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第8部分

　　　　“公子，不着急去申画师姐那儿。”阿碧走到我前头拦住了我。

　　　　“你总是这样，越是难过就越是不说，越是沉默，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总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好，总是用笑掩饰一切，你不该在阿碧面前也如此伪装。

　　　　沉积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啊，啊……”我朝着天空愤力嘶喊。

　　　　阿碧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紧紧地抱着我。“公子。”

　　　　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阿碧，我是男人，是不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的是不是？我是萧懿啊，我不可以爱上楚君诺的是不是？”

　　　　“是，公子是萧懿，是萧景离的哥哥萧懿。是这项楚下一位右相，是这项楚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兵部尚书。是萧定远的儿子萧懿，是京都里众位女子爱慕的萧懿”阿碧的声音哽咽着，“是……男人，萧懿。”可是不论你是谁，你都不可以爱楚君诺。这句话，阿碧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抱着我，再也说不下去。

　　　　我把头埋进阿碧的怀里，任凭眼泪肆意流淌。我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些年来我都没哭过，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经流光了自己所有的眼泪。嘴唇被咬破，鲜血一路滴答，我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眼泪泛滥。平日里再苦再累我都咬牙挺了过来。再难再险我都熬了过来。怎么今日只楚君诺轻轻巧巧的一席话就溃不成军。

　　　　是啊，我是男人，我是萧懿。萧懿是不会哭的，或许一个男人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但是我却一定不可以。

　　　　从阿碧怀里正起头，我擦干了眼泪，“阿碧，我没事了。师姐还在等着我呢。走吧。”阿碧紧紧跟在我的身后，见我神色恢复如初，她才 ；稍稍放下心来。

　　　　听风阁里，师姐和安陆正在榻上聊天，见我进来，两人便停止了话题。

　　　　“来了”申画师姐招呼我坐在她的身边“我和阿陆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是不是师弟又偷偷说我坏话呢？”我抱了手炉往师姐怀里蹭了蹭。

　　　　“才没有呢”安陆连忙出声为自己澄清，“倒是师姐你，总是欺负我。”

　　　　“阿陆，师姐那是喜欢你，喜欢你懂不懂？嗯？”说罢我顺势捏了捏阿陆嫩白的脸蛋儿。

　　　　阿陆本来就小，脸蛋生的俊俏又白皙，比女子更胜。所以我总是喜欢捏安陆的脸蛋儿，这个家伙总是容易害羞，一直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我的调戏，白皙的面庞立马变得红彤彤的，赛若桃花。

　　　　阿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愤的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呀”师姐伸手戳了我的额头一下，“怎么一见到阿陆就没了正型儿了呢？”

　　　　师姐虽是名医，妙手回春，一双纤手救了无数人，但是师姐也曾是项楚国最厉害的杀手组织里的一员，死在她手下的人不比她救得人少。所以即便轻轻戳了我一下，我也还是觉得疼，“啊，疼。师姐，你怎么就不懂得怜惜你面前的美男子呢？”我蹭在师姐怀里撒娇。

　　　　“哦？你想让我疼惜你啊？”师姐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啊，不过该怎么疼惜你呢？”师姐假装苦恼的思索了一下，而后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要不就像上次关心姜公子那样吧？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新想法的。”

　　　　师姐笑的一脸无害的样子，我却端端的打了个冷颤。像姜公子那样？我还要不要活了？上次京都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姜耀听闻师姐貌美，于是就假装看病去了师姐的医馆，对师姐毛手毛脚的，结果却被师姐活生生丢到了药汤里。那药汤是要用来制解药的，不过里面却什么蛇虫毒蝎都有。师姐在药锅边上笑的花枝乱颤的，还美其名曰说是关心姜公子，怕以后有人对姜公子不利，提前在这里泡一泡，能够百毒不侵。可怜那姜公子还没挺清楚师姐的话就吓得得昏了过去。从那之后再也没来过师姐的医馆。

　　　　想想那些个蜈蚣蝎子，蛇虫蚁兽，在一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药汤里挣扎，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呵呵，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自己疼我自己吧，就不劳烦师姐了。”我连忙讨饶拒绝。

　　　　阿碧在一旁偷偷捂嘴笑了出来，上次的时候我们两都在现场。听说那姜公子回家之后死活不肯再在浴池里洗浴，沦为了整个京都的笑柄。
第　017　章　　疑是故人来
　　　　师姐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而后正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狐狸狡猾，主动出击的话说不定它就从哪里溜走了，若是等他自己出来，我们就有办法一击即中。”师姐的桃花酿总是这么香，似乎里面有什么迷药一样让人上瘾。

　　　　“怎么跟个酒鬼似的？”师姐伸手夺过我手中的酒杯“身体不好，就别喝那么多酒了。”

　　　　“我这身体不知道能撑到哪天，”我自嘲的笑了笑“不在了也好，省的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只是可惜再也喝不到你酿的桃花酿了。”顿了一会儿我又继续到“师姐假若我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记得我，会不会想我？假若我真的不在了，你帮我照顾师傅，照顾阿陆，照顾阿碧好不好？假若我真的不在了，师姐你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别再用自己试毒了好不好？假若我真的不在了，每年你和阿碧来看看我好不好，给我带一壶桃花酿，省的我到了那边惦记。”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就像是我真的撑不住了，在交代后事一样。

　　　　“你师姐我好歹是这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名医，要是你死在我手里那可是砸了我的招牌，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还有我自己也很忙，我有我的事情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帮你照顾他们，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做，别想偷懒都推给我。假如你真的不在了，我才不会去看你，也不给你带桃花酿，馋死你。我也会把你忘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所以你要给我活着，好好地活着。”师姐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飘向了远方。

　　　　我佯怒道“师姐，你好狠的心。”

　　　　“死了就是死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愣了一下，是啊，死了就是死了，一切就都尘归尘，土归了。那些个东西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会再让第二个人在我手里死去，就算拼尽全部我也会让你活下来。”师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却蓦然湿了眼睛。

　　　　阿碧在一旁红了眼眶，转过头悄悄的抹眼泪，不让我看见。师姐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屋子静默了下来。我知道，师姐只是说说而已，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假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怕是第一个哭成泪人的就是她。

　　　　阿陆从屋外进来，见我们沉默着不说话，“师兄，这次你打算怎么办？”阿陆皱了皱眉头继续道“我们的身高现在不同，若是我继续扮你恐怕是不行了。”

　　　　“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上一次已经验过正身了，所以这一次怕是不会再只是单纯的看看我是男是女。你就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再等等，看看他到底要出什么招我们才能有应对的办法，这样贸然出击反而会暴露我们。”

　　　　“嗯，好。”阿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阿陆，谢谢你。”我朝阿陆投去感激的微笑。

　　　　“只要师兄需要阿陆，阿陆就会一直在。”阿陆也朝我笑。

　　　　在师姐那里窝了好久之后，我才在阿比不断的催促声中不情愿的起身回府。

　　　　刚进了大门，我和阿比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我们出门不过一天而已，整个萧府却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下人们来来往往的穿梭忙碌着，府里的管家在那里不断指挥着。

　　　　我和阿碧一头雾水，萧府是有什么喜事么？我招呼了管家过来询问“冯管家，府里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做什么？”

　　　　“哦，回大少爷，萧府是有喜事啊。”冯管家喜笑颜开的说道“大少爷，您的胞妹，七小姐回来了啊。恭喜您，大少爷，终于能一家团圆了。”

　　　　“不可能，冯管家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七小姐离家都已经四年了，一直没找到，怎么会突然回来呢？”阿碧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我骗你干嘛？你要是不信你就进去看看，喏，七小姐就在正厅里和老爷夫人在一起呢。”冯管家手指指向了萧府的正厅。

　　　　“怎么可能，七小姐怎么会……”阿碧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拧头看我的表情。

　　　　来者不善，这是我听到萧景离回来了之后的第一反应。但我还是配合着我的身份，做出了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拉着冯管家的袖子，“真的吗？阿离回来了吗？在哪儿？阿离在哪儿？”

　　　　“是啊，是真的。诶哟，您瞧我，这一激动光顾着拉着您说话了，您赶紧去吧。”

　　　　我立马迈开步子朝正厅走去，阿碧随后跟了上来。还未进正厅，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

　　　　踏进正厅的门，就见府里各位姨娘姐妹们都在，这是在萧府过年才会出现的景象。父亲坐在正位上，大夫人在父亲身侧，母亲在右侧拉着一个女子的手说着话。

　　　　我一进去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父亲抬眼看我，眼里未有一丝波澜。母亲见我进来，赶紧招呼我到她身边去。

　　　　“懿儿，快过来，快看看这是谁。”母亲一脸慈爱的将身边的女子推向我。

　　　　那女子本是侧脸对着我，母亲推了她一下，她便顺势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我。她朝着我浅浅一笑，轻声呼唤“哥哥。”

　　　　那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从前看着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此时这张脸却叫我胆战心惊。确实是萧府的七小姐萧景离的脸，我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她的脸看。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姨娘们窃窃私语着我的反应。

　　　　阿碧也是在看到那张脸之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朝前走了几步，在离我只有两步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再次唤我“哥哥，我是景离啊。”

　　　　这一次，我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敛下所有心思，紧紧地抱着她，“阿离”。

　　　　我把头偏到她脖子前，努力的逼自己哭，眼泪顺势而落，一路滚烫跌入她的衣襟，她的身体明显的一震。我的妹妹，萧景离，回来了。
第　018　章　　谜一样的存在
　　　　眼泪滚烫一路跌落，我明显的感觉到阿离的身体一震。随后景离紧紧将我反拥住，却没落下半滴眼泪。

　　　　屋子里几位姨娘捂着嘴似在轻轻啜泣，众姐妹们眼眶湿润，这府里的人虽不是戏子却比戏子演的还要逼真。

　　　　只有五姨娘一个人毫不动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是府里唯一一位无所出的姨娘。景离小的时候母亲不疼她，她也调皮总是犯错，纵然有我护着，也还是免不了受罚。每次一被罚，景离都会偷偷躲起来哭，有一次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幸好五姨娘路过将她带回了房间。

　　　　五姨娘是个能歌善舞的异族女子，人很开朗，她也能受得了阿离闹腾的性子，所以阿离总是粘着她。五姨娘教过阿离唱歌和跳舞，阿离却总是贪玩儿，五姨娘也没办法，只好随阿离。但是五姨娘依旧很疼阿离，总是把父亲赏给她的上好的布料用来给阿离做衣裳，自己还常常做点心给阿离。在这府里，她是寂寞的，不会像别的姨娘一样去争宠，也没有子女的陪伴，父亲的出现曾经让她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父亲太忙，虽然宠她，但却不能经常陪着她，阿离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再一次有了希望。

　　　　阿离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她曾拼命阻拦，最后却被父亲命人强行带回了别院，软禁了一个月。

　　　　而如今阿离回来了，就算五姨娘不会哭，至少也会有一丝开心吧，她那么疼阿离。不过毕竟阿离的亲生母亲不是她，在这里表现的太激动，难免会落人口舌。这样想着，我心下释然。

　　　　景离轻轻将我推开，伸手替我擦干眼泪。景离变了很多，许是四年的沧桑漂泊让曾经天真的姑娘如今变得寡言深沉。倒是身段长了许多，人也出落得大方了。

　　　　我盯着景离的脸一直看，她却忽然转过头来，正好和我的视线对上，一时间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景离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指着阿碧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

　　　　阿碧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阿碧见过七小姐。七小姐万福安康。”

　　　　“刚刚还听母亲说哥哥身边多了位佳人，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如此楚楚动人。哥哥真是好福气。”

　　　　“七小姐误会了，阿碧只是公子的贴身侍女而已，公子的红颜知己当是名门闺秀，岂是阿碧敢觊觎的身份。”

　　　　阿碧的一番话让母亲很是受用，嘴角的弧度有上扬了几分，父亲也稍稍展颜，我却紧锁起了眉头，阿碧为了我总是在不断贬低自己。

　　　　“这样啊，真是可惜呢，我还以为阿碧能做我的嫂子呢。”景离一脸遗憾的样子，可惜中带着些不甘。

　　　　阿碧温顺得低下头，退到了我的身后。见阿碧不再搭理她，景离马上将目标转向了我，“哥哥，我好久没回来了，都快忘记这京都是什么样子了，你带我出去转一转好不好？”

　　　　母亲一脸慈爱唤着景离，“阿离，刚回来纠缠着哥哥不放，怎么还是这样子。”自从这次阿离回来之后，母亲对阿里的态度就有了一个彻底的大转变。“你哥哥他还要忙朝中事物，哪里有功夫陪你玩儿。母亲陪着你去就是了。

　　　　没等阿离反驳，父亲却先开口了“这两日你就陪着景离吧，你手上的事儿我来处理。”

　　　　母亲闻言惊讶了一下，看了一眼父亲，随即又恢复正常。

　　　　“有劳父亲了。”我并没有拒绝父亲的提议，父亲会让我放下手上的公务陪阿离这本身就很诡异，所以我更要借机看看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

　　　　“嗯。”父亲颔首示意，再没说什么。

　　　　几位姨娘又拉着阿离说着话，我在一旁陪着，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看起来一派和谐。只是坐在这屋子里的人却是各怀鬼胎的。

　　　　极其丰盛的午餐过后，众人都散了去，父亲在席上说晚上要办一场家宴请朝中各位大臣前来，正式为阿离接风。母亲叫我和阿碧带景离去置办几身衣裳，她自己则留在家里指挥下人准备晚上的宴席。

　　　　我和景离正说着话时，五姨娘恰巧从我们两跟前路过，景离抓了抓握的手，就朝五姨娘走去。“五姨娘，阿离下午要去置办衣裳，您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了，我素来不喜嘈杂的地方。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五姨娘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景离的邀请。

　　　　景离倒也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的送了五姨娘走。我朝五姨娘点头示意，五姨娘却理都不理径直略过我而去。她至今都还是介怀于四年前的那件事，对我有着深深的成见，认为是我害了阿离。

　　　　回来后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