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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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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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么?”苏选侍冷冷一笑,寒声问道,“在此高歌是想勾引皇上呢还是太子殿下?”
  初夏脸色发白,头摇得似拔浪鼓般:“选侍误会了,奴婢真的是思想情切,才唱了一曲。奴婢下回再也不敢。”
  “下回?”苏选侍“咯咯咯”娇笑,讥道,“你还有下回么?不管你想勾引皇上还是太子,有我在,你都休想如愿!既然你不想做奴才,那我就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初夏惶恐而慌乱地望着她,求饶道:“选侍饶命。选侍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选侍拔下发髻上的赤金镶碧玺芍药簪,阴恻恻地道:“没有了这张狐媚的脸,我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初夏浑身颤栗,本能地向后退,两名小宫女立即按住,再也动弹不得,眼见锋利的簪尖离自己的脸庞越来越近,直吓得魂飞魄散,哭喊道:“选侍饶命!选侍饶命!”如果脸被毁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住手。”蓦地响起男子清冷的声音。
  初夏大喜若狂,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按住她的宫女,慌乱地向声音处爬去,玄色织金螭纹靴,赤金镶羊脂玉腰带,月白色织金蟒袍,目光慢慢往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雅俊美的脸庞,心不由怦怦怦地跳动,装作无比地惶恐,扑倒在他脚边,哭泣道:“殿下救命!”
  苏选侍脸色微变,上前行礼:“嫔妾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朱祐樘面无表情,不辨喜怒,问道:“这名宫女犯了何事?”
  苏选侍反应极快,柔媚地道:“她以下犯上,顶撞嫔妾,嫔妾不过教训了她几句。”
  初夏小脸惨白,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呜咽道:“殿下,奴婢因思念宫外的双亲,忍不住唱了一曲,苏选侍骂奴婢不懂规距,要发落奴婢。奴婢知道错了,求殿下饶了奴婢。”
  朱祐樘淡淡地道:“思念双亲,怀念故土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本宫恕你无罪。”
  初夏大喜,磕头道:“谢殿下。”
  苏选侍恨得直咬牙,又不得不装出大方得体的微笑,柔媚地道:“殿下既然饶了你,还不快退下。”
  初夏偷偷瞥了一眼朱祐樘,见他神色淡然,目光望着远处的宫殿,似是默允苏选侍的话,不由大急,若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今日的一番功夫岂不白费了?遂暗暗向张婳使了一个眼色。
  苏选侍见她磨磨蹭蹭不肯退下,又不住地偷眼打量朱祐樘,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不由大怒,冷冷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退下!”
  “且慢!”张婳忽嫣然一笑,“殿下,您适才听到歌声,称赞其声音有如天籁,真正是绕梁三日。不如将这名宫女留在身边,殿下若觉得烦闷了,可以随时召她唱几曲。”
  朱祐樘终于收回目光,凉凉地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便依你之言。”说罢拂袖离去。
  苏选侍惊愕不已,悻悻地道:“太子妃,这个贱婢故意在此高歌,分明就是想要勾引殿下,您为何还要帮她?”
  张婳微笑道:“殿下喜欢她的歌声,本宫这么做也是成人之美,以后多一个妹妹服侍殿下,你要与她和睦相处,莫惹殿下烦扰。”
  苏选侍讥道:“太子妃可真是贤惠。”
  张婳淡淡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堂堂储君。本宫身为太子妃,自然有责任多物色些善解人意的女子送给殿下。”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选侍强忍怒意,恨恨地剜了初夏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初夏理了理鬓发,神色间难掩一股兴奋与喜悦,福了福身:“多谢太子妃。”
  张婳凝睇着她,淡淡一笑:“后宫是没有硝烟,却无比残酷的战场。赢了未必便能一步登天,输了却一定会下场凄凉,更甚者生不如死。”
  初夏挺了挺胸,镇声道:“奴婢宁愿厮杀一辈子,不也要做低贱如蝼蚁的奴才。更何况,奴婢不觉得会输给那些庸脂俗粉。”
  “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现在不争取,奴婢才会后悔。”
  张婳点了点头,命金莲送初夏去宣明殿。
  小环不解地问道:“小姐,您为何屡次出手帮初夏?您真的希望她成为殿下的侍妾么?”
  张婳觉得心口很闷,涩声道:“这是我欠她的。”
  小环一头雾:“小姐,您欠她什么?”
  “走吧。”张婳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携着她回到霁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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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从仁寿宫请安回来,张婳安步当车,欣赏着长街两旁的花木,漫步而行。
  碧桃轻声道:“太子妃,这些日子殿下都宿在书房,还未让初夏侍寝。”
  张婳凝眸望着远处如山峦般层层叠叠的飞檐,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名太监忽拖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匆匆走过,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冲鼻的血腥味。
  张婳秀眉微蹙,有些怜悯地望着那个血人。怨不得初夏不折手段想要成为太子的侍妾,在宫中奴婢性命低贱如蝼蚁,哪怕是打破一个瓶子,也许都会丢了小命。
  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血人忽一把拽住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充满绝望与怨恨。
  张婳大骇,此人居然是红蓼!!!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难道老妖妇发现她的身份了?
  一名太监见状抬手狠狠地甩了她几巴掌,骂道:“找死!”又堆起笑脸向张婳谄媚地道,“太子妃恕罪。”
  张婳装作惊讶地问道:“这好像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蓼。她犯了何罪?”
  那名太监脸上露出几分同情:“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她好像惹怒了贵妃娘娘,娘娘震怒之下,打了她三十大板,又命奴才们将她押到宫正司。”说罢恭敬地行了一礼,拖着红蓼离去。
  碧桃叹道:“红蓼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婢女,平日里很风光,吃穿用度不比一般的主子差,连嫔妃们见了都要敬她三分。真想不到会她会落如斯田地。”
  张婳心中惊疑,老妖妇如此震怒,想必红蓼的身份已经暴露。红蓼几次三番欲置自己于死地,对她实在难以产生多大的同情,眼见她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不由心有戚戚焉,呃,细作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
  回到霁月殿,张婳歪在榻上看书,过了半晌,碧桃进来低声禀道:“太子妃,红蓼托人递话给奴婢,说想见您一面。”
  张婳犹豫了一下,翻身下榻,径直向外行去:“你随我去一趟宫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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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阴暗潮湿,烛火幽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红蓼躺在枯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似一只破败的布偶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
  “哐啷”一声,牢门打开,听到响声,她似极困难地偏了一下头,望向来人,原本空洞的双眼突然有了生命,嫉妒、愤恨、不甘、绝望一一闪过。
  “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太子妃应该很开心吧?”
  张婳懒得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淡淡地问道:“你找我何事?”
  红蓼不甘地道:“你也背叛了贵妃娘娘,转而投靠太子,为何你却能好好地活着?”脸上忽露出一抹悲伤绝望,似自言自语地接着说道,“是他在保护你,所以贵妃娘娘使了很多阴招,也奈何不了你。”
  张婳没有兴趣和她在阴森恐怖的牢房闲聊,皱眉问道:“你找我究竟何事?”
  红蓼盯着她,忽桀桀怪笑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他肯保护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若哪一天你对他没有任何用处,你的下场也许比我还惨!”
  “你千方百计地请我过来,不会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吧?”张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忽听甬道上想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仿佛至少有两三个人,难道是老妖妇来了?环顾四周,闪身躲进转弯阴暗的角落里,此处逆光,外面进来的人极难发现。

  ☆、155 绝情

  “你千方百计地请我过来,不会是想和我说这些废话吧?”张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忽听甬道上想起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仿佛至少有两三个人,难道是老妖妇来了?环顾四周,闪身躲进转弯阴暗的角落里,此处逆光,外面进来的人极难发现。
  脚步声渐行渐近,地牢甬道狭窄,三人鱼贯而入,狱卒毕恭毕敬地在前领路,中间那人身材颀长,气质清贵,俊美恍若谪仙,正是朱祐樘。德全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狱卒上前殷勤地打开牢门,恭敬地道:“殿下,奴才守在外面,若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朱祐樘点了点头,挥手命他出去,弯腰走进牢房,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眸底闪过一抹厌恶。
  红蓼努力地仰起头,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痴痴地望着他,轻笑道:“殿下终于肯来见奴婢了?”
  朱祐樘问道:“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红蓼恍惚一笑,低声道,“奴婢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殿下的女人。”
  朱祐樘眉头轻拧,淡淡道:“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心愿么?”
  “殿下是想补偿奴婢么?”
  “这些年你为本宫出力不少,如今落到这般下场,本宫很是愧疚。”
  红蓼定定地望着他,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殿下可曾爱过奴婢?”
  朱祐樘眉目清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从未!”
  红蓼凄然一笑,讥道:“殿下连句谎话都不屑和奴婢说么?”
  朱祐樘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红蓼似不认识般地望着他,忽恨声道:“奴婢真的很想挖出您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铁做的?”
  朱祐樘不以为忤,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你走后本宫会命人照顾你家人。”
  红蓼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双眼闪过一抹深入骨髓的怨毒:“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故意命人将奴婢的身份泄露给贵妃娘娘?为什么要借贵妃娘娘的手取奴婢的性命?”
  “你做过什么心中清楚。”
  “奴婢自问对殿下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背叛殿下之事。殿下为何对奴婢这般绝情?”
  朱祐樘冷声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背着本宫向万氏出谋赃栽陷害太子妃行厌胜之术么?”
  红蓼脸色大变,颤声道:“您……您为何会知道?”
  “万氏身边不是只有你才是本宫的人。”
  “原来殿下自始自终都提防着奴婢,是么?”
  “本宫从不相信任何人。”
  “奴婢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向贵妃娘娘献计,可最终不是没有得逞么?太子妃还因祸得福,连禁足都免了。您为何还要对奴婢痛下杀手?”
  “本宫平生最恨有人背着本宫玩弄阴谋诡计。”朱祐樘脸色冷峻,声音冰冷,“最重要的是万氏已察觉身边出了奸细,为了让她安心,你只能死。”
  “殿下想要保护那个人,所以只能牺牲奴婢?”
  “不错。”
  红蓼脸色惨败,绝望地望着他:“殿下一直留着奴婢,是不是就等着今日,让奴婢替那人背黑锅?”
  朱祐樘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红蓼似哭似笑,凄厉的声音比夜枭还要难听:“奴婢对殿下一片真心,殿下却弃如敝履。可笑奴婢还一心妄想着当您的贵妃。”笑声疯狂,眼泪却扑簌簌地滚落,因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张嘴吐了一口血。
  朱祐樘依然面无表情,转身欲离开。
  “殿下想保护的人是谁?”红蓼咬牙切齿地道,“殿下可否让奴婢死个明白。”
  朱祐樘犹豫了一下,淡淡地道:“紫玥。”
  “居然是她???”红蓼面目狰狞,恨恨地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朱祐樘不再理她,径直向牢房外面走去,忽听她又问道,“殿下告诉奴婢这个秘密,是不是已经决定提早送奴婢去阴曹地府?”
  朱祐樘没有否认:“本宫一直觉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红蓼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疯狂地大笑,半晌,凄厉地叫道:“朱祐樘,你好狠的心!我诅咒你今生今世永远都得不得心爱之人!”她身子忽向前扑去,头狠狠地撞向石墙,嫣红的血似泉水般飞溅而出,砰的一声,人向后仰倒,睁着眼死死地瞪着朱祐樘,嘴巴大张,出气多入气少,眼见是活不了。
  朱祐樘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看到一只蟑螂死在自己面前般,挥了挥衣袖,扬长离去。
  等了片刻,张婳回到牢房,俯身探了探红蓼鼻息,见她还剩一口气在,嘴巴翕动,似想说什么,便将耳朵凑到她嘴畔,只听她艰难地说道:“你……若……爱……上上……朱……祐……樘……总……有……一……日……你……你……”声音猛地顿住,已然气绝身亡,眼睛大睁,充满怨毒愤恨不甘。
  张婳轻叹一声,怔怔地望着她狰狞扭曲的脸庞,心下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自古储位之争,比刀光剑影的战场还要凶险万分,哪个功成者不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登上九五之尊?
  天下人皆言太子朱祐樘仁孝敦厚,将来必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可谁又知道温和儒雅的外表下竟藏着这般的狠辣与绝情。
  为了紫玥,朱祐樘一早便安排下红蓼这步棋,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让红蓼替紫玥去死。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智谋,这样的冷酷无情,不愧是帝王之选。
  他为了紫玥的安危苦心布局,可以毫不留情地除去一个深爱他的人。若他日她威胁到紫玥呢,他会不会也这般心狠手辣?
  张婳伸手默默地替红蓼阖上眼,起身离开牢房,步出宫正司,望着远处层如山峦般重重叠叠的宫殿,只觉得喘不过气。
  等候在外面的碧桃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太子妃,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红蓼对您不敬?”
  张婳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碧桃倒没有意外,幸灾乐祸地说道:“她平日仗着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婢女,经常欺负小宫女,活该有此报应。听说贵妃娘娘让所有未央宫的奴才看着她受刑。”又颇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奴婢没看到。”
  张婳哭笑不得。
  碧桃又疑惑地说道:“奇怪,奴婢瞧见方才殿下也进去了,太子妃有可见到殿下?”
  张婳故作惊讶地道:“殿下也来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碧桃好奇地道:“殿下不会特地去牢房看红蓼吧?”
  “也许殿下是去探看别人。”张婳脸色凝重,叮嘱道,“切记,此事不要告诉他人。”
  碧桃点点头:“奴婢知道。”
  张婳低头缓步而行,心中思绪纷杂。快到霁月殿时,斜刺里忽走出一人,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子妃。”
  张婳见到来者,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向碧桃使了一个眼神,碧桃会意,立即远远地退到五丈之外。
  “宫中人多眼杂,姐姐动不动便跑来找我,长久下去终有一日你我的身份会被人识穿。”张婳头疼无比,压低声音道,“姐姐,宫里到处都是贵妃娘娘的眼线,若被她察觉异样,你我性命难保。”
  初夏皱眉道:“我若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来找你。”
  “姐姐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初夏神色颇为苦恼:“我虽然在宣明殿当差,可到现在为止,殿下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张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老妖妇东山再起,朝堂上万氏党羽就像雨后冬笋般冒出来,如今朱祐樘火烧眉毛,哪有心情顾得上什么儿女情长。可这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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