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之际,华泽元只剩一个李先,他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尽管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但想到那人悲惨的样子,不得不忍气吞声,以求能早点回到他床前。
但是看见华泽元躺在那里跟死人无异,他根本不敢上前,生怕他真的……他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想必对方也是如此,看他付出这么多只得到这么个下场,顿时心下哽咽,泪水迷眼。说爱你不是放屁 (强强双性生子)91 悲
“李先,以后你别再来了。”
他没想到,华泽元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永远地赶他走。
由于昏迷了两天两夜,病人的脸苍白得有些不真实,病态已不足以形容他面如枯槁的样子,就像死去的人忽然回魂才有的丁点生气。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低低的,语气没有起伏,调子毫无变化,只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模糊的音节罢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李先的心都凉了。他从他出血昏迷的那一刻起,就像要死全家一样的失魂落魄担惊受怕,没日没夜不知疲惫地守在床边,眼睛没有一秒离开他。可以说他为这个人付出的无以计数,甚至超过了朋友亲人伴侣三者值得他付出的总和。结果呢?结果他赶他走。
他和华泽元相处的时候,向来都有很多话说,就是为他的那些事搞得心力交瘁,连自己也顾不着,也不觉得是自找麻烦,更不会有‘以后还是别管太多’的无聊心态。但是如今,他真是无言以对,连喘口气都是痛彻心扉。
“我明白。”李先想了想,发现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理解的,但他终究是心灰意冷,他愿意主动退出华泽元心头装着自己的那个位置,全部让给肖腾。不管肖腾如何过分,到底是他心底念着的人,而他李先就算为他两肋插刀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也远远比不上肖腾的一根毫毛。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请不要折杀我抵死的宽容。李先说,“是我造成了难以解开的误会,十分抱歉,你务必好生向他说明,不要再优柔寡断,让彼此越走越远。”淡淡的语气,温和的眼神,是他对这个痴情人最后的馈赠。“碰到麻烦一定要来找我,我永远都是你的私人医生。”
华泽元垂着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溃散的瞳孔。李先比谁都对他真心,他不是看不透,只是肖腾才是他心上的结,越解越紧。也许爱上肖腾是个错误,但是只有这个错误能够让他心有所恋,情有所依,因此就算是一错再错,错到了底,他仍是甘之若怡,抱以逆来顺受。
“我欠你们的一定会还。”眉毛皱着皱着开始微微的颤抖,他的眼里沉淀了太多伤痛以至于枯黄如秋,“这一辈子,我本注定……一无所有,但是后来有了肖腾……就算剩下的时间不再有快乐,不再有自由,我仍是觉得,自己应有尽有,不枉此生到极点了。”
出来后李先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他说剩下的时间里,就算没有快乐和自由,也无法阻止他心有肖腾那一刻,永永远远的激动。不枉此生,不枉此生,这四个字居然被那个满心是伤,痛叠着痛男人轻易说出了口。如果肖腾听见,会一点都不动摇么?
只是,爱情本就是一场迷局。一旦动情,投入真心,就陷入难以走出,即使走出,生命也油尽灯枯的迷宫里。如果情爱可以简单,承诺能够永远,那么你所在之地就不会是那红尘万丈的人世间。之所以有一颗心,有一双眼,就是为了痛惜昙花一现,嚎啕情已走远。
华泽元一直睁着眼。
天花板黑漆漆的,仿佛上面住了个深居简出的魔鬼。摇晃的钟摆,挥霍着一秒又一秒,不知疲惫。
他一个人躺着,想了很多。之所以赶走李先,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无力改变的狼狈。华泽元已没了幸福可言,这是他和肖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他要肖腾留下来,就必须承受种种痛不欲生和苦不堪言。
他早就不去为自己翻案了。肖腾既然判他死刑,那么服从判决。顺他的意舒他的心,没什么不好的。他已经不再绝望,不再徘徊,他的馀生早就赔给了肖腾,他的意识如今只是无从挣扎的附属品。
一直睁着眼。直到门被打开,黑暗的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摆明了要他无以遁形,裸露出最难堪的一面。
肖腾没有说话,只吐着气,闭着眼,仰着头,手懒懒地解着扣子。脱掉上衣,扔在地上,偏过头时,华泽元才看清他满脸潮红,疲惫的眼角有大醉酩酊的痕迹。
没有看他,完全漠视了他的存在,以为这个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肖腾,肆无忌惮地用一些孩子气的动作发泄着头痛欲裂的不满,仿佛这里安全得可以是他淘气的舞台,一切都是冰冷的无害。
脱光了衣服似乎好受了一点,他垂下头恹恹地继续吐着浊气,倒在沙发上,脚翘得高高的,从床上坐起来的华泽元,看见他发丝凌乱,被灯光直照的脸上显出一种放荡不羁的莫名的不耐烦。
感觉自己像着了魔,他似乎看见了男人最初的样子,玩世不恭,飞扬跋扈,对什么都无所谓,一无所有却意气风发,扬起的嘴角似乎说着叫人忍俊不已的大话:人活着,岂有不加享受之理?今朝有酒今朝醉,难道不是?
而自己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一板一眼地做人,向往上流社会,绝不允许失败,必须戴上名利的光环。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有一天,时光错乱,两人不打不相识,相遇后,相知相爱。就像童话一样,前面的故事,总是美好得近乎凄迷,后面却是各自不同,绝不生变的悲剧。而现在,整部童话,两人已经走完,剩下的都是些残缺的页码,发黄的旧纸,不见天日,鲜血淋漓的后续。
“肖腾……”踏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华泽元有种飘在云端的错觉,灯光太亮,以至于让他感到缺氧,头昏目眩里,眼前的人忽近忽远,一会触手可及,一会遥在天边。他气急败坏,心急如焚,他却好整以暇,冷眼旁观。
“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终于抓住他的手,华泽元感到心里被温暖狠狠塞满到失去平衡。男人不理,用手挡住眼睛,头歪在一边,继续瞌睡。
“我们去床上。”华泽元看着他,眼里要溢出来般的柔情,在灯光下朦胧地闪,闪得满屋都荡起波光粼粼的重影来,“床太大,我一个人睡不着,”他俯下身,好言好语里有了些平时不敢的撒娇意味,“你知道的,我怕冷。”
这章写得我差一点点点点就哭了
P。S。 贴文的某只不相信菊花有眼泪……
说爱你不是放屁(强强双性生子)92
肖腾在挨过来的温度里变得更加恍惚,他眼神迷离仿佛沉醉于这个模糊不堪的世界,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清醒以及减去渐远的知觉让他深深地安静下来了。
殊不知,注视着自己的那两道目光是多么热诚,就像要将他拆吃入腹但终究舍不得地选择了单纯的靠近。爱恋在这个时候变得难以控制,就像翅膀受到了风的诱惑鼓起来了一样。华泽元搂着男人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地哄着:“只要睡一觉,睡一觉就好。”
然而肖腾并没在他的轻言细语下乖乖进入梦乡,而是一个恶狠狠地战栗接踵而至的是片刻的清明,只见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趁自己喝醉了变得放肆的男人,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滚!”
被他用尽力气推开的华泽元倒在沙发上,微微湿润起来的眼睛粘着他不肯离开,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楚楚可怜里又裹着倔强的自尊。肖腾不想再跟他纠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狠狠甩了下头,仍是无法辨清方向。只能凭着直觉向门口艰难地挪去。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华泽元伸出的手抓得紧紧的,顿时他火冒三丈,胸口里充满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暴怒。想将他甩开,可惜心有余力不足,不过反抓住那只讨厌的手,让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肉里头所需要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华泽元没有放手,不管他那些泄恨并且幼稚的举动做得多么出格,浑身散发出的恨意让他就像被硫酸洗着骨髓叫人生不如死的痛,他也没妥协分毫仍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哪怕空气里的火药味彷佛随时都会炸裂,将他所忍让的所希翼的抹杀得干干净净,将他的记忆归零,让他的生命空白,令他的感情肢解,都无法击倒他一如既往的坚持。
越是夜深人静,越是人心叵测,越是无欲无求,越是贪得无厌。早就被遗忘的两人世界,在这个奇妙的时刻重现。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游走在黑暗中的萤火虫,漂泊在旅途上的蒲公英。向日葵终于抬起了它的脸,阴影抽丝般退去,有了阳光的倾心。
而面前这个男人,并非恨着他的肖腾,此刻他只是一个被酒精逼得脆弱的孩子。他回到了家,这份归宿他没有拒绝。还有爱着他的自己,以及肚子里的孩子,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华泽元不再满足地伸长了双手,将他的腰圈紧,将他的人拉近。让两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明明是怒不可揭非挣扎不可的,脑子却出现瞬间的空白,稍微一迟疑对方就蹭了上来,他甚至能感到那酝酿着两人结晶的软软弧形。挨着他的是个小得出奇的生命。然而他并不给自己机会去理清那份莫名的心烦就向后抬肘,虽然力道不重但对于胎儿来说完全是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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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华泽元反应快,抽回手即时护住,之前肖腾连质疑这孩子是野种的话都说得出来,难保不考虑后果地对他动粗。不过惯性让他跌坐在地差点伤到了脊椎,一时无法起身的他朝往外逃逸的男人大声呵斥:“别忘记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华泽元的声音充满悲愤,却没有指责和控诉,甚至最后连悲愤也像害怕什么似的消失了。徒留一个绝望的口形,在陡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慢慢枯萎。
而肖腾,终是停下了脚步。可华泽元希望他不回头地离去,也不要因为那笔钱向他摆出听从发落的姿势。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非要把他推进万丈深渊再落下千吨巨石直到他没有悬念地尸骨未存才肯放过那一腔无辜的情意?
心头是冰冷,眼里是酸涩。脸上却是倔强的面具。面具可以粉碎,倔强能够撕裂,但是那份爱,对他的那份爱,在风云突变之前,早已至死不渝。
仿佛在发笑似的,男人的双肩颤抖了几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看不出表情,肖腾折了回来,对着那张床大步流星,接着身体倒在上面,似乎恨不得将所有触目可及的地方占据。
待身体的不适缓去,华泽元才撑着墙壁站起,在上面摸索了好一阵的手终于关上了灯。
刹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陷入牢实的黑暗。不知从窗外哪个地方钻进来的微光,好不容易才将黑暗撬开了一点点。
捧着肚子,走过去坐下,孕夫推了推睡相及其不雅的男人,轻声说:“过去点。肖腾,过去一点。”
生怕招到对方不耐烦的推拒,华泽元浑身上下,甚至连胎盘都绷得死紧,直到男人很久都没有反应,才低头,侧耳,然后听见微微的鼾声。
“肖腾。”
看来是真的睡熟的男人,向一边偏着脸,紧皱的眉毛经不住梦乡的滋润,化作一片平坦。华泽元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中,好一会才触向那冷冷的墨色,在上面抚摸,用指尖勾勒。
“肖腾。”他叫他,声音却放得极低,低到极处陡然迸发出高昂的柔情,然而万籁俱寂的仿佛是烟花般的世界。他忍不住伸出的手,回到了上空,如同找不到家的鸟,想象在归宿里停靠;如同失掉深水的鱼,即使不会死,却再也找不到深海中那最美丽的光。“肖腾……”在一声声呼唤中,那把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虽不分明,战栗了一下就止住了,但是受它波动的风仍留在原地大声呼号。
他其实想对他说,我爱你。他其实想告诉他,他的心。他其实想缠绵住,那孤单的情。
明天,他决定,就在明天。说出自己的心意。就算对方不领。然而又不希望,今晚就这么匆匆过去,他想把男人的睡颜永远留在手心。
“对不起……”华泽元呜咽着──深深的夜总是把人渲染得无助,或许这只是幻觉,一切都不存在,那个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什么好像又有一份既定的执着,不知该怎么说但又窃窃私语不甘落寞的男子,只是一笔虚妄的寂寞,黎明一来,就将他打碎了。
偶的废话为毛总是那么多??我发誓再过一章就快速走剧情,妈的……说爱你不是放屁(强强双性生子)93
第二天,华泽元就把所有的手续办了。
股票,房产,公司,以及钱,统统给了肖腾。一分不剩。
男人起初是有些惊讶的,本以为要华泽元答应这个无耻的条件还有得耗,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除了昨晚被迫留在他身边的烦躁和不耐,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殊不知那时他醉得太狠,昏头晕脑无法考虑更多,只想找张床痛快地睡了。恰巧对方前所未有的强硬,他也懒得挣扎,只象征性地抗拒几下,心里虽有不甘愿,可到底不会吃亏,出去又那么冷,还不如凑合凑合,何况没必要和那人闹翻,又不是叫他做不可能做到的事。
说实在的,他都觉得匪夷所思,一切来得太容易,要知道,别看男人在他面前常常做出一副忍让的样子,但一涉及原则,就往死里倔,要从他那取得一丝退让都是极其困难的。然而今天,在律师面前,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出卖得一干二净。
完成所有的交接,肖腾不禁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显得异常的沉默寡言,苍白的脸十分平和,仿佛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傻事,甚至有些期待将来要寄人篱下的日子。
其实华泽元只是在证实,他所做的不管多么不值但终究是值得的,如果他必须一无所有才能够让对方拥有一切,那么最简单不过,不要去讨论相欠不相欠的问题,不要去触碰爱与不爱的纠结,本来人活着就不是明理的,要的是顺从自己的快意,置死地于后生,就算真的死了也无所谓,反正就这么回事。
现在主动权落在了肖腾手里。华泽元住的是他房子,随时都可以把他赶出去。一日三餐别想挑剔,少他一顿他也是哑口无言的。他肚子里的种,他想认就认,不认就不认,全凭他高兴,想利用孩子和他谈条件,没门!
肖腾还真的拽了起来,撤走了所有的保镖,大门敞开,如果受不了他这样冷漠的对待那么去留请便,意思很明显。晚上也不在家里过夜,外面有的是场所供他放浪形骸,干嘛还要守着那个丑陋的家伙和他大眼瞪小眼?
华泽元仍旧沉默,他似乎早就料到失去财产就失去了发言权。肖腾的狼心狗肺在目的实现自然会热腾腾地呈现在他面前,没什么好抱怨的,也无需后悔。
“今晚有暴风雨。”可男人依然试图挽留他,声音轻轻的,仿佛害怕惊动他容易出口的拒绝。但肖腾的反应,通常都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地离去,走得让人心寒的决绝。
“今天……能不能哪里都别去?”有时他会用商量的口吻,并不见得多么小心翼翼,但对于等待他回复的那段时间非常珍惜。但这根本就没用,华泽元也知道,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不厌其烦地,做着最卑微最可怜的争取,希望男人大发慈悲逗留那么一刻。
然而,那个人总是,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再也不回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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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他到达极限。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