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有一点。”江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翻开一页,说,“你看一下这个,我记得这节课你也跟着去听过,你应该懂。”
张雾善认真地看了一遍,又再看了一遍,用力回想,然后不得不承认年代久远,实在想不起来了。
“看你这记性,”江宿低低一笑,“你不记得了?所有人都没认真听课,就你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然后那个老师还专门点你起来回答问题还表扬你,我还记得那个问题是什么呢。”
张雾善也想起来了,她眨眨眼,问:“这么说你也没认真听课咯?”
“那是当然,”熟悉的气息靠近了耳边,江宿贴着她的脸颊,:“你就坐在旁边。”
就算他再怎么克制,他的心总是会不受控制地飞到她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老师讲什么?
“我真回答上了?”张雾善多少有些惊讶,她现在可真一窍不通。
“来,我说给你听。”江宿将右手放在她握着笔的右手上面,带着她慢慢地在地上划着,慢慢讲解着。
张雾善有点高兴:“道理很简单的嘛,我还以为一个总裁有多难当呢。”
“只要上手了,什么都很简单。”江宿也笑道,“学多几次就会了,你想学,我就教。”
张雾善一僵,缓缓道:“我学这个,有什么用?”
“迟早会有用的。”江宿说。
迟早,是哪一天?张雾善看着叠在一起的手,很想问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可是她又怕听到他的答案,这样的心情,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他不明说,她也不明问,彼此明白就好。
王行舟终于约何罗西出去吃饭,何罗西又惊又气,但面上还是一派欢喜。
“记得打扮得漂亮点,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王行舟对她眨眨眼。
何罗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笑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原来,男人是这么容易受诱惑,这么容易放弃多年的坚持。
张雾善知道后倒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带何罗西去挑衣服,还亲自将她弄得漂漂亮亮地去约会。
“嫂子……”出门前何罗西有些不安。
“放心,我和无波跟着去。”张雾善保证道。
何罗西这才鼓足勇气去赴约,没想到王行舟竟然订的是包间,何罗西偷偷地给张雾善发了信息。她跟着服务生进了包间,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待会儿王行舟跟她提出过分的要求,她要怎么拒绝呢?万一惹恼了他,他会不会用武力强迫她?
正想着,门口一开,王行舟大步走进来,何罗西动了动,正想说话,就看到他身后的辛琛,她顿时愣住。
“年轻人不要因为一点小误会就闹分手,不然以后会后悔的,”王行舟说道,让辛琛坐到何罗西的对面,他自己则坐在两人中间,“相信我这个过来人,有些事可以一早说清楚的。”
何罗西低着头没说话,而辛琛也是一脸沉默,王行舟又说:“我在这里影响你们了吧,那我出去,你们一定要好好说话。”他说着就出去了。
张雾善就坐在对面的桌子上,王行舟一出去就看到了,他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一脸得意:“你也来看好戏?”
“什么好戏?”张雾善平静地问道。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张雾善往何罗西所在的包间的隔壁看了看,说:“别人的事你少自作主张。”
“小姑娘,这句话是我对你说比较合适。”王行舟笑道。
张雾善哼了一声,慢慢往后靠,自然而然地扬起下巴,一如她做了很多次地那样,带着三分自傲七分不屑:“这句话,等你坐稳了再来说比较合适。”她张雾善的继父的位置,想要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坐稳,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有耐心。”王行舟耸耸肩。
张雾善微微一笑:“有是有,可惜还缺点。”她知道他着急了,不然他就不会约何罗西和辛琛出来,更不会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是确定诸葛宛墨今天会来这里——他也真的有些本事。
何罗西和辛琛的事本来就真真假假,加上不知道何罗西是怎么对辛琛说的,他竟然甘心扮演那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所以王行舟想借着诸葛宛墨来拆穿她的如意算盘并不是那么好打,更何况,处在劣势地位的人不是她,就算她被拆穿了,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笑着问,考验结果如何?
何罗西和辛琛不久就走出来了,王行舟看了一下手表,招呼两个人过来坐下,以长辈的身份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拖时间,等到诸葛宛墨出来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到诸葛宛墨,辛琛面色一变,失神地站起来。
诸葛宛墨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她旁边的人见状便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
何罗西一看,立刻看向张雾善,张雾善眼神一瞟,她立刻瞪着王行舟,王行舟双手一摊,说:“总要面对的,晚不如早。”
何罗西恨得直咬牙,虽然说这件事是她理亏在先,可是拿别人的伤心事来捉弄,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她抓起皮夹,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辛琛回过神,看着何罗西,问:“怎么了?”
“心烦!”何罗西头一扬,大步往前走,根本不顾她的小礼服不适合迈大步,没两步就差点被绊到了。
辛琛一看,自然而然地跟过去。
身后的诸葛宛墨的脸色大变,她失声叫道:“辛先生……”
辛琛脚步一顿,回过头。
“这位是……”诸葛宛墨强装笑颜问道,“你的女朋友吗?”
问得很直接,一反常态。
女人总是这样,一旦遇到了情敌,前面多少的矜持自重都变成了云烟。
辛琛瞪大眼睛望着诸葛宛墨,仿佛很惊讶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往何罗西看去,可何罗西却低下头拉裙子,没看他,他又看了看王行舟,一时竟然陷入了为难。
“不方便公开?还是……”诸葛宛墨又说道,脸上浮起了一种潮红,“就算我们不再是……朋友,我还是第一个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
辛琛深深地看着她,说:“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诸葛宛墨低下头,喃喃道:“是吗?我很……遗憾……”
“我会幸福的,你不用遗憾。”辛琛突然说道。
诸葛宛墨抬头看他,久久才说:“好。”
辛琛这才转身去追何罗西,何罗西提着裙子,走得飞快,他跟过去刚想说什么,就被何罗西瞪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人!”何罗西吼道,换了是她,诸葛宛墨还有什么胆量站到面前来问这问那?“就算我们不再是朋友,我还是第一个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我呸!哦,我捅了你一刀,等你伤好了,还笑着对你说,你千万不要被别人捅啊,你被捅上了,我第一个为你心痛啊,你乐意?”
辛琛想辩解,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跟在后面听着。
“我赢了。”王行舟得意地对张雾善说。
张雾善挑眉,一脸不可思议。
“你这是什么表情?”王行舟瞪着她。
“我想我知道。”一旁看戏看很久的江无波发话道。
王行舟看着江无波,说:“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
“小屁孩都知道的道理,你居然不明白?”江无波也不生气,“姐的意思是,你赢了又怎么样呢?只要她给你打零分,林阿姨还是不会嫁给你。”
王行舟顿时有如五雷轰顶……他只想着尽快将何罗西这件事解决,没想到那么多。
张雾善给了江无波一个赞扬的表情,江无波抿着嘴憨憨一笑。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月桐很反常地主动跟张雾善聊起了王行舟。
“他跟你说什么了?”张雾善问道。
林月桐摇摇头:“妈妈只是想知道你和哥哥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张雾善暗骂王行舟是卑鄙小人,然后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不愿意你再婚。”
林月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有些震惊,也有些受挫。
“妈妈,你有没有想过,导致你离婚的,除了我爸的精神背叛,还有什么原因?”张雾善认真地看着林月桐。
林月桐一脸茫然。
“王叔叔……不是一个有经验的男人,他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思维上行事上的差异,在这个方面,你的经验比他多,你们两个真要在一起,一旦发生摩擦,就意味着解决的人是你,你要理解,你要宽容,你要让步,甚至明明不是你的错也要你道歉,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婚姻能经营到何种程度,完全取决于你,因为他只知道奉献,并不知道求索,但应该比我更清楚,婚姻不是奉献就可以了。”
如果一个男人对他的婚姻没有任何需索,那么这段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妈妈,在过去的婚姻里,你一直是被主导的那一个。”
张雾善的话,如同一场夜雨,让林月桐一下子清醒过来。
张雾善握住她的手,说:“我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但这种幸福,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99 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林月桐说要出去散散心,和王行舟一起去了九寨沟,然后直接飞往马来。
当林徵桐转达王行舟求婚,已经获得岳父岳母首肯,不日将回到云城完婚的消息时,张雾善并不惊讶,但多少有些惆怅,她说那一番话本意是想推延林月桐嫁给王行舟的时间,没想到反而加速了,这就是缘分吧,她帮林月桐设计到一半的婚纱,终于有了完成的理由。
林月桐,成为“蛹·蝶”工作室的第一个顾客。
这个时候的“蛹·蝶”还只有雏形,连办公室还没有,只是钟婕听了张韫楷提过张雾善的工作后随口提的建议,张雾善觉得可行性挺大的,也挺合适她的,就认真筹备起来,这还没正式弄好,林月桐的婚事就来了。
林月桐不想大办,她只想要一个属于她和王行舟的浪漫的小婚礼,让她将来年迈时和孙辈们聊天时偶尔回味一下。
张雾善自然要满足林月桐的愿望,所以一改她往日的夸张做派,小心翼翼起来。
并不是每个人接受能力都像张雾善这么高,张韫楷还好,过了几天终于肯对王行舟说恭喜,可张家的其他人心里的滋味就很难说清了。
张佑娇听到消息后,坐了当天最晚的航班从美国飞回来找林月桐:“嫂子,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嫂子,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嫁给别人。”
林月桐知道张家人必定有人要出面劝她,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态度很坚决。
“嫂子,就算三哥做错了,可我爸我妈对你一直都不错吧,你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吗?”张佑娇一脸急切地恳求道。
提到二老,林月桐沉默了,张佑娇知道自己说到了要害,心中一喜,立刻乘胜追击,不断地提起张建平夫妇对林月桐的种种好处来。
“姑姑,你说这话就奇怪了吧。”见林月桐脸色不好,张雾善开口打断张佑娇的话,嗤笑道,“你不是一直自诩为自我不顾一切吗?怎么,你可以为了爱人远走美国,我妈和喜欢的人结婚就是对爷爷奶奶的不尊重?”
张佑娇一顿,嗔了张雾善一眼,说:“看你这张小嘴多厉害,我怎么会是这样的意思呢?我是想告诉你妈,不是所有的公公婆婆都像你爷爷奶奶那样疼儿媳的,让她慎重考虑。”
“这你放心,我可以打包票,王家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无比无比疼惜我妈的。”张雾善朝林月桐眨眨眼说道。
林月桐脸上一红,显然是明白了张雾善的暗示。
四十二年的老处男肯结婚了,王行舟的父母只怕要烧香来感谢祖宗保佑了吧。
张佑娇不免责怪张雾善胳膊肘子往外拐,张雾善没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反而平静地问道:“姑姑,你也是离过婚的人,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妈,你会选谁?”
张佑娇终究叹息道:“善善,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妈,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http://'”
“姐姐嫁人了就不是姐姐吗?”张雾善又问。
张佑娇一愣,然后慢慢地笑了,苦涩而沉重。
张雾善正忙着婚礼的时候,接到罗尚清打来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爽快地去赴约。
谢长林真的倒下了,这个时候吕大宏还只是代市长,还不能大刀阔斧除旧弊,但迟早有一天会动到罗尚清头上的,罗尚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要趁吕大宏位置还没有坐稳之前将大局定下来,所以他要拿下江宿,但他有些事要确认。
“你想要看这个吧?”张雾善一坐下就将几张照片从包里拿出来甩到罗尚清的面前。
罗尚清拿起来看,竟然是纪筱筱靠在床边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照片上的纪筱筱有点胖,还有些色斑,明显就是生产后的样子。
“纪筱筱和孩子真的在你手上?”罗尚清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如果孩子在他手中,对付江宿就又多了一份筹码了。
“你不相信就算了。”张雾善站起来作势就要走。
罗尚清赶紧拉出她:“我没别的意思,习惯说的,坏习惯,坏习惯。”
张雾善坐下,翘起腿,看着罗尚清,问:“说吧,你要怎么对付江宿?”
“对付江宿?我怎么会?”罗尚清一脸惊讶,“我可是他亲舅舅呀。”
“亲舅舅才可怕嘛。”张雾善嘲笑道,“我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是好舅舅也好,坏舅舅也好,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利益,如果你不能满足我的利益,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合作的意思。”
罗尚清收敛起温和的表情,沉着脸想了很久,说:“你想要什么?”
“博艺的一半,还有,”张雾善一顿,舌头在唇齿间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像刻意体验一般,“我要江宿跪在我面前,自称龟儿子,求我原谅。”
罗尚清的表情很纠结,他是发了狠心想要对付江宿,可他毕竟还是江宿的舅舅,他实在不能接受张雾善的第二个要求。
“一半太多了,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能吃下的。”罗尚清说。
“我没打算自己吃。”张雾善看着自己的手指,说,“我可以送人,跟裕美一样。”
博艺的发展,罗尚清有不可替代的功劳,他听到这样轻亵的话,心中别提多不舒服了,他当下就想到超过十种让张雾善当场死掉而他完全不会被怀疑到的方法,他忍了下来,问:“不就是劈腿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他让我那三千万没了,让我在马来西亚跪了两个月,我多收他一点钱,只让他跪一次,对我这种睚眦必报的恶毒女人来说,已经很是宽容了。”
罗尚清想了想,又问:“既然这样恨他,那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张雾善挑眉,奇怪道:“这句话问你自己不是更好?你既然要对付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他?看来你是不想谈了,那我找别人去。”张雾善这次是真的要走,因为她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的?”罗尚清追了一句。
张雾善回头,说:“你可能不知道,除了纪筱筱和她的小孩,我还有很多本事,你要不要试试看?”
“后天,后天他要亲自去竞标一块地,如果你能让他不去,我们就……”
张雾善哼笑,转头就走。
罗尚清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低头看着纪筱筱的照片,喃喃道:“臭小子,都跟你说了,漂亮的女人靠不住,你就要死在牡丹花下了。”
张雾善打了江宿常用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她便直接打了他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告诉她,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