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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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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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婳温言道:“你刚刚落水,衣服湿漉漉的,小心感染风寒,快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裙。”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苏选侍恍若未闻,脸上泪痕交错,撕心裂肺地哭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张婳皱了皱眉,吩咐左右:“快扶苏选侍进去,替她收拾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裙。”宫女们唯唯诺诺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选侍走进内室。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秦太医带着两名医女满头大汗地赶到。张婳见到他微微一愣,说道:“秦太医,苏选侍在里面,流了很多血,胎儿恐怕。。。。你快进去看看。”秦太医点点头,和两名医女径直走进内室。
  “我的孩子。。”里面不断地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张婳手指轻叩着案几,向绿翘压低声音问道:“可有查过到底怎么回事?苏选侍为何会落水?”
  绿翘低声禀道:“奴婢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事发之时只有杜选侍和苏选侍在一起,听到呼救赶过去时苏选侍已掉入水中,没有人看到事发经过,究竟怎么回事只有她两人最清楚。”
  张婳瞥了一眼角落里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的杜芊羽,唇角微微翘起,苏媚,谢谢你替本宫除去一个大仇人!!!
  外面忽响起太监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张婳愣了愣,太后竟然这么快便得到消息赶过来,心中越发肯定这是苏选侍设下的局。若不是她装病,也许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人就是她!
  画舫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太后扶着石竹的手匆匆进来,脸色微白,焦急地问道:“苏选侍呢?听说她落水了?现在情况如何?”
  张婳斟酌着答道:“秦太医刚到,正在里面救治。”
  太后担忧地望着向内室,声音隐含怒意:“好端端地为何会落水?你这个太子妃是怎么当的?她怀的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秦太医告诉哀家那是个男孩。你怎会如此不当心,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张婳忙跪下告罪道:“皇祖母息怒,是孙媳没有照顾好苏选侍,孙媳知罪。”
  “太后息怒。”绿翘亦跟着跪下,轻声辩解道:“今日是苏选侍的芳辰,她提议来太液池游玩,太子妃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本不想过来,可又放心不下苏选侍,怕她出什么意外,所以强打着精神陪着她,方才苏选侍又提议将鲤鱼放生替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太子妃觉得这是件功德,便欣然准许,不料刚想出去放生,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就晕倒。奴婢便将她扶进内室休息,可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大乱,苏选侍不知为何掉入水中了。”
  张婳满脸愧疚,小声地啜泣地道:“都怪孙媳身子不争气,没能看顾好苏选侍!都是孙媳的错。”
  太后亲自扶起她,略有些责怪地道:“真是个傻孩子。自个儿身子不适还陪着她瞎折腾。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张婳低垂着头道:“苏选侍怀着殿下的孩子,孙媳照顾她是应该的。”她以袖掩面轻轻地抽泣道,“孙媳一时疏忽,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孙媳可没脸再见殿下了。”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恨声道:“怀着身孕还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若胎儿真的无法保住,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又见她吓得小脸惨白,便温言安慰道,“太子是个极明白事理的人,绝不会胡乱错怪你。一切有皇祖母,别怕。”
  张婳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似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多谢皇祖母。”
  小宫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内室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太后见状脸色大变,走到宝座前坐下,长叹了一口气:“哀家原以为过不了多久便可以抱重孙,看来又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石竹安安慰道:“说不定小皇孙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呢。”
  太后轻拔着手中的伽楠木佛珠,叹道:“但愿佛祖保佑。”
  过了半晌,秦太医神色憔悴地从内室出来,躬身禀道:“启禀太后,微臣竭尽全力只保住了苏选侍的性命,她腹中的胎儿回天乏术,已经滑掉了。”
  太后心中一痛,闭了闭眼,痛惜道:“这可是个男孩!居然就这样没了!”
  秦太医诚惶诚恐地道:“微臣医术低微,没法保住小太孙,请太后恕罪。”
  珠帘响动,苏选侍忽披头散发地从内室里奔出来,脸色惨白,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锐利如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忽定格在杜芊羽身上,疯狂地扑上去撕打,尖叫道,“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死我的孩子。贱人!贱人!我要你偿命!”
  杜芊羽不敢还手,左躲右闪,脸上被她抓出几道血痕,发髻散乱,珠钗翠钿掉了一地,身上的衣裙也被她撕得破烂,心中又恼又怕,叫道:“你疯了吗?你落水与我何干?”
  苏选侍满脸悲愤怨毒,连甩了她好几个巴掌,凄厉地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孩子的命来!还我孩子的命来!”
  太后见两人闹得实在不成体统,猛地拍了一下案几,脸罩寒霜,怒喝道:“来人,将这两个疯妇拉开!”
  几名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即上前拉开苏选侍两人。
  苏选侍扑到太后跟前,泣不成声地喊道:“太后,您要为嫔妾作主啊!”她指着杜芊羽双目如欲喷出火,恨恨地道,“太后,是这个贱人将嫔妾推入水中。您要为嫔妾作主。”
  她指着杜芊羽双目如欲喷出火,恨恨地道,“太后,是这个贱人将嫔妾推入水中。您要为嫔妾作主。”她指着杜芊羽双目如欲喷出火,恨恨地道,“太后,是这个贱人将嫔妾推入水中。您要为嫔妾作主。”
  杜芊羽又恨又怒,一时不慎竟着了她的道,心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她直挺挺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太后,嫔妾冤枉!方才嫔妾和几位妹妹陪同苏选侍放生,苏选侍说想和嫔妾单独说几句话;嫔妾便随她走到船尾,问她究竟有何事情非要单独说。她却破口大骂嫔妾狐媚勾引殿下,又说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嫔妾不得好死。嫔妾念她身怀有孕,不欲与她计较,刚想离开,她却跳入水中大喊“救命”。”
  “太后,她在撒谎!!!她在撒谎!!!”苏选侍抱着太后的双腿,哭哭啼啼地说道,“这些日子殿下将杜选侍留在宣明殿,不但夜夜宠幸,还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杜选侍说喜欢吃荔枝,殿下便命人用八百里快马从岭南运新鲜的荔枝到京城,她说喜欢翡翠,殿下便命人满天下地搜寻所有的稀世翡翠,奴才们背地里都笑话殿下为了博美人一笑,就只差烽火戏诸侯了。”

  ☆、195 恶有恶报

  杜芊羽脸色惨白,根本无从辩解,因为这些全是事实,朱祐樘为了“她”确实做了不少的荒唐事情。
  “这些事情哀家也有所耳闻。”太后额头青筋暴起,恨恨地盯着杜芊羽,沉声道,“哀家看在她为太子放血治病的份上,一直容忍着。哀家原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规劝太子,哪料到太子为了她却越来越荒唐。”
  “殿下是大明的储君,一言一行百姓们全都盯着!这段日子殿下为了杜选侍做尽种种荒唐之事,嫔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想找机会劝劝殿下,奈何殿下十天半月都不曾踏足嫔妾的鸣鸾轩。”苏选侍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又是伤心又是担忧地说道,“嫔妾担心殿下再这样下去会被言官弹劾,心里想着杜选侍与殿下朝夕相伴,又深得殿下欢心,便想求她劝劝殿下,所以将她拉到船尾单独说话。”
  张婳几乎忍不住要为她鼓掌,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这番说得冠冕堂皇,声声泣血,而表情,眼泪又拿捏得非常好,简直就是一个深明大义的贤妃,而杜芊羽活脱脱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即便是太后这只老狐狸听了只怕也会感动老泪纵横!
  果然太后唏嘘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番心!太子果然没白疼你!”
  苏选侍却双手掩面痛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道:“嫔妾只是想让杜选侍劝殿下专心朝政,不要再做那些荒唐的事情了。哪知道她勃然大怒,不住地骂嫔妾,还说嫔妾从前仗着身孕欺负她,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羞辱嫔妾了。嫔妾从前不懂事,曾得罪过杜选侍,嫔妾已经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可她却恶毒地诅咒嫔妾和腹中的胎儿都不得好死,还将嫔妾一把推入水中。”
  张婳心下啧啧啧赞道,谎话最高的境界是半真半假,让人不得不深信不疑。苏选侍这番话一分真九分假,而事发之时,又只有她们两人在场,谁都会相信杜芊羽是出于报复才将她推下水!
  杜芊羽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地叫道:“你说谎!我根本就没有推你下水,是你自己跳下去,想要嫁祸给我!”她心中明白,如今百口百口莫辩,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我拿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命嫁祸给你???我失心疯了么???!!!”苏选侍似看疯妇般地望着她,悲痛欲绝地道,“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秦太医说他是个男孩,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出生,他日哪怕色衰爱驰,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绝不会亏待了我。何况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怎会为了嫁祸给你杀死自己的孩子呢?你即便想要脱罪也用不着找这般恶毒的借口!”
  太后暴喝一声,怒道:“子嗣是后宫嫔妃最大的依靠。哪个女人会傻到杀死腹中的骨肉去嫁祸他人!”
  苏选侍歇斯底理地哭道:“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都怪为娘没有保护好你……………………”
  杜芊羽磕了一个头,仰起脸冷静地望着太后,缓缓地说道:“普通人确实做不出这种灭绝人伦之事,可有些女人天生心狠手辣,为了荣宠,为了地位,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昔年武则天为了皇后的宝座,不惜杀死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嫁祸给王皇后!今日苏选侍效仿武则天,故意落水滑胎嫁祸嫔妾!嫔妾知道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人会相信!嫔妾没有想过活命,可即便到了阴曹地府,到了阎王爷跟前,嫔妾也绝不会承认推苏选侍下水。”
  太后眉头微皱,似在咀嚼着她的话,良久也未出声。
  苏选侍泪如雨下,恸哭道,“太后,嫔妾不识水性,若方才公公们来迟一步,嫔妾早就溺死了。杜选侍为了报复,推嫔妾落水,害得嫔妾滑胎,还险些淹死,现在又倒打一耙,诬陷嫔妾。”
  太后沉吟片刻,说道:“你先起来!此事哀家自有决断!”
  苏选侍却仍伏在她脚畔,撕心裂肺地道:“太后,秦太医方才替嫔妾把脉,说……说嫔妾……日后极难有孕!嫔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太后大惊,望向秦太医问道:“此话当真?”
  秦太医垂头禀道:“苏选侍此次滑胎伤到了身子,需要好好调理个十年八年,想要再怀喜实非易事。”
  苏选侍掩面大哭:“太后,您要为嫔妾做主!”
  太后微觉不忍,冷冷地盯着杜芊羽:“你仗着太子的宠爱肆无忌惮地谋害皇嗣,直到现在连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反而处心积虑地想反咬一口。哀家岂能容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再留在太子身边?”
  杜芊羽脸色煞白,眼中充满绝望与愤恨,磕头道:“太后,嫔妾冤枉!!!嫔妾冤枉!!!”
  张婳冷眼旁观,心下清楚,朱祐樘为了杜芊羽做了诸般荒唐之事,弄得阖宫沸沸扬扬,太后心中想必早已恨极了杜芊羽,此事她有冤也罢无冤也罢,都是一个下场!想必杜芊羽亦早已猜到,所以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未说过,只是口口声声地喊冤!
  “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狐媚惑主的女人若一刀杀了你反倒太便宜你了。”太后脸色阴沉,锐利的目光盯在杜芊羽身上,寒声道,“哀家不会取你性命!从今日开始,白日罚你囚于墩锁之中,夜里罚你提铃忏悔,直到死为止。休要指望太子会来救你!”
  张婳倒吸了一口冷气,墩锁和提铃俱是极严酷的刑罚。墩锁是将受罚之人囚于一个木箱之中,箱盖上有四个洞;分别锁住手脚;受刑者无法站立。提铃则是受罚之人每日申时正一刻起至五
  更自乾清宫门到日精门门、月华门、然后回到乾清宫前,徐行走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声缓且长,与铃声相应。
  苏选侍不由心花怒放,几欲笑破肚子,可脸上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惨痛神情,小声地抽泣道:“我可怜的孩子……”
  杜芊羽早已做好必死的打算,闻言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惶恐惊骇,膝行至太后跟前,磕头道:“太后开恩,求您赐嫔妾一死!”
  宫中规定嫔妃不可以自尽,否则会罪及家族。
  “你勾引得太子做下那么多荒唐的事情,哀家岂会遂了你的心意,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太后厌恶地望着她,冷声道:“来人,把她押下去!”
  两名太监上前拖走她,杜芊羽绝望地挣扎着,苦苦地哀求:“太后开恩,求您赐死嫔妾!太后开恩,求您赐死嫔妾!太后开恩…………………………………………”
  凄厉的喊声渐渐远去。
  太后皱眉望向苏选侍,安抚道:“别再哭哭啼啼了。宫中多的是珍贵药材,你好好调理几年,说不定将来还会怀上。凡事不要太悲观,人活着总要心怀希望,这样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苏选侍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真真切切的哀伤,轻拭着脸上的泪水,恭谨地道:“嫔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哀容,刚刚失去了小重孙,哪有什么心情游太液池,遂下令回宫。画舫立即掉转方向,向岸边缓缓驶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泊靠在岸边,数顶肩辇已候在岸上,众人行礼恭送太后离去,张婳等人亦各上辇回宫。
  ………………………………………………………………………………………………
  回到霁月殿已将近掌灯时分,张婳连晚膳也没用,草草地洗漱了一番,便爬到床上继续补觉,正睡得香甜,忽感到身上似压着一座大山般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看到一双幽深如海的双眸,心下不由欲哭无泪,朱祐樘最喜欢趁她半睡半醒之际对她为所欲为,呜呜呜呜!她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全身都跟散了架似得筋疲力尽,简直比修长城做苦力的都惨!!!
  她急急忙忙地按住朱祐樘不安份的大手,颇有些谄媚地道:“殿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朱祐樘哑然失笑,其实他倒没想怎样,只是每回一碰她不知为何就会彻底失控,伸手轻抚着她憔悴的脸庞,心下颇感到几分内疚与疼惜,这些日子的确太过尽兴了,低头亲了亲她额头,翻身躺在她身旁,柔声道:“睡吧。”
  张婳经他这么一闹,已经没有睡意,斟酌了一下,将今日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他,唏嘘道:“真是可惜!秦太医说苏选侍怀的是男孩。”
  朱祐樘沉默良久,双眼流露几分黯然,叹道:“没有了也好。”
  张婳知他是担心将来争储失败会连累身边之人,所以宁可不要任何子嗣,心下酸楚,抱着他双臂岔开话题:“皇祖母罚杜选侍白日囚于墩锁之中,夜晚提铃忏悔。杜选侍口口声声喊冤,坚称从未推苏选侍落水!”

  ☆、196 恩恩怨怨

  朱祐樘眉头微拧,冷冷地道:“她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皇祖母如此处置甚妥。”他探手将她拥入怀中,脸色已柔和下来,颇有些愧疚地道:“天下最凶险的地方莫过于皇宫!起不起!在我身边成日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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