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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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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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大打出手,被万大小姐带回万府。”
  张婳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是误会,误会!”
  高斐不住地摇头叹气,眼中却满是温柔的宠溺:“我原以为你在万府受尽非人的虐待,费了一番周折混进来后才发现你在这里骗吃骗喝,日子过得十分地逍遥快活。”
  张婳笑得十分地欢快:“那个万大小姐简直比猪还蠢。我说会炼制不老仙丹,她居然也会相信,还把我当活神仙般供着。”
  高斐笑道:“不是她蠢,是你太狡猾!”
  张婳振振有词地纠正:“这叫足智多谋,灵机应变!”
  高斐微笑着从善如流:“对!足智多谋,灵机应变的小狐狸!”
  张婳挫败:“你就不能夸我一句么?”
  高斐笑了笑,抱着她跳下树,低声道:“你先回紫竹轩,不要轻举妄动,今晚子时我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逃走。”
  张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易容物事,替高斐重新易容成祥叔的模样,叮嘱道:“高大哥,一切小心。”
  高斐微笑颔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脚步蹒跚着离去。
  张婳望着他伛偻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谁会相信这个又脏又臭的奴仆居然是丰神俊朗的锦衣卫同知大人呢?
  她脸上的易容被泪水冲去不少,重新补过后,整了整衣襟,朝原路返回,刚踏进紫竹轩的大门,秋儿迎上前,焦急地道:“公子总算回来了!大小姐派人来了好几趟,请您速去丹房。”
  张婳点点头,转身慢悠悠地出门。估计万宝珠又命人炼制出什么长生不老丹药,请她过去看看。万宝珠如此心急火燎,想必是老妖妇等不及了。这也难怪,年过半百的女人爱上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男人,当然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返老还童!
  到了丹房,万宝珠对她的姗姗来迟并未有任何不快,反而对她嘘寒问暖了一番,方指着白玉盘里几颗红色的药丸,十分恭敬地问道:“柳公子,按照您写的方子,了净道长刚刚炼制出“神仙丸”,你快看看有无不妥?”
  张婳凑到玉盘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点头赞道:“虽然还差了那么点火候,不能与我师尊的“神仙丸”相比,但也算上品,可以服用。”
  她曾在宫中收藏的一本奇书上看到过“神仙丸”,闲来无事时曾仔细地研究过它的成分,发现它虽然不能令人长生不老,但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了净道长一脸谦虚地道:“逍遥道长是修道的世外高人,贫道哪能与他相比。”
  万宝珠喜道:“柳公子既然说它是上品,那它一定非同凡响。”
  张婳高深莫测地说道:“服用神仙丸只可以延年益寿,想要长生不老,还须尽快找到飘渺峰上的六瓣紫色小花。”
  万宝珠忙道:“我已命人快马加鞭前往昆仑山,一个月之内必会有消息。只要能炼成不老仙丹,我保证两位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张婳、了净道长齐声答道:“大小姐放心,我等必当竭尽全力炼制不老仙丹。”
  万宝珠胜券在握般地笑道:“在两位在,何愁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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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春院。
  万耀祖斜倚在黄花梨镂金美人榻上,翘着二郎腿,衣襟半敞,头发也未束冠,随意地披散着,一名姿色艳丽的丫鬟坐在榻前的锦墩上,拈了一枚紫葡萄放到他嘴里。
  万耀祖双目微阖,咀嚼了几下,另一名长相清秀可人的丫鬟立即端着粉彩描金如意纹盆上前,待他吐出葡萄皮又轻轻地退到一边。
  “七少爷。”小厮成福气喘吁吁地奔进来,脸色通红,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万耀祖慢悠悠地睁开眼,慢悠悠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成福一脸贼笑道:“成了。奴才与翠竹轩的陈通约好,今晚就来个里应外合,一把火烧死那个江湖骗子。”
  “做得好!”万耀祖哈哈大笑数声,双眸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阴恻恻地道,“别给爷办砸了,事成之后,爷定重重有赏!”
  成福胸有成竹地道:“爷您放心,那江湖骗子休想活过今晚!”
  万耀祖极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叮嘱道:“给爷仔细点,可别露出什么破绽。眼下大小姐把姓柳那个臭小子当作活菩萨般供着,若被她知晓是我们的人做的,一旦闹起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成福谄媚地道:“奴才办事,爷您放心,绝不会让人怀疑到您的身上。”
  “很好!”万耀祖脱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板指,随手甩给他:“赏你了!下去吧”成福行礼后一溜烟儿退了出去。
  万耀祖桀桀怪笑:“姓柳的,别以为你有了大小姐这座靠山我便奈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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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张婳用过饭,摒退所有丫鬟,盥洗后早早地上床躺下,静静地等着子时的到来,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高斐的武功在锦衣卫中属于拔尖的,万府虽然守卫森严,应该还难不倒他。
  窗外,一轮银盘渐渐升至中天,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缝隙洒进来,地上似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般明亮。
  院中似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张婳心中一喜,忙坐起来,翻身下榻,悄声地唤道:“高大哥?”
  忽又听到一阵“叮叮”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钉门窗。
  张婳脸色大变,高声喝道:“什么人?”她忙大步走到窗边,用力推那扇雕着富贵万年花案的长窗,果然纹丝不动。
  张婳大惊失色,连连喝问道:“什么人在外面?”
  却听一人猖狂地笑:“姓柳的,爷送你去见阎王,你好好上路!”正是万耀祖。
  张婳冷冷地道:“大小姐还指望我帮她炼制不老仙丹,你杀了我,大小姐绝不会放过你。”
  “呸。”万耀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讥道,“这种鬼话哄哄我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姐姐或许可以,想蒙我,作梦!”又冷声吩咐,“放火!”
  须臾一股股浓烟从窗户缝隙飘进来,屋内立即弥漫起浓厚呛鼻的烟雾。
  张婳咳了几声,忙扑到桌边,也顾不得烫将整壶茶洒在袖子上,用湿袖子捂住口鼻,躲到角落里。
  门窗已被钉死,万耀祖又带人守在外面。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等高斐来救她。
  大火很快蔓延至屋内,漫天的火海中,张婳缩在角落里,袖子早已干透,吸了不少的浓烟,脑子昏沉沉,隐隐似听到外面传来金戈相击的打斗声,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唤道:“婳儿!婳儿!……”
  是高斐!!!
  “高大哥,我在这里。”张婳想喊却喊不出来,努力地睁开眼,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奔进火海向她走来,下一瞬间,身子已落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
  张婳悠悠醒转时,却见高斐抱着她在山间飞奔,身后隐隐传来一阵阵嘶喊声,想必万府的人发现他们逃跑正一路追杀。
  月色朦胧,山风迎面吹拂而来,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虽然前路渺茫,后面又有追兵,她心中却无端地生出一股宁静与安稳。
  高斐见她苏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关切问道:“还觉得难受么?”
  张婳摇摇头,伸手拭去他额头细密的汗水,忽轻声问道:“高大哥,你可稀罕锦衣卫同知的职位?”

  ☆、181 重逢

  张婳摇摇头,伸手拭去他额头细密的汗水,忽轻声问道:“高大哥,你可稀罕锦衣卫同知的职位?”
  高斐愣了一下,似猜到什么,心怦怦怦地跳动,说道:“我早已厌倦了官场的斗争,留在宫中只是想……”只是想守着你,保护你,远远地看着你,愿你一生平安幸福!
  张婳如何猜不到他下半句话,心中酸楚,静静地说道:“我们逃到大漠吧,永远都不回京城!”
  高斐呼吸陡地一窒,震惊地望着她,双眸慢慢露出一抹狂喜,声音微微颤抖:“你不打算回宫了?”
  张婳低垂着头,唇边噙着一缕苦涩的微笑,轻声说道:“我如何回去?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张婳。”
  高斐吃了一惊:“你不是张婳?”
  张婳低声道:“我叫木槿,是个孤儿,那个被我失手杀死的令才人才是真正的张婳。”接着又将如何假冒秀女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令才人临死前曾告诉我,她死后,我的身世也会大白于天下。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太子可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我哪敢告诉他!”
  高斐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微笑:“不要怕,我们去塞外!有我在,你的脑袋一定会长得稳稳当当的。”
  身后的嘶喊声越来越近,羽箭似流星般破空而来。
  高斐眉头微皱,几个纵跃,与身后的那些人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放下张婳,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将他们引开。”
  张婳点点头,担忧地望着他:“高大哥,小心。”
  高斐低声道:“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恋恋不舍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向那些追兵奔去,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如墨般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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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已渐渐西坠。四野寂静荒凉,间或响起“呱呱呱”夜鸟的叫声。
  张婳双手抱膝坐在一块岩石上,定定地望着高斐离去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跳,忙站起来,掂着脚尖眺望,只见数十人举着火把匆匆奔来,不禁脸色大变,万府的人又追来了?
  她立即跳下岩石,没命地向前狂奔,慌不择路下,越跑越偏僻,脚下陡地一空,来不及惊呼,已滚下山坡,无数石块似锋利的刀刃划过身子,张婳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强忍着全身的痛楚,爬起来又向前跑。
  奔了一段路,她蓦地顿住脚步,满脸惊骇地望着前面,额头冒出黄豆般的冷汗。
  一头灰狼对着天际的冷月嚎叫了一声,幽绿的双眸闪动着噬人的光芒,慢慢地朝张婳走来。
  张婳脸色煞白,一动也不敢动,死死地瞪着灰狼。在乡下时她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若在山中遇到狼万万不可掉头逃跑,因为无论你跑得如何快,也绝对快不过狼,反而会激得它向你发起进攻。
  灰狼一步步地逼近,在她三尺之外停住,目光凶狠而残忍地盯着她,确定她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后,身子猛地向前蹿出,狠狠地扑向她。
  张婳面如土色,心下绝望,想不到没被老妖妇整死,最后却落得个葬身狼腹的下场。耳畔忽地响起撕心裂肺的呼声,身子被人扑倒在地,头顶响起一声闷哼,同时夹着凄厉的狼嚎声。
  张婳抖抖索索地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庞,幽深的双眸似翻滚着滔天巨浪,愤怒、失望、伤心、害怕,最后汇聚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只要她平安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张婳怔怔地望着他,脑海间飞快地转动着念头,是该痛哭流涕主动认错乞求他的原谅抑或是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还是装作不认识?反正她现在是易过容的柳长卿!心中转过诸般念头,最后她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没事便好。”过了半晌方扶她起来,拍去她衣袍上沾着的尘土,关切而紧张地问道,“可有摔伤?”
  张婳心中惊疑不定,奇怪啊奇怪!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他是准备先礼后兵吗?按照宫规私自逃出皇宫是死罪!!!呃,他会如何惩罚她呢?废黜她?贬她入冷宫?
  她戒备地警惕地望着他!
  朱祐樘眉头微拧:“发什么呆?该不会摔傻了吧?”
  张婳心下暗自腹诽,你才傻了呢!半夜深更不在宫里歇着,居然跑到荒效野外来抓她!!!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想了想,决定还是乖乖地认错比较妥当,心下琢磨,哭也须哭得有技巧,不然弄巧成拙反而不妙了。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苏选侍平日装可怜的模样,私以为眼泪欲落未落是最为惹人怜爱!遂酝酿了一下感情,含了一包眼泪,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正准备说:“殿下,臣妾知错了!”
  忽听德全惊慌失措地叫道:“殿下,您的手……”
  张婳抬眸望去,却见朱祐樘右手臂鲜血淋漓,方想起适才朱祐樘扑在她身上替她挡下了野狼的攻击,心中一紧,忙撕下半幅衣摆替他包扎伤口,不安地问道:“殿下,疼吗?”
  朱祐樘脸色苍白如雪,双眸布满血丝,容颜憔悴,仿佛几日几夜都未曾睡过般,忽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不及这里疼。”
  张婳脸色微红,想要抽回手,却又挣不开,低着头小声道:“殿下,他们都看着呢。”
  朱祐樘恍若未闻,伸手轻轻摩挲着她脸颊,声音嘶哑苦涩:“为何你就不愿意呆在我身边呢?为何?”
  张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该不该向他坦承自己的身世呢?他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情意呢?欺君是死罪,他会出手相救吗?
  朱祐樘见她半天都一声不吭,双眼微黯,默默地盯着她,半晌,伸手拂去她发髻上的几片枯叶,淡淡地道:“走吧。”
  张婳却纹丝不动,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曾许过臣妾两个愿望?”
  朱祐樘拧眉望着她,温言问道:“你想要什么?”
  张婳不知为何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侧过脸望着茫茫的夜色,说道:“臣妾不想回宫。求殿下放臣妾离开。”
  朱祐樘脸色煞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惨笑起来:“不想回宫???你准备跟谁走???高斐?还是二皇弟?”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嘴角忽溢出一丝嫣红的液体。
  德全大骇,忙从怀中掏出一玉色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喂朱祐樘服下,双目含泪,哽咽道:“殿下,您别动气!”
  朱祐樘服了药后,胸口刀绞般的疼痛渐渐退去,脸上亦恢复了几分血色。
  德全松了一口气,忽走到张婳面前跪下,含泪道:“太子妃,奴才求您别再惹殿下生气了。您可知道殿下为了您……”
  “住嘴。”朱祐樘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德全无奈地起身,与暗卫们退到十数丈开外。
  朱祐樘捂眉头微拧,捂嘴又咳了数下,喉咙涌起一股腥甜,不动声色地将它咽了回去。
  张婳心下暗惊,难道他寒疾又发作了?不由担忧地问道:“殿下,您身子不适么?”
  “你也会关心我么?”朱祐樘盯着她,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么?成亲以来,你在我面前,装乖巧,装体贴,装温柔,装贤惠,从不肯对我说半句真话。”
  张婳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地扮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处处讨他欢心,每句话在心里过好几遍才肯说出来。
  朱祐樘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苦涩:“婳婳,我们是夫妻,可以共富贵,也可以共患难!”
  张婳低下头,心下暗道,冒充秀女,罪犯欺君,杀人埋尸,私逃出宫,条条皆是死罪,即便你是太子也未必护得了我。还是逃走比较安全!思索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宫里的人整日勾心斗角,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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