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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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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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婳磕头道:“皇祖母息怒。皇祖母一向疼爱孙媳,孙媳岂会丧尽天良到诅咒您。此事臣媳是被人陷害,还请皇祖母明察。”
  太后眸中精光一轮,冷声道:“那么多奴才亲眼看到玉奴在秋苑叼出这个人偶,难不成是那只畜牲陷害你?”
  张婳脸色镇静,从容地说道:“红蓼带着人冲到屋内寻找玉奴时,孙媳尾随进屋,看到一名小宫女钻进床底下,过了一会儿玉奴便叼着木盒从床底下蹿了出来。孙媳怀疑是那名小宫女将事先藏在身上的木盒让玉奴叼着。皇祖母只要审问那名小宫女,事情必会水落石出。”
  红蓼脸色微变,讥道:“太子妃真是好口才。适才奴婢带人进秋苑寻找玉奴,您神色慌张,百般推脱,奴婢便觉得蹊跷,莫非秋苑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奴婢带人进屋,太子妃也同时进去,您和您身边的宫女像防贼似地盯着奴婢们,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奴婢们还能做什么手脚?太子妃为了活命,便将这么大的罪扣在一个无辜的小宫女身上,您不怕良心受到谴责么?”
  适才钻进床底下的小宫女吓得浑身颤抖,“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冤枉,奴婢是当着太子妃的面钻进床底下,如何做手脚?更何况奴婢衣裳单薄,哪里能藏得下一个木盒子,请太后明察。”
  张婳冷冷地道:“宫正司有七十二套刑具,你能熬得住多长时间?你若现在开口说实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小宫女哭着磕头:“太后,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红蓼讥嘲道:“人证物证俱全,太子妃绝无可能脱罪,又何必去吓唬一个小宫女?”
  张婳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平静地道:“本宫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善恶到头终有报。”
  红蓼毫不示弱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太子妃行厌胜之术害人,竟让一只狸猫抓到证据,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婳淡淡一笑:“人在做,天在看。待事情水落石出的那刻,你的下场只会比本宫更惨。”
  红蓼身子一颤,嘲讽道:“太子妃牙尖嘴利,奴婢自叹弗如。现下太子妃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儿吧。”
  “够了。都不要再吵了。”太后猛地拍了一下案几,冷冷地道,“太子妃,人证物证俱在,你以为随便攀污旁人便可以脱罪么?”
  “孙媳不敢。”张婳膝行了几步,额头触在冰冷的澄金砖地上,宽大的袖袍似无意间压住扎满银针的人偶,静静地说道:“皇祖母,孙媳冤枉。”她抬起头,捡起地上的人偶,坦然地望着太后,“孙媳从未行过厌胜之术,请太后明察。”
  沈兰曦忽跪下:“太后,嫔妾昔日为秀女时曾与太子妃同住延祺宫三个月,太子妃秉性纯良,绝不会做出厌胜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太后眸光一沉,冷冷地道:“你镇日呆在仁寿宫陪伴哀家,人心的险恶奸诈你又了解几分。太子妃行厌胜之术证据确凿,谁再敢替她求情,按同罪处置。”
  沈兰曦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担忧地望向张婳。
  红蓼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脸上不动声色,静静地等着太后将太子妃处死或满门抄斩。
  张婳感激地望向沈兰曦,复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人偶,似在研究它的绣工。
  太后轻拔着手腕上的伽楠木佛珠,锐利的目光在张婳脸上逡巡,眉头紧锁,似在考虑如何发落她,沉吟片刻,说道:“太子妃张氏心思歹毒,在宫中行厌胜之术,罪不可恕,着废黜为庶人,赐三尺白绫,秋苑所有奴仆一律仗毙。姑念张氏曾救过太子一命,免其家人死罪,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151 转危为安

  太后轻拔着手腕上的伽楠木佛珠,锐利的目光在张婳脸上逡巡,眉头紧锁,似在考虑如何发落她,沉吟片刻,说道:“太子妃张氏心思歹毒,在宫中行厌胜之术,罪不可恕,着废黜为庶人,赐三尺白绫,秋苑所有奴仆一律仗毙。姑念张氏曾救过太子一命,免其家人死罪,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张婳脸色自始至终十分平静,待太后发落完,正想开口,却听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太后眉头微皱,不悦地道:“哪个多嘴的向太子通风报信?”
  张婳微微一愣,呃,朱祐樘的耳报神还不是一般的多。
  朱祐樘匆匆进殿,似乎一路飞奔而来,脸色发白,头上的赤金嵌和田玉王冠微微倾斜,见到张婳安然无恙地跪在殿内,明显松了一口气,上前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难得地露出几分慈祥与欣喜,亲热地道:“快过来坐。”
  朱祐樘走到她下首坐下,从容地说道:“皇祖母,厌胜之术历来为宫中禁忌,犯者无论是谁皆难逃死罪。婳婳是孙儿的正妃,她若真的犯下此弥天大错,孙儿也洗脱不了治家不严之罪。慈事体大,皇祖母可否容孙儿问她们几句话?”
  太后深以为然,颔首:“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朱祐樘望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青桔……”
  “多大?”
  “十四。”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何时进宫?”
  “去年九月初三。”
  “何处当值?”
  “未央宫。”
  ……(此处省略无聊问题一百字)
  “何人将人偶交给你?”
  “是……”红蓼与青桔离得很近,眼见她上当,忙趁人不备暗暗掐了她一把,青桔回过神来,立即改口道,“人偶是玉奴从秋苑的屋子里叼出来,与奴婢无关。”
  张婳暗暗好笑,太子不是一般的奸诈啊!适才朱祐樘问得极快,又尽挑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问,小宫女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回答了一两个问题后,渐渐放松戒备,越答越顺溜,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差点便脱口而出,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改口。
  朱祐樘淡淡地瞥了一眼红蓼,继续道:“你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诬陷太子妃是抄家灭族之罪,你若是受人胁迫,只要如实招认,本宫定当保你全家平平安安。”
  青桔听到“抄家灭族”四字脸色微白,坚定地说道:“奴婢亲眼看到玉奴叼着装人偶的木盒从床下蹿出来。”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望向红蓼,淡淡地问道:“你也亲眼看到玉奴叼着装人偶的木盒从床下蹿出来?”
  张婳有些好奇,红蓼是朱祐樘安排在老妖妇身边的眼线,此时她会选择帮老妖妇还是帮朱祐樘呢?若选择老妖妇,那她之前为朱祐樘所做的种种皆是白费心机;若选择朱祐樘,以老妖妇的个性,一定会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红蓼见朱祐樘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他眉目温和,一如往常般的温文儒雅,可不知为何心底却直打冷战,内心激烈地斗争了半晌,垂首道:“回殿下的话,不仅奴婢和青桔,未央宫数十双眼睛都亲眼看到玉奴叼着装人偶的木盒从床下蹿出来。”她这话是在提醒他,不是她不帮他,而是众目睽睽,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朱祐樘没有任何惊讶,眉头微拧,似颇有些头疼地道:“如此说来,太子妃是不满太后的责罚,心生怨怼,是以在秋苑行厌胜之术诅咒太后?”
  红蓼故作担忧地道:“人证物证俱齐,太子妃似乎很难洗脱嫌疑。”
  太后凤眸微眯,问道:“祐樘,你还有何话要问?”
  朱祐樘恭谨地道:“皇祖母,孙儿问完了。”
  张婳愣了一下,朱祐樘这样就算审完了?本来还满怀期待地看他如何抓出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没想到他不痛不痒地问几句便完事了?又见他神色淡定从容,仿佛有十足的把握救她,不由有些奇怪。
  太后沉声道:“既然证据确凿,太子妃张氏……”
  “等一下。”朱祐樘忽盯了一眼张婳,说道,“皇祖母,孙儿有一事相告。”
  太后皱眉:“你又有何事?”
  张婳见朱祐樘目光一直在她小腹逡巡,有些莫名其妙,忽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呃,他该不会想……
  果然朱祐樘接着说道:“其实婳婳她已经……”
  张婳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抢着说道,“其实孙媳已找到证据证明孙媳是遭人陷害。”
  朱祐樘愣怔片刻,随即唇角蕴笑,宠溺地望着她。
  太后半信半疑,问道:“什么证据?”“适才孙媳不小心扯破了人偶,无意中发现人偶里面居然有几根白色的猫毛。”张婳恭敬呈上人偶,垂首道,“请太后过目。”
  太后眸光一沉,扬声道:“拿上来。”
  石竹立即步下台阶,从张婳手中取过人偶,却见人偶身上的绣线松脱,裂开了一道口子,白色的棉絮中赫然夹着几根白色的猫毛。
  太后脸色铁青,用力一扯,人偶顿时裂成两半,无数根白色的猫毛轻轻飘落。
  张婳故意“咦”了一声,说道:“皇祖母,这些猫毛孙媳瞧着倒挺像玉奴身上掉下来的。”
  红蓼带人离开后,她看到掉落在院中的猫毛,灵机一动,找出白缎极棉絮,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只不过人偶的绵絮里被她加了许多猫毛。适才她跪在地上磕头,故意用袖袍压住人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袖中的人偶与地上的掉包了。
  老妖妇的玉奴是外藩进贡,整个后宫仅有一只,人偶里面的棉絮出现玉奴的毛发,答案昭然若揭。
  张婳心下冷笑,老妖妇,这回你是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我看你还如何器张不可一世?
  红蓼脸色大变,恨恨地望了一眼张婳,这般天衣无缝的局居然被她发现破绽。贵妃娘娘说得没错,她果然比泥鳅还滑手,想要板倒她,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心念电转间,已决定弃车保帅。
  太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大声喝道:“那只狸猫呢?”
  一名太监立即从红蓼身后的小宫女怀里夺走玉奴,粗鲁地从它身上拔下一丛猫毛,恭敬地呈给太后。
  狸猫痛得呜呜乱叫,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瞧着众人。
  太后接过猫毛与棉絮中的猫毛细细比对,眼中如欲喷出火,冷冷喝道:“来人,立即传万氏那个贱婢来见哀家。”
  小太监答应一声,一溜烟儿退了下去。
  太后目光锐利如剑,冷冷地盯着青桔、红蓼,寒声道:“你们两个如实招来,是不是万氏行厌胜之术祖咒哀家,指使你们诬陷太子妃?”
  情况急转而下,青桔吓得浑身颤抖,惶恐地道:“太后,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红蓼还算镇定,磕头道:“太后息怒。贵妃娘娘绝不会诅咒太后,此事必有误会。”又侧过身向青桔喝道,“青桔,娘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栽赃陷害太子妃,陷娘娘于不义?”
  青桔闻言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她,颤声道:“红蓼姐姐,我……我……”
  红蓼冷冷地说道:“玉奴平时由你负责清洗,你是第一个冲进秋苑的厢房,又二话不说地钻进床榻,你一定是趁机将装着人偶的木盒塞到玉奴嘴里。是不是?”
  青桔身子抖若筛糠,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哭个不停。
  红蓼厉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诬陷太子妃,再陷害贵妃娘娘?”
  “闭嘴。”太后猛地将伽楠木佛珠手串重重地撂在案几上,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大呼小叫么?”
  红蓼忙磕头:“太后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失了方寸。贵妃娘娘独得圣宠,自然招人嫉妒,必是奸恶之人指使青桔栽赃诬陷太子妃,再嫁祸给贵妃娘娘,此人一石二鸟,用心险恶,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大怒,寒声道:“哀家大半辈子都在宫中度过,见惯各种阴谋诡计,你那些小把戏趁早别在哀家面前丢人现眼。若再不从实招来,哀家定要你尝遍宫正司七十二套刑具。”红蓼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颤声道:“奴婢不敢。”
  “说,是不是万氏那个贱婢做了这个人偶来诅咒哀家?”
  “奴婢确实亲眼看到玉奴叼着木盒从秋苑的厢房出来,至于人偶里面为何会有这么多猫毛,奴婢也不知道。”
  “嘴倒很硬。”太后哼了一声,喝道,“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打到她开口为止。”
  红蓼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叫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门外忽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152 受刑

  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宫女们簇拥着万贵妃进来,万贵妃也不向太后行礼,轻摇着泥金丸扇,神情慵懒,漫不经心地问道:“臣妾远远地便听到又是打又是杀,太后,究竟出了何事?”
  太后怒火中烧,喝道:“贱婢,还不给哀家跪下?”
  万贵妃凤眸微眯,笑道:“太后,皇上昨儿歇在未央宫,臣妾一夜劳累,身子乏得很,皇上特地吩咐臣妾今日呆在寝宫好好休息,无需请安,亦无需向任何人跪拜。”
  殿内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或鄙夷,或羡慕,或嫉妒,或畏惧。
  张婳暗暗咂舌,这么露骨的话也亏她说得出口。呃,果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太后脸色阴沉,额上青筋暴起,随手将人偶狠狠地掷向眼前那张无比惹人厌烦的脸。
  万贵妃忙闪到一边,人偶堪堪擦过她耳畔,上面的银针扎得她一阵生疼,不由挑眉道:“太后上了年纪,火气还这般大,小心肝火太旺,容易中风。”
  太后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地起伏,指着她:“你……你……贱婢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诅咒哀家。”
  朱祐樘忙起身,轻抚着她后背顺气,担忧地道:“皇祖母,当心身子。”
  万贵妃慵懒一笑,奇怪地道:“臣妾好意提醒您注意身子,为何您会觉得是在诅咒您?”
  太后眼中跳跃着两簇火苗,怒道:“这个人偶上面写着哀家的生辰八字,上面扎满银针,有人日夜诅咒哀家,里面的棉絮夹着很多玉奴的毛发,你还有何话可说?”
  万贵妃故作惊讶地道:“太后该不会怀疑是臣妾做的吧?”
  “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不但行厌胜之术诅咒哀家,还妄想嫁祸太子妃,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可惜老天有眼,你的奸计没能得逞。”
  “臣妾真是比窦娥还冤。厌胜之术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凭几根猫毛便断定是臣妾所为,太后行事未免太过轻率。”
  “铁证如山,还敢狡辩。”太后怒不可遏:“贱婢,不要以为仗着皇帝的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
  万贵妃冷冷一笑,讥道:“太后开口闭口“贱婢”,骂得可真是痛快。当年皇上被幽禁在南宫,您身为他的亲生母亲,连看都不敢去看他,是您口中的“贱婢”不离不弃地守在皇上身边八年,比起那些贪生怕死的人,臣妾倒显得高尚多了。”
  太后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道:“贱婢,哀家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让你猖狂得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朱祐樘心中一凛,忙安抚道:“皇祖母,您先消消气,厌胜之事交给孙儿审理,孙儿必会将它查个水落石出。”
  万贵妃大笑数声,怨恨地道:“教训臣妾?太后说得可真是轻巧。虎毒尚且不食子,您连亲孙子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何不给臣妾一个痛快,让臣妾下去陪那可怜的儿子。”
  太后气得险些晕过去,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硬生生地将它咽回肚子,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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