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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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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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环答应一声,转身一溜烟儿走了。

  ☆、135 背叛

  温暖的阳光透过镂金雕花长窗泻进来,澄泥金砖地上影影绰绰地映着六和同春纹案,万千尘埃在金色的阳光中翩跹飞舞。
  张婳放下毛笔,伸了伸懒腰,目测了一下案桌上码的那叠宣纸,不由有些沮丧,整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居然才抄写了二十几篇。
  心下老泪纵横,呜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抄完一千篇。
  碧桃添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出馊主意:“太子妃,不如找几个识字的奴才帮忙抄写?”
  张婳揉了揉酸麻的手臂,好笑道:“被太后知道了,罪加一等,可不是罚抄一千篇《女论语》这么轻松了。”
  过了半晌,小环垂头丧气地掀帘进来,闷闷地说道:“小姐,奴婢问过好几个御兽师,他们都说不清楚白貂为何会发狂,也不知道白貂怕什么。”
  张婳倒没有抱多少希望,遂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环嘟哝道:“真是一群酒囊饭桶。”
  张婳笑了笑,起身踢掉绣鞋,歪在紫檀雕花嵌和田玉榻上,双眸微阖,也不知是歇息还是想心事。用过晚膳,继续抄写了两个时辰,方洗漱歇下。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身侧的榻忽地沉了一下,一个微凉的身子钻进被子,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在她颈间。
  张婳清醒过来,心下有些惊讶,苏选侍动了胎气,他不是留在鸣鸾轩陪着她么?怎么半夜又跑到自己寝殿里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苏选侍还好么?”
  朱祐樘淡淡地“嗯”了一声,扳过她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张婳犹豫了一下,说道:“臣妾也不知道白貂为何会突然发狂扑向苏选侍,万幸苏选侍无恙,不然臣妾可真没脸再见殿下了。”
  “别担心。”朱祐樘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微笑道,“皇祖母在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眼睛亮着呢。她若真的疑心你,绝不会只罚你抄写一千篇《女论语》这么轻松。”
  张婳心下暗自腹诽,太没天理了!知道我是无辜的,还罚我抄一千篇《女论语》???呜呜呜呜,我手都快抄断了!脸上却笑嘻嘻地道:“皇祖母真是英明。”
  朱祐樘似猜到她的心思,将她鬓边的几绺头发捊到耳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抄了半日的《女论语》是不是很累?来,为夫为你好好按摩按摩。”
  张婳身子向后缩了缩,忙十分狗腿地笑道:“不累!臣妾一点都不累。”
  “不累?”朱祐樘唇边含笑,翻身覆上她,手已滑入她衣内,在她耳畔轻笑道,“不累就更好。”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细腻娇嫩的肌肤,张婳全身似电击般酥酥麻麻,耳垂被他含在嘴里轻咬,吮吸。
  呃,太卑鄙了!他明知道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还回回都拿它逗弄她。
  张婳软声求饶:“殿下,不要!呜呜!不要!”声音轻细柔媚,却引得男人越发地动情。
  两人闹了大半夜方罢休,张婳累得连睁睛都睁不开,身上黏乎乎的,十分难受,却又动弹不了,依稀感到他抱起她走到净房,将她浸到温热的浴汤里,一双修长的手温柔地擦拭着她身子,脑袋晕晕乎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次日睁开眼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张婳惊得跳起来,惨了惨了,居然睡到晌午才起来,她还没给太后请安呢!
  金莲听到动静,立即率着四名小宫女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张婳愁眉苦脸地道:“你们怎么不唤醒我?”
  金莲抿唇微笑道:“殿下出门时特地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您歇息,还说他已着人向太后说您患了风寒,不必去仁寿宫请安。”
  张婳脸色羞红,风寒???亏他想得出来!!!整个慈庆宫谁不知道她是为何起晚了。
  绿翘端着一碗热气袅袅的药进来,恭谨地道:“太子妃,该喝药了。”
  张婳秀眉微蹙,随口道:“先放在桌上凉一会儿。”
  绿翘依言将药盏搁在桌上,却不退下。张婳知道她的脾气,自己若不喝完药她是绝不会离开,遂也不管她。
  镜子中一张脸庞清丽若出水芙蓉,眉目间却较往日多了几分妩媚,淡淡地道:“就梳个堕马髻吧。”
  呃,既然说患了风寒,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殿里,不能出去招摇过市了。
  金莲点头答应,她手极灵巧,很快便了一个绾堕马髻,又挑选了一支嵌着拇指大小的东珠凤钗簪在她发髻上。
  庭院忽传来一阵吵闹声,隐隐夹着女子的抽泣声。
  张婳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绿翘是霁月殿的掌事姑姑,立即道:“奴婢出去看看。”说罢躬身退了出去。
  金莲从妆匣里拣了一对东珠耳铛替她戴上,收拾妥当后,端起桌上的药盏,微笑道:“太子妃,药已经凉了。”忽又“咦”的一声,凝神仔细地闻了闻汤药,神色变得十分怪异,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正在收拾床榻的宫女们。
  张婳会意,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唯唯诺诺中地退出去。
  张婳沉声问道:“是不是药有问题?”
  金莲低头又闻了闻药味,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太子妃可曾听过,宫中嫔妃侍寝后,若皇上叫留,彤史便会记录侍寝时间地址;若皇上说不留,便会赐侍寝的嫔妃一碗汤药,嫔妃们喝了就不会怀有皇嗣。”
  张婳心头一跳,点点头:“确实听过宫中有这个规距。”
  金莲有些嫌恶地望着手中黑乎乎地药汁,小声地道:“这碗药汤的气味和那些避孕药汤一模一样。”声音微微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奴婢也不是很肯定,太子妃最好请太医检查一下。”
  张婳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心下转过无数个念头,唇边慢慢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她的药一直是由绿翘亲自煎熬,从不假手于人。唯一动手脚的人便只能是绿翘!
  金莲不安地说道:“绿翘姑姑向来忠心耿耿,不可能会做出背叛太子妃的事情。”
  张婳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此事未查清真相之前,万万不可声张,更不可在绿翘面前露出破绽。知道么?”
  金莲点点头:“是。”
  张婳接过她手中的药盏,有些疲惫地道:“你去唤小环进来。”
  金莲答应着躬身退下。须臾,小环掀帘进来,声音清脆:“小姐,您找奴婢么?”
  张婳寻了一只白玉瓶,将一半汤药倒在瓶里,用木塞塞好,又掏出怀中的令牌,悄声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宫,找个大夫问一下瓶里装着是什么汤药,有何功效。”想了想,又低声叮嘱,“去库房取两支千年人参,对外就称是奉我的命令回府探望老爷。”
  小环知道事关重大,郑重地点点头,接过令牌,将白玉瓶藏入怀中,转身出去。
  张婳随手将剩下的半碗药倒入紫檀木高几上的花盆里,斜倚在榻上,双眸微阖,似睡非睡。绿翘掀帘进来,看到桌上的空碗盏,含笑问道:“太子妃,喝完药了?”
  张婳睁开眼,如平时般皱着眉头:“本宫身体很好,你们一个两个非要逼着本宫喝药!”又叹了一口气,“如今金莲也学了你,本宫不喝完药,她死活不肯离开。”
  绿翘丝毫没有起疑,微笑道:“殿下交待过,您的身子曾在冷水里浸泡了数个时辰,须要好好调理,半分都马虎不得。”
  张婳微微一笑,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适才是谁在哭?”
  “两个小宫女拌嘴吵架,竟然在院子里打起来。都怪奴婢没有教好她们,惊扰到太子妃。”
  “你是掌事姑姑,平儿事多,总有兼顾不周的地方。既然没有什么大错,便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奴婢罚她们跪两个时辰,若下次再犯,再将她们打发到浣衣局。”
  张婳微笑道:“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可。”
  绿翘收拾起药盏,命人在东次间备下早膳,服侍她用完膳,见她脸色疲惫,似乎还未睡醒,关切地道:“太子妃,您上床歇一会儿吧。”
  张婳颔首,走到寝殿侧身躺在床上,双眸微阖,却无半分睡意,心里既盼着小环快点回来,又害怕她回来。
  若全部都被自己猜中了呢?
  不会的!绝不会!
  她摇摇头,立即克制自己再猜测下去,闭着眼数绵羊,可头脑越来越清晰,一颗心似油煎般难熬,若真的像她猜想的那般,她该如何面对?
  约莫酉初,小环方从外面回来,径直走到寝殿,见她正在沉睡,忙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脚还跨出门槛,却听床上的人唤道:“小环?”
  小环忙奔上前,扶着她坐起来,拿了一个大引枕垫在她身后,极机灵地冲着窗外叫道:“小姐,老爷的身子好多了,偶尔还能下床走动哩。”
  张婳赞许地望着她,跟着自己时日长了,见惯了宫中各种鬼蜮技俩,小丫头也学会玩心机了,悄声问道:“问过大夫了么?那瓶子里是什么药?”

  ☆、136真心假意?

  帐顶悬挂着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锦被温暖柔软,张婳却似置身冰窖,身子如小虾般弓起来,轻轻颤抖,将被子蒙住头,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的伤害挡在外面。
  榻边外沿忽往下沉了一下,似有人坐在榻沿上,熟悉温暖的声音响起:“婳婳。”
  张婳闭着眼,默不作声,耳边似不断地回荡着小环的话:“小姐,大夫说瓶子里的药滋阴补血,是调养身子的圣药,只不过里面多加了一味药,女子喝了便不会有孕。”
  被子忽被人掀开,身子陡地落到熟悉的怀抱里,张婳装作刚睡醒般,揉了揉眼睛,茫然地问道:“殿下,您回来了?”
  朱祐樘将她鬓边的碎发掠到耳后,眉头微拧,柔声问道:“我听她们说你没有用晚膳?身子不舒服么?”
  “身子有些懒懒的,不想动,肚子也不饿。”张婳微笑地望着他,“少吃一顿两顿的饿不死人。”
  “胡闹。”朱祐樘轻敲了一下她额头,眼中满是宠溺,“我让她们把晚膳搬进来,你多少吃一点。”
  张婳却赖在他怀里没有动。朱祐樘低低笑了一声,让她靠在床上,随手拿了一个大红金线蟒引枕垫在她背后,起身走到外间命人传晚膳,过了片刻,绿翘领着几名小宫女端着菜肴进来。
  宫女们搬了张紫檀嵌螺钿案几放在床上,将菜肴及米饭摆在案几上。张婳没有食欲,勉强动了几筷便不再吃了,朱祐樘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柔声道:“乖,趁热喝了。”
  张婳捧着粉彩描金五福捧寿碗默默地喝着汤,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为朱祐樘布菜的绿翘,微笑地问道:“我没有记错的话,绿翘明年就满二十五,按宫规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
  绿翘的手顿了一下,忽跪下道:“奴婢父母早已病亡,在宫外也没有其他亲人,奴婢已无处可去,只想留下来尽心竭力地服侍太子妃。”
  张婳笑容不减,声音越发地柔和:“快起来。你愿意留下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绿翘站起身,恭谨道:“多谢太子妃。”
  用完膳,绿翘领着小宫女收拾碗筷案几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朱祐樘径直去净房沐浴,出来后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贞观政要靠在床上翻看。
  张婳默默地下床,沐浴更衣后回来,头发湿漉漉的,尚淌着水滴,朱祐樘眉头微皱,放下书卷,将她抱到床上,寻了一条干净的巾帕,替她擦拭湿发,温言问道:“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张婳脸色微红,支支吾吾地道:“没……没做什么。有点累,睡了一小会。”
  朱祐樘笑了笑,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是昨晚太劳累了?”
  张婳双颊滚烫,连耳后根都红了,侧过脸不语。朱祐樘微微一笑,见她眼圈微微泛青,脸色疲惫,不禁有些心疼,低头吻了一下她嘴唇,轻声笑道:“为夫给你按摩按摩。”
  张婳吓了一跳,昨夜他也是这般说,后来自己就被折腾地筋疲力尽,忙慌慌张张地从他怀里爬起来,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捡起枕边的《政观政要》,讨好地道:“殿下,您看书。”
  朱祐樘见她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大手一捞,将她按回自己怀中,继续替她擦拭头发,好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婳暗自腹诽,按摩变乱摸,鬼才信你呢!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声,将巾帕扔在床边的矮几上,微笑道:“累了就早些睡吧。”
  张婳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兰娘娘虽然住在仁寿宫,有皇祖母的庇护,可万贵妃阴谋层出不穷,臣妾很担心兰娘娘的安危。”
  朱祐樘拿过她手中的书卷,靠在床边翻看,温言道:“你若不放心,我找几个会武功的太监过去保护她。”
  张婳点点头,又道,“兰娘娘身边连一个得力的宫女都没有,臣妾觉得绿翘沉稳忠厚,精明能干,想让她过去服侍兰娘娘。”她唇畔含着清浅的微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朱祐樘愣了一下,抬起头,沉吟道:“有皇祖母的庇护,兰娘娘不会有事。绿翘忠心尽职,沉稳谨慎,有她在你身边照顾,我还安心些。至于兰娘娘那边,我再慢慢找一个可靠得力的人给她。”
  张婳心似沉入一个黑暗的深渊,脸上依然维持着恬静的微笑,乖巧地道:“谢殿下费心。”
  朱祐樘轻抚着她脸颊,含笑道:“你我夫妻,说什么谢。”
  张婳不动声色地道:“绿翘在宫中多年,深谙宫中生存之道,往后臣妾自会多倚重她。”
  朱祐樘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张婳依然微笑着,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绿翘效忠的人果然是他!!!
  在延祺宫绿翘对她的监视,必是奉了他的命令!成为太子妃后,绿翘亦成了身边的掌事姑姑,想必也是他的安排,让绿翘时时刻刻地监视她。
  那次在书房中了苏选侍的媚毒,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后,那些汤药的味道便变了,当时他骗她说是特地让周谨加了一味药,汤药喝起来就不会那么苦。
  事实上也的确只是加了一味药,是不能有孕的药。
  苏选侍是万贵妃的人,表面上他对她百般宠爱,暗中却在她的胭脂中加了息肌丸,让她不能怀上他的骨肉。
  那自己呢?是不是他现在依然觉得自己是万贵妃的人,所以也命人在汤药中动手脚?
  “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婳婳,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无需任何证据,永不相疑!”
  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原来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相信过她!她怎么那么蠢,差点就陷在他温柔的陷阱里。
  朱祐樘似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从书本上抬起来,见她微笑地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笑,将书放到枕边,伸手抱她坐到腿上,含笑问道:“不是说累了么?怎么还不睡?”
  张婳甜甜一笑,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厌恶与痛恨。
  朱祐樘吻了吻她脸颊,倾过身吹灭蜡烛,柔声问道:“是不是烛火太亮了,睡不着?”
  张婳唇角含笑,手轻抚过他胸口,三分调皮七分玩笑地说道:“臣妾想看看殿下的心究竟装了些什么?可有臣妾的位置?”其实她想问,你的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是铁做的还是石头做的?
  朱祐樘心情似乎极好,将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胸口,宠溺地道:“除了皇位,它装的全是你。”
  张婳也不揭穿他,暗自腹诽,你就继续骗吧。看你还能骗多久。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臣妾不信。”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
  朱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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