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虎毒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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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虎毒食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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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兄弟之间,感情向来深厚。一个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全心全意地依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严予行如此心存愧疚呢?
  
  还有康玉珠,她为什么会怨恨卓家?她是康玉柔的妹妹,有什么理由和卓家扯上关系?若说有感情瓜葛,也明明是爸爸抛弃了妈妈,移情别恋康玉柔的,不是该卓家怨恨她才对吗?
  
  与爸爸形影不离的张崇久已经好多天没露面了,发生了什么?到底怎样的大事,需要动用到最重要的贴身保镖呢?
  
  在这些林林总总的困惑不解之中,意识渐渐迷蒙,终于昏昏睡去……
  
  …
  
  梦境总是异常凌乱,一个场景跳转到另一个场景,一个画面割裂成另一个画面。
  
  好像教堂拱形窗子上跌落下来的玻璃画碎片,明明来自于一副色彩斑斓的美丽故事,却因为太过支离破碎,而读不出它本来的内容。
  
  那些残损碎片上,有很多涂抹着他遥远而模糊的童年时光。
  
  骑上三轮小车从自家院子出来,沿斜斜的街道迎着夕阳行出两百米,便是社区的微型公园。那里有一小片沙坑,是孩子们的领地。一群粉嫩的娃娃拎着小铲子、塑料桶,蹲在里头专注忙碌着。猛然间大风刮过,“咔嚓”一声,背后的巨幅广告牌翻折下来,砸向洋溢着无邪笑脸的孩子们。
  
  随着空气呼呼鸣响,这些小家伙抬起头,都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得呆若木鸡。不知哪个孩子的爸爸飞快冲了上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奋然撑起了这块沉重的铁皮板,所有的孩子安然无恙。
  
  那个爸爸一边发力,一边指挥自己的儿子:“宝贝儿,别担心,爸爸在这里!现在跑到滑梯那儿去……”
  
  当时卓扬就站在那位爸爸身边最近的位置,他费力仰起小脑袋,好奇地望过去,那是一个年轻的白人,广告牌遮住了光线,看不清长相,只记得身材很强壮,肌肉很结实,皮肤上的汗水泛着淡淡的暗金光。卓扬傻傻注视着这个比他高出几倍的男人,恍觉眼前矗立的,是一座大山。
  
  那是他对“爸爸”两个字第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爸爸,就是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及时出现,并能为你撑起整个世界的那个人。他会轻松应付一切看起来万分棘手的难题,并踏实地告诉你:“别担心,爸爸在这里!”
  
  或许也是从那时候起,在他心中萌生出了对爸爸的热切渴望。
  
  …
  
  卓云是个很强势的母亲,不允许孩子哭泣,吵闹,撒娇,软弱,更不能违背她的命令。她常常告诫卓扬:“在我们的家庭里,你是唯一的小小男子汉,要快点长大,变强,保护妈妈和这个家!”
  
  最初卓扬因为男子汉的称号,而充满了使命感。可时间久了,又有点莫名抗拒。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别人的依靠?其实我也好想无忧无虑地被娇惯、溺爱一次……
  
  每当遇到节日庆典,广场上总会燃放起绚烂夺目的盛大焰火。父母带着孩子走上大街,聚拢在一起,分享着喜悦的气氛。很多孩子会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笑脸被花火映照得五光十色,没有爸爸的孩子只能站在人群中,被一堆大腿挤来挤去。
  
  好希望能有这样的一个人,比我高大,比我强壮,能轻松将我揽在怀里,展开双臂就能将我包裹住。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可以拍拍我的后背:“别担心,爸爸在这里!”
  
  好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啊……
  
  …
  
  于是卓扬开始不顾卓云的训斥,有意无意挑起关于爸爸的话题。爸爸是个怎样的人?高还是矮?胖还是瘦?说话声音粗犷还是温柔?会不会打棒球?
  
  清醒的时刻,卓云总没好气。对卓扬称之为爸爸的男人极尽挖苦贬低之能事,带着怨恨恶毒地控诉,咒骂。讲自己如何被另一个女人取代,如何孤苦失意,如何带着卓扬远走澳洲,如何舍弃父兄十几年……
  
  可到喝醉的时刻,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描绘起了她记忆中的男人。
  
  她说你爸爸这个人呢,高大又健壮,尤其他的鼻子,很有福相。平时不常笑,有些可怕。不过一旦真心笑起来,却憨憨的,还带着几分傻气……
  
  卓扬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位功夫明星的样子。
  
  她说你爸爸这个人呢,学识很渊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无论有没有道理,都让人不得不信服他……
  
  卓扬又想到了学校里戴着眼镜无所不知的历史老师。
  
  她说你爸爸这个人呢,凶狠又强悍,他有好多手下,有枪,会杀人。不过他杀的人,都该死……
  
  卓扬仿佛看到了街区里最有威严的华人警长。
  
  她说你爸爸这个人呢……她每次说得不多,只有一点点。可是一点又一点,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魅力男人,让卓扬对这个爸爸无限憧憬,浮想联翩。
  
  于是很多寂寞的长夜里,母子俩就在酒精与爸爸交织的话题中,絮絮叨叨地度过了。
  
  …
  
  那个清醒的卓云总会忘记酒醉时曾说过的话,因此她很疑惑:“阿扬,我明明告诉过你,你的爸爸是个很差劲的男人,是个可恶的混蛋,为什么你还会对他念念不忘?你根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卓扬摇摇头:“妈妈,我和你的……位置不一样,所以看到的爸爸也不一样。”
  
  这一年卓扬十岁。
  
  十岁的孩子,自然不会从哲学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说卓扬过于聪明,不如说,他有一双可以安静下来细心观察世界的眼睛。
  
  从三年级起,他开始学习绘画。最初的课程很枯燥,用水粉写生石膏球体。看上去圆溜溜一个,白白的,摆在红色台布上。小孩子很浮躁,胡乱涂抹出来,就跑去向老师交差。
  
  那幅画着实糟糕,能称之为画作都很勉强,但胖胖的女教师依旧十分开心地说:“棒极了孩子,试试换个位置怎么样?再从另外的角度画一次。”
  
  换个位置?另外的角度?还不是那个球!
  
  画着画着,他开始有点明白了。迎着光的时候,那球很亮,白色中透着浅浅的黄,感觉很温暖。背着光的时候,球变暗了,白色中带点细微的蓝紫,感觉很冰冷。从亮面向暗面移动,每转一步,那些色调,深浅,纯度,都在发生着奇妙的改变。
  
  卓扬学会了站在不同位置观察周围的一切——
  
  门口那颗大树,从南面看,枝叶茂密繁盛,从北面看,却稀稀落落像要枯掉。
  
  拿在手里的乒乓球,要比几十米外的球案大出好多。
  
  打开的灯在夜里看起来很明亮刺眼,到了白天,却几乎注意不到它是否发光。
  
  邻居汤姆大叔的太太骂他酒鬼,女儿嫌弃他是木讷的老好人,孤儿院的小孩子们说他是天使,而他的老母亲叫他“长不大的小汤姆。”
  
  世间万物在卓扬眼中变得不同了。它们都有很多面,无法改变它?就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位置。它让你难过了?就站开一点点。它让你失望了?再站开一点点。总有一个位置,会看到美好和希望。
  
  就好像自己期待的那个叫爸爸的男人,他也有很多面……
  
  …
  
  在这样不断变化位置的生活中,卓扬慢慢长大,家具慢慢变小,道路慢慢变短,卓云慢慢衰老。
  
  得知患上癌症的那一天,母子俩都没有哭。他们相对而坐在窗边的小桌上,喝着红酒,佐以银色月光。
  
  卓扬问妈妈有什么打算,卓云说她要回去里岛。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也最痛苦的地方,出生在那里,死也要在那里。
  
  她问卓扬有什么打算,卓扬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陪在妈妈身边,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卓云笑着说:“我希望那天铺满白色的百合花,别让它们枯掉。”
  
  卓扬也笑着说:“好。”
  
  那个晚上,卓云终于告诉卓扬,他的爸爸叫严耀钦。
  
  卓扬愣住了,这名字他不但听过,还很熟悉。那恰恰是最符合他期许的爸爸形象!最初是某次电视报道里,严耀钦受到邀请去为喜欢的棒球队伍助威,他置身观众席上,有种鹤立鸡群的凌厉气势。在他身边,一侧坐着稳重而爽朗的大儿子,一侧坐着漂亮而活跃的小儿子,父子三人都戴着同样的球帽,不时彼此亲密谈笑……卓扬多希望,他就是那两名少年中的一个。
  
  一直到深夜,全世界都沉睡了,他才偷偷翻开收集图片的小册子,从里面找出严耀钦做主角的彩色封面,充满忐忑地对画中人说:“爸爸……我是卓扬,希望您能……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大多是以老爸的视角来描写卓扬,以侧面描写为主。
这两章直接回顾下他的经历和故事。
本章讲述他性格的大体成因,以及对爸爸深厚感情的来源。
下章讲一讲重生的始末及重生后的打算。




☆、再世为人

  
  父子初见,是在深切治疗部病房内。
  
  苍白四壁犹如一座坟墓,将卓云被癌症残忍侵蚀的躯体囚禁其间。那张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孔,已枯槁如风干的腊味,皮肤残损破败,几乎无法包裹住脆弱的骨头与干涸的血管。她还活着,却提早散发出了尸体的霉烂腐味,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每次从深渊地狱的边缘被拯救回来,睁开眼,她总是恶狠狠充满怨憎地质问卓扬:“我怎么还不死!为什么不让我死!是想把我丑陋不堪的样子保留下来,供人嘲笑鄙夷吗?”
  
  卓云只是温柔地捏捏她的指尖:“妈妈,我爱你。”
  
  于是卓云脸上的戾气散了,再次昏然睡去。维系她生命的,早已经不是呼吸、脉搏、心跳,而是床头奇形怪状的冰冷机器。
  
  屏幕上的绿色光点起起落落,拖出一串有规律的折线;嘀嗒,嘀嗒,嘀嗒……仿佛死神在倒计时。
  
  …
  
  终于有一天,严耀钦来了。
  
  当他推来门,清亮的晨曦便从他站立的方向投射进来,了无生气的空间豁然开朗。
  
  曾经灰暗的角落里,那些水晶杯子上的金色花纹,那些丝质窗帘上的精巧绳结,那些百合花瓣上星星点点的淡黄粉末,那些风衣外套前襟的菱形亚克力扣子……霎时间都活了。钟表在转动,空调在震颤,仪器在鸣响,饱含节奏感地组成了一支小步舞曲……这仿佛是个梦境,带着晶莹露珠蒸腾出的氤氲水汽。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在十四岁少年卓扬的世界里,严耀钦就是他的上帝。
  
  卓扬眼中的严耀钦,衣着品味有型有款,走路姿态气定神闲,举手投足干脆利落。他声音不高不低,吐字清晰简洁,每一句话出口轻巧,却掷地有声。端坐下来会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肩膀稳稳架起,双手十指交叉,扣置膝头,庄重大气如殿堂之中的威严帝王……
  
  一切一切,都与卓扬想象中的爸爸惊人相似。他把这归结为父子间的心有灵犀。因为流着同样的血液,所以你的一切,我都知晓。
  
  …
  
  离世前的最后一夜,卧床许久的卓云忽然坐了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卓扬,似要将他从头到脚深深印到眼睛里。
  
  她说卓扬,其实你爸爸没我说的那么坏。我骂他可恶骂他混蛋,是因为……他不属于我,无论如何费尽心思,他都不肯属于我。
  
  她说卓扬,你爸爸不会喜欢你的。你是我儿子,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当年他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喜欢你。
  
  她说卓扬,去吧,去和你爸爸一起生活吧。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完成的事,你帮我完成吧。替我好好爱他!
  
  卓扬不说话,只是淡淡微笑着,帮妈妈梳理整齐化疗后稀疏焦枯的头发,帮她擦拭干净早已脱离人形的面容。然后一直安静守护在床边,直到凌晨三点十六分,那道嘀嘀闪烁的光点终于无可挽回地衰弱了下去,最后在尖锐长鸣中,拉长幻化成一条永无尽头的直线。
  
  直线划过,天人两隔。
  
  …
  
  住进严家后的每一天,对卓扬来说都是新奇而满足的。
  
  可以沿着爸爸常常散步的石子小路,光脚悠闲踩过;可以趴在爸爸惯常凝神抽烟的窗口,眺望半山风景;可以缩进爸爸偶尔午后小憩的沙发,感受他的味道;可以翻阅爸爸读过的书籍,仔细寻找出曾经折起的痕迹,猜想那一刻,他在思考着什么……
  
  卓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严耀钦的一举一动,努力配合他的喜好,努力揣摩他的心意,努力研究他的口味……
  
  这是属于卓扬一个人的快乐。这快乐有些孤独,有些落寞,也有些难以启齿。
  
  所有怀疑,试探,利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到挫败的时候,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时候,就会试着换一个位置,站在严耀钦的角度上重新审视这些问题,于是无法理解的,都可以理解了,难以接受的,都顺利接受了。
  
  世上从没有哪一条真理规定,只要付出爱,就一定会得到爱。这本就不是天经地义。
  
  可是爸爸,能不能稍微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看看我对您的爱有多么期待!
  
  …
  
  祭渔岛事件之后,严耀钦对卓扬的态度有了轻微的转变。
  
  偶尔会主动约他一起出行,吃饭,聊天。有什么机密的言谈,也不再刻意回避他。甚至某些言行举止,会有意无意照顾到他的感受。因为这些细小变化,严予行对他更加客气,严予思对他更加厌恶,康玉珠对他更加冷淡。
  
  但是和爸爸相比,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那之后,严耀钦带着他去白岩峰见了了空居士。也就是那一次,居士断言卓扬与严予思不久将遭逢劫难,并批了条签文给他说,“衡门之下可栖迟,今日徒劳枉费思”,告诫他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话卓扬听进耳中,却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自己的人生正一点点向着理想状态前行,整个人沉浸在即将得偿夙愿的愉悦里,再不肯轻易放缓脚步。
  
  卓扬敏感地发现,那间画廊叫“十日”,刚刚好可以嵌进自己名字里。开幕酒会的时间,定在他生日前夕。本来早已完成的转让合同,又重新拿到律师楼修改,并找借口取走了他的身份证件……据此他大胆地推断,爸爸很可能会将画廊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他将这种推测和期待掩藏得很好,装作一无所知。既然爸爸什么都没透露,一定是希望给自己个惊喜。若这份心思被识破了,爸爸也会觉得失落吧。
  
  很多个夜晚,所有人入睡之后,他会悄悄起身,整夜整夜涂抹那幅爸爸的肖像。他要在画廊开业的时候,将这幅作品送给爸爸。因为太过重视,反而画得极不顺手,刮刮改改,色层越来越厚,直至日期临近,颜料还没有完全干燥。
  
  礼服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为着一对搭配用的袖扣,他跑遍了西区大大小小的手工老店,力求每个细节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他要精心打扮到,完全看不出刻意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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