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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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十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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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哥!”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睛一看,肥头大耳,一身奇装异服,遍体金银挂饰,分明是太子那个王八蛋。太子也是十三班的学生,真名叫张继中,据说他老爸是我市税务局的局长,家里富得流油,传闻他口袋里的零花钱从来就没低于五千块。由于他“慷慨大方”,酷爱一掷千金的快感,所以大家都叫他“太子爷”,简称太子。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称呼,暗地里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什么“二世祖”、“败家子”、“大肥羊”的都能往他头上套。
  太子憨笑着看着我说:“想什么呢宇哥,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也不应。”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半靠在椅背上:“我在想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出殡呢,怎么,来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还没到交月俸的时候吧,难道哪个不开眼的混子又招惹你了?”
  太子这家伙满身铜臭自以为牛气冲天,常常惹毛了一些混子把他好一顿胖揍。后来这家伙学精了,拉拢了几个狗腿子,又扯大旗找了几个靠山,校内基本就没啥人敢惹他了。我也是他的靠山之一,每月收他五百块钱月俸,保他免受校内混子的欺负,不过也仅限于校内混子,普通学生和外边的社会青年和他杠上了我都不管。
  “没有,没有。自从知道是宇哥你罩着我之后,那帮混子都害怕得不行,哪还敢来招惹我啊?”太子弯腰赔笑道,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放到我桌上,倒也不是电视上演的一沓沓红牛好几万,而是十块二十块的新票子夹杂而成的,也不是很厚,约莫几百块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边暗暗琢磨着太子的用意,一边乜斜着他问道。
  太子涎着脸将钱推到我的面前:“没什么,只是给宇哥你送点零花钱。”
  我摸了摸鼻子,冷笑道:“太子爷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啊,你也甭给我打马虎眼,今儿个你要不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了,我是断断不敢收下这钱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是遭着什么事儿了?莫不是在外边太过得瑟给碰上硬茬子了?”
  “没有!哪会呢!”太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眼了,“天地良心啊宇哥,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是听足了你和熊哥他们的话的,在外边一直跟别人和和气气的,从来没主动跟别人红过脖子。宇哥你这话要是给熊哥他们给听去了,造成什么误会,那我可就比那个什么……什么卖鹅的还冤喽!”
  “是窦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他语文知识的匮乏,出口纠正道。
  “对,对!就是豆蛾!还是宇哥你有文化,我就分不清什么豆蛾、瓜蛾的。”太子讨好地恭维了我两句,顿了顿,才道出了他的真正来意,“宇哥,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过两天的那次月考的……那时刚好我爷爷的七十大寿也要到了,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多搞几分?”
  我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应道:“就这破事儿也好意思来打扰我睡觉?不是说好了么,老规矩,三百以下,一块钱一分,三百至四百两块钱一分,四百至四百五两块半一分,四百五至五百三块钱一分,五百至五百五四块钱一分。总共总分也就七百五十分,五百多还不够你小子炫耀啊?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你!”
  太子讪笑着对我说:“宇哥,你看这不是特殊情况么?你就宽容宽容,帮我多拿几分吧。也不用太多,就六百以上,跟尖子生那些动辄七百分上下的不还有一段差距么?”
  “太子,我之前就说过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把分数弄得更高,只是这样一来学校方面就会盯上咱们了,我干这事也是有风险的,更不想做一锤子买卖,这道理你懂吧?”我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意思是说你可以滚了。
  看见我如此坚决,太子似乎很是心痛地咬了咬牙,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宇哥,要是这事成了,我给你五千……不,八千块!”
  我眼睛发亮地直起身来:“真的给我八千?”
  太子心疼地摸摸口袋,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是八千没错,不过你得保证有六百三十分以上!”
  我笑呵呵地站起来,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六百三怎么够,起码六百四了。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保管你满意!”
  看着被我狠宰了一刀的太子志得意满地带着两个狗腿子走出门去,我摇摇头又趴到了桌子上,这些有钱人的思想对于我们这些贫苦大众而言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宇所不知道的是,他跟太子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都让悄悄躲在后门处的齐骏给听进了耳中。齐骏本来是找萧宇聊天打屁顺带打探一下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哄得孙亮巴巴地跑过来要求换位的,没成想却恰逢其会地听见了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听张继中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叫萧宇给他的成绩作假。可萧宇又不是阅卷老师,他怎么能帮张继中作假呢?齐骏带着满腹的疑问,悄悄地跟在了张继中三人的身后。
  “太子哥啊,你干嘛非得找萧宇那家伙帮忙啊?八千块,我看都能贿赂个阅卷老师帮忙了!而且他的态度万万不会像萧宇那么拽!”走在太子左边的狗腿子A满脸忿忿然地对太子说,好像丢了八千块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他一样。
  太子不屑地乜了狗腿子A一眼,一脸牛气地说:“你懂什么?学校里上上下下的领导、老师基本上都被我老爸打点过了,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捉住我的污点向我老爸邀功呢,谁会帮我作假啊。”
  狗腿子B一脸贱笑地阿谀道:“还是太子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要是在古代那肯定是一个智勇双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那个……那个师爷!对,就是师爷,那些劳什子的诸葛亮啊、孔明啊、卧龙先生啊在你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一席话说得太子浑身舒坦,走路也愈发昂首挺胸、趾高气扬起来,仿佛他真成了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师爷”了。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扭头朝狗腿子B问道:“那个诸葛亮跟孔明是什么关系来着?听着好耳熟!”
  狗腿子B一愣,想了想道:“好像是表兄弟关系吧,又似乎是情人关系来着……”这答案差点没把后面尾随的齐骏给乐死。
  这时狗腿子A又颇有点不服气地凑上头来:“太子哥,我还是想不通,老师不行的话就找学生呗,找个尖子生当枪手大不了也就千儿八百的费用,何必花这么大价钱去找萧宇呢?”
  太子厌恶地瞪了狗腿子A一眼,粗声道:“你想东西用下脑子行不行?那些尖子生平日里成绩都是拔尖的,要是跟我交换成绩,那岂不是平白无故波动好几百分?立马就会被老师察觉出异样来啦!也就只有萧宇这类平日里成绩都挂靠在后边的人才最适合干这事,而这类人当中也就萧宇一个有这份能耐可以提前搞到考试试卷,人家牛B那是有道理的!我知道你在眼红那八千块钱,要是你有那份本事我给你一万又如何!”
  狗腿子A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狗腿子B则阴笑着添油加醋:“就是就是,没那份本领就别在这里干嚎!人家太子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哪像你这么目光短浅!”
  狗腿子A用眼神狠狠地剜了狗腿子B一眼,狗腿子B撇了撇嘴,向他挑衅地挥了挥拳头,狗腿子A握了握拳,终究忍了下来。
  太子三人逐渐走远,齐骏玩味地摸着下巴走进了办公室,心里想着:萧宇能提前搞到月考试题?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005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政治课,我实在是精神得再也睡不着了,便用左手扶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这时,一张纸条递到了我面前。
  纸条折成了一个工整的正方形,向上的一面端正地写着“萧宇收”三个字,字迹娟秀清丽,明显出自女子之手。哪个女生会吃饱了撑的给我传纸条呢?我疑惑地思索着,忽然心中一热:难道是安琪?
  我抬头向前面那道静美的身影望去,看到的却依然是那仿若亘古不变的清冷。我自嘲地笑笑,心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便低头拆开了那张纸条:
  宇:
  放学后在小树林边等,不见不散。
  然
  竟然是颜然那个丫头,我头疼地皱了皱眉,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救她的。
  颜然是二班的女生,听说她父亲是本地一名颇有资产的富商,而本身又相貌出众,比之“梦仙子”欧阳绮梦也仅只是稍逊半筹,被誉为“十二中第二金钗”,身边追求者云集。
  按理说颜然的生活跟我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偏生命运就酷爱与人开这样或那样的玩笑,大约两个月前的晚修放学后,我偶然间路过学校侧边那片小树林,竟然好死不死地撞见颜然和另一个女生被一名醉汉纠缠。
  本来我也不大想管这桩闲事,反正那醉汉都基本上醉得没有什么战斗力了,估计我不插手那两个女生也能跑的掉。偏偏颜然那丫头视力5。23(别问我怎么测的),眼睛比猫头鹰还尖,发现了我并凄厉地朝我呼救。我转念一想救下她们也许能趁机索要一些酬金,捞点外快,便顺手往醉汉的后脑勺上拍了半块石头。没成想这半块石头拍下去没换到半分酬金,倒惹来了一张特大号狗皮膏药。
  按道理我们这都是21世纪的新一代了,神七都上天了,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这样烂到不行的俗套情节就连肥皂剧都懒得演了,更不会在现实中叫我碰上。可是命运这家伙似乎就跟是我杠上了,玩儿不死我它还没完没了了,颜然那丫头从此就缠上我了,天天嚷嚷着要当我的女朋友。还好爷们儿我“凶名”在外,不然每天怕不是得有几十只雄性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禽兽们来找我用拳头谈谈人生理想,虽然我不惧,但估计累都得把我给累趴下。
  其实颜然什么都好,外貌出众,家境宽裕,性格上也没有那些富家小姐们刁蛮任性的坏习惯,基本上很难找出什么令人生厌的缺点。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对她没什么感觉,虽然最后耐不住她的纠缠勉强答应了和她确立名存实亡的情侣关系,不过实际上我们依然是生活在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世界。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坦白地告诉她,穷小子跟富公主浪漫邂逅并最终修成正果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的情节只有童话故事或者三流肥皂剧里面才找得到,那些都是蒙小孩和欺骗无知少女无聊师奶们眼泪的东西,打破她那幼稚的幻想。
  但是我终究还是不敢说,对于她缠人个性已经深有体会的我知道她的反应绝对是瞪着一双大大的兔子眼,哀怨地望着我说:“你不要我啦?”
  那语调,百分百是无比地催人泪下,几乎可以媲美孟姜女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偏生少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前提是她还没把我惹急了)——这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母亲跟我说过的一句话:“男孩子天生就应该让着点女孩子,特别是在女孩子哭泣的时候。”
  想到了母亲,我的心忽地就沉了下来。随手将纸条塞进了抽屉,我将目光投向了略微灰蒙蒙的天空。
  母亲啊母亲,您在那边生活得可还幸福?
  好不容易等到那啰嗦的政治佬停止了“浇花”的举动,我才得以缓步走出教室向WC前进。
  从厕所出来,扫了眼手表,政治佬唠叨了五分钟,上厕所花了两分钟,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小鱼!”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看去,金矿那小子正一脸贱笑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我,只是那笑容却有几分勉强,似乎有什么心事。
  金矿真名叫钱鑫,跟我、浪子(真名刘良)、鸡蛋(真名陆永基)是打小穿开裆裤长大的死党,后来浪子和鸡蛋因为种种原因辍学了,金矿则和我一起就读于十二中。不过和我不一样,金矿所在的班级是学校的重点班一班,成绩虽然及不上那些天赋超人的变态,但上个重本线估计是没多大问题的。
  我微笑着走过去:“你小子,怎么这么得闲过来找我啊?不用在教室里边奋斗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敢不出现吗?”他把挡在身后的右手递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装得异常精美的长方形盒子:“呐,生日快乐!”
  “谢啦!”我接过礼物,笑着揽上他的肩膀,“怎么啦,看你耷拉着脑袋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嘛!也好让你宇哥我开解开解你,给你指点一下心里的迷津。”
  金矿强装着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脸上一片沉重:“小鱼,我妈说……我妈说你不是好学生,不让我跟你来往了。”
  我顿时凝固了,我知道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尴尬。其实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只是我没想到它竟会选择这么一个时间。
  金矿的母亲是一名典型的望子成龙的中国式妈妈,自然要隔绝一切有可能会阻碍她儿子成功的因素。浪子、鸡蛋辍学以后她就不让金矿跟他们来往了,搞得后来金矿跟鸡蛋、浪子他们见面都要像特工会晤一样谨慎。我也有预感她有一天会让金矿不要跟我来往,毕竟一个前途无量,一个前途无亮,我是没什么资格跟金矿称兄道弟的。
  我缓缓地将手抽离金矿的肩膀,僵硬地笑了笑:“哦,这样啊,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可以专心于学习了,记得要好好学习啊,将来替你妈争光,我跟浪子、鸡蛋他们脸上也有光嘛……”
  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金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刚好撞上上课铃响了,我开口截住他尚未说出的话语:“好了,上课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只传来金矿焦急的声音:“小鱼!记得要好好看看盒子里的东西!”
  背对着他,我笑了,金矿啊金矿,咱们从一起蹲在门前玩泥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自然是不愿听你母亲的话的,想要偷偷跟我们往来,只是碍于身后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间谍莫婷婷盯着你才不便明说,在盒子里另做文章。咱哥俩谁跟谁啊,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么?只是金矿,我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你明白么。
  其实我跟浪子、鸡蛋三个人早就想过,我们不应该阻碍金矿的学习的,只是多年的情谊实在是难以放下,才一直犹豫不决。而金矿的母亲一直未硬性规定金矿不准与我来往也给了我们维持这段友谊的借口,不过今天就是这个借口破灭的时候了。
  再见,金矿,加油吧,未来的日子里兄弟们一样会继续在心中力挺你的。
  今天的天气似乎特别的潮湿,在我回教室的路上,我的眼前一直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朦胧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006

  浑浑噩噩的,一下午就过去了。
  放学后,我用学校门前的公共电话给浪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的聚会改在老招牌大排档举行。老招牌大排档离我们常去的辉记大排档隔了两三条街,也是金矿所不知道的我们惯常去的聚会地,我想浪子和鸡蛋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
  挂了电话,我看看时间,才五点多,早得很。忽然想到了颜然那丫头叫我去小树林的事情,反正闲来无事,我便缓步走向小树林。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树林边缘,颜然正背着手站在一颗小树下,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我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她高兴地抬起头:“宇,你来啦?”
  “嗯,”我微微地点点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颜然又害羞地低下了头,递过来一个小袋子,用蚊子飞行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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