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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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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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片刻,道:“我撒谎了。”
  “撒谎?”我笑笑:“不太容易。”
  而我的话令他费解了,他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着我,一瞬间的疑惑,令人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挺不容易。
  一直以来,他始终主导着我的情绪,因为我无法看透这个男人,却又总是被他轻易看穿自己所想。而此时,他却无法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并不知道当时在那间暗室里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我想说谢谢他,谢他在那个时候打开门。
  但没有说出口。只继续抱着他,他几乎感觉不出体温的身体令我有种放松的感觉。“我有点累。”
  “看得出来。”
  “王叔叔和我爸爸一起工作了很多年,本来以为,这次找他或许可以打听下那块帛的情况。谁知道却因此害死了他。也许我这次真的不应该回国,如果我没回来,那么我妈,娭毑,还有王叔叔,我想他们都不会死……SHIT,我真他妈不该回来。”
  “谁都无法预知未来。”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应,于是我也就淡淡地回答。“如果能预知未来,也许我会选择和老默罕默德一样没有任何知觉地死去。”
  “你打算放弃了。”
  “放弃?不。”虽然这短短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而我则像只被绑在了齿轮上的老鼠,只能顺着它的推力和轨迹不停地往前滚下去,却看不到尽头到底会是什么。但放弃,那是不可能的。生意人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既然下了本,不得到结果没道理撒手放弃。
  此时背上的疼痛已经缓和了很多,于是松开抱着他的手,我走到床边躺了上去:“王叔叔死前打开了那扇密室的门,我想应该和他知道我去了他那里有关。”
  “你认为他拿出那些东西是为了给你看?”
  “应该是这样,但那些东西都被射烂了。”
  “还有这个不是么。”话音落,他把那只装着将军佩的匣子丢到了我的床上。
  “霍去病的玉佩?”我把匣子打开,将那枚玉佩取到手里。“元狩五年,霍去病去世前一年汉武帝赐给他的东西,也是那座轪侯夫人墓里的东西。但我不认为它会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正要把它重新放回盒子,忽然想了想,我把它对着窗口的光线又仔细看了几眼。“……有意思,这东西不是佩,应该是块玦。”
  我的话没有令斐特拉曼有任何反应。这是很自然的,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做成环状的玉就是玉环,用途就是首饰,远没有中国人分得那么细致,一块小小的环玉可分数种种类之多,每种的样式细微不同,却因此带来的意义也就完全不同。
  玉佩为中间穿孔的环形玉,作饰物用。玦则不同,它形如环,却有缺口,同时,它有多到五种的用途——
  一作佩饰;二作信器,见玦时表示有关者与之断绝关系;三寓意佩戴者凡事决断,有君子或大丈夫气质;四为刑罚的标志,犯法者待于境或一定地方,见玦则不许还;五用于射箭,使用时将玦套戴在右拇指上,以作钩弦。
  手里这块玉很容易以其形状被看成一块金镶玉的玉佩,但玉身上有一段同样被金包裹着的部分,并不是装饰用,而是为了掩盖玉上缺口的部分,这从金子包裹的方式上可以看出端倪。
  那么,汉武帝在霍去病去世前一年赐他这块玉玦,是为了什么?
  思忖间,背上疼痛似乎又开始隐隐加剧了起来,我无心在这么件很明显同我关系不大的东西上继续浪费自己的精力,于是将它放到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正准备站起来走走分散下对疼痛的注意力,不料手突然压在了样东西上,那东西咔的声脆响几乎因此被我压断,我赶紧收手,低头看了看,却原来是一片被放在塑料套子里的光碟。
  “这是什么。”听见声音朝我手边看了一眼,斐特拉曼问我。
  我没有回答。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标签的光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住这间房的客人留下的。可是翻了两翻,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既然房间是小钱预先订的,作为FBI的人,事先不把这地方彻查一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张盘必然是他们彻查之后才会被放进来。谁会在那之后把它放到这房间的床上?我想只有小钱。也许他又有什么东西想让我看看了?想到这儿一抬头,我见到床对面那台老式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果然放着台还算新的DVD机,指示灯亮着,这再次契合了我的想法——光盘的确是小钱放在这里的,并且他希望我能尽快从里头看到些什么。
  会是什么?
  琢磨着,我站起来走到DVD机前打开驱动,把盘放了进去,随后摁亮电视机。
  不出所料,电视已经被预先调到了接收DVD的频道。
  画面一开始很模糊,近距离一片黑暗,显见拍摄工具正在匆忙间被主人从某个东西里取了出来。
  之后不久,画面一片雪亮,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隐约镜头中间有个类似建筑物似的东西,随着焦距逐渐的调整,慢慢一栋高楼的顶层天台出现在屏幕中间。
  不知怎的,觉得这栋楼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但仅仅天台方寸的地方,一时倒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正看得仔细,斐特拉曼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亦有些专注地看向屏幕里那片静寂的画面。
  那样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样子,一个人慢慢从画面外走了进来,个子很小,从镜头这个角度看起来尤其,因而显得一身病号服尤其大,空落落套在她身上,同她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一起被天台的风吹得猎猎抖动。
  这情景令我整个身体蓦地抖了下。
  下意识朝前坐了坐,这是刚好那人抬起头,头正对着镜头的方向,于是清清楚楚显出她那张脸,那张同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年轻并且微笑着的脸。
  “妈?!”我脱口惊叫。
  心脏因此而一下子跳得飞快起来,我强忍着心里某种蠢蠢欲动的紧张和恐慌,一眨不眨盯着那片略显模糊的屏幕。
  是谁拍的……
  这段镜头会是谁拍的?!
  脑中迅速掠过这个问题时,画面里我的妈妈又开始动了起来,她似乎在看着什么,时不时回头张望几眼,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然后她开始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挥舞着自己的手,一边在天台边缘出慢吞吞地走来走去。
  这情形不知不觉中令冷汗从我额头慢慢滑了下来。拽着床单的手已经湿透了,我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着什么,这是当时我妈妈在我离开后跳楼前的那段镜头,没有错。
  想马上把电视关掉,可是手并不听使唤,它僵硬着紧紧拽在床单上,似乎强迫我要把这片段继续下去全部看完。
  于是忍耐着继续往下看,看她一圈又一圈摇摇欲坠地从镜头前那道单薄的围栏边缘走过,两眼空落落的,仿佛魂魄早已脱离了她的身体。
  直到第六次从镜头外挥舞着两手慢慢走进,她走到在天台边缘,突然不动了。
  透过镜头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正在往下看,而奇怪的是,她看着下面的表情有点儿犹豫,甚至清晰表现出一种惊慌。
  似乎一瞬间她那早已远离的灵魂又回来了,她两只手慢慢搭住了面前的围栏,一边嘴巴里喃喃说着什么,一边小心翼翼朝下看。
  突然她身体猛地一震,飞快回过头,似乎极惊恐地缩了一下。
  继而手朝上一扬,在我脱口而出一声惊叫的同时,她身子猛地朝围栏外一倾,像只断了线的鹞子般无声无息朝下坠了去!
  随后,那片就此空无一人的天台角落上,一道人影从镜头外慢慢走了进来。
  高而瘦的一道人影,身上穿着病院大夫的白大褂,棕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
  面容因为光线的作用而看不真切,只模糊一个轮廓,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年轻,并且五官细致立体。
  他低头慢慢走到我妈妈刚才跳下去的那个位置附近,没有走得更靠前,也许是不想让楼下围观的人看见他。
  他在那地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头朝镜头的方向微微一抬,屏幕倏的下就黑了,再也没有任何画面。
  “FUCK!”意识到这段片子已经到此为止,我猛擦掉脸上的眼泪从床上跳起来,直冲到电话前。
  迅速按着手心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小钱的手机,听见他喂的一声接起电话,我立刻冲着他大吼:“那个人是谁!小钱!天台上的那个人是谁?!!!”
  


☆、第六十七章

  “天台上的人?”电话那头小钱的话音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什么天台上的人?”
  “床上那盘光碟里的。”
  “什么光碟?”
  我怔了怔:“那盘光碟难道不是你放在房间里的?”
  电话那头一阵寂静。
  片刻后他道:“等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转过身,发觉斐特拉曼在看着我,眼神有点儿古怪。
  我没理会他,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将DV倒回到那个男人出现的地方,再次看了起来。
  从这男人出现到结束;大约有二十来秒的时间,但可惜的是即便最靠近镜头的那个画面;我始终没能从那张被焦距弄得模糊的轮廓里看出些什么。
  这男人到底是谁。
  本来一直都以为,我妈妈跳楼是因为精神失控导致的自杀;而现在从录像里可以看出,她跳楼前的那一系列表情和动作,显然和这男人的出现不无关系。但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导致她一见到这人的出现;就绝望地从楼顶跳了下去?
  再者,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出事当天院方给我的说法是,我妈妈跑到天台上以后,把天台上的门反锁掉了,所以才导致院方的人无法及时作出救助的行为。那么这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是怎么会在我妈妈跳楼的当时出现在天台上的?
  种种问题,一瞬间从我的脑子里被引了出来,却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只好将镜头定格在那男人走到镜头近前的那瞬,继续对着那张模糊的脸费力地辨认。
  “见过他么。”这时听见斐特拉曼问我。
  我朝他看了一眼,摇摇头。
  他看着我的眼神再次变得有点儿古怪。“是么。”随口应了声,他转过身将那枚被我随手放在床上的玉玦拾了起来,拈在手里看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好像对它很有兴趣。”不由得问了他一句。
  “因为它让我想起一些事。”
  我朝他手里的玉看了一眼。这玉至多两千多年的历史,比斐特拉曼的时代相差近千年,如果这块玉让他想起艾伊塔,那不太可能,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艾伊塔有一块和这看起来颇为相似的玉。
  就在我这么胡乱琢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砰砰砰,连敲三下,之后却没了动静。
  我不确定要不要去开门。
  正犹豫间,突然斐特拉曼站起身一把将我朝床上推倒,紧跟着砰的声响,那扇材料并不怎么结实的门板被猛地踹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托着手里的消音枪径直朝里头走了进来。
  进门同时枪口已经指向了我,我情知不秒赶紧朝床下使劲一滚。
  刚落地,头顶上方噗噗一连串声响,大把棉絮顷刻间被子弹射得飞扬而起。混乱中眼见他枪口一转朝下瞄准了过来,我下意识把身子一弓,就地朝床地下滚了进去。
  几乎是刚滚到床底的瞬间,一排子弹已将我身后的地板射出一条弯槽,我连滚带爬朝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墙,突然扑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重重倒了下来。
  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一呆。
  就看到那个袭击我的男人此时脸对着的我方向躺在地板上,一枚尖刀从他喉结处刺出,殷红的血开了闸似的沿着刀口突突朝外涌出。
  正兀自呆看着,一只穿了军靴的脚朝那男人脸上踢了踢,随后在他边上站定,弯下腰,将挡在我面前的床单一把掀开,朝我微微一笑:“光盘看了没。”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金属般的味道。熟悉得令我不自禁一个激灵。
  “伊甸园……”
  “出来。”他再度笑了笑,对我道。
  我不得不从床底下慢慢爬了出去。
  越过地上那具尸体,在这男人面前站了起来,一边抹掉手上被蹭到的血,一边避开他望着我的那双笑得温和好似无害的眼睛。
  “那张盘是被你放在这里的?”然后我问他。
  他点点头。
  “你拍的?”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将手上的枪指住斐特拉曼。
  我伸手按住了他。“他是和我一起的。”
  “他是谁。”
  “一个和你无关的人。”
  “和你有关么。”
  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就不会和我无关。”
  “那张盘里的东西是你拍的?”话锋一转我再将之前的问题丢给他。
  他笑笑:“一个小孩拍的这段东西,觉得有意思想放到网上,被我截了下来。”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把将我扯进他怀里,旋即转身,枪一调头顶住我太阳穴:“你新交的朋友还不少么,A。”
  对面门口处站着小钱。
  手里握着枪,枪口指着伊甸园。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学生样的FBI,手里的枪也和他那张脸一样,稚嫩而小巧,好像女人用的一样。用这种枪指着伊甸园,无异于猫爪对着猎豹,所幸伊甸园第一反应只是扣我当人质,而不是反手给他一枪。
  “反应还真挺快的,”闻言小钱朝他笑笑,一边把枪收了起来,慢吞吞道:“不过你一个人怎么快过六把枪?”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留意到有数点红光分别游移在伊甸园身体要害处的各个部位,红光是从窗外射进来的,看来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小钱已经在外头布置了人。但显然没有瞒过这杀手敏锐的嗅觉,也难怪他一出手第一件事是先扣住我,而不是攻击小钱。
  不过对此明显居于劣势的处境,伊甸园倒也不以为意,只低头朝我看了一眼,用枪戳了戳我的脸,对小钱道:“那要看你对她的重视程度了。”
  “嘛,那就是要谈条件了。”
  “条件么,让我带走她,我让你们活。”
  话音落,小钱目光闪了闪,脸色一红。
  而伊甸园似乎已不再对他有什么兴趣,脸一侧,朝站在不远处的斐特拉曼看了一眼,道:“介意我带走她么?”
  斐特拉曼没有回答。只朝后退了一步,朝身后那把椅子上坐了下去。
  于是突然间我脖子猛地一紧。
  几乎被伊甸园的手臂给勒断了气,而仅仅只是这一眨眼的瞬间,他身子一转已朝窗外连发数枪。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竟然同他枪响的速度是同步的,而他身上那些游曳的红点也瞬间一齐消失。
  这得多快的速度和多快的识别能力……
  愣神间听见他手中咔的声轻响,空了的弹夹落地,同时夹着我脖子的手朝上一抬推入新的弹夹,他胳膊肘朝外轻轻一顶,我人已不由自主被甩到了一边。
  “趴下。”眼角朝我一扫,他手里的枪已瞄准了门口的小钱。
  而我刚刚用最快的速度蹲到地上,一阵枪响,门框上顷刻间一排被硝烟所笼罩的碎洞!
  可是硝烟散去却并不见小钱的踪迹。
  伊甸园朝前慢慢走了一步。一边换掉了枪上的空弹夹,一边抬眼朝周围扫了一圈。
  “英格拉姆MAC,枪不错么。”突然小钱的话音从头顶传了下来。
  我吃了一惊。
  抬头见到他脚勾着天花板上的水管匐在那上头,像只山猫似的,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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