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幡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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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幡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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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师父拖着我,坚定不移的向里面走去。
  又是走了很久很远,一次次迷失了方向,又被那阵悲戚的哀鸣带向了一个地方。
  “我的爱人哪!你为什么不肯离去?我的爱人哪,我是如此爱你。”
  声音空灵,却慢慢的虚弱下来。师父牵着我前行,我心底里虽然还对自己那所谓的前世而纠结不已,此刻却更关心小仙草的生死,依靠着师父,总算再次的找到了昨日见到小仙草那片空林。
  一片被白雾隔离出来的空翠密林,没有小仙草的身影,休闲套装的男人,笔挺站立,背对着我们的方向,有些孤寂阴郁。
  那玲珑歌唱却还是偶有响起,我四顾了一番,依旧没有找到小仙草。
  “小林?”我冲着那男人喊道。
  只见他听到我的声音,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后转过身来,望向我。凄迷的眼里,若有若无的晶莹,似乎在无声的哭泣。
  小仙草的歌唱也已经停止了。
  我不知他俩是否已经见到彼此,只好开口询问:“小仙草,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声音空灵脆耳,而发声的人体,却是林茂堂。
  我不解,凑近小林,再度开了口:“小仙草?”
  “嗯。”他答道。
  “你……你怎么……怎么附体到林茂堂的身上了?”
  “这不是附体……”他开口解释,“我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他。”
  我已经进入了小仙草跳舞的那片空地,翠草如丝,绿波满地,我继续靠近,看向林茂堂的双眼,他也同时望向我,那双似是而非的双眸里,明明就是昨日锦衣华服的影视演员林茂堂啊,可他小声开口说话,嘴唇微张,吐露出来的,却是清晰的柔嫩嗓音:“我绿萝一族向来喜阴,成精以后,只能在这片被白雾笼罩的深林修炼,太烈的阳光会让我们精疲而亡,太厚重的阳刚之气,会隐去我们的精魄。”
  “所以……”我接过她的话,小声的确认:“你不能见他对嘛?”
  “嗯。”林茂堂看着我,低声的应允道。
  我回头去望向身后,却早已不见了师父,刚才他将我带入这片空林子以后,就悄悄的隐去了踪迹。怪不得他昨日会说在原地等我,见多识广的他,必然知道绿萝一族的隐秘,昨日才没有跟着我一同进入林子。
  我收回目光,再度望向林茂堂,他眼睛极亮,皮肤是被阳光晒过的麦色,很健康,我还依稀记得第一次在电视里见到他时,那阳光鲜烈的气息,让我垂涎许久,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这个精力充沛的男人:“茂堂你也能听到我说话对吗?”
  他眨了眨眼睛,默认了我的问题。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你在小声说话,所以,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哑掉对嘛?”
  他继续眨眼,回应我。
  “你从这片森林回去以后,醒来找不到昏迷期间陪你说话的小仙草,所以,才又回来翻越了这片原始森林,最后落魄迷失却走到了我们那座山?”
  他继续眨眼。
  我却突然有些无奈,不知如何面对面前这一对儿苦命鸳鸯。
  “小仙草,你藏在了哪里?”既然不能正面面对,那她是如何避开林茂堂的呢?
  “我们绿萝一族,歌声最美,被他的阳刚之气逼迫了精魄,早就元气涣散,只能这样存在于他的声音里。”
  她的声音已经不似昨日婉转,慢慢的糜钝,有些憔悴,但却难掩喜悦。
  也许,她更愿意这样活着吧。
  仿佛为了印证这份喜悦,她再度开始了歌唱:“我的使命啊,在那黑暗的森林里,遇见一位阳光的少年,他散发的光芒啊,令我迷醉,我追逐他的光,多要命啊,我竟然爱上了他!”
  我听着这孱弱的声音,转过身慢慢的向空林外围退去,不知道怎么来表达心中郁结。
  不能相见,却相恋。
  何必呢。
  踏出空林的前一刻,我的手腕被人擒住,我转头去看,林茂堂不知何时已经跟着我走了出来。小仙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你可以帮我们对嘛?”
  我蓦然,耳里是小仙草哀柔的嗓音,视线里是林茂堂苛求的眼神,那种爱而不得的痴恋,让我不忍拒绝,悲天悯人,我一向这样,于是轻微的颔首,双手捧十,幻化出一个晶透的白色结界。
  “小仙草,来,到我的手里来。”我将双手高高举起,心里默默念起符咒,我的灵力微弱,这么多年抓鬼,却也习得了一些真本事,将魂魄聚集,这种灵力还是有的。
  从林茂堂的身前,慢慢的聚集,化作一道白光,溶进了我手里的结界里。
  “不用担心,她在这里面很安全。”我开口,安抚着有些焦躁的林茂堂。
  他依旧闭口不言,可我也不能一直看他的眼睛领会他的精神,人向厚重的迷雾里走着,边开口劝解他:“不必担心她在你开口说话的时候来找你,你不会害怕因此错过她,所以,你可以说话了。”
  “她……能听到我说话吗?”磁性、低沉,令人着迷,林茂堂的声音果然是很吸引人的。
  “可以。只不过,她还很虚弱,不能讲话。”我双手捧着的光环里,圣洁光辉,在这片浓雾里,竟然能照亮眼前的路,脚下也一步步踏实起来。
  “这里有光,你跟紧点,不要走丢。”
  身后没有声音传来,我回头去看,林茂堂就紧紧的跟在我身后,略显局促,手微微抬起,似乎在护着我前行,见我停下来看着他,他反而愣了一下,黝黑俊颜浮起一层臊色。
  “我可以……看看她吗?”他盯着我手里的白色光团,有些期待。
  我大方的将手里的光环递给他,并叮嘱:“这个结界是师父教我的,魂魄在里面很安宁,你不用担心,真的。”
  侧身的光雾斑驳里,有道人影,我转眼去望,师父就站在那里,仿佛一直都不曾离开。
  我再度自作主张的将小仙草的魂魄带了出来,可我的道行完全不能有什么作为,这一切,到头来,还是要祈求师父,上次师父已经劝告过我,不理那人间凡俗,可我心慈悲,真的做不到无视。所以,在决定要帮他们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师父依旧冷漠如故,那么……我就祈求他将小仙草的魂魄引渡到我的身上,我本是招魂幡选照的鬼使,体质是阴人,那仙草的魂魄必然能与我融合,不过也只有区区一载,她就会死去,那么就用我的身体,与她爱的人度过一段漫长岁月吧。
  “师父……”我冲着那清冷孤傲的人影恭敬的喊出口:“你一直在这儿?”
  “嗯。”
  短暂的空白,林茂堂虔诚的双手捧着小仙草,无暇顾及我和师父,我们便就这样,三人鼎足,站在这片森林良久。
  “走吧。”师父过来,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
  我微微挣扎,却没有挣脱,跟在师父身后,林茂堂走在最前,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团光亮,如同人间珍宝。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这样卑微无奈的情感存在,那么我想,帮他们一把,是正常人都会做的必然选择。我看了一眼被攥住的手,再看一眼那只大掌的主人,心下放开,可谁能说是人就必须悲天悯人呢?
  ++
  回到林茂堂的公寓以后,小仙草已经恢复了一些精气,在光团里幻化成很小的精灵,清脆嗓音一直叽叽喳喳唱个不停。
  林茂堂回来以后,便带着她回了房间,然后闭门不出,三天三夜。
  他的卧室也在二层,与我和师父的房间隔开一个楼梯,我总是能听到小仙草婉转悦耳的笑声,他俩似乎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总归是做了件在我看来的好事,我也乐得自在,公寓里供给齐全,我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师父和我却不再同床共枕,回来以后,他便夜夜栖宿在那张沙发上。
  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在悄悄的变了。哪怕他吻过了我,可我们似乎,更加的疏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要命啊,我竟然爱上了他。

  ☆、迷雾之森(13)

  
  我以为我是为他们好,却不能认清,别人也有别人以为的好。总是在这种认知里,强加自己的善恶观,将别人的善意化为虚无。
  比如现下,我将小仙草的魂魄聚集,立下结界,林茂堂可以见到心爱之人,以为自己做了善事。Vivian作为知情者,也知晓了小仙草的存在,这位雷厉风行的美人,却早已有远见的担忧起了林茂堂的前途。
  “我们茂堂进这一行很不容易,当初要不是贵人提拔,早就被雪藏了。”她局促的整了整衣角,看着我,坚定的说了下去:“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将那只……小、小草……就是能不能请你收服了她?”
  “她并未为祸人间,我为什么要收服她?”我不解,小仙草多么的纯洁,为什么Vivi姐似乎不太不喜欢她呢?
  Vivian站在沙发边,因为师父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摁着遥控器在看电视,所以她没有过去坐下。
  我刚想开口喊她过来床边坐,师父却站了起来,关掉电视,看了一眼Vivian,又看了一眼沙发,然后迈步移开。Vivian嘴角噙笑,略微点头,便坐在了沙发上。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我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小仙草和林茂堂身上,可视线所及,师父清冷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我蜗居的床边,然后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就在离我不足半尺的地方……
  “那只小草……可以化成正常女孩子吗?”她的语气也相应的柔和下来,问出口的话也随之温和。
  “不可以……”我摇摇头,将自己的见知说给她听,希望她能懂:“任何修炼的精魄都逃不开她命理的魔咒,绿萝一族本就羸弱,走出迷雾之森,已经要靠结界隔离,如何化作正常女孩儿呢。”
  “那她……”Vivian再度因为我的话而局促起来,仿佛用了许多的勇气,才开口:“能不能回那森林里去?”
  “她不能回去。”卧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林茂堂轻轻的敲了敲门,却并未迈步进来。他站在走廊里,被外面的光影打出一片阴影,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手中捧着的结界团却泛着幽深的光。
  Vivian被突然出现的林茂堂打断,整个人更显局促不安,转眼望向我,我还未开口,林茂堂已经出声阻断:“我只有一个要求,她陪着我,其他的我都可以配合。”
  Vivian忽的一下站起来,看着林茂堂小心翼翼的手捧着的小光圈,却又隐忍着不敢发怒。我觉得白吃白喝在这里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于是主动站出来打个圆场:“这个可以商量的吗……好好谈……好好说……”
  “她不能留下。”
  声音来自我身边的人,我和林茂堂、Vivian三人俱是一愣,转而望着一直沉默不言的师父,他继续正襟危坐于床前,看着那泛着光芒的结界团,认真的讲述:“这小仙草精魄俱损,带出来也不过是小妖一时兴起,还是早早送回去,兴许明年还有望重修成精。”
  绿萝喜阴,明年新生,会将昔日往事一并忘却……
  林茂堂似乎不知道这些,脸上满是担忧,立即提议:“那就请莫先生和游小姐,把纤纤送回去吧。”
  他迈动步伐,毫不迟疑的向我走来。
  “你知不知道……送回去意味着什么?”我僵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接。
  “什么?”林茂堂顿了顿,手腕微微鼓起,护着那只弱小的精灵,质疑的问出口。
  “她将会……”
  “我会在冬季来临时沉睡,明年春天才会醒来。”那白色光芒中有道清晰的绿色倩影,在慢慢的聚集成一个真真实实的影子。
  绿萝,不,现在她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出自林茂堂之口,婵婵袅袅的名字,纤纤。她急急的开口,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精魄聚集,竟然能够幻化出人形。
  繁夏已至,素秋遐迩,寒冬很快就会来到。林茂堂笑笑,阳光帅气的脸颊上浮起一抹不知的微红,他温着嗓子,轻声对着手里的小精灵:“那我明年春天……去接你。”
  “好,我等你来。”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看着凝聚在光芒结界里的绿色身姿,扭转过来,望着我,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可我却看到了她眼里隐隐恳求的波光。
  于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Vivian似乎对于林茂堂关于明年再去见纤纤的言辞颇有意见,却也终究没有什么表示,沉默的离去。
  我的灵力微弱,结界能坚持七天,已是极限,要么想到解决之法,要么就得在第七天之前,将小仙草送回迷雾之森。这一切在我们从那片森林回来之时,我便告知了林茂堂的。
  此刻,时限差不多快要到了,不知他此刻,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请求,我自甘悲鸣,要揽这缘分,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游小姐,能麻烦你把纤纤再送回去吗?”他个子很高,站在我面前,给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麦色手臂上的肌肉纹理都乍现风光,男性魅力充斥满室,而他却像个害羞的大男孩般,挠着后脑勺,结巴着开口:“我……我的身体……对她很不好……怕伤着她……请你将她放回去。”
  “好。”我一口答应。“我的结界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她回去。”
  “好。”他轻声答应,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本已送至我面前的双手又谨慎至极的捧了回去,笑的谦和:“那我再和她呆一晚。”
  “嗯。”我点点头,目送他双手虔诚的捧着至宝离去。
  “师父……”我转身回去,望着还端坐在床头的师父,青衫长袍褪去,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是Vivi姐特意送过来崭新衬衣,寡淡不再,仿佛温润如雅的青年郎俊,如一副水墨画,好看的令我我快要止住呼吸。
  “过来坐。”
  我听话的坐过去,依旧选择了与师父隔开一点点距离。
  “明天我陪你去送那小绿萝。”
  嗯,我点点头。
  “刚才怎么不拆穿小绿萝的谎言?”
  我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手腕被握住,师父轻轻攥起我的手,将我拖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耐心的讲给我听:“这世间的凡俗,我早就教过你,根本不是你微弱之力能改变的,这件事情之后,乖乖随我回山,好吗?”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表达心中对于人言微轻的无力感,只好默不作声。
  “那小仙草生在密林千百载,有缘得见一良人,倾心倾意已是福祉,怎么能再奢求朝朝暮暮呢。”
  师父继续娓娓道来,而我却在这冗长繁复的道理里,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哭泣,可内心深处对于这种压抑的缘分,仿佛感同身受,因为这谆谆道理,愈加的明显,使得我抑制不住,泪滴滚落,滴在床沿。
  泪眼模糊里,一双狭长大掌抚上我的下巴,微微使力,将我的脸颊端正,蓄积在眼中的泪花再度滚落,视线瞬间清明,是那双远山眉眼,看着我,深沉慎重。
  我张开嘴,嘟囔了两下,始终什么也说不出口,眼中湿意更甚,花了眼。
  下巴上的清冷大掌游弋,慢慢的拭去我眼角的泪滴,覆盖住我的双眸,良久良久。我止住想哽咽的喉,慢慢的被这温热起来的气息平复。
  “师父……我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好像我自己也遭受了这样的感情一样。”心中那突然集结的悲戚,让我心中陡升困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用怕,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可以。”
  眼前没有光明,我的听觉更加的灵敏,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句安慰的话,却叫我听出了端倪。我想起之前被徐栈打断的那个关于师父认为的“我喜欢的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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