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幡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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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幡引-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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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很多的故人。玉态丰满的杨玉奴,仙风道骨的老态道长,以及,白衣冠玉的徐栈。在那幡引里,也都算是我的故人了吧?
  “我家小姐……”玉灵嗓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响起,急切的问着我关于她所关心的一切。
  我望向院落深处,那栋装修简练的木雕门口,早已围满了一大家子人。如同那日山中观前跪拜般,颇为壮大,不同的是,里面站着一群青壮年,一大家子人面容上均透着喜气,圆满喜乐,一派祥和融融。
  我点点头,盯着人群里,白皙娇弱的文英,轻声应答着玉灵的问话:“她很好,早已重新投胎,入得大户人家,父慈母爱,享尽恩宠。觅得良缘,夫唱妇随。生的一双儿女,龙凤呈祥。她过的非常非常好。”
  语调很平和,我编造着一个很幸福的人生轨迹,只求玉灵不再执念于此。命盘已定,她,无需再背负什么愧疚,人间百态,其实她小小的玉灵可以更改分毫的?
  我握紧师父的手,对着徐栈温婉一笑,牵着师父,向那一大家子人走去。
  “玉灵呢,你还有什么念想?”我看着人群里,鲜衣怒马的大胡子与文英,不管是否有人惊讶于我的行为,絮絮叨叨的向玉灵问询:“可愿由我超度往生?”我还有能力,将她送往冥界,只要她愿意。
  “多谢姑娘好意,奴家……”声音愈发空灵,微弱的只有近在师父身侧的我才能听到,那声音一顿一顿的,仿佛已经穷途末路,灯枯油尽,却依然坚持说完:“奴家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我脚步一顿,再也不能移开分毫。腕间传来轻微的拉扯,我抬头,看向师父,清远眉眼注视着我,笑着接话:“翡玉已碎,你已时日无多。”
  “人有七情、六欲,想来情多于欲,便生出了痴情人。奴家心死身亡,却依然想当那痴情的人。”声音更加的微弱,低到我都要极力去分辨,才能听懂那每一词。
  “你怎么知道是他?”我望向人群里,胡子很浓郁的单协,正抱着那男童,趴在他的肩上,似乎酣睡了过去。
  “奴家一直都知道是他。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得。”
  我心大恸,终于明白,这三五莽汉,纷纷被迷倒,唯有单协,神志清明,奔走求告,原来……玉灵比谁都明白。
  我倚靠在师父的身上,汲取着那一点点温暖,延续着师父方才的笑意,莞尔问出口:“你可知道,你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奴家无悔。”
  罢了,我抬手,从师父那只大掌里,接过那只裂纹斑驳的碧玉,在师父的温柔眸光里,缓缓走到大胡子面前,将碧玉递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三天!
  【本文纯属杜撰!脑洞特别大!合理避雷!】
  这个副本完了!开主线剧情!主线一共两卷!走起!

  ☆、三生怨(1)

  
  大胡子呆呆的,似乎对于我手中的碧玉还有嫌隙,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我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的接过了碧玉,却在一瞬间,见证了那碧玉由整至散,碎裂成粉末,明明没有任何的声响,可我好似听到了万鼓齐鸣。
  我望着一脸错愕的单协,那眉眼间,细细看去,还有那前世老道长的些许仙气在里面,可面目已非,人心不故,唯有昔日重影尚在,唯有昔日故人还在。
  可惜,眼下却化做了尘埃,随风而逝,融入了皑皑白雪里。
  我身披两件羽绒衣,依然感觉到了无端的风冷刺骨,整个人僵着背,窝在师父的怀里。面前的一家子人都惊愕的目瞪口呆,目睹着那碧玉化作尘埃飘散,唯有大胡子错愕不已,神思恍惚的盯着那团尘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恢复如常。愿单家承蒙福祉,可以富足祥和,喜乐平安。”我笑看着众人,安抚他们,然后握着师父的手,向他请示:“师父,我们这便告辞吧?”
  师父并未多言,而是牵着我回了那间客房。行李简便,基本都在衣柜里,简单包裹一下,便已收拾妥当。我收起包袱,看着窗前凝视屋外雪景的师父,青衫玉立,在一片明净的玻璃窗前,竟透出丝丝孤寡疏离。看的我心下不忍,走上前去,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腕间一热,附上了师父由清冷转为温和的大掌,轻轻的拍合着我,我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背上,汲取着那一丝越来越熟稔的气息。
  “徒儿在魂幡中,可有真的看到那故人的乾坤万象?”
  “嗯,都看到了。”我鼻尖贴紧师父的背,那薄薄的青衫质感粗棉,我依恋着这样的触感,磨砂般的粗糙,却叫我格外的安心,我收紧双手,继续囔囔:“师父,我骗了大家。”
  “嗯?”师父反问了一声,磁性嗓音震得胸腔也跟着起伏,我贴着他的后背,甚至感觉耳朵嗡嗡低鸣了一下。
  “玉灵故人,其实过的并不好,可也不能说坏。”
  “命盘既定,哪有好坏之分?”师父转过身来,将我端正,垂眸望着我,睫羽一片清明,衬得眉眼浓黑如墨,快要将我吸引进去。
  “可是,玉灵……”就这么消散于风雪天地间了,总觉得恍惚惊诧,丘壑难平,我想为玉灵说些什么,可发现,张开了口,却吐不出言语。
  “命理天定,由不得你。为师说了许多次,这次你可记住了吗?”
  我耷拉着脑袋,叹口气,答道:“不想记。”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这顽徒……”师父端着我的下巴核,将我的头抬起,直视着我,浓墨眉眼里,山水油墨般迷离,片刻后,又开始浅笑:“不记就不记吧……随你。”
  然后大掌越过我的臂弯,牵起我的素手,引领着我向楼下走去。
  单家人都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我和师父,我没有太多的兴趣与他们斡旋,只得乖乖的落后师父方寸,跟在师父身后,毫不迟疑的走出了这栋黑白简练的别墅。
  庭院里,徐栈还在雪地里怅惘,盯着花圃前方的苍树雪堆,神色黯然。
  我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苍树床撵,心下也不是滋味,攥着师父的手更紧一些,向着大院门口,大踏步的迈去。
  “游小姐。”身后响起大胡子的声音,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师父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停下步子,静默伫立。
  “那贵妃镯最后怎么了……?”
  我迟疑了一下,想好措辞,应付道:“再也不会作乱人间了。你放心。”
  身后响起脚踩雪地的声音,吱吱的越来越响,直至紧邻我身后寸步远的位置才停下来,那大胡子声音粗重,却说的缓慢:“我的家人都已经痊愈,那镯子里的灵,其实并不坏。”
  “那又有何干系?”我言辞薄凉,并不是很想搭理单协。
  “游小姐和莫大师神通广大,能不能放过她?”
  “放过?”我哂笑一声,转过身去,看着面颊上遮挡的严实的那胡茬,深深觉得人心难捉摸:“可惜她已经沦为天地间的一片尘埃了。”
  单协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片刻又恢复如常,像是自语般不知说给谁听:“尘埃也应该有灵性,但愿她能自由。”
  我望着这个相处数日却陌生的胡茬男人,笑问道:“她有自由,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被我的话问住了,他再度愣神,被我怒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将眼睛转向了别处,有些尴尬的伸出大掌,捋了捋胡子,说道:“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我突然有些悲戚,心中充满为造物主的敬畏,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已饮下孟婆汤,前尘往事早已成过往云烟,怪不得任何人。
  “那么,我们这就告辞了,谢谢款待。”我身上还披着那件灰色羽绒衣,不过刚才师父已经在房里留下了部分闲钱,应该够这两件衣服的了。我微微躬身,向大胡子辞别。
  然后,刻意忽略花圃边缘上徐栈的眸色,毫不犹疑的转身,跟在师父身后,迈步坚定离开。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覆盖了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灰蒙蒙地面,再度将天地染白。
  我将那件大一点的羽绒衣披在了师父身上,在我再三的坚持下,师父终于妥协,穿上了它。师父身影挺拔,高出我许多,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半弯着腰,学着师父先前的样子,将拉链锁扣对准,缓缓的一点点向上拉去。小腹,胸腔,锁骨,下巴,停下来。立领很高,衬得师父更加的修长。我伸手弹掉他肩膀上已经落下的雪花,抚平绒毛,考虑了一下,还是踮起脚尖,抖落那一头青丝上的白雪,将那泛着人造狐毛的帽子戴在了师父的头上。
  仿佛终于搞懂了羽绒衣这块多出来的布料的作用,师父欣喜极了,颀长的手掌细心的拂掉我头上的绒雪,将那顶加厚的帽子捂在了我的头上。
  很暖。
  我以为会和师父即刻同归回观,却不料,他牵着我,重拾旧路,一路蜿蜒寻到了林茂堂的家。这雪顷刻大如鹅绒,看来是停不了了。黑色雕花大门紧闭,相比之前的庄严肃穆,此刻更添孤寂。皑皑白雪覆盖住,所有的建筑层都好似被分割离析,独立成影,愈发的清冷起来。
  “师父,我们走错路了。”我唯唯诺诺的开口,远远看见那黑色的大门便止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直面这栋建筑。
  见师父还要继续朝着那里前行,我一把拖住师父,急的直打转。
  “徒儿这是作甚,且随为师前去。”
  “去做什么?”那日绿萝的歌声还如诉在耳,我不知如何再去面对那麦肤健硕的林茂堂,无论师父如何开导,都迟迟不肯再动步分毫。
  “去寻那红衣姑娘。”
  我这纠葛的心,突然就不知所以了,还未回味过来红衣姑娘是哪位,远远的,便见有位红衣窈窕,向着我们走来。发髻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肌肤如雪,在这鹅毛缤纷里,更添妩媚动人。待她走近,我已然看清,冰莹美丽,更甚从前,是林茂堂的那位经纪,Vivian。
  我的心,真的是凉透了,整个人都惊诧怪戾,真想就此跑进漫天鹅毛里。
  “Vivi姐。”
  “果然是你们。我在窗户看见了,都不敢认。”她明眸善睐,丹唇微启,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至此,我依然不知道来这里所为何事,可心下那滋味儿,是非常的酸涩的。不知何时师父与这位美艳的姐姐这般亲近,真是……厌烦透顶!
  “敢问姑娘,那日托付之事,可曾办好?”清冷嗓音玉质翩翩,言语间尽是温润谦和。
  Vivian似乎对于我与师父的这身打扮很满意,一直打量着我们的穿着,最终满意的颔首,应和师父:“都办好了,就等先生来了。雪这么大,先生不如先随我回去歇息吧。”
  师父还未迈动步伐,我就忍不住了,急的出口阻止:“我们还有事,不便久留。”
  师父无言的望着我,并未拆穿我,而是再度拂手,揭掉了我睫毛上刚刚席卷的一片鹅绒。我眨着眼睛,望向师父,他看着我,点点头,向Vivian辞别:“多谢姑娘。请姑娘取来,我们这便带走吧。”
  Vivian倒也没有过多坚持,翻身回去,不一会儿,黑色雕门大开,出来一辆私家车。车标很熟悉,我暂时还叫不上来名字。
  车门打开,Vivian从车上下来,恭敬的说道:“还是让小张给先生送过去吧。”
  我伸长脖子,往车里看去,并未看到什么物什。不知她们搞了些什么名堂,倒是有车可以坐,我觉得欣慰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更更更!
  主线故事来啦!!

  ☆、三生怨(2)

  
  Vivian并未跟随我们回山里,只有那开车的年轻小伙子将我们送到了山下孤儿院附近,一直开到公路的尽头,才停下。路程并不短,但见雪花悉数,至游冥山时,已经稀稀落落的停下。山上却片雪不沾,一片绿意盎然,已经早早的进入了春天。山路崎岖,那小伙子下得车来,走到后备箱,将其打开,我与师父也慢慢的下得车来。却听得后面一声惊呼,我匆匆向后跑去。
  漆黑的箱盖翻起来,有一纸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着呆住的小张司机,默默的移到他面前,看清了他双目盯着的地方,在那纸箱的另一侧,窝着一个人,身板很长,栖居在这小小的后备箱里,悠悠转醒,伸了伸胳膊,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小张已经再度惊呼出声了:“小林你怎么在这里?”
  林茂堂咧着一口白牙,笑的健硕俊朗,歪了歪脖子,挥着手臂打了声招呼:“嗨!”
  “你怎么来了?”我目瞪口呆,与那小张同样惊讶的张大了嘴。
  “我以后就住这里了。”他好似在说天气真不错般,迈开长腿,从车里钻了出来。
  小张已经急的快要哭了,立马拿出手机来就要给Vivian打电话。林茂堂走上前,一把夺过手机,摁了关机键,然后,耐心的向小张解释了起来:“V姐给我放了个大长假,我就来玩玩。”
  我听得这话好像还蛮有逻辑的,于是天真的问道:“可你为什么要关他的电话?”
  林茂堂看了我一眼,对着小张施施然开口:“所以,请不要和V姐汇报,我玩够了就回去了。”
  言语淡然,却又带着诉求,一双星河眸子深情款款的望着我,可那神思分明又不在我身上。我捏了捏包袱,招魂幡的卷轴正中手心,将其抓的更牢靠一些,想出言安慰他两句,一道清冷身影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气质依旧温润谦和,说出来的话,却冷冷的:“这山里清苦,你请回吧。”
  言罢,便牵着我去往那后备箱跟前,大掌使力,将里面的纸箱搬了出来。小张呆愣在一侧,似乎还在纠结林茂堂的事情。而林茂堂,高深莫测的站了片刻,便走上前去帮着师父托起了纸箱。
  师父并未拒绝,却始终难辨颜色,我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见林茂堂对着小张说道:“回去吧,就算V姐来了,我也不会回去的。”
  “额……”我张口,却被打断。
  林茂堂:“莫先生,这玩意儿,你会安装吗?”
  听了林茂堂的言辞,师父摇摇头,然后拿手抓着一个边角,便向山上走去。林茂堂托着另一角,跟在师父身后坦然迈步。师父似乎是就此妥协,默认了林茂堂上山,我傻眼,看着那个扁平的纸箱,不过巴掌厚度,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翠鸟还林,一片生机,脚下的草木如同往常般,纷纷避开退让,一路平坦无阻。前面的两个大男人,腿长力壮,走的如履平地,倒是我,穿着件厚羽绒服,越走越热,对着那只半人高的纸箱子,巴不得眼睛戳出窟窿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不知Vivian送了师父什么法宝,竟让他这般宝贝,宁可同意外人入山,也要将它抬回观里。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我脚下的步子迈的更慢了。直至前面一个转弯,快要被彻底忽略落下,我愤愤不平的冲着前面喊道:“喂!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宝贝?”
  可惜那二人步伐稳健,腿长身直,一个转弯,已经拐入了林子后面不见了身影。我伸长了脖颈望去,可惜离的有些远,根本找不到弯道后面,有什么人踪影迹。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赌气,脚下的草木似乎只会给师父让道,待我走的时候,已经草长莺飞,将前路堵了个严实。路途艰辛,我走来真是格外的吃力,汗流浃背,索性一把扯开拉链,将羽绒衣脱了下来。一大扑抱在怀里,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愈发走的坎坷。
  等我到了观里的时候,大厅放着那拆开的纸箱子,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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