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娘娘说笑了,嫔妾苦夏是老毛病,虽然难受,但不伤身子,吃些王府里头带来的旧药也能宽养着了。”贤婕妤笑得有些勉强,但姿态尚算大方。
贤婕妤这么一说,大家也就这么一听。让荣惠好奇的则是懿妃竟然没紧追不放,按理,懿妃应该让她的张太医来一探虚实,或者不论虚实都把贤婕妤逼得毫无借口才对。
但懿妃没有,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贤婕妤一眼,便认真喝起茶来来。
此时,庄贵妃已经将贤婕妤招到跟前,一脸温和和惋惜,拉着她的手道:“实在可惜,本宫也想在生辰日听听妹妹的琴声呢,年年都听司乐司那点旧瓶装旧酒,实在腻了。好不容易听懿妃妹妹这么一提,不想贤妹妹竟然有苦夏这毛病,实在是可惜,本宫真是没耳福啊。”
话这么一说,贤婕妤自然十万分不好意思,毕竟她和庄贵妃关系不比懿妃那样势同水火,或是有懿妃这么对比起来,她和庄贵妃的关系更显得十分和谐。当然,没人和庄贵妃关系不和谐,包括懿妃,也没有大面上的不和谐。
于是,贤婕妤满脸都是惭
愧之色,轻声道:“娘娘见谅,实乃嫔妾扫兴了。”
“哪儿的话!”庄贵妃斜眉嗔道,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但其实……本宫生辰筵上也未必会那样热的,我这还有太后和圣上赏的额外冰例,若妹妹你坐在荫处伴奏,命宫人得力伺候掌冰,这样可还受得住?”
话里的意思,竟然还是想让贤婕妤伴奏,不过是把待遇提高点,语气委婉些,话说得更高明些。
竟然连一向宽容贤德的庄贵妃都有这么执着的时候,荣惠忍不住勾起唇角,就是不知道庄贵妃只是想让贤婕妤受受辱还是……有更深的意思了。
但不管怎么说,鉴于贤婕妤一向塑造自己识大体贤惠的形象,而庄贵妃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就不能再拒绝了。不然,就是不识抬举、不给面子。
“娘娘体恤,在娘娘生辰筵上伴奏原就是嫔妾的福气。”贤婕妤微微福身,略垂的头看不清表情,但额角不知是不是苦夏而泛出了汗。
好戏散场,所以散会。
荣惠这才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然后起身,余光不经意扫过在座其他同事,便捕捉到她们脸上一丝幸灾乐祸。若仅仅只是意在折辱贤婕妤,只怕大家没这么投入,除非是……这几日,苏娘把御膳房里头的闲言碎语散播得很好。
和荣惠结伴离去的顾梓榆似看到她脸上的似是而非的笑意,目光晶亮,悄声在荣惠耳边道:“惠姐姐必然也是听说了吧?贤婕妤只怕是有了身孕……竟然自作聪明秘而不宣,便是防人,又怎能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说着,她又嗤笑一声,才接着道:“姐姐瞧着吧,日头底下弹几个时辰的琴,管够她受……”
荣惠笑了,顾梓榆也笑,不过,似乎不是为着同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宫嫔们请注意!宫女们请注意!内监们请注意!太医们请注意!后宫里头一切大小生物请注意!
本宫明日开V,开V当天3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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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
这几日因朱立轩住到了静安宫;于是顾梓榆也就不怎么去静安宫了,只时不时请荣惠去畅和宫里头聚聚。
畅和宫不比静安宫偏远僻静,从建宁宫里出来,途经永春宫、泰安殿、福穹宫也就到了。
荣惠和顾梓榆一路言笑晏晏,在宫里回廊中穿梭而过,却在经过永春宫时;遇到了丽婕妤。这倒也不稀奇,丽婕妤原就住在永春宫里头;难免狭路相逢。
“丽婕妤这是往哪去?”荣惠一脸笑意,她和丽婕妤平级;但鉴于人家有后台,荣惠还是先打招呼。
顾梓榆还只是良媛,于是轻轻福身:“丽婕妤金安。”
丽婕妤斜眉;笑笑道:“自然是往雍徳宫去,太后凤体违和,有孝心的实在不多,也只有我每日里记得要去侍疾……哪能像你们一样,光想着优哉游哉。”
这话说的,委实让荣惠觉得冤枉,她倒是想在董事长面前表现一二,无奈人家看不上。
于是她讪讪而笑:“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后娘娘交代我要照看好二殿下,虽有心在太后跟前尽尽孝心,又怕耽误太后交代的差事,实在左右为难。”
丽婕妤轻哼一声,道:“华婕妤,我奉劝你一句,二殿下年纪小好哄不懂事,但华婕妤总拿二殿下来做由头。之前二殿下受罚,太后娘娘可是很不高兴的。”
这说的自然是卫氏和夏氏那事儿了,这是怪她利用朱立轩来铲除异己?
荣惠更觉得冤枉了,面上却是不显,只自责道:“二殿□份矜贵,难免任性些,是我没照看好。”四两拨千斤,错又重新回道朱立轩的头上。
丽婕妤一向不算机敏,一时没听出深意,只皱起眉,觉得荣惠态度太诚恳,总叫她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快。
顾梓榆打量了丽婕妤一眼,但见她收拾得花枝招展,便笑嘻嘻道:“其实,能去太后那侍疾的也是福分,旁人可求不来。”
“为何?”丽婕妤皱眉。
顾梓榆挤眉弄眼,道:“能在雍徳宫里得承恩泽,难得不是福分?”
丽婕妤顿时闹了好大一红脸,张嘴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事实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以,丽婕妤无言反驳,欲走,却还是不甘心,回头狠狠瞪了顾梓榆一眼,道:“慧良媛果然是个妙人,我那永春宫里就住着我一人,实在无趣得紧,回头我便与表
哥说说,让慧良媛过去陪伴我。”
说完,也不等顾梓榆反应,丽婕妤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带了恼羞成怒的意思。
荣惠忍不住颦眉,拉着顾梓榆的手,道:“你这是何苦?她不过逞这口舌之快,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顾梓榆虽然还是一脸嬉笑,目光却是一沉,道:“圣上翻了姐姐的牌子,还能被太后把人给叫到她那里去,凭姐姐的出身和宠幸尚且如此,换作我更不必说了。”
荣惠不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顾梓榆讽刺的笑了笑:“家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圣上小一月没翻过我的牌子了,我这处境比起风平浪静,还不如生点波澜。既然如今圣上这么宠爱丽婕妤,常去她那里,我又何妨迎上去?”
荣惠脸色已经骤变,嘴角微微动,最终只是:“你……何必这样急。”
顾梓榆微微一笑,收回了手,自顾自道:“姐姐,既然她要我搬去她永春宫,只怕就是这两日的事了,今儿我恐怕得去和宁嫔交个底,毕竟她是畅和宫的主位。改日再请姐姐来玩。”
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荣惠看着顾梓榆离去身影,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复杂莫名,她太急了。急则生变,但荣惠自知拦不住她,友情再深,也越不过亲情这道关口。
荣惠不禁有些伤感,回到静安宫时,差不多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但仍是没有胃口。
芝兰已经从叶侍卫那里带来新消息,她一见到荣惠就连连道喜,道:“小主大喜,南边大捷!已经要班师凯旋了!叶侍卫说,军报这两日就到圣上这里,很快天下就知道薛家立了大功……”
见芝兰得意忘形,玉树连忙掐了她一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芝兰吐吐舌头,忙冲荣惠赔罪。
荣惠又惊又喜,忙问:“这就结束了?二伯和大哥可是全须全尾?”
芝兰点头如捣蒜,荣惠这才放了心,心中感慨万千。血浓于水,她尚且不能自恃,也难怪顾梓榆失了冷静。顾家那一摊子事的确难缠,她也不容易,荣惠实在不愿见她有事。
思及此,荣惠轻声和芝兰吩咐道:“再去叶侍卫那时,请他带个口信给家里,查探一下顾家的近况,可有风吹草动。”
芝兰点头称是,玉树闻言却是目光闪烁,近前道:“小主,若是从前也罢了,如今慧小主同庄贵妃、宁
嫔走得这样近,您怎还这样掏心挖肺的。虽然打听不算大事,但是顾家毕竟和秦王……”
“我知道分寸。”荣惠打断道,脸色也沉下来,她当然知道其中忌讳,所以她能做的,敢做的,也不过是让家里人打听消息。毕竟当今皇帝朱文烨心性多疑,再多的,荣惠不敢、也不能做了。
她不仅是荣惠,更是薛荣惠。
心情顿时就没办法轻松了,荣惠合上手里的武侠志义,揉了揉额头,转了话头:“那事儿你可寻萧太医问过了,他怎么说?”
玉树看得出荣惠和顾梓榆是打小的情分,不欲多言,于是顺着她的话回答:“已经问过了,萧太医也看过药渣了,和奴婢所说的差不大多。那汤药的确是用来安眠静气的。”
虽然玉树和萧太医都笃定,但荣惠还是很是有些疑心,问道:“那二殿下的身体……”
玉树闻言便近到了荣惠身侧,贴到她耳侧喁喁细语:“萧太医虽未望闻问切,但是他说,先后皇后怀二殿下时被下过药,虽然平安诞下,但皇后身子因此折损,二殿下若有些先天不足的毛病,诸如失眠、焦躁、虚浮,也是有的。”
荣惠虽面无波澜,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她并不是想知道朱立轩是不是先天不足,她是想知道朱立轩是不是后天‘不足’。
事情似乎总不该这么简单。
玉树却会错意,以为荣惠和朱立轩相处出感情,便道:“小主若是担心……奴婢猜想着,二殿下似乎喜欢小主身上的香味,但小主身上的香是熏香、香囊、洗浴还有常年服用的汤药积累混合的,虽难以制成,但奴婢可试图做些类似效果的香薰来……”
荣惠听了,却是摇摇头,朱立轩身子又不好,还这么小,照现代来看,依赖熏香总归不是好事。何况,她虽然不懂医理,却也知道这不是能根治的法子。
芝兰斟了杯茶来,送到荣惠跟前,一边不以为然的道:“其实小主何须操心这些,二殿下不过在咱们这里小住而已,迟早要回雍徳宫的。小主便是使二殿下安心静气又如何,只要有太后娘娘惯着,二殿下照样得任意妄为。”
这话说的大胆不尊,惹得玉树好一阵瞪眼,但荣惠却猛然惊醒什么。
是了,朱立轩是任意妄为,便是身为皇子,有些行为也的确出格了。朱文烨赏罚有度,而西太后明显没有,若有哪怕一分,朱立轩这么小个人也不会长得这么歪。毕竟朱文烨这样的
严父做父亲这个角色的时间不会太多,而西太后却是日日陪伴着朱立轩的。
西太后这过分的溺爱只是因为爱,还是因为……
这时,喜善捧着一只剔红漆盒进了来,那盒子带着缕若有若无瑞脑香紫檀的气息,如行云水的百人狩猎图,精细如生。
“小主,给庄贵妃的贺礼已经预备好了,这是上等小叶紫檀所制。”喜善说着,便将盒子送到荣惠手里。
盒子如此精贵,但打开来,里面只是一支用蜡封好口的松枝,加了几道工序后,有着十分鲜亮的翠色。
荣惠点点头,喜善便让珠儿收好来。荣惠仍有些走神,忽然问道:“喜善,二殿□边那个崔慈,和西太后那个崔字……”
喜善轻轻“咦”了一声,道:“小主不知道么,崔慈是西太后举荐入宫的,说起来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崔家的。说起来,她并算不得是二殿下的奶嬷嬷,二殿下的奶嬷嬷服侍了二殿下没几年便因病去了。西太后不放心旁人,便指了崔慈来侍候二殿下。”
“小主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芝兰疑惑道。
“没什么。”荣惠呵呵一笑,揉了揉额头,又摸了摸肚子,只叫人传午膳。
职场险恶,不吃饱没力气干活,更没力气躲着明枪暗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2更。。要老命了。。。
☆、V章
那头德才德禄刚去御膳房传膳;这头朱立轩就从大本堂下学回来了。
大本堂是大燕皇宫中皇子学习之所,虽然目前只有两个皇子,但自四岁都要进大本堂由讲读官进行统一教习。
说起来就是皇子的学校,上午上学,下午回家做作业。
朱立轩一回来,就和往日一样;直奔荣惠的寝宫,再直奔荣惠;再抱着荣惠一顿猛嗅。
荣惠不知怎的,头一回起了一丝怜惜;搂住了他,一手温柔的揉着他的软发。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窗口照射过来的金色光束;让两人有一半在柔和的阳光里,自然又温情。这情形倘若是发生在寻常人家,只怕并不出奇,可是在后宫之中,庶妃和嫡出皇子,竟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实在耐人寻味。
“华婕妤,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朱立轩并没想这么多,他扬起头,目光那些暴戾躁动沉淀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愉悦和希翼,“华婕妤,以后陪我睡。”
荣惠眼中的朱立轩原本还带了几分孩子的可爱,却在听到后一句时,嘴角抽搐。
这表情荣惠还没来得及掩饰,朱立轩自然看到了,他眯着眼睛,像只猫一样在荣惠身上蹭了蹭,道:“药太苦了,但不喝又睡不着。华婕妤身上好香,香得我想睡觉。”
这孩子想表达的其实是香味让人平心静气吧?所以,朱立轩睡不着应该是因为太焦躁。
让他少喝两碗药,也是好的,荣惠笑着道:“好。”
“每天?”朱立轩认真的问道。
荣惠笃定的点点头,伸出小拇指过去,道:“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什么是拉钩?”朱立轩一脸疑惑,粉嫩嫩的脸颊十分可爱。
荣惠忽然想起第一次教两个侄儿拉钩的情景,笑了,一边用小拇指勾起他的小拇指,一边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朱立轩也笑了,他扬起眉毛,忽然松开荣惠。他的小手在腰间的葫芦形荷包里一掏,竟掏出一枝初绽的玉簪花来,水当当,白玉色,十分可爱。
玉簪花的花期是七月始,如今才刚进七月,只怕丽景苑里头都没几丛开花的。便是有,一草一木都尽归天家,谁又敢胡摘。除了眼前这祖宗!
朱立轩举着那一枝玉簪花,一手拉扯着荣惠的衣袖,双目盼盼有神。
荣惠一愣,瞧这肢体
语言,他这是摘给自己的?要给她戴花?还是表达陪他睡有花戴?
虽然有些失笑,但是荣惠还是很温顺的坐了下来,这样朱立轩才够得着。
朱立轩在荣惠的发髻里倒腾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将那玉簪花给簪进去,他满意的绕着荣惠看了一看,才低头嗅了嗅那玉簪花,皱起眉道:“玉簪花没有你香。”
荣惠无奈的笑笑。
这时午膳上了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整桌。
自从朱立轩来了后,荣惠各方面的份例都占了便宜,但她心安理得。毕竟按劳分配,现在她身兼两职,除了做妃嫔这工作,还得做保姆这工作。
只是当朱立轩执起筷子时,荣惠这才发现他手指上有条细长的伤口,不禁一惊,忙探看了一番,还好不严重,使玉树取了金创药来。
老实说,朱立轩现在可是荣惠的衣食父母,若他出了分毫差错,她不丢工作也得降职。
荣惠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了伤口,心里却有些纳罕,见朱立轩目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