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陈铭生身体的变化。
陈铭生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嘶哑。
“你想好了……”
杨昭没有说话,一手慢慢向下,轻轻盖在了那处。
陈铭生猛地一翻身,将杨昭压在身下,他一手撑杨昭的脸边。
杨昭看着陈铭生,他的额上显出丝丝的青筋,胸口一起一伏,目光中似有无数要说的话。而最后,他嘴唇轻颤,也只道出一句——
“杨昭,你别玩老子……”
杨昭抬手,解开了陈铭生的腰带。
“快点,我还要接小天放学。”
陈铭生看着杨昭,半晌,终于轻笑一声。
他三下脱了杨昭的衣服,杨昭是个保养得当的女人,她的身体白皙轻柔,带着淡淡的体香。她清清楚楚地将自己展现在陈铭生的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忸怩羞怯。
杨昭拉着陈铭生的裤兜,微微抬起头,在他耳边轻声说:“脱了。”
陈铭生低头看着她,“你来啊。”
杨昭抽出腰带,将裤子解开。褪到一半,用脚趾勾住,一拉到底。
陈铭生再一次低头吻她,身下紧紧顶着杨昭。杨昭听见陈铭生的气息有些不匀了。他抱着她的头,低哑道:“有没有?”
杨昭随手指了指床头柜,陈铭生撑起身子,拉开柜子。
他的身体大半部分越过杨昭,腰身刚好凑到前面,杨昭在黑暗中,看见了那截断肢。
第一次看到它时,陈铭生在病中,那时的腿红肿不堪。
如今呢……
杨昭的手轻轻摸了上去。
陈铭生忽然顿住了。
杨昭没有注意到他,她看着那截腿,它在她的手里。
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陈铭生的断肢并不瘦弱。
它像一个独特的个体……杨昭心想,它里面的生命活力健壮,可它被困在了这短短的一截皮肉里。而这条细长的伤疤,就像是一扇关紧的门,把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部关在了门的另一边。
或许是被碰得有些痒,陈铭生微微动了动。
它动了的一霎,杨昭就像是触了电一样,一瞬间浑身丝丝麻麻。
陈铭生低头看她,说:“吓着你了?”
杨昭迎着他的目光,手里微一用力,修长的腿揽住陈铭生的身体。
她说:“你开什么玩笑……”
陈铭生撕开拿在手里保险套,套在自己身下。
他吻了杨昭的胸口,抬头说:“还有多久?”
杨昭看了眼表,说:“四十分钟吧。”
陈铭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是一次无法形容的*。
杨昭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她一只手抱着陈铭生的背,另外一只手从他坚实的小腹起,慢慢向下,一直抚到他的断肢。
她一遍又一遍地体验那种戛然而止的矛盾感,她沉醉不已。
她享受他的身体,享受他的汗水,享受他的灵魂。
他似乎为她打开了一道门,门的那边,晦暗、孤寂。没有鲜花掌声,没有美酒佳肴。
但是,那边却有一些,更为真实的、更为原始的东西。
最后那一刻,杨昭紧紧抱住陈铭生。
她想到了莫迪里阿尼的女人画像,那种在纯色中,添加黑色形成了暗色,再加上平淡的灰色所形成的色调。
简单的构图,朴素的笔触……还有那强烈的、个人色彩的、情爱主义画面。
陈铭生的时间掐的很准,还给杨昭和自己留出了一根烟的空闲。
他们赤着身子,躺在床上。
落地窗外,街道上车辆通行,偶尔传来几声鸣笛。
杨昭躺在陈铭生的胳膊上,屋里安静极了。
杨昭手夹着烟,微微转过头,看到陈铭生的下巴,她问他:“你在想什么?”
陈铭生摇摇头,“没什么。”
杨昭又躺了回去。
她的长发洒在陈铭生的身上,让他有些微微的茫然。
这一根烟的时间,格外漫长。
杨昭和陈铭生都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火星轻轻燃起,又淡淡熄灭。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最后,烟终于尽了。
杨昭对陈铭生说:“我要接小天了。”
陈铭生点点头,他先一步下床,单腿跳了两下,捡起一旁的衣服穿好。
杨昭坐在床上看着他,说:“陈铭生。”
陈铭生抬起头,“怎么了。”
杨昭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定定地看着陈铭生,说:“菜怎么办。”
陈铭生:“……”
他来这是因为杨昭叫他教她做饭,但是现在好像……
“等下你弟弟回来要吃么。”
杨昭:“嗯,他们在学校五点多吃饭,回家差不多要十一点,会饿。”
陈铭生说:“要不买点现成的。”
杨昭低头不语。
陈铭生看着杨昭,说:“要么,你去接他,我帮你把饭做好再走。”
杨昭抬头,“可以么?”
陈铭生说:“可以。”
杨昭想了想,说:“就这样。”
陈铭生说:“用锁门么。”
杨昭走进洗手间,说:“不用,那门是密码锁,自动锁的。”
陈铭生穿好衣服,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
他看着外面的灯火,听着洗手间里的淋浴声,一时无言。
第18章
杨昭接回杨锦天的时候,陈铭生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打开房门,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客厅的桌子,上面摆了三盘菜。杨昭走过去,看见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糖醋排骨,还有一盘凉拌莴笋。
杨锦天脱了鞋进屋,看到桌上的饭菜,稍稍有些惊讶。
“姐,你做饭了?”
“啊?”杨昭转头看杨锦天,杨锦天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杨昭不想说谎,又不想让杨锦天知道陈铭生的事情,她对他说:“小天,先吃饭吧。”
“嗯。”杨锦天今天很给面子,洗了手,坐到桌子边上。他问杨昭:“姐,没有米饭么?”
“米饭?”杨昭依旧有些茫然,“……我去帮你看看。”
杨昭回到卧室,发现被子已经叠好了。她走到房间角落里,悄悄拿出手机,给陈铭生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陈铭生接了。
“喂?”
杨昭压低声音,“陈铭生,是我。”
陈铭生:“……我知道。”
杨昭接着说:“你做饭了么?”
陈铭生说:“我放在桌子上了。”
“不是,我是说米饭。”杨昭说。
“哦,也做了。”陈铭生顿了一下,轻笑着说,“你都不去看看电饭锅么。”
杨昭:“……”
她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简直蠢透了。
“没事了。”杨昭低声说,“我先挂了。”
“好。”
杨昭挂断电话,埋怨自已一样地皱了皱眉,回到屋子里。杨锦天在啃排骨,他抬头看了一眼杨昭,说:“没有饭?”
“有的,你等等。”杨昭去厨房,打开电饭锅,里面冒出热腾腾的蒸汽,一股米香味飘出来。杨昭给杨锦天盛了一碗饭,端出来。
当天晚上,杨锦天把桌上的排骨一扫而光,然后洗澡睡觉。
杨昭给他照顾妥当后,自己也盛了半碗饭。
杨锦天挑食挑得厉害,青椒土豆丝整盘也没动一下。杨昭夹了一口放在嘴里,菜已经有点凉了。
杨锦天已经睡着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杨昭看了一眼表,十一点半了。
那根短短的时针在她的眼中慢慢回转,她想起四个小时前……
杨昭拿出手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样不行……杨昭告诉自己,这样不行。她重新把手机放回去,站起身收拾餐桌。然后回到书房整理杨锦天的作业。
杨昭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只为了帮杨锦天提高分数。
杨昭为了整理出杨锦天的考试试卷,每天都做到深夜。她一本一本地记录笔记,将杨锦天做错的题目分类整理。
她从不告诉杨锦天她为他做过的事情,不会告诉他她为他做了所有的考试规划,不会告诉他她曾很多次地找到孙老师,紧跟着他在学校的课程。
她是他的弟弟,她对他有所期待,但也只有如此而已。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杨锦天的人生是他自己的,她无权也不想横加干涉。
第二天,杨昭照例早起给杨锦天买早餐,送他上学。之后她来到市图书中心,挑选高考辅导书。
杨昭虽然没有在国内读大学,但是她也参加了当年的全国高考。
杨昭高中的时候是理科生,学习成绩优异。参加完高考后直接出了国,在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读了本科,又辗转美国继续深造。
她与薛淼也是在美国相识,薛淼做老板做得慷慨大方,杨昭为他工作一直到现在。
十年过去,高考改革了好几次,杨昭选了几本参考书,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里坐下翻看。
好在杨锦天也是理科,高中知识也有固定的范围,杨昭看了几本书,觉得高考出题依旧换汤不换药,以杨锦天的基础,考大学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知不觉中,一天过去了。杨昭中午就在咖啡厅里叫了个面包吃,她挑选了几本觉得有用的书,剩下的放回原位。
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陈铭生。
杨昭心情有些放松下来,她接通电话。
“喂。”
陈铭生说:“是我。”
杨昭听见电话那边微微有些嘈杂,她说:“你在外面?”
陈铭生说:“嗯,刚刚下班。”他顿了顿,又问:“你在哪。”
杨昭说:“我在市图书馆。”
陈铭生说:“吃饭了么。”
杨昭说:“没有,我帮我弟弟买参考书来了。”
陈铭生停了停,问道:“我也没有吃饭,一起吃么。”
他在邀请她。
杨昭抱着参考书,站直身体,说:“好。”
陈铭生让杨昭在市图书馆等他,杨昭结好账,抱着书来到门口。
没过多一会,杨昭的手机响了,她在翻出电话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陈铭生的车慢慢开了过来。
陈铭生也看到了她。
他放下手机,杨昭走过去,打开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她转头看陈铭生。他今天穿了工作服,白衬衫,西服裤子。她向下看去,陈铭生今天穿戴了假肢。
他看起来如此完整。
陈铭生转过头,看杨昭一直在看他,说:“怎么了。”
杨昭摇摇头。
陈铭生看着杨昭,说:“原来你近视啊。”
杨昭今天戴了眼镜,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为了方便还背了一个双肩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一样。
“嗯,平时我戴隐形眼镜。”杨昭说。
陈铭生笑了笑,杨昭把书放到后座,然后开始拉前座的安全带。
陈铭生:“……”他跟杨昭说:“我这车太旧了,平时也没人系安全带,可能不太好用了。”
杨昭拉扯半天没结果,一语不发地转头看陈铭生。
陈铭生和那双平淡的眼睛对视了一会,然后说:“过几天我去换。”
杨昭这才坐回原位。
陈铭生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吃什么?”
杨昭说:“面条。”
陈铭生点了点头,将车掉了个头往后行驶。陈铭生开车速度很快,看起来对街道也十分熟悉,拐了几条杨昭叫不出名的小胡同,陈铭生最后把车停在了一家“四季面条”门口。
已经是饭点了,门口的车有不少。
杨昭说:“我把书留在你车上行么。”
陈铭生找好位置,倒车停稳,说:“行啊,放在这吧。”
今天陈铭生穿戴了假肢,没有拄拐,杨昭看着他扶着自己的腿下车,对他说:“要不我去买回来,我们在车上吃。”
陈铭生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进了店,里面有不少客人,杨昭四周看了一圈,一楼已经没有位置了。一个服务员看见来了客人,对他们俩说:“二位楼上坐,楼上有位置。”
店里楼梯很窄,上面还有些油腻的痕迹,杨昭踩上去觉得十分不稳妥。她走了几步,回头看陈铭生,目光有些担忧。
陈铭生上楼很吃力,一直得用手扳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勉强走上来,他发现杨昭停下了,便抬起头,刚好看见杨昭担心的神情,他笑了笑,冲她伸出手,说:“来,帮忙搭个手。”
杨昭握住陈铭生的手,陈铭生稍稍一借力,往上上了两节台阶。
好在二楼比较空,杨昭和陈铭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杨昭到柜台点好菜,回来的时候看见陈铭生无意识地揉自己的右腿,她坐到他对面,说:“怎么了,腿疼?”
陈铭生松开手,摇头说:“没有。”
杨昭说:“没有你揉它干什么。”
“……”陈铭生说,“只是穿的时间有点长了。”
杨昭犹豫了一下,说:“你……”她欲言又止,陈铭生看着她,说:“我怎么?”
杨昭说:“我觉得,你穿这个不如不穿方便。”
陈铭生一怔,随后微微低下头,低声说:“是不太方便。”之后他看向窗外,杨昭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问道:“你每天都这个时间下班?”
陈铭生转过头,说:“我时间不固定,因为不用交车,所有几点下班都可以。”
杨昭说:“那你明天晚上能来么。”
陈铭生抬眼,“来哪。”
杨昭坐在窗边,背对着夕阳,脸色平淡。余晖在她的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红边,好像是洗去了平日的凌厉,换上了一股柔和的气息。
她看着他,轻声说:“我家。”
陈铭生看得有些愣神了。
杨昭又笑了笑,说:“或者你家。”
杨昭不常笑,至少陈铭生无法在脑海中勾画出她的笑容。但是奇怪的是,每当陈铭生想起杨昭,想起她平淡的、没有丝毫浮动的神情时,他总觉得她是笑着的。
尤其是她看着他的时候,不躲闪、不逃避,她的目光总是清澈的。
杨昭说:“行么。”
陈铭生张了张嘴,刚要回答的时候,杨昭的手机响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起身到一旁接电话。
陈铭生重新看向窗外,窄窄的街道旁种着杨树,路边有几家连在一起的门市店,有小卖铺、擦鞋店、牛奶站……
他隐约听到杨昭的语气有些急,问了许多的问题。
等她匆匆挂断电话,回到座位的时候,还不等陈铭生问她,她就说道:“对不起,我今天有事,先走了,我再联系你。”
陈铭生看她紧缩的眉头,在她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杨昭转过头,看见陈铭生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
“你别慌,出了什么事。”
杨昭抿了抿嘴,说:“刚刚学校打来的电话,我弟弟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第19章
陈铭生看到杨昭的神情十分严肃,眉头也轻轻皱着。他拉着她的手腕,说:“你别慌,慢慢说。”
杨昭被他宽厚的手掌握住,真的慢慢静了下来。她看着陈铭生,说:“我得去找他。”
陈铭生说:“他逃学了?”
杨昭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嗯。”
“他有手机么,先给他打个电话。”
杨昭点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她很快就放下了,说:“他关机了。”
陈铭生说:“你知道他一般逃课会去哪么。”
杨昭思索了一下,然后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这回她听了很长时间,就在陈铭生以为她又要挂断的时候,她忽然说话了。
“喂?你是刘元吧。”
陈铭生听不到电话另一边的声音,他看着杨昭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问你是不是刘元?杨锦天在不在你那里。”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