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媛是安晓晨叔父的女儿,不过也因着安家几房全是男孩子,唯安晓媛一个女孩儿,她倒是受宠起来,也金贵起来。在安家,最受宠爱的,从来都不是安晓晨这个嫡长孙,反而是安晓媛这个女娃娃。
见她如此,别人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安家,在憬徽,安家是世家。
而世家,最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得罪了一个,难保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得罪第二个。
众人打着哈哈也不和安晓媛多说。
“晓媛,这里都是大男人,你去祖母那里吧?这个时候她该睡醒了吧?”安晓晨笑着推着她。让她离开。
“我不过是路过,你们还真以为我喜欢在这里看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嘴脸么?”她一扬头,转身离开。
她走后,众人继续说笑,却并没提她。
没人会找这个晦气,而这里,毕竟是安家。
萧云倒是想,果然是有权有势又受宠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孩儿么!
想他们,即使表姐张扬跋扈,也是免不了要被罚跪,抄经文。这就是受宠和不受宠的不同吧。
那天他腹部有些不适,提出先走,别人也没在意。
本来,在这些人里,他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许有很多的才学并不如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如他。但是,人家毕竟是有家里在做后盾的,而自己,无权无势穷小子一个。
如果不是背后还有个三表姐,这样的场合,怕是连邀请,都没人邀请他吧。
忍着腹痛出门,却看见也同样准备出门的他。
认出他是那群人中的一枚,安晓媛冷哼了下,扬了扬下巴,快步离开。
萧云没当回事儿。本来,她看不看得起他,在他心里有不重要。
一个没有经过什么事儿的小丫头片子罢了。
其实萧云自己都忘记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只不过这个少年,是有些少年老成。
安晓媛虽然快步走过,不过却用眼睛偷瞄他,察觉他脸色不太对,而且,他并没有搭理她。
虽然看不起那帮人的行为,但是安晓媛看他脸色不好,终于还是坚持不住。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看她面露关心,萧云想,这个安小姐虽然看起来张扬,不过却是善良的女子。
摇了摇头:“多谢安小姐关心,我并不大碍。”
安晓媛看他惨白的脸色,比她这女孩子家怕是还要白上几分。
恶声恶气的说:“有什么病就要直说,讳疾忌医什么的最是要不得了。你要是在路上晕倒,吓到了人怎么办?医馆离这里又不是很远。恩?如果你不认识,我可以让人带你去。”她想了一下补充。
“我真的没事儿。多谢安小姐。”不待安晓媛多说,他快步离开。
安晓媛看着他的身影,嘀咕:“怎么这么怪的一个人呢,明明就是不舒服,还说自己没事。”
这是他们的初次相遇与接触。
第二次见他,是一个雨天。
安晓媛从表姑姑家里回家,那天雨很大,据她娘亲说,她生下来那天,就是下着瓢泼大雨的。所以,她很喜欢雨天。坐在轿子里,她将小帘掀开,快乐的看着外面的雨水,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可不就是一个极好的兆头么?她快乐的想着。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再次看到了他。
准确的说,其实安晓媛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在房檐下避雨的老乞丐。
这雨来的急,路上的行人大都没有带着雨具。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都四散开来。可是乞丐是没地方避雨的,哪家开门做生意的,也并不愿意他们这样的人进门。
这点即使是不谙世事,安晓媛也懂。
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奔跑过去,将自己的蓑衣脱下来,搭在老乞丐的身上,然后跑开,这个人是萧云。
不过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想,怎么是这个人呢?是哥哥的朋友。
倒是看不出来,他是个好心肠的。
与哥哥打听了那日提前离席的男子。
哥哥警觉的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哪儿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知道的?”
“我就是问问啊,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奇怪的。”
“他勾引你了?”安晓晨的话换来几个胖捶。
“你胡说什么呢,才没有哪,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邪恶啊。”安晓媛姑娘气的涨红了脸。
可安晓晨倒是觉得这是正常的,很多做哥哥的都会有这种感觉啊,对喜欢妹妹的人,或者是妹妹喜欢的人,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总是担心有人诱拐了自家的宝贝。在做哥哥的人心里,妹妹是需要保护的。
“那你为什么问起他啊?”他还是疑惑。
“我碰见了他两次,都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就比较好奇啊。”她是理直气壮的。
看她没什么异样,安晓晨稍微放下点心,不过,还是要时刻警惕着,本身,她能主动的问名字,就说明她还是感兴趣了的。
“他叫萧云,并不适合你。”
“他就是萧云啊?”安晓媛对萧云这个名字是有所耳闻的。
要说萧云,应该是近几年升迁的最快的人物了。很多人都说,他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他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着有一个身为六王妃的表姐。
可是也有人说不是的。
古家都能倒台,他一个萧云算什么。
外面也有不少关于萧云的谣言,安晓媛每日四处乱窜,总是听了许多的。
想到他的身世,他的性格,他的模样。安晓媛咬唇。
而萧云并不知道,其实在看到他在雨中奔向乞丐的那一瞬间,安晓媛的心里就已经泛起了一丝的涟漪的。
她那样的人家,见惯了豪门公子,商贾巨富,自负的多,内敛的少。
对于萧云来说,安晓媛,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连他认识的人都算不上。
就在安晓媛一点点关注萧云,对他进行全方位调查的时候,安家的人也是察觉了的。
很奇怪,她竟然会注意到萧云。
这一点连安晓晨都费解。
可是又一想,也不算是费解,好像像萧云这种类型的男人,总是会受到一些富家小姐,名门贵女的喜欢。
他们出身一般,可是努力,有冲劲,身上又有着那么一股子的冷漠疏离。
其实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让女人的心变得柔软。
就算是安晓媛这样的女孩儿也不例外。
有的人说,喜欢一个人哪儿有那么简单,可是,真的不简单吗?
安晓媛在许久以后想起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萧云的,可不就是看见了他冷淡外表下的那一抹善良和柔软吗?
连萧云自己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莫名奇怪的,这位安小姐就开始出现在他的周围。
他们总是会莫名的相遇,刚开始,一次两次,可次数稍微多了起来,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萧云本身就是一个敏感且并不太相信别人的人。
他甚至并不相信,这位安小姐喜欢他。
她喜欢他?喜欢什么呢?自己也没什么好让人喜欢的吧?
就像是古净仙。
也不知道为什么,古净仙就看上了他,有一段时间也是常出现在他身边,他躲了开去。
他并不想成婚,也不该拖累牵绊任何人。
也许他是有些钻牛角尖的,但是,他真的不想让他的孩子,以后走他自己的路。而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永远安好。
那日,是他父母的忌日,他不能回南方去祭拜,就这么跪在朝露寺,他希望,他的父母泉下有知,能够原谅自己的懦弱,不是他不想给萧家留后,只不过,他太怕了。
他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了,他都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的跪着。
他没有看,可即使没有看,也是知道的,她在他身边跪下。
她说:“萧伯伯萧伯母,我叫安晓媛,我很喜欢萧云,可是不管我怎么表示,他都装作不知道,你们如果泉下有知,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这个时候,萧云并不知道,安晓媛刚刚和家里斗争完。
他们都不赞成安晓媛选择萧云,他们的意思是,晓媛那么单纯的性子,应该找一个家世清白的阳光少年。而不是看着阳光,实则一肚子心机的萧云。
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她怎么会肯呢!她的性子倔强,自然是不肯听话。
最后,家里人被她逼的没有办法。终于松口。
惊讶于安晓媛的话,如果说之前萧云还有一丝的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肯定了。
她喜欢他。
可他没有言语,他们,本就不配。
其实在萧云的心里,对安晓媛虽然也是有些好感的,但是却并不是喜欢或者是爱,他不会害这个单纯的女孩儿。
等到傍晚的时候,萧云准备离开,却在院外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安晓媛以及她的丫鬟。
“你怎么还没走?”他脱口而出。
“我这不是在等你么?”
“你不需要等我。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安全。”他终究不是那狠心之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会将她送回家。
下山的时候,她被石头绊了脚,在这种地方,萧云一狠心,就背起了她。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他是为了救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少女的馨香传入耳鼻。
她快乐的哼着歌。
听着她欢快的歌声,萧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的异样。
似乎也就从这个黄昏开始,他也渐渐的动了感情。
也正是从这个黄昏开始,两人的交集变得更多。
看出他的懦弱,她每次都在勇敢的向前走,再向前走。
知道他介意自己的出身与安家相差巨大。永远都是她先迈出那一步。
最终,他没有坚持住,他没有办法忽略安晓媛的好,晓媛说得对,他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他萧云即使没有家世的帮衬,一样能够走到今天,或者说,一样能够走得更好。他没有必要看不起自己。
于是就是婚礼。
可是萧云没有想到,原来他不曾放在心上的古净仙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看着虚弱的躺在那里的晓媛,他默默的留下了一行泪。
他已经和安家父母说过了,即使她醒不过来,他也娶她进门。
泪水滴在她的手上,他敏感的发现了她微弱的动作。
“晓媛,晓媛,你醒了......”
☆121、太后辞世
安晓媛醒了;虽然有些虚弱,不过总是清醒了过来。
众人高兴,本来对萧云还有着一丝不满意的安晓晨也终于看着这个妹夫顺眼了。
得知是因为喜欢萧云,古净仙才会害安晓媛,安晓晨将萧云好一顿揍。
不过就在他坚持要娶不知何时会醒的晓媛,就在他唤醒晓媛的那个时刻;安晓晨终于是原谅了他。
看着明媚少女一天天的恢复精神。
不管是谁,都是万分高兴的。
萧云和安晓媛顺利的成婚了。本来他们的婚期都要向后延了;但是安晓媛坚持不肯。
家人是看她身子还挺虚弱;都顺着她的意思。
古净暖这身量特别的大;太医已经过来诊治过了;说是应该是双胞胎。
赵景云开心极了;可又有些担心。
不过想到古净暖一直也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他又有些放下心来。
之前的时候,宫里一直都对外宣称太后身染重病。
不过古净暖倒是觉得,那都是牵强之词,可是如今宫里竟然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
她已经八个月了,身子重,自是不用去了,可是奇怪的是,连她家相公六王爷都不用去了,这点让她有些惊讶。
具体的情况她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只有赵景然一个人进宫了。
而萧索的深宫内院,本来貌美的女子如今骨瘦如柴,她倚在榻上,咳个不停。
一旁的小皇帝眼睛里有着一丝的担忧,即使她再不好,也是他的母亲。
“他,来了吗?”
“快了。”小皇帝握拳,母后,即使是快要死了,你也一点都不惦记儿臣吗?一点也不吗?
即使这段日子历练了很多,变了很多,可是,他还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
一阵脚步声,两母子同时望向窗外。
“三叔......”不知怎地,赵萱玉觉得有些难受。
“师兄......”她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太后凤体欠安,应该早些宣太医诊治。何苦这么拖下去。”他说话听不出喜怒。
“既然我追求的都已经永远都得不到了,那么活着还是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也没人会在乎,不是吗?”
“您是太后,受人敬仰,也是皇上的亲身母亲,难道你就不能顾及他的心情吗?”
赵萱玉看着胡敏莹,眼睛有些湿润,不过胡敏莹只是扫了他一眼。
“师兄,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胡敏莹虽然看着骨瘦如柴,但是要说马上会死,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赵景然看向小皇帝,自己并不说什么。
少年难过的表情一闪而逝,迅速武装起来的他只是淡漠的看了胡敏莹一眼,转身出门。
可赵景然也知道,他并未走远,最起码屋里的谈话,他是能听得见的。
“太后有什么要说的?”
胡敏莹打起精神:“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个时候,她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似乎这世上的大部分的女子都是这样,总是期待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不管是多么贪慕权势,胡敏莹依旧是希望,赵景然是喜欢过自己的。
赵景然打量着胡敏莹,仍旧是很冷淡:“太后切莫胡说。臣对太后,只有尊敬,并无其他男女之情。”
“那古净暖呢?”
“六王妃是臣的弟妹,臣更是没有丝毫外心。太后说我无妨,但是不能对六王妃泼脏水。”
“赵景然,好,你真是好啊,我就快死了,快死了啊,你都不能和我说一句的实话么?”她苦笑。
“太后凤体欠安,休养一段日子定能好转。”
“罢了,赵景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仍旧是不肯说一句真话。是因为玉儿在外面吗?不,我知道的,不是。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把自己想的强加给别人。是,我是喜欢权势,可我也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接受我?”
“你想听实话,那我可以告诉你,就在你是我的师妹的时候,就在那个时候,我还是对你很有好感的。不接受你,是因为,那也只是喜欢而已,并不代表什么。而且,我不喜欢你眼里的贪婪。如果我没有了三王爷的身份,你还会第一时间就喜欢我吗?不会,你一定不会的,你这种自私的女人永远就不懂得爱情是什么。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么爱我,你又怎么会走到今天?你扪心自问,先皇走了,你勾引我不成,你都做了什么,你敢说你和侍卫没有苟/且之事?胡敏莹,你走到今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等赵景然说完,胡敏莹已经泪流满面。
“在你的心里,爱情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对吗?”
“难道在你心目中,爱情是第一位吗?”赵景然反问。
“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我们都不是景云,所以,活该我们都走到如斯地步。赵景然,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成功,在你的心里,爱情永远都排在亲情权势之后,所以,你也注定一辈子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她冷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你应该承担的,就是安心老实的做你的太后,而不是不断的惹事儿。让玉儿伤心。”
“玉儿......”胡敏莹低头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赵景然,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