戚之类云云也在宫中做事,也听过这传闻等等,最後越演越烈,连当今皇帝唯一的小孩不是他亲生的流言也传出来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扶苏有点哭笑不得,不就难得想出来看看百姓对此有甚麽看法麽?反倒听了自己的大八卦。
申生趴在扶苏的肩上,完全听不懂,很茫然地歪了歪头,问:「爹爹,他们是在说你麽?」然後不等扶苏回答,更为伤心的问:「我不是爹爹的孩儿麽?」申生弱小的心灵被伤害了,他的父皇居然不是他父皇?!
他露出哭相,扁扁嘴,抽了几抽鼻子,却想到扶苏说过大丈夫不应该轻易流泪,又把眼泪憋回去了。
扶苏扯了扯嘴角,有几分哭笑不得。他的确不是申生原装父皇,但身体和血统上……应该算是吧?
他改背为抱,安慰着:「他们胡说呢,你跟爹爹长得多像啊。」
说实话申生长得还是比较像他娘的,偏向柔弱,要是换着以前的扶苏,指不定真令人怀疑。但穿越後扶苏的长相也偏柔──当然他自己称之为英俊──脂粉小生味十足,反倒和申生的脸相有几分相合。走出去说是两父子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申生仔细地看他父皇的眉目,又在隔壁档口扒拉了一个小铜镜照照自己的样子,果然有几分相似,顿时安心了,抱着扶苏的颈子踢了几下腿。
「那来的小崽子,别乱拿!」档主破口大骂,顺带把扶苏稍带上:「看上去油嘴舌滑的後生,也不把你的破孩子看好!」
申生呲牙,握着小拳头说:「大胆!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唔!」被扶苏摀住嘴了。
扶苏摸摸鼻子,脚一转便溜走了。
申生有几分不平,嚷着:「爹爹,他不是好人。」
扶苏正准备教育关於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道理,突然背後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苏兄!」
扶苏抱着申生转过身,两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致的表情。
──噢,神经病又来了。
69、开妓院甚麽的
任一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惹人厌;反倒还一脸欢喜的迎上来:「苏兄,好久不见!」
「嗯嗯;挺久的。」扶苏敷衍道。
任一依然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只是配上他过於欣喜的神情有点不搭调。
申生盯着他半天;糯糯地伸出手说:「叔叔~」
任一眼睛一亮,立即哎了一声;然後伸手想要接过申生。倒是扶苏有几分不解了;他的孩子一向是较为高傲;甚麽时候会对着外人撒娇??
──无可否认,扶苏吃醋了;更看任一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申生长得也可爱,撒起娇来完全不见平日小霸王的模样,哄得任一不停淘钱给他买礼物,左一个风车,右一个小如意,很快地申生双手就拿了不少东西在玩,还有各种零吃。因为扶苏上次的教导,申生把这些零吃和玩具都给旁边的小朋友分了,然後凑着和他们玩起游戏来。
扶苏觉得……好像有那处怪怪的……
任一觉得尽兴极了,然後学着扶苏同样坐到阶级上,开心地说:「令公子真是活泼,很有苏兄你几分率性的表现。」
扶苏看着申生用任一付钱给他买的东西都分给其他小朋友,收获友谊无数,成了众小孩中的老大。自己给他买的小玉佩就紧紧地扣在腰间,连碰也不给其他小朋友碰──这就是叫做慷他人之慨……吧?
「嗯,很率直。」扶苏回过头认真地说。他把申生真是教得太好,扶苏自豪了一秒。
任一见扶苏跟他搭话,表情更开心了,有几分想要坐近又碍於扶苏周身的气场而不敢坐近的样子,纠结非常。
「苏兄,昔日你我分别之後,我竟再无在咸阳城内见过你们,岂是苏兄欺在下无知,没有说出实情?」任一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求证。天知道他派人跟着扶苏,但没几下他们就把人跟丢了,气得任一责打了那几个下人,直道天公不作美。
扶苏坦然地点头:「我与申儿行走四方,居无定所,数天前刚去外地一趟,没想到任兄找我有事啊,抱歉。」真是说谎不带眨眼的。
任一想了想,心中顿生愧疚,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人家又不是时常在京,如此纠缠想必会惹人烦厌吧?
他连忙又解释起来:「却是无事的,只是往日与苏兄详谈,觉得苏兄言谈间颇有理想,回去细思数天,感悟颇多。想与苏兄继续畅谈风月,不是甚麽大事,是在下猛浪了。」
「是吗?」扶苏不觉得他胡吹乱说的东西能有多大的价值,不过在任一眼中显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怕扶苏放了一个屁也能说是香的。
扶苏摸了摸下巴,突然冒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任一不利用白不利用啊,虽然他本人不怎麽聪明,但是他家在咸阳有势力啊。不知多少官员与他家有多少点关系,要是能凑进去其中捞一笔外快的话……
扶苏又想到自己的国库空虚,真是一分一毫都是省着用的,又看着任一衣着光鲜,四周又有侍仆守着,心中产生了不平衡,觉得自己整天在宫中干死干活的,还不如人家贵公子闲闲四处逛逛那样逍遥。
想到这处,扶苏的脸色更和蔼了。
「任兄,我却是有难言之隐想要相求,只是你我相识不久,哎……」扶苏突然哀声叹气。
任一连忙道:「何事?你我以兄弟相称,何以如此生疏?你且说吧,为兄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想我与申生整日流连,居无定所,申儿年纪甚小,也不能安定下来。我心中对他很内疚,想着做点小生意,却苦无人脉,不知可否借由任兄的身份,许我在咸阳里创一番新天地?」扶苏道。
「这倒是……」任一还没管家,有几分迟疑。
扶苏立即道:「算了算了,是我过於为难任兄了,这就算了罢,当我没说。」
「不不,这需等我许明家父,才能出资相助……」任一想要解释。
「资金倒是有了,就是欠缺人脉。」扶苏打断了他的说话,应该说扶苏欠缺的是另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民间行走的身份,而不是处处受限於皇帝这个职业。
「这我倒可以相助。」任一暗地里吁了一口气,要是说到钱的话他还难为了,毕竟他手上的钱全是他爹和他娘给的,没这麽多钱。但人的话就好说了,很多位叔叔都与他父亲有几分交情,他要是去求,看在父亲的脸上也能求到一二的。
扶苏高兴起来,大力地拍他的肩:「好兄弟,不愧我交你这一个朋友!」
任一痴痴的笑,不太好意思地抓抓头,但很快便意识到这个行动太稚气,连忙放下手,正坐道:「好说好说。不知苏兄你打算做甚麽生意?」
「妓院。」扶苏答道,脸色如常,彷佛他是在准备开酒馆等等平常的店舖。
「呃……」任一有几分傻眼,这……这……这……是甚麽一回事?
扶苏倒是坦然,自古黄赌毒都是历久不衰﹑赚钱最多的行业,他想要来钱快,自然是这种,赌麻烦,还要请人来坐阵防止踢馆,毒的话这时代也没甚麽毒可以吸啊,自然也Pass了,剩下就只有黄色事业。
扶苏说:「你可别小看妓院,其实它为到广大的女性有一个谋生的地方。而且还有升职加薪的机会……」扶苏从大义上说到自古多少奇女子是出自勾栏之地,还有从妓女进升到妈妈桑﹑小费等等的一堆话,把任一洗到头昏脑涨,居然有一刹那间觉得──妓女,真是一个好行业。
把小青年摧残到差不多,扶苏又循循善诱地让他帮忙,说了一通後,任一已经昏了头,做了一个手势:「停……停……苏兄,你倒是让我想想……」开妓院,只怕他爹知道後会把他砍了。而且要是求到那些叔叔伯伯身上,恐怕他爹第一时间也会得到消息──照样也是被砍的下场。
扶苏倒不是不能自己成事,但是要打点好这一切,恐怕要惊动莫宁,那怕现在霍豪接手了他师傅的一切,但也不如莫宁在黑白两道混得久啊,加之他带走的手下能人众多,如果可以,扶苏真想把这些人都弄来做保镳……
但这又涉及了一个问题,惊动莫宁和惊动他爹……有分别麽?
扶苏与任一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
──爹爹甚麽,真讨厌……
*
秦牧披着绿色的蓑衣,隐在树林之间,彷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透过望远镜观察城内的布防,研究最佳的进攻时机。
莫宁悄然地从树上跃下,然後交给秦牧一卷小竹简。
「这是甚麽?」秦牧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竹简。
「京中传来的密报。」
秦牧匆匆地看了一眼,然後变了脸色:「匈奴人有异动?」
「是。」莫宁失去了开玩笑的心,难得地板着脸,显得忧心忡忡:「此时秦国受到三方敌对,则几经浩劫,实在不知……」能不能熬过去了。
秦牧却是担忧着扶苏,咸阳离匈奴之地不远,一顿长城被破,匈奴人必势如破竹般直侵咸阳,而此时主要兵力都布散在东南两方紧防着东方的乱民和南方的楚国,只剩下蒙恬一人在京中,守卫有点薄弱。
尽管知道扶苏不会有事,但秦牧内心却是极为担忧的。他默默地合上竹简,紧紧的捏着,顿时竹简便化成数块掉下。
莫宁侧目而视:「你很担心?」
「没。」秦牧若无其事地把碎片弄成粉末,然後用泥土掩盖住。
莫宁撇嘴──少来了,认识了四十多年,他还不了解秦牧麽?
秦牧静心又看了片刻,大约掌握了换更之间的时间後,便放下望远镜,转过头对莫宁说:「你帮我上报给扶苏,让他准许我打完这场仗後领一部分的军部回朝吧。剩下的交由韩信接手即可。」
莫宁愕然道:「这真不像你的性格……」
「无事,你尽管去吧。」
「韩信……到底是那一点让你如此信用他?不惜用心栽培他成才,还给予他这麽多机会立功,此时又要把军队交付予他……他……到底行不行?」莫宁有几分疑问。
秦牧默然片刻,说:「你且管我看人的眼光,他一定能打败项羽的军队。」因为之前的历史便是这样演进,相差不了多少的。
「好,既然你相信他,我就上报予陛下,恳求他让你回朝。」莫宁点点头。
秦牧又沉默起来,脑中不能自抑地飘过扶苏的脸。
不知那傻小孩知道他要回去了,会不会欢喜得跳起来?
幻想着扶苏傻兮兮的表情,秦牧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完了完了。莫宁掩脸,他的兄弟往死路一去不复返了……
70、秦爹准备回国
接到暗卫用特殊管道传来的密报;扶苏虽然没有像秦牧想像中那样开心的跳起来,但也差不多了。
他有点喜滋滋地把小竹简看了又看;又有几分不确定:「你师傅不会是想整我才这样说吧?」
「回陛下;师傅虽然为人跳脱;却非如此小人。」霍豪无面表情地拱手道。
「哎……」扶苏踱步,他的妓院才刚准备;如果他爹回来见到他胡搞的这些事;不知会不会很生气……
扶苏板着手指算自己的政绩;在秦爹离开的时候,他节省了宫中开支……
没了。
然後他因为拒绝纳後宫使到宫外流言四起;还因为研发火药把後殿炸了,之後更与人合资开妓院……
扶苏觉得他爹要是回来後发现他种种的恶行,一定会非常生气。
扶苏回头问霍豪:「你觉得消灭证据的最好方法是甚麽?」
「灭口。」霍豪答之。
答案太惊悚!扶苏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秦将军会何时回京?」
霍豪木然地看着扶苏:「陛下,这得看秦将军何时把城攻下来。」
*
清晨时份,天色一片灰蒙蒙,远处薄雾弥漫,山景显得十分不清晰。
南郡上的守城人有几分睡眼惺忪,突然他快要合上的眼睛彷佛看到了地面上有甚麽晃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点後,撞了一下他旁边的同僚问:「你刚……有看到甚麽吗?」
「看甚麽看,看个鬼啊?」被他一撞,另一个守城士兵的口气不太好的反问,他们守了一夜的城门,已经很疲累了,巴不得再守多一个时辰便等到接更的人,此时他的意识迷糊,被同伴这麽一弄,自然起床气就上来了,劈头就骂:「王小二,你可别再说甚麽头昏的鬼话,偷跑去休息了。这招已经没用了我告诉你!」
王小二很委屈的说:「这次……」他又看到地面移动了一下,他立即拉住同伴叫:「你看,地面真的动了!」
还有其他几人都顺着叫声看过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