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鱼记- 第131部分

　　　　和凡间不同，世俗的边族，往往都是在水草不济时才攻打中原。而妖怪则正相反，吃饱喝足了，jīng力无处发泄才和修仙者斗法。而在秋季之后，人类大丰收，每一个都吃得膘肥体满，也难怪妖怪被吸引过来尝鲜。

　　　　只是这一年的金秋十月，庄稼尚未来得及收获便遭了雪灾，而妖怪则偏又打破常规，也不管封灵关以北的老百姓一个个都面有菜sè……他们各找道路，或强攻，或偷渡，玩命地往封灵关里钻，抓到百姓便生吞活吃。有那聪明的，则趁机潜入深山苦修，只偶尔出来解解馋。

　　　　十六rì大雪之后，晴了两天，之后便又下个不停。趁着大雪，封灵关下的妖怪海聚而来。站在封灵关的城墙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周边的各大雪山，也都停满了密密麻麻地黑点――妖cháo，将这整个封灵关围上了。这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景象。封灵关的仙军rì以继夜地冲上城墙，轮番上阵，和强攻而来的妖怪斗得天昏地暗rì月无光。封灵关下的尸体不断积累着，封灵关上的修仙者也死伤渐增。

　　　　两月之后，封灵关驻守的各大派都有些顶不住了，纷纷向各自派中发出信息，关内的各大派早就意识到了今年的妖cháo和以往不同，情况有些严重。这已是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景象了。

　　　　但饶是如此，也并没有引起他们对等的重视。承平的rì子过久了，人族修仙的潜意识里，总会有一种惰xìng，甚至是一种优越感。没人想过封灵关会被攻破的――数千年来，封灵关一直稳稳地立在北地，将无数的妖怪挡在外面，而人类一夫当关，任那些妖怪如何强大，也是万夫莫开的。仅从数目上来看，从封灵关往下望去，一万妖怪和十万妖怪所呈现的景象是差不多的。所以这次攻击虽然很猛烈，但人族修士普遍认为，只要派去足够的人手，将妖怪拖上几个月，它们耐心丧尽自然就撤去了，就如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

　　　　封灵关的人妖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而荆飞羽此刻正和归天寿在高空中快速飞行着。

　　　　“嗯，又一队！”荆飞羽看着脚下一名金炉三级的巨树门老妇，带着数十名元婴期弟子，匆匆向北飞去，脸sè不仅变得有些yīn沉起来。归天寿这敛息的手段真强，离这么近那金炉高手都无法发现他们。

　　　　他本意是和归天寿去封灵关外，在三道河附近，他有一个当年采药时发现的秘密据点。那里河道交错，深潭无数，泉眼更是数不胜数。就算这些老妖怪想要不利于他，他自信在那种环境中一个猛子扎进河里，他们想找到自己也不太可能。

　　　　如果凤儿想见自己，那她自然就来了。如果她不想见自己，那么即使自己过了十道河，她依然会躲开的。归天寿同意了他的提议，答应替他向凤儿传话。但荆飞羽并不抱什么希望，等归天寿一离开，他便会直接从地下河自行进入妖界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修仙者？”荆飞羽终于忍不住看向归天寿。

　　　　归天寿咧咧嘴，笑道：“可能是儿郎们又嘴馋了，想打打牙祭吧！”

　　　　荆飞羽冷哼一声：“你们妖族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关外呆着呢，总是想方设法要侵占关内的领土，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人类哀鸿遍野，你们也损失惨重，何苦呢？”

　　　　归天寿皱了皱眉头，叹息道：“关外是苦寒之地，虽然有些名山大川，但仅限于山川秀丽罢了，灵气却并不充沛，不如关内适合修炼。我若不是在关内隐居了几千年，也不可能有今rì成就的。那些低阶妖族，想法简单，思维单纯，只是一门心思向着灵气丰裕的地界赶去，这也怪不得它们。”

　　　　“可封灵关内毕竟是人类的土地……”

　　　　“谁规定的？”

　　　　“啊？”

　　　　“谁规定的？”归天寿笑呵呵地看着荆飞羽，摇摇头。

　　　　“这……，人类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万年了吧？”荆飞羽算了算，还不止，正想再说，归天寿挥手止住他，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高声道：“就算人类在这里生活了一亿年，那又能如何？这中原土地姓天姓地姓rì姓月也绝不可能姓人。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土地摆在那里，永远都在那里，难道就因为你在它上面生活耕种修炼，它就属于你？人类不管在这里生活多久，也都是暂时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在人类产生之前，这整个世界都是妖族的，包括那河里海里，又何尝有过一个人影儿。若说这片土地谁最有资格称为主人，我想还轮不到人类，再说……咦，你应该也算妖族吧，怎么好像替人类说话的样子？”

　　　　“我……我勉强算人妖吧！”荆飞羽擦了擦头上汗珠，啼笑皆非地说道。

　　　　“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空间，所有的宇宙，在所有的生物之中，最尊贵的存在，你知道是什么吗？”归天寿忽然问道。

　　　　“嗯？”荆飞羽刚想脱口说是人，却硬生生打住了，要真是人类最尊贵，归天寿不可能这么问的。

　　　　“告诉你，是龙！”归天寿自得地笑道：“只有龙，才是最尊贵的生物。然后才是……”他看了看荆飞羽，嘿嘿一笑道：“凤凰也是很尊贵的，某些时候和龙是不相上下的，不过……凤凰分雌雄，这样一来力量就分散了，而龙则只有唯一的一条。”他忽然伸手指了前方的龙首镇，恭声道：“据说很久之前，龙就在这里生活，那时候这世界还是混沌一片呢。后来人出现了，龙和人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便不见了。我听说世界上很多的生物都是龙的后代，就是我的祖先，据说也是龙生出来的。还有你们人，也是因为龙才存在的。连龙都不敢说它拥有这片土地，人类如此大言不惭太也可笑，哈哈！”

　　　　荆飞羽挠挠头，本想反驳他，却又发现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一时不知该如何争辩，讪讪地向下看去，原来已经到了龙首镇。这小小的镇子此刻已是人山人海，荆飞羽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修仙者。而且还不断有修仙者从镇外飞落下来，同时，镇中的修仙者也开始成群结队地起飞，向封灵关赶去。

　　　　“动静不小啊！”归天寿喃喃说道。

　　　　“还不是你们逼的。”荆飞羽哼了一声。不过奇怪的是，他虽然这样说，但对妖族的恨意并没有多么强烈，反倒有种事不关己的漠然。这种淡漠让他心中有些恐惧，就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怎么说也是人类。如今人类和妖怪即将发生大战，自己却既没有激动不已，也没有恐惧担心，更不会产生滔天恨意之后热血上涌。看着下方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修仙者，一个个群情激昂，口沫横飞地互相议论，气氛热烈，他竟产生一丝厌倦情绪。

　　　　若说凤凰的内丹不影响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这东西和自己血脉相融，神识相通，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的个xìng。这在很早之前他就隐隐有些感受了，现在看来，凤凰内丹代表的是妖族，而自己本来是人类，两相中和下来，他虽然还心向人类，可却并不那么强烈。有时候两种情绪挣扎冲突得厉害，他便会烦躁厌倦。其实他心底害怕的是自己真的会变成妖怪。

　　　　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地球人，怎么可能抗争过这至少十万年的凤凰内丹。大肚鱼可以压制住凤凰内丹的火焰焚烧，却泯灭不了它的jīng神因素。

　　　　荆飞羽摇了摇头，将这无解的忧虑压在了心底，追上归天寿，向龙尾镇的方向飞去。



………【第二百零八章　抓到了】………

　　　　两人并没有在龙尾镇上空停留，而是继续往高飞，避过下方可能会有的渡劫期高手的查探，进入了前面的一片荒原。雪花依旧在飞舞，飞行的荆飞羽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一粒粒肉眼难见的细小血腥随着冷风吹了过来，很远的前方传来一阵阵惨叫惊呼之声。荆飞羽加快速度，飞上前去，却见数里之外一条数十米的巨大黑影在天空中胡乱飞舞，那是一条藏青sè的九头怪虫，每一个头上都长着一只独眼，像蛇一样细长的身子下却排着数千条手臂，而那身体足有十几人合抱之粗。

　　　　一大群元婴期左右的修仙者正围着这九头怪虫在激战不休，可这九头虫全身乌黑的一层钢甲极难攻破，反倒是它头上那九个独眼，照到哪里便是一片青光，中者就算不立毙，也在天上晃晃荡荡地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再被它甩尾一击，立即砸成肉泥。

　　　　荆飞羽下意识地双手一伸，左手心瑶剑，右手白骨刀，紧紧盯着那九头怪虫。

　　　　“怎么，你想动手？”归天寿从后面赶上来，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争斗。

　　　　“这是什么东西？”荆飞羽问。“是九眼。”归天寿解释道：“虽然只是大化形期，但这虫子全身坚硬无比还不是最可怕的，像你这把纯jīng金飞剑几下就能砍破。不过它那九颗眼睛却很霸道，想躲过去可不容易。”荆飞羽点点头，却并没有动手，他已是感知到人族有高手赶过来。

　　　　果然，片刻后数个金炉期高手飞临此处，场面立即为之一变。那九头怪虫嘶吼连连，只数息功夫九颗头颅就被灭掉了一半。

　　　　忽然，荆飞羽身旁白光一闪，归天寿原地消失，再出现时，那几个金炉期高手已是死了一地。归天寿满脸笑容地拎着一串金光闪闪的元婴回来了，一个个往嘴里塞着，眼睛却盯着荆飞羽，向他递过来一个死命挣扎的元婴。

　　　　荆飞羽脸上肌肉跳动不停，心中一阵阵愤怒，强忍着摇了摇头。

　　　　“你在怪我杀人吗？”归天寿仍死盯着荆飞羽，吞了那个元婴，观察他的表情。

　　　　荆飞羽没有说话，心中的怒意却越来越盛。虽然自己也杀过不少修仙者，还炼成了傀儡，可自己毕竟是人类。当人类和妖怪战斗的时候，自己不但没帮忙，反倒眼看着同类被戕害，他心中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的。

　　　　归天寿也是想借此试探他，看了荆飞羽的表情，心中很是失望。若他不把自己当成妖怪，那也不可能帮助妖族的。听荆飞凤的意思，她这个哥哥身上应该有一件极品空间法宝。很可能是凤凰渡劫时自上界带来的。若是这东西真能将一些大魔王带进人界，那rì后的进攻可就事半功倍了。但现在看来，似乎让荆飞羽主动配合是不可能了，毕竟他还是当自己是人类的。也许只能用那个方法了，他想了想，神识一动，一片鳞片毫无所觉地从他身上脱下，向虚空中遁去。

　　　　出了封灵关，荆飞羽被脚下无边无际的妖怪惊呆了。如同cháo水一般，一**地死命向封灵关攻击，但又很有秩序，丝毫也不乱。每一千个低阶妖怪，就会有一个高级妖怪带领。一层一层往上类推，最顶端的当然就是大魔王，但这种级别的高手肯定都躲在后方，荆飞羽一时也没有发现。

　　　　到了妖族的地盘，归天寿不再掩饰，大模大样地暴露出来，所过之处都是一片山呼海啸的望空朝拜，同样如cháo水般一波一波地跪倒又站起。这大魔王在妖族中真是无比的威风。

　　　　在进入三道河之后，荆飞羽找到了自己的那个秘密据点。这是一座冰川下的洞窟，森冷的河水从结了冰的山隙间流过，底下却又有无数的热泉，冰寒和滚烫在一刹那间接触，汇合在洞窟的中部，冒出滚滚的热气，让这地下冰窟永远是雾雾蒙蒙的。

　　　　“也亏得你发现了这么好的地方。”归天寿眼神有些闪缩地说道。

　　　　荆飞羽默不作声，脚下自觉不自觉地踩着一块薄薄冰层，jǐng惕地看着归天寿。

　　　　“那我就先走了，三天之内必有消息。”他冲荆飞羽拱了拱手，化成一道白光遁空而去，倒也干脆。

　　　　荆飞羽在洞窟中来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陌生痕迹和气息，似乎当年自己走了之后这里就再没有人来过一样。

　　　　归天寿在路上谈笑之间斩杀了六个金炉期高手，残忍地将他们的元婴直接吞噬，这让荆飞羽更加意识到人妖之别。在它们来说，那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自己却再也不敢相信这些家伙。

　　　　在这大魔王前脚刚一离开，荆飞羽也飞快召出大肚鱼，将其往河面上一丢，自己便钻了进去。

　　　　以往，等他钻了进去，大肚鱼也恰好直接落入水中，从未有过差错。但今天却出错了，他人已经站在小岛上了，孟心瑶欢喜地迎了上来，他抱了抱她，下意识地向金镜里看去，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水中，而是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一张花里胡哨的小脸，正透过那袋子，凝神向里面看着。

　　　　凤儿――

　　　　荆飞羽脸sè立即变了，他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算来算去，终究还是被人算计了。这一瞬间他真是灰心以极，自己终归是不适合这个世界啊，yīn谋诡计并非他所擅长。二十岁的人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失败，能让他来累积这些应付险恶的经验，修为他可以依靠大肚鱼来积攒，但人xìng却没有师父来告诫他预防。

　　　　“哪里出了问题呢？”他有些想不明白。

　　　　“怎么了师父？”孟心瑶见他一脸茄子sè，赶忙问道。

　　　　荆飞羽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就钻出去，这抓住大肚鱼的袋子是什么法宝？凤儿身边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她的目的是什么？荆飞羽完全不知道。

　　　　凤儿的脸凑上前，变得越来越大，两只大眼睛和熊猫似的，黑漆漆的瞪着。然后她往那袋子里灌入了一种红sè液体，大肚鱼的身形立即被显露出来。

　　　　“原来我以前一直就住在这里啊！”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调整了一下角度，看着大肚鱼的两只红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哥，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也能听到我。现在一定很奇怪吧，想不通吧？哼，你这大sè狼，调戏你那些女徒弟的时候，不知道我一直在里面看着，心都酸得快发酵了。你以为那镜子上的禁制能难住我？哥你太看不起人了，旁若无人地整rì盯着那镜子看，我怎么会不怀疑！你明明是我的，居然有那么多女人，不可原谅！我知道八仙门那个悬空岛是上古大阵，我一个人破不开，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怎么把那些狐狸jīng一个个揪出来，挖出元婴吞吃掉的，哈哈哈！”

　　　　凤儿劈头散发地大笑了几声，得意道：“归长老传回信息，说你在三道河等我，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当年你和孟心瑶那个小贱人一起躲在这里，卿卿我我的，虽然你换了几个地方，但只有这里无人发现，果然被我堵个正着。这整个河域都被我用‘万里乾坤元气袋’给覆盖住了，任你是古宝灵宝，在这妖族镇山神器的面前也休想逃出。这元气袋攻击能力不强，囚禁围困的招数却是层出不穷，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呆着，若是想从这小鱼里钻出来，很可能会陷入你无法破解的禁制。”

　　　　凤儿说道这里，表情一阵感伤，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都是我不愿意记起的。现在我的神识已经恢复了十分之三二，等它完全恢复的时候，也许我就不再是现在的我了。哥，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提醒你，那湖里的水都是液化的灵气，你总是画蛇添足地到外面去修炼，怎么从来都不想想直接将那湖水吸入体内呢？”

　　　　荆飞羽一阵迷惑，湖水的事他并没有去多想，反正试试就知道了。凤儿说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她要完全恢复记忆了？

　　　　凤儿微微摇了摇头，叹气道：“也许只有几个月，你尽快提升实力吧，那时将是一场人间的劫难。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自己，请你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