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爷烦躁的皱起眉头,此刻他并不想见这个女人。因为一见到她,他就有一种强烈的羞愧感。这些年来,他已经给了她所要的。比王妃更多的宠爱,比王妃更大的实权,比王妃更多的赏赐。甚至,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
可惜,她放佛永不知足,一次比一次过分。如今,她是连他的话都听不见去了。居然还不知所谓的闯进书房来,真是不知好歹!
“谁让你来的?滚回去!”他大声的吼道,放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过一些。
想着王妃那苍白的面容,他心里一阵阵难过。那种从未有过的心酸,让他不能自已。他并不爱那个女人啊,为何会为了她心烦意乱,大动肝火呢?
是因为她私自穿了素素一模一样的衣服?是因为她说了跟素素相似的话语?亦或是因为她倒下去之前,那眼底的绝望?
他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哀戚。
莫侧妃在门外听到王爷的怒吼声,还是没有半点儿离去的样子。她可是费了好大得劲儿,才让自己收拾好心情,主动向王爷示好的。她以为,只要她撒撒娇,服个软,王爷肯定会心疼她,原谅她的。可是如今看来,这些还是不够的。
“王爷…您再生妾身的气,但也不能不用膳啊。王爷…”
见莫侧妃仍旧不知悔改,沐王爷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原本就只将她当成是素素的影子,往日里宠着她也就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般不知分寸,那她这就是自找的!
“来人,将莫侧妃带去祠堂,家法伺候!”
门口的侍卫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听从命令,上前去劝莫侧妃。毕竟,这王府里,王爷最大。即使莫侧妃盛宠一时,但王爷的命令,他们也是不敢不从的。
“莫侧妃,请吧。”因为男女之别,侍卫们也不好拉拉扯扯。
莫侧妃先是一愣,继而又撒泼的哭喊起来。“王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待妾身?”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沐王爷一脚将门给踹开,怒声吼道。“看来,是我太过纵容你了,让你居然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书房重地,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来的!你三番两次违背本王的命令也就罢了,如今还闹到书房来,简直不知死活!”
见那些侍卫还不动手,他又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
那些侍卫见到王爷发了火,便也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就将莫侧妃给架了起来。“莫侧妃,别让小的们难做!您还是乖乖的走吧。”
王爷的怒气,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但莫侧妃这么些年来嚣张过了,哪受过这般的待遇,顿时激动地泪流满面。她一边挣扎,一边嘶喊着。“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闹到书房来…可是妾身也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啊,王爷…”
“真的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么?呵呵呵呵…”沐王爷突然大笑起来。
莫侧妃被他的笑给吓到了,身子微微颤抖。但想到自己的将来,她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妾身自然是关心王爷的身子啊…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妾身一直对王爷敬爱着,不敢有丝毫的轻谩…”
“夫妻?你也配称为我的妻?”想着她当年恬不知耻的自己送上门来,他不由得冷笑着盯着她。
莫侧妃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她到底如何得罪了王爷。
他这么些年,不都是一直惯着她的吗?她虽然是个侧妃,但她的孩子却叫她母妃,而不是莫侧妃。她以为,他是真心的喜欢她的,所以一直以妻礼相待,也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荣。
没想到,她猜错了,大错特错。
如今这个男人,那满脸的怒气,那丝毫不见温情的眼眸,都在诉说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根本就不爱她!
若是爱她,岂会舍得打骂?若是爱她,又怎么会动用家法?原来,这么些年来的宠爱,全都是假象!
“王爷…”莫侧妃悲伤的唤了他一声。
见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沐王爷忽然觉得一阵厌恶,不由得撇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还不带下去!”
侍卫们这才醒悟过来,拖着莫侧妃就往外面走。
看到他那样冷漠的神情,莫侧妃心里一阵发凉。他果然不是真心宠爱她的,即使给了一切她想要的,却也还是不肯付出真心。她从小就喜欢他,仰慕他。等到长大之后,更是不顾礼义廉耻,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还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她以为,他就算不爱她,也是喜欢的。不然,他也不会冷落了王妃,一直宠着自己,放任自己在府里做大。
现在想想,她的结论是多么的可笑。
她今日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他就打了她。不过是想过来道歉,给他送些吃食,他却要用家法处置她。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想她莫青青几十年如一日的爱着这个男人,到头来却是落到如此的地步。在他的心里,一直想着那个莫须有的女人也就罢了,如今他忽然对王妃上了心,还为了她要责罚自己。
她心里无比的酸涩。
王爷心里一直有个人,她也是知道的。否则,当初她也不可能趁虚而入,跟他发生了亲密关系,让他不得不娶了她。可是这么些年来,难道她的付出还不够吗?她自认为贴心周到的服侍,不曾有半点怠慢。她为他生儿育女,还不惜背着莫家,不肯利用他对她的宠爱,做一些不利于王府的事情。
她全心全意的对待,却换来他一句无情的家法处置!
“哈哈哈哈…。”此时此刻,她已经想不出任何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唯有这大笑,才能缓解她内心的苦楚。
芙蕖园
司徒锦一直伺候在王妃身边,不时地帮她擦擦汗,喂些水。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王妃仍旧没有醒来的趋势,直到缎儿将药端上来,又带来了湘绣园那边的消息,她才得了空,可以休息一下。
“你说,王爷将莫侧妃关进了祠堂,还要动用家法?”司徒锦尽管知道王爷不是真心的喜欢莫侧妃,但这样严重的处罚,却是不在意料之中的。
“奴婢可是听说了,那家法可不是轻易会动的。看来此次,王爷是真的恼了莫侧妃了。唉…也是啊。王爷的书房,岂是能够随意乱闯的?莫侧妃这样做,不是自寻死路么?”缎儿嘀嘀咕咕着。
王府的书房重地,的确是不能乱闯的。这些个规矩,早在她嫁进王府之后,王妃就派人来教习过的。她没有料到,莫侧妃居然如此不自量力,还闹到了那里去。
“那家法,是怎么个惩罚?”司徒锦一时好奇,便问了起来。
一般人家来说,家法是最严厉的惩罚。太师府虽然也是一品大员的府邸,为了立威,也是设了家法这么一项规矩的。只是,府里的那些人犯了错,大都只是打板子,要么就是关禁闭,很少动用到它。故而,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很严重。
王府比起太师府来,不知要高了多少。可想而知,王府的家法会是如何的厉害。恐怕不死,也要掉层皮吧?
“世子妃,关于王府的家法,奴婢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要扒光了衣服,用带刺的藤条抽打,还不允许上药。若是能够挺过一个月,便能请大夫医治。若是挺不过去,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缎儿将听来的消息如实禀报。
司徒锦哦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反正莫侧妃的事与她无关,她也没必要去关心。那女人太过嚣张,能够给她点儿教训,也是应该的。
这时,床榻上传来“嘤咛”的一声,王妃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母妃…”司徒锦见她醒来,便欢喜的围了上去。
沐王妃见到是司徒锦,顿时觉得诧异不已。她与司徒锦并不熟悉,此刻见她如此殷勤的伺候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珍喜呢,为什么不是她来服侍?”
珍喜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一直随侍在她身边。这突然之间换了别人来服侍,她总觉得不太习惯。
“珍喜负责煎药去了,母妃还是先喝药吧?”司徒锦做着贤惠的儿媳,将药碗端到了王妃的面前,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她的唇边。
沐王妃脸上有着疲惫,但依旧尴尬。“你放一边,一会儿让珍喜来喂我。”
司徒锦也不推辞,便将药递给了缎儿。“母妃身子虚弱,需要静养几日方可大好。不管是什么事,先放一边吧,身子重要!”
她这样劝导着。
沐王妃经她这么一提醒,又想到昏倒之前的事情来。
王爷尽管不喜欢她,也是相敬如宾,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如今,就为了那么一身衣服,居然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她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好受,心中的委屈无法向人倾诉,顿时默默流下泪来。
司徒锦知道她又想到了伤心事,正要劝说两句。忽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一见到王妃那憔悴的模样,顿时粉腮上便落下泪来。
“母妃…”秦师师哽咽了一声,顿时不顾司徒锦在场,扑了上来。
王妃错愕的同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的尴尬,这个称呼,是她允许她这么叫的,但在世子妃面前这般,的确是不大妥当。不过,她却没有指出她的过失。
司徒锦见秦师师这般不懂规矩,脸色微沉。
97 觉悟
更新时间:2013…2…26 20:02:36 本章字数:11723
再次见到秦师师,司徒锦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同。除了那依旧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她似乎比以前多了一分心机。
若是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叫沐王妃母妃的。可这一次,她明明看到世子妃也在,却开了这个口,这其中的深意,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缎儿狠狠地瞪着这个没规矩的女子,在心里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司徒锦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妒妇的姿态,这反应倒是让那秦姑娘有些诧异了。毕竟,在她看来,师兄不肯接受她,必定是这位世子妃在作怪。更何况,王妃也一再的提起,说世子刚大婚,不宜在此时纳妾。她便将内心的怨念,全都怪到了司徒锦的头上。
“母妃,您瞧秦姑娘多懂事,知道您身子不适,等不及通传,就进来探望您了。”司徒锦表面上赞美着她乖巧懂事,实际上却是在说她是个不懂规矩的。她又不是府里的什么主子,居然不通传一声,就直接闯进了王妃的寝房,实在是失礼的很。
沐王妃听了这话,也是一脸深思的看着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秦师师是个贴心的人儿,又是隐儿的师妹,故而高看了她一眼。加上她身世可怜,所以千方百计想要促成她与儿子的婚事。但现在看来,她并非如自己料想的那般,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到底是在山上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与那些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还是不能比的。
王府可不比一般的人家,若是府里有这般不懂规矩的人,那王府岂还有安宁之日?这秦师师的心,未免太大了。既然她已经答应为她做主,她为何还这般沉不住气,居然当着自己儿媳的面,就开始闹上了?!
秦师师见王妃半晌没有开口,心中颇为不安。
她也是赌了一把,想要试探世子妃和王妃的反应。起初,王妃似乎还没有计较,她才稍微安了心。可这会儿,世子妃却含蓄的指出她不懂规矩,随意乱闯王妃的寝房,她的心又开始慌乱起来。是以,她不断地偷偷打量王妃的脸色,想要寻求一些帮助。
可惜,王妃听了世子妃的话,便有些犹豫了。
“母妃…”她再一次试探性的喊出这个称呼。
沐王妃听着,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提醒她道:“本宫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们。都回去吧…”
一声本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份拉了甚远。
秦师师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的福了福身。“既然母…王妃娘娘身子不适,那…师师先行告退了…”
司徒锦看都没看她一眼,体贴的侍候着王妃喝完药,这才扶她躺下。“母妃身子并无大碍,歇息几天就好了,秦姑娘也不必太担心。秦姑娘若是真的为了母妃的身体着想,还是不要来打搅母妃休息的好。”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相信她听得懂。
而王妃也是微微闭了眼,没有对司徒锦的话提出反对,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秦师师一双幽怨的眼睛扫了司徒锦一眼,微微欠了欠身,道:“师师知道了,多谢世子妃提醒。”
知书达理,是王妃对她的评价。故而,为了能够挽回王妃的喜欢,秦师师是断然不会像那莫侧妃般胡搅蛮缠的。
司徒锦见她知趣的告退,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丫鬟将她送出去之后,便向王妃辞行。“母妃也请宽心,那莫侧妃已经被王爷罚去祠堂受了家法,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恢复元气,母妃尽可安心的养好身体。”
提到莫侧妃,王妃的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睁开眼。“锦儿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司徒锦也不推迟,便起身告辞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王妃一人之时,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今日之事,她的确是受了很大的震撼。
当司徒锦将那一身朴素的衣衫送到自己手上时,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痛了起来。她不知道司徒锦是如何找来那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裳的,但那份用心,她领悟到了。
她无数次的用手抚摸着那套衣裳,久久没有动作。还是她身边的珍喜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沐王妃看着那衣裳,不由得感叹。她嫁入王府之后,便是锦衣玉食,哪里还曾穿过这么朴实的衣服?司徒锦将这衣服送来给她,想必是有她的用意的。故而,她没有嫌弃那身衣裳,反倒让丫鬟帮她换上。
当珍喜看到她那一身妆扮的时候,当时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主子,您这衣裳…”
沐王妃也是红了眼眶,久久无语。
那是她多年不曾触碰的回忆。那段绚烂美好的日子,是她最快乐最珍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昙花一现的幸福过后,便是永远的诀别。
她从小就是爹娘手心里的宝贝,是沈家最受宠的小公主。可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许多大夫看过都无济于事。就在沈家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一个和尚上门化斋,听说了这事儿,便主动请缨,替她瞧病。也不知那和尚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动了当时的沈将军夫妇,将她带到山上的寺庙里静修。说来也怪,到了山上,她的病情就有了起色,渐渐好了起来。
沈家自然对那和尚感激不尽,也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将她留在山上三年,直到她及笄的日子,方可下山。
也就是在山上的那三年,她日日与珍喜为伴。在寺院里跟着那和尚打坐修行,也偶尔随他上山采药。那后山的一片桃花林,就是她后来发现的。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那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香味,让她深深地喜欢上了那个地方。只要有空闲,她就带着贴身丫头爬上上去,在那里抚琴作画,好了乐哉!
尽管那个寺庙很是偏远,但偶尔也有善男信女前去祈福敬香。沈纭纭又是大家闺秀,自然不能以真实面貌住在寺庙里。于是那和尚,就教会了她易容,这样以来,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那假的面具贴在脸上,很是不舒服。但为了自己的清誉,还有自由自在的生活,沈纭纭尝试着去适应和习惯。如此两三年下来,倒也无人发现她的异常。就连寺庙里的和尚,也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姑娘,并且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