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美金，他要英镑，那个时候，一千万英镑可以换二千万美金，比那个王子更多。他说他要现金，凡是最起码能出一百万英镑以上的人，会约定时间跟对方见面，把自己卖给他。那个班的学生，除了穷孩子之外，都是豪富之家出身，可是真正肯给出一百万英镑现金让孩子一次性提走的父母怕也是不多，穷孩子本来没想过真的有人愿意出这么多钱，只为了买他的身体。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不到就越出现了。”
“穷孩子有没有后悔这样做啊？”司空贤轻问。
“没有，他很激动，没想到真的有人响应，就约了一个时间，做好了准备，那天晚上，来的同学居然有九个之多，每个人都提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真的是英镑现金。领头的那个更提了二百万现金给他，穷孩子想，好吧，就把这件事做到极致吧。”
什么叫极致啊？那九个同班同学，当年都还是那么的纯洁天真，可是却因为那一念之诱，从些坠落深渊，沉沦苦海。那个穷孩子，尤如伊甸园里的蛇，尤如夏娃手里的红苹果，引诱他们甘心情愿跳下火坑，跳下欲海，千转百结，痴痴艾艾，有人把命都送掉，粉身碎骨竟也不悔。那夜，是一个疯狂的夜，禽兽的夜，迷魂的夜，是一个被记录下来的夜。
“那个穷孩子带着录像带去找到王子，对他说，请他看一样东西，结果王子就看了，可是没有半点反应，看完了，站起来，依然小绅士一般的说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那就谢谢了，我会收藏的，这么好的真人家庭片，真难得。”姬曌轻轻地诉说：“王子这样说，穷孩子就走了，再一次找到那九个同学，对他们说他愿意把自己最年轻最美的十年岁月卖给他们，条件是一样的，每年一百万英镑的现金送到他的面前，他要九个人签下契约，人手一分，他自己也留了一份。那九个同学真的就签了，而且订下的条款很详细。然后那个穷孩子就又找到王子，把卖身契约交给他看，并且说既然录像带收藏了，不妨也把这个契约收藏了吧。王子这一次没有出声，穷孩子也没有再说什么，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就转头走了。可是——”姬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挺直腰，把一杯啤酒全灌到肚子里。
四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就在穷孩子转身要走的时候，王子突然发了疯，冲过来把穷孩子摁倒在地上拼命的揍，似乎用拳头揍还不够，居然解开皮带把穷孩子往死里抽。那个穷孩子不断厉笑着叫：你后悔了吗？你现在才知道要我了吗？你现在才知道心痛我了吗？没有了，没有了，十年，我最美好的十年，是别人的，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永远也不会再得到了，永远不会！那个王子对着穷孩子吼：谁要你这个贱货来爱，谁要你这个贱货来爱，谁要你这个贱货来爱，他来来回回只会对着穷孩子吼这句话。”
暗夜下是长久的寂静，长久的。
陈昊长叹一声笑道：“这孩子还真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样做不是让人活受罪吗？哎，我现在都不知是应该可怜这个孩子还是可怜那个白痴一样的王子。”
“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同性恋的吗？怎么又可怜认家啦？”李诚看了陈昊一眼道。
陈昊瞧了姬曌一眼，挠挠头发笑道：“我是很讨厌同性恋，但是也不代表就不觉得这两个人可怜啊。”
“西方的宗教里认为人是有罪的，每个人都罪孽深重，而佛教呢，他不说人有罪，他说这个世界是地狱，所以佛会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样的话，人在地狱里受苦。”司空贤缓缓道：“活着就是受苦，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哎，天晚了，我们下去休息吧。”
“老虎，对不起，本来是上来陪你的，可是却尽听我瞎说了。”姬曌说。
路虎一笑：“听你瞎说我心情就好了很多啊，陈昊说得不错，虽然我比不上他可以跟海伦结婚，但怎么说我和心爱还是相爱的啊，现在这个世界，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对啊，干脆你和李总警司就一起同居吧。”姬曌笑道。
“嗯，我会考虑这个提议的，走吧，天也晚了，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做呢。”路虎看着已经喝得精光的啤酒瓶，啃光了的鸭脖子，站起了身，五人把垃圾处理掉，一起下楼去了。
第二天姬曌还没起床，外面已经有人把门擂得震天响，滚下床拉开门，就见陈昊带着早餐站在门口：“还不起来，还说一起去监狱？”
姬曌笑了，拉开门：“什么早餐？”
“正官园的豆浆油条，你不是说那里的豆浆油条最正宗吗？我就去买了。”
姬曌‘啊’了一声，正官园啊，在遥远的西区啊。一早起来有人关心，真好。一天的心情都好了。
等他们从监狱堪查回到特科重案组，已经是下午三点，正好碰到余廷绰和陪同他前来的海伦，余廷绰是来问何时让大哥出狱的事情，余廷轩显然已经不想再等。
二人擦身而过，余廷绰忽然停步回头：“姬曌。”
姬曌回身：“什么事，余先生？”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心理医生新的办公室地址？”
姬曌和陈昊互望一眼道：“你肯告诉我当然最好。”
余廷绰笑笑说：“那就晚上过来，我会告诉你。”
姬曌正想说话，手机响了，是姒博叫他到办公室去，姬曌看了余廷绰一眼，走了。
姒博的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礼盒，姬曌指着问：“送给我的？”
“打开看看吧。”姒博一边说着一边查阅着电脑资料。
姬曌把礼盒打开：“哦，一套西装哎，什么牌子？”
“没有牌子，是我们姒家的裁缝师傅做的。”姒博淡淡的说。
“那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谢了。”
“我答应余廷绰后天正式让他大哥出狱，也会让江平南跟他一起走，你有什么看法？”姒博说。
“这两天我会去见一见余廷轩。”
姒博看了他一眼点头：“好吧，你去做你的事。”
姬曌站起身拿过礼盒道：“那我先走了。”
“嗯。”姒博应着，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你在看什么？”姬曌又问。
“在看一些余廷绰的资料。”
“为什么？你还是认为他有犯罪嫌疑是吗？”
“不是，只是刚才他坐在我的面前，看着他的眉目鼻唇，忽然有想了解他的冲动。”
“他有什么好了解的，我有他很详细的资料，你要不要？”
“详细到连他如何做爱的资料也有吗？”姒博淡淡的问。
姬曌愣了一下，耸耸肩，拉开门走了。走出门外，姬曌想起一件事，想问，又打住，最终还是走了。
司空贤和路虎还没有回来，陈昊已经去资料室了，他是去找资料准备帮姬曌设计一个监狱外围环境的四维图像。
办公室里只剩下优哉优哉的头儿宋飞扬。
“头儿，你还记得林雅惠这个人吗？”
“记得，是中央鉴证科的受害人面目修复专家。怎么啦？”宋飞扬即时说。
“头儿记性真好，那个人今年多大？”
“三十三岁了。”
“啊？”
“怎么啦？”
“想给李诚介绍个女朋友。”
“哦，那她比李诚大三岁。”
“不知李诚喜不喜欢比他大的女人？”
“女大三，抱金砖，正好。”宋飞扬笑道：“林雅惠这个人很怪哦，天天喜欢摸着受害人的头骨吃饭睡觉，在办公室，在警察食堂也是这样，初初入行的警察有好多被她吓坏，要看心理医生的。”
“李诚的妈妈喜欢这样的人。”姬曌笑道。
“那肯定成不了。”
“为什么？”姬曌惊讶的问。
“李诚不喜欢被他母亲控制。”
姬曌笑了：“头儿，其实不是这样的，哪个孝顺儿子会真正违逆母亲的心意？只不过伯母对李诚要求太高，李诚有些承担不起，所以躲避着。”
“真的？”
“嗯。头儿就帮李诚做个媒吧。”
“行，我做你们坚实的后盾，不就是要帮你们解决这些人生大事吗？”
“那先谢谢头儿。”姬曌笑道。
“姬曌。”宋飞扬看着姬曌缓缓地说：“那个叫宗贤的死者是你的同班同学是吧？”
“嗯。”
“慢慢查，不要太辛苦了。”
“谢谢头儿。”
“哦，对了，你们要包我一个月的饭票哟。”宋飞扬笑道。
“我们赌输了吗？”
“难道李总警司不是和心爱的男人去海边渡假吗？”
姬曌嘻嘻一笑：“那你去问老虎，老虎要说是就算我们输了。”
“在说我呢。”路虎的声音比人更先到办公室。
“老虎回来了，头儿你问他。”姬曌一笑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看档案去了。
“老虎，你是不是和李总警司去海边渡假了？”宋飞扬问。
“是啊。”路虎点头。
宋飞扬一笑看着姬曌：“怎么样？”
姬曌笑而不语，路虎则一本正经的说：“头儿，可是那个赌你还是输了啊。”
第 35 章
宋飞扬莫名其妙：“我怎么输了？”
“李总警司是和我去海边渡假了，但我还不是‘心爱’的男人，只是她的男朋友而已。”
姬曌哈哈大笑。
宋飞扬一把抓起桌上的报纸掷向路虎，笑骂道：“臭小子，你阴我？”
“头儿，这是幼儿园都会的脑筋急转弯，输了就输了呗，不就一个月的饭吗？你这个月买股票又赚了多少？”路虎笑道。
“哦，这个月还真赚了不少，等一下神贤回来我就把帐算给你们看，顺便就转帐到你们的户头上。老虎，有这笔钱，可以买个十克拉的钻戒送给李总警司。”
路虎笑了笑道：“头儿，我带了一个人回来，你要不要去听一听审问？”
“为什么？”
“因为他是陈医生。”
“哪个陈医生？”
“专门负责为监狱里的囚犯开医学证明的陈启峰教授，你的老朋友。我们怀疑他帮余廷轩做假的医学证明。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没有逃跑，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向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宋飞扬不解地问。
“这就是我们要问的啊，姬曌，走吧。”路虎向姬曌招手。
“好咧。”姬曌起身应道。
陈启峰很干脆，说是收了余廷轩的一百万美金所以帮他开出了假的医学证明，并没有其他的任何原因。宋飞扬在监控室听着对方的话，示意姬曌出来，他亲自进去问。
看到老朋友亲自坐在自己的面前，陈启峰显得有些不自然。
“陈教授，我们算是忘年交了吧？在我自认为还是比较深入的了解当中，你不是那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后天早晨余廷轩就可以出狱了，你真的愿意像他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人离开监狱吗？那个人害了多少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一百万美金，对于我这样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来说也不少了。”
“那你为什么拿到钱之后不立刻出国呢？去加拿大，那里是犯罪者的天堂，肯定不会被引渡回来，拿了钱又不走，不是等着身败名裂吗？”路虎严肃地说。
“拿了钱之后才知道自己过不了职业操守这一关，所以等待着法律制裁。”陈启峰缓缓的答。
宋飞扬看在眼里缓缓道：“陈教授，其实没有你的医学证明，余廷轩也要被释放了，因为他转做我们警方的污点证人啦，所以我个人觉得他纯粹就是想害你才要你写出这个医学证明的。如果你不说出原因，白白被他陷害，你不觉得很不值得吗？其实这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会去查，可是你想一想，这样一来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浪费多少公帑？你一直是个正直的人，怎么能这样玩弄以生命和鲜血来维护正义的同僚手足？就为了一百万美金？”
“我没有玩弄你们！”
“那就告诉我实话，不要让我失望。”
陈启峰长叹一声，终于向宋飞扬说出了原因。一切原来很简单，陈启峰有过二段婚姻，前妻生的一个女儿，当年因为执意要嫁给余廷轩，陈启峰一怒之下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谁知道这一断便是永别。后来的一段婚姻他又有了一个女儿，女儿一直在国外读书生活，只是偶尔才回来与他相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又会和余廷轩纠缠上，因为对大女儿的愧疚，他为余廷轩签出了假的医学证明，希望这个小女儿能和余廷轩有一个不算太好的未来。
“你的女儿在哪里？”路虎问。
“我们很少见面，只知道她一直在余廷轩山顶的别墅里住，昨天晚上她还打过电话给我，说她一切都好。”
路虎递了一张纸和笔给老人：“陈教授，请你把电话写下来，我们必须找到你的女儿。”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和余廷轩在一起而已。”
“她不是跟余廷轩在一起，她是跟杀她姐姐的仇人在一起。那个山顶的别墅也不是余廷轩的，是那个杀死你的大女儿的仇人的。”宋飞扬说。
“你说什么？”
“最终的结果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有些事情我们的头儿会告诉你，我们必须要找到你的女儿。”路虎说。
老人看了看宋飞扬，提笔写下电话号码。路虎马上出去查号码，结果只知道这个号码是一个临时的手机号，用过之后就取消了，没有线索。
姬曌决定立即就去监狱见一见余廷轩，路虎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在警局大门口，见到拿着资料回来的司空贤。
“姬曌，心理医生的资金来源都查出来了，你现在要看吗？”司空贤扬着手中的资料说。
“跟我和老虎一起去监狱吧，我在车上看。”姬曌说。
“好啊。”司空贤也上了车。
在监狱会客室，姬曌见到余廷轩第一句话就是：“恭喜你啦，后天早晨你就可以离开监狱了。”
余廷轩一笑：“谢谢。”
“但是我马上会把再抓回来。”
余廷轩淡笑：“你们警察要出尔反尔吗？”
“不是，你做污点证人撤销的是过去已知的罪，但不代表你做了污点证人之后才发现的罪也撤销。”
“我在监狱里，还能有什么罪？”
“窜通政府职员伪造医学证明文件，还有——”姬曌把神贤手中的资料递到余廷轩面前：“你蓄养杀手帮你杀人赚钱的罪行。”
“这些资料要核实之后才能做为证据吧？你并不能证明那个心理医生就是我蓄养的杀手。”余廷轩翻着纸张笑道。
“我也没说这些资料就是心理医生的啊。”姬曌笑道。
余廷轩看了姬曌一眼没出声。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需要太多证据，因为我的目的不是要钉死你，而是要拖住你。我会慢慢的查，然后让检察院慢慢的起诉你，把你的案件列成一般程序，偶尔还可能会忘记提交，然后慢慢的磨啊磨，磨个三五年，或许你会因为证据不足而不被定罪，然后我们警察部门依然会兑现承诺让你离开监狱，但是这一定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监狱里的生活太难过是不是？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出去，如果越狱的话，你只会成为一个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的亡命之徒，但你要的是离开这所监狱之后还能过回从前那样舒服富贵的日子。余廷轩，你到现在也没明白出来混终究要还的道理，还在梦想着可以逃脱法网，逍遥自在。”姬曌缓缓的说。
余廷轩久久的盯着姬曌，眼里终于迸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