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那么的低沉。
“我已经经不起三年前的打击了。”
说完，他转着下巴，脸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种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皮肤上，慢慢地变冷，考验着她的心。
三年，他们相见那么久，他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提起三年前的事。
他抱着她，抓住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不想放手。
三年，很多时候，三年前的事很多人都是记不住的，但是他的三年前，像是一场循环播放的录像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整夜整夜的噩梦。
再见面，他想过，这事上天对他的恩赐，让他去抓住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可以承诺一辈子，他真的愿意，心甘情愿，甘苦他愿意。
但是若只是让他脱去三年的噩梦，重新开始，仿佛是一种重生，却好像是一种否定，否定了他们的过去，他的感情，甚至是他的错误。
他却，不愿意。
“舒儿，最后一次，我爱你，我会试着去放手。”手，还在渐渐地抓紧她的衣服，滚烫的液体更多，“舒儿，我在原地等你，看着你幸福。”
他说的很慢很慢，她听得也认真。
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还没从刚刚的事故当中反应过来。
她的莽撞，让他那么的失措，那么的慌张，最后，全都化作了自己的错误。
☆、201。第201章 幸福的刺眼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以为是他的出现，甚至是他的原因，让她情绪失控，差点出事。
蓝娴舒无奈。
三年，三年，让一个男人，心里变得那么的脆弱，一丁点小小的惊吓，让他慌张的以后再也不敢再出现。
也许吧，也许三年里，她的心，是寂寥的，是绝望的，他也是。
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他们只是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而已。
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地放开她。
她转过身，微微地仰头去看他。
他低垂着脑袋。
他的眼睛红红的。
这个男人。
出门差点遇事，蓝娴舒也不敢再出门了，转身向着院子走去。
男人在后面默默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蓝娴舒站在院子里将院子里的菜叶子都看了一遍，他才慢慢地走进来，一头钻向厨房不出来了。
外婆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预料到他会来，晃晃悠悠的走进厨房，看着厨台上堆得高高的食材，叹气，“你每次来都买那么多，我一个人哪能吃的了那么多。”
叶之宸低着头，认真地洗着菜，“吃不完就送给邻居吧，我不常在这里，只能托邻居多照顾。”
说到这里，外婆就没了声音。
他想的周到，而她，老了，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关心惦记一下。
老人也不能再说什么，瞟一眼他带来的东西，“妞妞回来了，一会儿我来做饭。”
说完，就晃悠着回了客厅。
蓝蓝已经醒了，蓝娴舒从沈知秋怀里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握着把小小的梳子，一点一点地解开她的小辫子，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编成蓬松的，传说中的公主头。
叶之宸是被外婆赶出来了，小小的厨房她做饭，嫌弃叶之宸在那里碍手碍脚还占地方。
叶之宸搓着手回到客厅，那边的沙发里，母子三人逗弄着小蓝蓝，满脸的幸福。
他就站在客厅的门口，冷冷的风从他的身后吹过来。
吹的他背脊发冷。
他承认，他羡慕眼前的这一幕。
如果，如果三年前，没有那场所谓的背叛，抱着孩子在怀里逗弄着，笑着的，应该是他才对。
而他，现在却只能站住脚步，远远的看着这种幸福。
看着她三岁的女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那么那么的可爱。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是不是能听见她一声清脆的“爸爸”？
这种奢望来的那么的强烈，他的心，也痛的仿佛不能呼吸。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求一声爸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不是么？
灯光明亮，他们脸上的笑容，也那么的明显，那么的刺眼，看的他几乎要忍不住。
脚尖微转，悄悄地离开。
不想看见他们被打扰时候的眼神，更不想在他出现的时候，他们抑制不住的怪异的眼神。
他，站在客厅大门边上的的黑暗里，独自抬头，看着清冷的夜空。
月亮依旧像小船，星星依旧眨着眼睛，而他，也依旧一直孤单着。
如果心一直是流浪的，那么人，也一直是孤独的，别无选择。
☆、202。第202章 要谈幸福么
晚餐是外婆准备的，蓝娴舒还是那样一点一点吃着外婆夹给她的菜，吃的很香。
叶之宸坐在桌角的位置，一个人沉默着飞快地扒完碗里的饭就逃开了。
晚上，蓝娴舒是和外婆睡在一起的，蓝蓝交给了沈知秋。
夜深了，外婆的呼吸声也渐渐地减慢变轻。
昏黄的壁灯，她拥着被子坐起来，随手拿起了自己长长的外套，裹在身上，轻轻地走了出去。
乡村冬日的夜晚总是冷得要命，以前每到冬天的时候，她会很早很早就钻到被窝里，蜷缩在里面，一点一点地将冷得像冰窖的被窝捂暖。
开了门，大厅的灯依旧亮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蓝娴舒知道，是叶之宸。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的就是那样的蓝娴舒。
一身宽松的睡衣，厚厚的长长的棉衣，披散着头发，目光很清明。
叶之宸抿出一个笑容，“还没睡？”
那一瞬间，蓝娴舒是想转身离开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来这里。”
她看着他的方向。
他捧着杯子坐在沙发里，灯闪烁在他的头顶。
“只是想着，你离开了，回不了家，我只是想替你来看看，”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腾起的白烟，模糊了视线，“或许是我自私，想着在你离开之后有一个简单的精神寄托，用来赎罪。”
蓝娴舒僵硬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舒儿，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会试着去接受这个结果，如果你真的幸福的话，如果……”
如果那个人真的可以给你幸福的话，如果……
如果更多的如果，那个人比他好，至少他们的曾今是干净空白的，很多幸福和浪漫也可以在未来谱写，而他，是她擦不掉的噩梦……
蓝娴舒抿着嘴巴不说话。
几乎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在说着这样同一个话题，说到自己都觉得崩溃的时候，说到他自己感情都不能自已的时候，他还依旧在重复。
她不懂。
是，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受了伤害之后她想自己也没有勇气再去和他在一起。
过去已经伤残累累不想在回顾了，而未来，或许曾今的某一刻她会有片刻的期许。
但是未来，他们的未来，现在想想都觉得像个笑话。
只是，只是，他为什么一直在重复一个希望她幸福的话？
伤害那么的深刻，她顶着一只眼睛绝望地看着半个世界，还谈什么幸福。
是在说笑么，还是他就想这样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他们之间的纠缠，不，应该是关系，她知道，是断不掉的，蓝蓝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绳子，将他们捆绑。
但是她也允诺了，甚至是承认了他是还是的爸爸，然后呢，他还想怎样？
一直纠缠着幸福两个字，他们就真的会幸福了么？
原来一直活在骗局里面的，不仅仅是她，只是现在，她看清楚了，他呢，还在美好的欺骗着自己么？
她扯着唇角，痛的那么的深刻，“你觉得我们之间，要谈幸福么？”
☆、203。第203章 答案
叶之宸一瞬间的怔愣，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抿着嘴巴，“如果你真的选择的话，我会祝福你。”
话越说越觉得离谱。
蓝娴舒眯着眼睛，看着白晃晃的灯光下，那么清楚的他。
她是越来越不懂了，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在纠结着一个未知的问题。
半晌那边都没有声音。
叶之宸抬头去看她。
她站在门边，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埋在微微凌乱的发丝里。
那么远的距离，他还是那么清楚地感觉到了她微微的怒气。
他低笑着低下头去，难道自己的祝福看起来很可笑么，竟然会引起她的怒气。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僵硬。
那一瞬间，他猛地抬头去看她。
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已经说得那么的清楚，而她却不明白？
他仰着头，认真地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盯着她的眼睛，那两个字他咬的很清楚，”柏澈。“
蓝娴舒愣了愣，自己没想到的是，他一直在纠结的是柏澈。
唇瓣打开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应该调查的很清楚。“
他也不隐瞒，点点头。
她眯着眼睛，有点懒洋洋的瞅着他。
她的目光，好像带着一丝戏谑。
他抿着嘴巴，想要等待她的回答。
只是，女人依旧是抿着嘴巴，半分想要解释的话都没有。
男人吞了吞口水，”你好像……很喜欢他……“
女人弯弯嘴角，不说话。
”他对你，好吗？“
女人抬眼看他，声音有点哼哼的，”你觉得呢？“
男人哗的一声扔下杯子，站起身，想要逃离。
这样的她，似笑非笑，仿佛是在他的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幸福。
而他，看不下去。
真的看不下去。
如果她是真的幸福的话，如果她只是想着不想被他打扰，那样偷偷摸摸幸福的话，真的完全不用这样。
男人走路的方式明显带着小跑。
蓝娴舒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手碰到门的那一瞬间，突然脑袋里很安静。
”如果他向你求婚的话，你会接受么？“
他站得笔直，低垂着脑袋。
她看着那样的他，豁然之间觉得有点可笑，然后是，无尽的疲惫。
”可能吧。“
如果这真的是他们之间的结局。
她愿意给。
男人的头又低了几分，声音低哑。
”我说了你可以不用避着我的，如果你真的幸福的话，我会祝福你的。“
说完，推开房门，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蓝娴舒低着头，鼻息之间笑得低低的。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结束了。
那么简单，就像当初在一起时候那样，礼服，鲜花，一句话。
现在分开也是这样。
夜晚，背影，一声祝福。
即使这句祝福说的那么的违心。
夜风很安静。
想此刻她的心一般，很宁静，很安详，也很轻松。
转身，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对面房间的门，关门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站在门后，听得很清楚。
像是一场结束的梦，一个美好的开始，一段曲折的故事，然后一个仓猝的结局。
他们终于，要相忘于城市。
☆、204。第204章 阳光静好
蓝娴舒起床的时候，叶之宸已经不再了。
外婆准备了白粥和清淡的小菜，微微腾起的白烟。
”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
蓝娴舒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这样的结局，是她想要的，也是现在最适合他们的。
吃完饭，蓝娴舒捧着小小的碗开始喂蓝蓝。
外婆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喂，手里拿着小毛巾，蓝蓝吃一口，她就去给她擦一下嘴巴。
蓝若灏搬个椅子坐在蓝娴舒的身边，看着外婆那样认真并且小心翼翼的模样，嘿嘿的笑出声，”外婆，蓝蓝吃完这一碗粥，嘴巴都被你擦没了。“
外婆瞪他一眼，满眼的娇嗔，”妞妞小时候我都是这样喂的。“
说完，抬起眼皮子去看对面吹着粥的蓝娴舒，满脸的自豪，”那时候她啊吃的慢，我喂完她再去吃饭，都下午了。“
蓝娴舒皱皱鼻子，”不吃饭外婆就不让我出去玩。“
外婆顿时乐了，”你和李嫂子家的小孙女一般大，整天喜欢凑在一起扮家家，你做妈妈她做女儿，玩着玩着就吵起来，吵不过就回来哭，第二天还是乐呵呵的去找她……“
外婆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是她小时候的一点一滴她却像是刚发生的一般，说的那么的生动。
吃完午饭，蓝娴舒搬了个椅子坐在大厅的门口晒太阳。
小的时候，外婆家只有个简单的小篱笆，她就搬个小凳子靠在篱笆上，想着什么时候爸爸妈妈会来看她。
那时候的阳光，很温暖，可能是心里带着希望，一个人坐在篱笆边都觉得有趣。
午后的阳光静好。
她懒洋洋地蜷缩在椅子里，眯着眼睛。
蓝若灏也搬了个椅子坐了过来，仰着脑袋想去看天上的太阳。
看了半晌，觉得无趣，看一眼身边的蓝娴舒，她那个样子都快睡着了。
觉得有点无聊，打个哈欠，站起身去午休了。
一会儿，又一个人坐在蓝娴舒的身边。
那个人的手粗糙，是记忆里，经常抚着她的头的那个人。
蓝娴舒睁开眼睛，弯着唇角，”外婆。“
她的声音轻轻地，带着微微的撒娇的味道。
外婆看着她，眼睛里微微的湿润，脆脆的应了一声，”哎。“
以前她都是这样的，放学回来，她总是站在篱笆的边上，远远的一声外婆，总能听到外婆清脆的”哎“的声音，那么的亲切温馨。
抬起手，握住外婆的。
她的手皱皱的，小小的，却是那么的温暖。
外婆拍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睛看着握着的她的手，”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决定了，外婆啊，站在身后看着你就好，看着你快乐就好。“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她拉着她的手，一直舍不得放开。
”如果不快乐不开心就回来，外婆在这里。“
在她的心里，她的开心快乐最重要。
”外婆老了，很多事情也都看透了，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
☆、205。第205章 醉酒
”外婆老了，很多事情也都看透了，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要把自己逼到角落里去，很多事情，看清了，也就看的轻了。“
蓝娴舒低垂着眼睛，笑笑，不说话。
”外婆知道，现在跟你说他的话，你会不想听，今天早晨他走我就知道，你们之间还有很多解不开的心结，嘴巴上说着忘记原谅，其实最难做到的就这这两者，“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妞妞，很多时候人心是不受大脑控制的，所以很多时候你说出去的话，再对，都会因为自己的理智而收不回来……“
沉默，蓝娴舒安静的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
”外婆不是为他求情，妞妞，你知道么，同样犯了错误的两个人，为什么我在这里说着他的话，而不是在你妈妈面前给那个男人求情，你知道么？“
皱眉，蓝娴舒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慌乱，”你都知道？“
外婆点头，叹气，”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更多的还是她猜到的。
蓝娴舒抿着嘴巴不说话。
外婆拍着她的手，”妞妞，自己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说完，就慢慢地站起身，离开了。
阳光依旧温暖，可是她却没了继续晒下去的心情。
他们是第三天午后离开的，是外婆赶着走的。
她坐在桌边，依旧细心地给蓝娴舒夹着菜。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以后抽空多回来看看我就行。“
蓝娴舒刚吞下嘴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