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丝棉被温度有点薄凉,与师父身上的气息无二,我抓过蚕丝的那一面,贴在脸上,企图降低这越来越滚烫的温度。掀开被子的瞬间,却愣住了,师父不知如何进来这房间的,正垂眸看着我,眸色漆黑,黯然,有着我所不熟悉,略微危险的气息。
“师……师父,”我抖着嗓子,挣扎着要坐起来,师父却已经一把摁住了我的手。我完全的贴在蚕丝被上,冷热交替,整个人更加的紧张不安起来。
等我从被子里抽起身的时候,师父已经在床沿坐下,手里还捏着我刚才急着逃走,扔给他的那半只梨子。我看看大门依然紧闭着,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师父将梨子递给我,训斥着我:“不要浪费。”
“哦。”我接过梨子,脸上依然还残留着方才的娇羞,有些不肯直视师父的眼睛。窗户也是从里面关着的,何况以师父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爬窗进来。“可是、门……是关着的呀?”
见我四处瞄来瞄去,师父揉乱我的发丝,清冷气息席卷,瞬间就洋溢我的周身,我仿佛整个人都被这种气息所惊蚀,浑身都怪异的酥麻。
“关上可以打开,打开还能关上。”
“哦……”似乎很高深的道理,我点着头,细细体味着,轻轻的咬下一口酥梨,小口的嚼着,似乎比方才更甜了。师父神通,锁门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可是,师父为什么又要像我一样关上门?
“好吃吗?”师父问道。
我乖乖的递上手,将最后半个酥梨拿给师父,请他品尝:“嗯,给。”
师父并未伸手接下,也未就着我的手吃那果子。他沉寂了片刻,大手直接覆上我的脑袋,唇舌倾覆,牙齿撬开我微启的朱唇,片刻之后,满意的答复:“是很甜。”
这……这……我正要捂嘴,却被师父挡住了手脚,离的很近,他的鼻梁就紧紧的贴着我的鼻尖,仿佛下一秒就会再度吻上我的唇角。
“师父……你……你这是……”
嘴唇就在那浅薄的呼吸下,愈发的胀热起来,使得我说出来的话都紧跟着磕磕巴巴了起来。
“方才为何避开为师?”师父的眼睛,幽深的如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泊,那里面竟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小林在……唔……”话未说完,嘴唇又被堵了个严实,清冷气息侵袭,我的舌尖一片温凉,挑动着我心底的燥热。
唇,齿,舌,交缠,很用力。
我如坠迷雾,跟着回应,由着自己的心意去探寻那波澜之后的壮阔。
等到再度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扯开了师父的衣物,手还在他的腰间,一只手……竟不知羞的伸了进去,揪着师父的亵衣衣角,快要将那点天地也一并扯开了。我早没了初初时的娇羞,整个人都绷着,心里无名火起三丈,搅动着,翻滚着,快要将我烧成灰烬。这太轻佻了,我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呢!
师父端着我的脸,眼神黯然,微微喘着气,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身上,而这几乎全是因为我施加在他肩上的力道所致。我羞红了脸,挣了挣,想将师父推离,然而力量微弱,根本纹丝不动。
“师父,起……”
“怎么不继续?”师父轻哂道,大掌溯回,抚上了我那只不听话的手,引领着我,继续游弋。
瞬间,我的心烧起来了……因为……师父引着我的手,掀开了那片亵衣,衣料底下的触感温良结实,一片精细的纹理,那是、师父的腰腹。
而面前的师父,已经循着我的嘴,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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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粮虽多,可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东西都吃的特别快,尤其是林茂堂这个大胃王,一顿吃的量堪比我与师父两人的。一点也看不出是为情所困的人,在这山里道观,倒像是度假休闲,活的潇洒自在极了。
好在后山的好几棵果树都已经开始结果子,美味爽口,我经常去采摘一些,才使得之前采买的食材多撑了几日。
师父最近潜心在钻研法术,白天闭门不出,晚上必然与我缠绵一番,我总是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偷偷练什么采阴补阳之术。地窖终于空了,我不得不带着林茂堂与小毛驴下山,去集市上采一些食材,鲜蔬和肉要多备一些,水果可以少买点。小林太能吃了,我捏了捏夹带里的钱,厚厚一沓,师父最近出手很阔绰,看来还可以偷偷存点我喜欢的鸭脖和鱿鱼丝了。
回程上,我将缰绳交给了林茂堂,让他学着认路,下次就只有他一个人来采买食材了,这种小事,不能老让我这个元老来做啊。
结果,林茂堂这个路痴又把我们带回了山下孤儿院。
院墙高立,大门紧锁,没有一点声息。比上次路过,还要静。
我叹口气,心里算了一下时间,距离白院长去世,已经近半个月了,不知道孤儿院现在是什么样子。即便心中悲叹,却无心再去叨扰,只求承蒙这四季不入,复苏了的游冥山庇佑,让这小小的孤儿院,可以经久不衰,长存于这一方天地。
回道观的路,已经彻底的没了踪迹,我循着往日记忆,在小林前面领路,走着走着,却意外的迷路了。我本也不识得回山的路,可这小仙女跟在师父身边许多年,通灵性,不可能找不到道观的。
直到面前豁然开朗,密密繁繁的树林退去,脚下的寸草遮地,一棵苍树拔地而起,直指云霄。在山下根本看不到它,可走近,它便乍然出现了。我疑惑不解,观看了半天,比我上次来时,周围好像多了一些蔬果,山下才入夏,这里俨然已是秋天硕果丰祭。
小林随手摘下一颗果子,递给我。我在衣角上蹭了蹭,尝了一口,特别甜。想起上次那只酥梨引发的后事,我不由的心下娇羞,喊着小林先别急着寻路,先采一些水果吧。
一脚浅,一脚深,小仙女寻的这路,越来越坎坷,我都被绊了好几次了。
突地,前方传来响动,我静默下来,看着苍树背后那片密林,不为所动。小林走到我身边,循着我的目光望去。而一路迷糊的小仙女却像是发了魔般,冲着那里奔去。
“回来!小仙女!”
缰绳也拖不住,我被它拖的向前扑去。衣兜里捧着的果子掉了一地。我气结,甩掉绳子去捡,一个,两个,三个……
一双男性的脚,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眸望去,小仙女就在我身边冲着那人拱的正欢,而那人,低眉敛目,眸子黑极了,伸手递给我一颗果子,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吱。
☆、三生怨(10)
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寒暄:“阿栈,你怎么在这儿?”
我循声抬高视线,林茂堂快步走过来跟徐栈搭肩击掌相互问候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捏着手里的那只野生山竹,冷冷问出口。这人如此阴魂不散,快要让我魔怔了。
“是啊,你怎么在这里?”林茂堂重复着我的话:“单导新戏不是已经开拍了吗?你这钦定的男主角怎么跑到这大山里……额……摘桃子?”
“我拒绝了单导的邀约。”徐栈的容貌极佳,只是微微有点嘟嘟脸,严肃起来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很可亲。上次记得单协提过,说这样的男人,观众缘绝对不会差。
我站起来,将捡起来的果子全部放进小仙女身上的背囊里,沉默的牵起缰绳,就要往观里返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小毛驴僵在原地,死死的贴着徐栈,无论我怎么使力,就是不肯跟我走。
林茂堂似乎觉察出来气氛尴尬,小声的向徐栈打听,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我听到:“你得罪她了?”
“没有。”
“那她怎么看你跟看仇人似的?”
“不知道。”
“哦……”林茂堂点着头。而小仙女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尽职的蹭着徐栈的裤腿。林茂堂一看,乐了:“这小毛驴,和你挺认亲的啊?”
徐栈牵起小毛驴脖子上的绳索,笑着回答他:“我也和它认亲,总觉得前世就认识了它似的。”言罢,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我。
我无语,将缰绳一把甩开,看到小毛驴似乎高兴极了,撒欢的原地跳了两下。这倔驴!有奶就是娘!说倒戈就倒!一点都不含糊!怪不得跟着在这山里颐养千年,还能迷路。八成是闻到了徐栈的味道,一路撒欢的朝这里奔来的吧!
叛徒!我在心里诋毁谩骂了它好几遍!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山里走去。
这周围的果树长得极好,只有离苍树最近的这两颗山竹树,硕果累累。虽然受气,我却还是一心想着要给师父摘几个回去吃。便垫着脚,摘下来五六个,抱在衣服下摆里,哼着小曲儿,撒着气,向前走去。
身后徐栈与林茂堂并没有落后,保持着不远的距离,浅声交谈着,时不时的还大笑几声。那小毛驴,跟听懂了似的,跟着傻乐,哞哞的配合着。
这条路,我上次走过,回观里却还是用了些时间,山中林木过于丰茂,害我也找不到正确的路线。
回了院子里,林茂堂已经邀请徐栈进来闲坐。我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样情绪,他此番来势汹汹,我不是很愿意和他再有什么关联,只好堵着气,回师父房间去,可惜,房门紧闭,师父还在修行。我便捧着那几颗山竹,蜜桃,在衣角擦了擦,吃了起来。
果然,苍树跟前长成的果子,甜的发腻,好吃极了。我一口气吃掉了绝大多数,最后留下看起来最美味的一颗山竹,默默的坐在墙角开始等。
结果,还未等到师父出关,林茂堂这个大胃王就来催食了。
我也有些饿了,但碍于徐栈还在前厅坐着呢,我索性直接一个墩儿坐在地上,无论小林怎么催促,就是不起来。
气的他,只好自己去丰衣足食了。
可以摆脱厨娘身份,我正暗自高兴,身后的门却吱嘎一声开了。我回头望去,师父一身疲累,靠在门框边沿,眉目如远山,静静的看着我。我快速的跳起来,将手里仅剩的唯一一个山竹子递了过去。
“后山苍树边儿摘的,可甘香可口了!”我如同方才小仙女见到徐栈一般,就差翘尾巴摇摆着撒欢跳两下了。
“过来。”师父接过山竹,却并未松开我的手,低沉声线里满是困顿。
“啊……哦。”我顺遂的走近,然后,乖乖的投进早已张开的双臂里,这怀抱,一天天熟悉,一会儿不能闻到这股气息,便浑身不自在的慌。
我满足的腻在师父怀里,小声的发问:“师父,你每天都在闭门忙些什么啊?”
大掌缓缓的游弋,捏住我的手腕,轻轻抬起,腕间朱砂玉剔透晶亮,师父端详了片刻,回应我:“破解碎心咒的法子。”
“这镯子我带的好好的呢,一点儿事儿没有,你不必担心!”我摇晃了两下镯子,却被师父捏紧了手臂。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心里竟无端泛起一丝甜蜜,埋着脑袋,不知羞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去:“有师父在,徒儿什么都不怕。”
徐栈已经找上门来,不管他意欲何为,这朱玉连的是我的心,他的身。倘若他要伤害到我的师父,那么,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历来都是师父保护庇佑着我,我的内心,此刻竟已经如此强大,想要保护我喜欢的人。
“好,咱们去会会他。”师父使力抱了我两下,松开,牵起我的手,向前厅走去。
“师父怎么知道他来了?”
“山中异象,木有硕果,恢复了昔日游冥山假象。有人想借这些唤回什么,我岂能不知。”
“你的意思是,这山里草花树果都是假象?”我不解,这如果都是假的,对方实力未免太过强大了些。
“万象可实可虚,不分真假。”
“哦。”我摇摇头,越发不懂了。
师父揉揉我的头,笑了:“徒儿不必懂。随心而为,不要被迷失了本性就可以了。”
前厅里,只有徐栈坐在八仙桌边,他着洁白衬衫,袖口挽起,干净精瘦的小臂,正抬起茶壶,倒着水。见我和师父出现,并未有丝毫的异动,气定神闲的放下茶壶,品了一口,才抬头望向我。
“莫先生,多有打扰。”
“不必学我这遗世寡人说话,既非和善,便直言吧。”师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怒气,却也极为不和善。
“也好。”徐栈站了起来,向我们走了半步,停了下来,继续盯着我,双眸黑漆漆的,那里面的暗沉,总是压迫的我不能够顺利呼吸。我极为惧怕这双眼睛,于是躲在了师父的身后。一手攥着朱砂玉镯,随时等待着它派上用场。
“我来带她走。”他依旧看着我,吐出这简单的四个字。
师父的大掌逡巡,温暖着我的手心,气势云吞,凉薄极了:“恕不能从。”
这时,徐栈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他将它捏在掌心,笑的温文:“由不得你。”
然后,他便向我走来。
我继续不为所动,赖在师父身边,师父丝毫未动,只是大掌回握着我,越来越大。
“我不会跟你走!”我急忙出口:”凭着魍魉嘴里两句话,你就说我是你找了三生的良人,太草率了!”
当日,百鬼夜袭,师父受伤不醒。魍魉与小鬼,便将徐栈引到了山上。之前他被食梦貘蚕食了部分记忆,忘了许多事情,却唯独对找前世恋人,念念不忘。
这份感情,我听来也不免感动涕零。可我始终不信,徐栈这所谓的三生缘分,真的是我。
“我特意回了一趟祖宗祠堂,将宿命之镜带了出来。信或者不信,你看了自然会做出决定。”徐栈距离我不过二尺不到,摊开掌心,将那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了我。
要看吗?我望着那花纹繁复的青铜古镜,心里竟惆怅的不敢去接。
然而,师父已经快一步的接下,镜面平整,却始终不如现代的水银玻璃镜子效果好。师父将它端起,我还未感受到什么,便整个人一怔,快要陷入魔怔。
“咳咳……那个……我不会生火……如果你们的事情不着急的话,能不能先搞点饭来吃?”林茂堂挠着后脑勺,有些尴尬的杵在门口,口气却一点都不迟疑。
徐栈快速的收起宿镜,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似乎我刚才一瞬的魔靥,已经让他得到了先发制人的利器。
我回转眼眸,望向身边的师父,他一脸平静,寡淡极了。默了片刻,他也望向我,清和开口:“今天想吃什么?”
“不是买了牛肉和花鲢鱼吗?”林茂堂搓着手,高兴的回答着。
我回握着师父的手,不等师父开口,便出了声:“空心菜小炒?”
师父便拉着我,去往了厨房。
阳光静好,风林鸟香,暖意迟迟的院子里,忙碌起来。
我和师父生火,洗菜,配菜。而徐栈与林茂堂这两个青年才俊,自觉的走到了驴棚,抓来一把肥美鲜草,喂给了小黄仙。这可乐坏了小毛驴,在圈儿里撒泼翻滚,就差掀开顶棚飞起来了。旁边的野山鸡似乎被感染,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闹腾。
这一切,看起来祥和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完结!
☆、三生怨(11)
祥和却又怪异,好像预示着这之后即将到来的一场腥风血雨。
一顿有史以来最丰盛的餐食,摆满了石桌。这观中清寂,我自幼跟着师父,从来没有什么盛大节日需要狂欢,所以一向食宿寡淡。而现在这一餐,竟无端让我生出许多感慨。
日头偏西,非正午,离天黑尚早。我们四人,安安静静的在桌前吃着。林茂堂吃的颇欢,不时感叹,终于饱腹了一次。徐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